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黑执事之女王番犬之妻 作者:美人娘 文案 【权欲与野心的阴谋论里,一个因爱而眠,一个因爱而死,一个因爱而来】 ——想要复仇么?想要将自己所有的痛苦加注十倍予以复仇么?那就请崩坏一点,再崩坏一点…… 燃烧着尸体的火场中,那个魔鬼就这样轻声细语地诱导着她。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失去,只因一场可笑的谋略,她从侯爵之女的身份被拉入印上耻辱的印记的深渊。 ——夏尔,如果我满身污痕,你还会再看我一眼么? 内容标签:血族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 配角:黑执事众人,原创人物 ┃ 其它:复仇、 ================== ☆、第一章 平静      天空晴朗仿若透明的镜子,耀眼灿烂的阳光洒落与枝叶之间,不经意间由风吹散的片叶发出“沙沙”作响。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行驶,直奔向那隐秘林间的城堡一样的庄园。   还是……那样的熟悉啊!   “小姐,到了哦!锵锵锵……”棕发女子兴冲冲地跑到马车门边,伸出手。准备迎接车内的人。   “宝拉,要沉稳一点啦!”那仿若天籁的嗓音犹如一品清茶,委婉动听。   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另一只手微微提裙,水蓝色的公主鞋轻柔地踩在石板,金色的长发直至腰间,却只用一条水蓝色的发带稍稍系住,清澈明亮的碧色瞳眸中,有着少女独有的成熟韵味。嘴角那微弱的弧度恰到好处,唯美的展现了少女的恬静。   三年了,她伊丽莎白·埃塞尔·科迪莉亚.米多福特等了他夏尔·法多姆海恩三年了,这期间,不论是谁来劝说自己放弃等待,都无效。她依旧在等,她坚信着,夏尔一定还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   “伊丽莎白小姐!”远处,那熟悉的三抹身影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是他们---梅琳,菲尼,巴鲁多!   “哈!伊丽莎白小姐好久不见了呢!”梅琳率先冲到了金发少女的身边,热情地说着。   “是啊是啊!伊丽莎白小姐,您不来,我们都好无聊啊!”菲尼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真是想念伊丽莎白小姐您亲手做的糕点啊!”巴鲁多叼着烟笑道。   “真的很抱歉啊!因为最近都在忙,所以没有及时来这里!”来这里,来法多姆海恩宅邸,这是她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每一个月都会来的地方!每次住在这里,她是多么的希望夏尔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忙?伊丽莎白小姐,您都在忙什么啊?”单纯地菲尼不懂。   “因为小姐即将15周岁了啊!伯爵大人在为小姐筹备成年典礼呢!”宝拉好意的解释。   “成年典礼啊!说道成年,少爷似乎也应该快了吧……”忽然说到一半,菲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住嘴了。   伊丽莎白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一时之间,三人有些尴尬。   【都怪你!菲尼!害得伊丽莎白小姐不开心了!】梅琳和巴鲁多同时瞪了一眼正在忏悔的菲尼。   “没有什么的,其实今天我来,是想邀请你们一起参加我的成年典礼的!”不知为什么,伊丽莎白笑得有些悲伤。   “怎么了么?小姐?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还是女生比较细心,梅琳眼尖地发现伊丽莎白的掩饰。   “没什么的!”   “还说没什么呢!小姐,您都为这事儿哭了好几次了!”宝拉不愿再看到自己的小小姐整天郁郁寡欢,打算找这些曾经是夏尔少爷身边仆人的人想想办法。   “哭?宝拉,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很疑惑!   “真的没什么的!”伊丽莎白无力地摇摇头。   “哎……是因为老爷执意要小姐与夏尔小少爷解除婚约,还有今天是小姐最后一次可以来这里了!”宝拉全盘托出。   “宝拉!”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啊!”三人失声叫出。因为在他们心中,他们夏尔少爷和伊丽莎白小姐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虽然说,那个一身黑的男人——塞巴斯蒂安对于少爷,更为照顾,但是……   “呵呵……没什么的……”因为这样的事情,自己哭过闹过,可依旧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若是自己可以进一步地确认夏尔的心,也许自己会更好的做出选择——究竟是要做孝女,还是义无返顾地站在他这边。可是,三年前他的突然离开,却让自己连坚持的立场都没有。   “我要去夏尔的书房了,记着,不要来打扰我哦!”甜美的笑容绽放在伊丽莎白的可爱脸蛋上,她依旧面带笑容,是的,她必须笑,因为她要将他的宅邸变得活跃!   “小姐……”   众人望着那抹离开的水蓝色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样还属于她的单纯地身影即将会,不复存在!   “少爷真是的,当初干什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啊!害得伊丽莎白小姐这么伤心!”梅琳为离开的水蓝色少女惋惜着。   “真是搞不懂少爷是怎么想的!”菲尼的那颗单纯的脑袋只能想单纯的事情。   “宝拉,伯爵大人说是要和少爷解除婚约。。。那,小姐新的对象是谁?”这个时候,还是巴鲁多比较沉着冷静,沉思之后问道。   “是多罗伊特子爵!”   “什么?!是那个家伙?!!!”三人十分的惊讶!   顿时,一种想法同时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嘿嘿,我们就这样这样……”活宝三人组又开始策划新的一轮计划,剩下的宝拉觉得寒战不已。   还如往常一般,推开门,进入了那个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要进来却无法进来的地方,伊丽莎白坐在夏尔曾经经常办公坐的椅上,学着心中的他的样子,拿起桌边的一份文件,轻轻翻阅。   假设着,幻想着,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地站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己。   “夏尔……”   “你会回来么?今天……今天,父亲大人便会宣布我们的婚约停止了……你怎么可以离开呢?怎么可以不回来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一向活泼开朗,无忧无虑得像是个快乐精灵的伊丽莎白竟也变得这么伤感了呢?   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吧,从他离开的那天起……   夏尔的突然离开,让身为其婚约者的米多福特家族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家族中都遭到了一些不怀好意之士的言论攻击。   一个再庞大的家族,也经受不住有意之人的恶意中伤。再加上女王殿下的冷落,所以米多福特家族过得辛苦。   而现如今,唯一能挽救濒危局面的方法只剩一种——政治联姻。   所以这三年来,伊丽莎白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相亲……   说也奇怪,在所有贵族们都避而不见米多福特家族逐渐落败时,却又一人反其道而行之——多罗伊特子爵。   米多福特家族之前和子爵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交情一说,所以对于子爵突然的求婚,伊丽莎白一直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伊丽莎白甚至都觉得……这个多罗伊特子爵,不是从前那个放荡不羁且行事怪异的子爵。   不,应该说现在的他更加的不羁而且神秘!这让伊丽莎白觉得不安,而让她更不安的是父亲和母亲的态度——他们不但擅自解除了自己和夏尔的婚事,而且同意了这门亲事!   还有哥哥爱德华!明明之前哥哥的态度是反对的,但是为什么后来却改变了态度!   周围的人似乎都变了……变得陌生!唯一庆幸地是这里没变……   伊丽莎白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望向窗外,胡思乱想着。   她赫然不知,从一开始,在她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在她来到这座宅邸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存在---   仿佛是虚幻的影子,又似乎是真实的个体,侧边的黑暗处,静静地站着两个人的黑色身影——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二章 标记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么”矮小的身影的是个小女孩——黑色的哥特式衣裙,黑色柔顺的卷发披散开来,冰冷诡艳的赤红之目,右手腕上那微微刺眼的红色细线仿若是系着一个世纪的灵魂的金色铃铛,轻微地,似乎响动了一下。顿时,女孩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死亡一般的气息。   “……”高大的男人没有答话,他只是用猩红色的双眸探索式地观察着对面的金发少女。   “……”黑色的小女孩突然吸了吸鼻子,露出了满脸享受的表情,“真是一位美味的祭品……”说着,她朝向伊丽莎白的方向伸出手,顿时,那只手周围的空气滞了一下,然后出现了一只全黑色双目猩红的狮子!   “只是标记而已,需要用到里奥么”高大男人淡淡地问道。   “面对美味的祭品,当然要用不同的锁链。”小女孩理所当然地回答。嘴角抹开的笑容像是见了糖果般的欢喜。   而得到主人允许的黑身红眸狮子对着天空无声地嘶吼了一声之后,立即扑向了对面的伊丽莎白!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窗外景色的伊丽莎白微微皱眉,突然转身看向黑色人影所在的角落!   碧色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了那头张着嘴扑来的黑身红眸的凶残狮子的身影!   黑色,不洁,残忍,堕落……无数条污浊的胶片从狮子里奥的身上拉扯出,化作致命的链条狠狠打向金发少女脆弱的身体中!   顿时,满室鲜血飞溅!弄脏了干净的桌面,弄脏了精致的地毯,弄脏了金色的墙壁!   红色晕开,仿佛一朵娇艳的花……   这大概是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伊丽莎白看到了儿时的夏尔,还有文森特叔叔和瑞秋阿姨。   那时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而美好的笑容——没有杂质,干净纯洁。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的笑容跟身影都消失在了一场大火中——文森特叔叔和瑞秋阿姨死亡,夏尔失踪……   最重要的人支离破碎。   后来,伊丽莎白又梦到了自己,哥哥还有父亲和母亲,他们脸上也带着笑容!   可是……   ……火   为什么……又是火……   红色的火业,黑色的人,凄清的惨叫,还有血……好多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画面!为什么有好多人都死了   可怕……可怕,可怕……   伊丽莎白踉跄地朝后退去,却被一个沉重的物体绊倒。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去查看是什么东西,结果却发现一具尸体——母亲法兰西斯!   “不!母亲!母亲!”伊丽莎白满脸惊恐,慌忙地想要去抱满身鲜血的法兰西斯,但是伸出的手却早就是满眼鲜红!   “怎么会……”   放眼望去,满场的尸体,交织的腐烂国度。仿若地狱。   ……   “知道么那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哟~”突然间,熟悉的声音从伊丽莎白身后传来。   “更可怕的事情还没发生。”那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是谁?”伊丽莎白回过头,却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全身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你会死……不,你已经死了…”声音变得开始忽近忽远。   伊丽莎白顿了一下,接着便看见自己的身体竟然在淡淡隐去!   “……”伊丽莎白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   “莉西,莉西!莉西!”焦急地声音在耳边一声一声地呼喊着。   ——谁在叫我   伊丽莎白觉得很疲劳,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所以她不想睁开眼睛。   “莉西!莉西!我求求你睁开眼睛!莉西!莉西!不要睡!不要!”声音越来越焦急。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小姐!”   “伊丽莎白小姐!”   “莉西!”   “伊丽莎白小姐!”   越来越多的声音……   伊丽莎白觉得很吵,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睛,不满地叫道,“好吵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这么吵!”   “莉西……”看到自家妹妹终于醒了,爱德华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的小姐你终于醒了。”宝拉的眼角还带着恐惧的眼泪。   梅拉,菲尼,巴鲁多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为甚大家都一副担心的表情?还有,这是哪里?”伊丽莎白不解地问。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诶?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德华抿了抿嘴,目光深处而微带怒火。   “……”伊丽莎白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夏尔的府邸,而之前父亲才刚下达命令不许自己再来法多姆海恩家宅……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   “这不是重点啊,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会晕倒!好端端的!好吓人啊!”焦急的宝拉一下子忘记了爱德华少爷还在场,不顾尊卑地抱住了伊丽莎白,不安地断断续续地哭泣着。   法多姆海恩的三位家仆也关心地看着伊丽莎白。   “……跟我回去!”爱德华忽然间很凶狠地拽起地上的伊丽莎白,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哥哥,我……”伊丽莎白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闭嘴!”爱德华狠狠地说道。   从未见过哥哥对自己发如此大的火的伊丽莎白尽管觉得很奇怪,但还是闭上了嘴。   窝在哥哥怀里的她只能用表情对梅拉等人表示歉意。   宝拉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被爱德华抱着即将离开夏尔书房的那一瞬间,伊丽莎白碧色的瞳孔忽然猛地一阵收缩。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在梅拉等人背后的空旷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一摸纯白色的身影——那是个矮小的女孩的身影,白色的长发及腰,赤色的双眸盛满诡异和疯狂。   她微微张口,无声地吐出一句话,然后极为嚣张地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那句话是——请再多崩坏一点……    ☆、第三章 异变      “小姐,怎么了么?”宝拉停下打理裙带的双手,对于自家小姐的走神,对于镜中本该灵动的双眸却满是空洞,有一丝丝的不安。   “我……没事。宝拉,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轻吐出这一句,伊丽莎白淡淡的回过神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也笑不起来。   宝拉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只得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宝拉无力的靠在门边。掩埋在深处的悲哀慢慢地从眼中溢出,她抬头,透过落地窗望着窗外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呢喃道,“小姐……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你呢?”   房内,   伊丽莎白轻轻地闭上好看的碧色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然后睁开眼,化妆镜中的自己恢复甜美的笑容。   “呐呐,伊丽莎白,你要开心一点哦!今天是你的成人礼,而且,夏尔可能会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开心一点!呐,伊丽莎白,笑点起来……”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那样甜美的笑容温暖又可悲。   起身,拖着长摆的礼服,伊丽莎白面无表情地走到窗前,淡淡地看着楼下一辆又一辆奢华的马车慢慢驶进府邸,贵族的男人和女人们一个个衣着华丽,神态夸张且虚伪地彼此交谈。   今天是成人礼的盛大宴会。无论米多福特家族有多落寞,它还是一个大家族。更何况前几天维多利亚女王亲自送来了祝贺米多福特家族小女儿成人的礼物。这更是让其他家族有了来再次攀枝的理由。   攀爬……么   伊丽莎白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但是也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只有能让家人的生活不再充满压迫和辛苦,政治联姻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感情可以培养,但是……没有势力的家族却会很容易落败。为了守护住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不是么   微微整理一下衣裙,伊丽莎白抚摸着自己金色柔软的长发。   三年的时光,金发已经及腰了。美丽而富有光泽,哥哥和母亲不止一次赞叹这发的美丽。   伊丽莎白也恍然记起多年前,那个小小爱笑的少年轻抚自己当时一头短短齐肩的金发一脸憧憬地说,“好想看到莉西长长头发的模样!”   “长到什么程度呢?”   “最好是长发及腰……”   真是可惜,多年之后,那个小小爱笑少年却看不到了……   对着窗户折射的镜面轻然而惋惜地笑着,猛然,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   伊丽莎白立即回过头,警惕着看着身后的不速之客——还是她!那个曾出现在夏尔书房里的白发赤瞳的女孩!   “……”伊丽莎白想问她是谁,但是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任何音节。    “真美……”小女孩轻轻说道。她痴迷地看着盛装的伊丽莎白,伸出近乎透明无色的手臂和双手,似乎想要触摸一下那绝美的金发。   动作没有被束缚,伊丽莎白完全可以躲开,但她没动。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探究似的观察白色的女孩。   “铃——”纯粹清扬地声音忽然出现,只见一条红绳系着金色铃铛的线绳凭空出现在白色女孩的左手上,顿时,那女孩的身影逐渐隐去。   “等等!”曾在夏尔书房见过她,如今再度见到她,伊丽莎白有很多疑问。比如说,什么叫做“请再崩坏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请求被听到了还是怎样,逐渐隐去身体的白色女孩忽然朝她望了过来。对上伊丽莎白的眼。   见过这个奇怪的女孩有两次,可每次女孩都没有直视她的眼。   直到这一刻,伊丽莎白才第一次看到女孩眼中真正的秘密——她没有眼珠,整只眼中只有满目猩红!   “天哪!”伊丽莎白被吓到了!   赤瞳的女孩再度无声地笑了。   伊丽莎白忽然有种预感,对方会再次说出那句话!   果然,女孩张了张口,无声地说着,“请再崩坏一点……”   崩坏……   伊丽莎白突然觉得自己的双眼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眼睛中!那东西不断地在眼睛里攒动着,痛得她不禁留下眼泪,可眼泪一流便没了静止,渐渐地,那透明的色彩变成了红色!   疼痛到极致,人的大脑便出现了昏厥。但伊丽莎白没有昏过去,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止了她的昏厥,有人要她记住这致命的痛楚。   “啊……”疼痛让她不禁发出凄惨的叫声,身体重重摔倒在地,然后蜷缩起来。伊丽莎白有种错觉……自己的眼珠被挖掉了!   等到许久之后,眼睛的痛楚结束了,伊丽莎白却不敢睁开眼睛……她怕,她害怕自己一睁眼之后,会发现自己的眼珠消失不见!   躺在地上半晌之后才觉得身体慢慢恢复力气。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伊丽莎白觉得周围的环境有点奇怪。安静,太安静了,自己刚刚的叫声理应会引起宝拉的注意,或是其他人的注意,可为什么没有人进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呢?   伊丽莎白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宝拉,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不在   伊丽莎白沉默了片刻,摸索着走向化妆镜。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不见了,或是这只是错觉。还有……那个白发赤瞳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咬咬唇,伊丽莎白面对镜子,缓缓地睁开碧色双眸。   ……    ☆、第四章 重合      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伊丽莎白平复一下心情,起身,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墙灯闪着橘色的火光。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伊丽莎白微微皱眉,扯着过长的裙摆慢慢地走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呢喃着。   空旷的走廊内,只回响着伊丽莎白一人的高跟鞋的响声,寂寥而有规律,旷远而又缥缈。   她淡紫色的身影逐渐隐入走廊的黑暗中,而在她的周围却飘着很多白色的东西……   伊丽莎白走了很长时间,忽然她停了下来,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比如……家里走廊有这么长么?为什么还没走到头还有……为什么都没见到过一个人?   伊丽莎白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宝拉宝拉”她开始高声呼喊女仆的名字。但是没有没人回应。   “……”紧紧地攥着衣角,伊丽莎白不肯再往前一步。   绘着浓重色彩的空间只有微弱的橘红色灯火,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照明。   很静,死一般的寂静,整片空间内只听得到烛火燃烧与伊丽莎白一人呼吸声交织而成的微小声音。   远远的,恍惚间,伊丽莎白忽然觉得自己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简单的乐调,似乎有人在哼着愉快的旋律!   有人在接近……   “是谁?谁在那儿”伊丽莎白惊恐地叫道。   声音断了一下,空间陷入死寂片刻之后,诡异空灵的乐声又猛地重新响起来——如涌动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凶猛地扑盖向伊丽莎白。   无数重合而杂乱的声音一齐冲进她的脑海中!如同千万条蠕动的虫子在她的耳膜中不断地窜动!   烦躁,嘈杂,让人抓狂。   伊丽莎白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却阻挡不住如同虫子般乐声的渗透。   “啊啊——”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的耳膜似乎被震破了!粘稠的液体慢慢往下流淌,   耳朵的疼痛让她蜷缩着身子,慢慢地倒在地上,伊丽莎白哭喊着:“别唱了!别唱了啊——!”   先是眼睛,现在是耳朵……   撕裂的疼痛与绝望的死寂,即便再迟钝,伊丽莎白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了……   可是,究竟是谁?究竟会是谁为甚要这样做!将自己逼进绝望的深渊有什么好处!   “是谁!你……究竟是谁!”伊丽莎白抹掉眼泪,拼命地吼出声来。   瞬间,所有的乐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又恢复成死寂。   伊丽莎白躺在地上喘着气,她的耳朵疼得很厉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次果然有鲜血溢出……   意外的,伊丽莎白她很平静。她安静下来,侧耳倾听着。一方面是测试自己的耳朵是否还能听到,另一方面则是想要知道那诡异的曲调是否还在!   侧耳倾听的结果……很怪,或者应该是说很模糊。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失聪了,但似乎冥冥之中又变得能够清楚地听到很多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伊丽莎白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她忽然又听到了脚步声!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伊丽莎白期待又害怕地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会是谁是宝拉还是哥哥?或者是母亲还是其他人   脚步声逐渐靠近,身影慢慢从黑色中浮现出来……   “!”伊丽莎白呆在原地!   ——对面走来的是盛装的哥哥爱德华,美俏的宝拉,还有……一名金发少女——淡紫色的华丽衣裙,优雅的发髻,精致的妆容……   她,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瞳孔猛地收缩,伊丽莎白呆在了原地。   对面走来的三人面带轻松的笑容,正愉快地交谈着什么。   伊丽莎白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她只能迷惘而震惊地看着他们——看着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少女!然后在心中发出疑问——“你……是谁?”    ☆、第五章 问题      随着那三人越来越接近的同时,伊丽莎白忽然极度不安起来。因为自己似乎……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他们的嘴在动!可伊丽莎白就是听不到!   不仅如此,他们——无论是哥哥,宝拉,还是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少女,他们似乎都看不见伊丽莎白的存在!   “哥哥!宝拉!……”发不出声音……   发出的声音好像被什么给屏蔽了一般!   伊丽莎白不甘心地接着大吼大叫起来,然而那三人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哥哥,但是当她的手刚碰到爱德华的衣角时,一阵炽热的橘色火焰猛地燃起,将哥哥爱德华的身影烧得消失殆尽……   “……”伸出的手还未收回,伊丽莎白瞪大双眼,不知如何反应。   炽热的火焰还在持续,它烧到了宝拉的身上。   “宝拉!宝拉!”伊丽莎白急切地想要提醒宝拉,但是声音还是无法发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拉也消失在眼前……   只剩下她——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少女!   伊丽莎白紧紧的盯着她,她觉得所有诡异现象发生的原因和线索都在这个少女身上!   但是,片刻之后,伊丽莎白却发现事情朝向了更诡异的方向发展——她哭了,那个少女看着某一处,忽然无力地滑坐在地,掩面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少女发出绝望的哀鸣。   伊丽莎白看不到少女看到的画面。伊丽莎白大概也已经猜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空间是扭曲错乱的,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现象。   她想知道少女看到的画面,伊丽莎白已经确定了少女看到的一切将会成为这一切现象出现的真正原因。   她慢慢朝少女的方向走去,企图接近她一点,但是还未等到伊丽莎白接近她,那个少女忽然又站了起来,少女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剑……   剑?哪儿来的剑?   伊丽莎白顿住步伐,疑惑地看着少女。   少女提起剑,就朝着更深更暗的走廊处奔去!   “等等!”伊丽莎白立即跟上去。   “没用的哦……”声音响起的时候,还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橘色火焰蓦地升腾起,周围的场景瞬时幻化成化妆室的房间。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伊丽莎白好像也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一样!   声音来自于身后。   而伊丽莎白的面前还是那扇紧闭的房间的门,自己还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大概是想推门而走。   时间似乎被拨回了之前,所以自己还维持着那个时候的姿势。   伊丽莎白收回了自己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声音来自身后,更准确点是来自身体的右后侧——那里是化妆桌。    而在化妆镜里,竟在悄然之中渐渐地显现出身影——顺直的白色长发,诡艳的赤目,白色哥特式礼服,以及左手处的金色铃铛。   “铃——”再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伊丽莎白身体渐渐僵住。   又是……那个白发赤瞳的女孩   伊丽莎白慢慢地回转身子,回首望去,那触目的是,仿若弥散了几个世纪的浓郁死亡气息……   镜中显现的女孩正瞪着大大的血红色的眼看着自己。   深沉而婉转的冰冷与绝望融合于空中,包染于周身,逼迫于神经,窒息于呼吸!包含着恨意,那青黑色的藤蔓蔓延、轻抚、缠绕、馥郁的香味渐渐散开,刺目的颜色灼痛了心……   伊丽莎白看到的是,从镜中蔓延整个房间的藤蔓上开着鲜红色的镂空之花!紫色的蝴蝶源源不断地从镜中飞舞出来,在空中飘然,尔后轻落在红色的花瓣上。安静地,像是死去一般……   “你……是谁?!究竟是谁!”大声地质问通常都是为了内心的恐惧不安。伊丽莎白此刻的心情正是如此。    ☆、第六章 请求   “你是在问我的名字么?”   镜面如水波晃了晃,白发赤瞳的女孩慢慢从镜子中爬出来。每一个动作就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伊丽莎白的心律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铃声而跳动。   “名字呐……”白色女孩说着什么,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从另一侧传来!   那个方向是举行仪式的大厅!伊丽莎白顾不得女孩的动作,她快速地来到窗前查看了外面的动静——黑色的烟滚滚地飘向墨色的天空,与其交融出一抹悲惨的意味。而橘色的火焰已经包围了另一侧的整幢建筑!   “不!”父亲母亲还在那里!哥哥还在那里!伊丽莎白惊恐地大叫!立即就要冲出门往发生事故的大厅奔去!然而,她却怎么都打开不了化妆室的门。   “该死!”伊丽莎白愤愤地捶了一下门,面向女孩,“为什么开不了门?”   白色的女孩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伊丽莎白。在些许的金色丝线悄然滑过她猩红的双眸之后,女孩对着伊丽莎白的方向伸出了手指——她示意着伊丽莎白朝身后看去。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又是她!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少女!   伊丽莎白戒备地朝后退了退。   “为什么你不会认为她就是你呐?”白色的女孩突然开口。   “什么?”伊丽莎白一惊,立即追问,“什么意思?!”   “……”白色的女孩没有理伊丽莎白,而是又再一次地露出迷惘的表情看着另一个“伊丽莎白”。   门是被另一个“伊丽莎白”打开的,另一个“伊丽莎白”的手中持有一把沾满鲜血的剑,且全身衣衫不整,破烂不堪!   她依靠着门框站着,身体上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手中还紧握着剑,但是拿剑的手却在抖个不停,像是在惧怕着什么。金色的长发也不复光彩,在鲜红色彩的沾染下竟然变成了冰冷的枯白!   她没有哭,也许是眼泪已经流尽了。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糅杂着嘲讽、巨大的悲痛和无尽的疯狂!她的表情变得极为扭曲丑陋。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她踉跄着挣扎着走近房内,嘴里不断地嘟囔着这两个字。然后又忽然抬起头来,伊丽莎白猛地看到了“伊丽莎白”的双眸——满目猩红!   不同的时空内,两人的眼睛对上,下一秒,“伊丽莎白”软软地倒了下去……   空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扭曲的,在时间被重新拨回的此刻,伊丽莎白选择了沉默地观察着另一个“伊丽莎白”。   但是在看完了“伊丽莎白”的举动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挖了一下,两人之间大概连接了一条看不见的数据线,无数悲痛和绝望慢慢地传递过来,让伊丽莎白痛得快要窒息!   可是……在痛些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伊丽莎白不断地抹去眼泪,一遍又一遍地逼迫自己去思考这些问题。她想要去触碰一下“伊丽莎白”,但是爆炸声接二连三地传来!   伊丽莎白朝门的方向跑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目光犀利地看向依旧坐在桌上茫然地看着“伊丽莎白”的白色女孩。   女孩大概注意到了伊丽莎白的视线,“阿嵬茨……我的名字。”她跳下桌子,朝“伊丽莎白”走了过去,却对着伊丽莎白说着,“请,再崩坏一点……”   顿时,一阵寒光闪过!   随后响起利刃刺进木头中的声音。   伊丽莎白不知从何处取得一把锋利的匕首,现在正狠狠地刺在了白色女孩刚刚坐过的桌子上。   白色女孩再次消失不见,而伊丽莎白的眼中,全是杀气!偶尔,碧绿色的眸子中还快速地闪过几缕金色的丝线。   ***   半式的巨大明窗外,凭空漂浮着两个虚幻又似真实的影子——身材高大的他(黑曜)披着黑色风袍,露出瑰艳的赤红之目,背上背着一把巨大的长刀;身体矮小的她(吠萝)一头黑色的卷发,骑在一头墨色的同样拥有猩红眸色的狮子身上,以及,左手系着两个世界罪孽的金色铃铛…   吠萝左手的金色铃铛极速地发出响声。   “标记的作用已经开始发挥了么?”黑曜低沉地说道。   “更让我关注的不是标记的发挥作用……黑曜,你觉得她是么?”小吠萝轻抚着狮子里奥漫不经心地说道,“黑曜,要赌么?我赌她是最棒的容器!”   “……”黑曜只是看着房内的伊丽莎白,不语。   房间内。   伊丽莎白收回匕首,目光森冷地看着白色的阿嵬茨消失的地方。她忽然出手狠狠地打破了化妆镜,顿时蔓延出的那些诡异藤蔓和紫色的蝴蝶全部消失殆尽。   房间渐渐地恢复原状。但是伊丽莎白知道,扭曲的空间还未复原。而导致空间扭曲的原因还必须由她自己亲自找出!   地上的“伊丽莎白”也消失了。本来就是幻影,伊丽莎白也就没多在意。她离开了诡异的房间然后看了看外面阴暗的走廊,再一次决定要穿过走廊。   这一次,走廊的时间没有被扰乱,伊丽莎白很顺利地离开了家宅的西翼,进入了正宅。   正宅这边的时间好像又被拨回了,因为正宅的建筑还完好无损,没有之前看到的被爆炸的痕迹。这也就意味着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虽然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阻止,但是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就必须要看到所有的事实!   正宅的宽大的大厅内,到处金碧辉煌。   所谓的上流社会——最好的酒与最美味的菜肴;最华丽的服装和最精美的配饰。男人和女人们手捧着纯色的酒液与之轻松交谈,欢声笑语不断传开。   而伊丽莎白的突然出现没有人看见。   伊丽莎白很清楚这个事实,所以她很自由地穿梭在人群中,打算先找到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   父亲阿雷克西斯和哥哥爱德华的身影很好找,因为他们是今晚宴会的主人,自然会出现在人最多的地方。至于   母亲法兰西斯……伊丽莎白看了一眼壁钟,这个时候母亲大人应该在重新检查成人礼的安排流程。   爆炸事故还没有发生,而此刻亲人们还很安全,伊丽莎白顿时就舒了一口气。但是在短暂的放松之后,她再度陷入不安——确认他们目前的安全之后……该怎么做?还有,时空真的被扭曲了么?那自己在这被扭曲了的空间里究竟是个怎样存在?   伊丽莎白惶恐起来。眼前忽然一阵模糊,接着大脑就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凝聚成型,那些大概是一幅幅类似于画的存在……又好像是电影的剪影一样!   无数画面飞快地闪过,伊丽莎白抓不住其中的任何一幅,但是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画面传递过来的诡异感觉。她痛苦且无力地扶住脑袋,又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清醒一点。   这时,些许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伊丽莎白的脸上。这使得刚才无数纷扰的记忆画面瞬时从脑海中清除掉了。   热热的?是什么?   伊丽莎白不解地睁开眼睛……   如果再给伊丽莎白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选择不要睁开眼睛。伊丽莎白她宁愿闭着眼睛接受死亡,也不要看到……也不看到被割断喉咙的宝拉满身是血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周围的环境幻化了——橘红的火页,遍地的鲜血,逃窜的人们,刺耳的尖叫声,还有,那些穿着黑色风袍,犹如幽灵一般的人!   死神俱乐部内,   一群戴着眼镜穿着黑色制服的俊美男人们正在工作着。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吸引人了——威廉低垂着漂亮的黑色眸子,一页一页快速地翻动着手中的资料。随着页数翻动的频率,威廉好看的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最终,他猛地站起来,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镜片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白色的芒光,然后语气森冷地对身边的死神秘书说道,“立即召集死神俱乐部所有死神!今天晚上……必须阻止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章里好像写了很多伊丽莎白和“伊丽莎白”,也不知道大家是否分得清。她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不过因为某种原因,米多福特家宅的时间和空间发生了扭曲的异象,所以才会产生了两个不同时间的伊丽莎白。(也不造有没有解释得清楚╮(╯▽╰)╭)    ☆、第七章 血色   米多福特宅坠入可怖的红莲中,橘红色的火页燃着了半边天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只庞然大物在无情地吞噬着宁静的天空。   伊丽莎白愤恨地看着面前的黑色风袍裹着的人们,紫色长裙已经残破不堪,沾染的红色像是开在彼岸妖艳的花。她已经不太清楚自己身上的这些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了。她只是持着手中的剑,不断地挥舞着,像是要挥斩那些突然闯入的恶徒,又仿佛是要刺开缠绕在心头的不安和恐惧。   错乱扭曲的空间暂时复位了。真是讽刺!这竟然是在看到被割喉的宝拉倒在自己面前的景象之后才发生的复位!   也就是在前一刻,在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次,一群身着黑色的恶徒们闯进了米多福特家宅内!宴会厅的不少达官贵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残忍的杀害了。   瞬时,惊恐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接着,爆炸声接连不断,到处都是剑刃刺进身体中发出的冷酷声响,猩红的液体很快地就淹没了大理石铺盖的地面……   门窗没有被封锁,被破坏的建筑一角也有很多,但是就是没有人能够从这些地方逃出去!都被杀害了……被那些黑色的“幽灵”!   几乎是在屠杀发生的第一时间内,米多福特一家人就拿起了自己的剑对抗起了夺人性命的幽灵。杀戮中,他们没法儿保护所有人,只能救一个是一个!   伊丽莎白和哥哥爱德华背靠背地战斗着。但即便是剑术天才的伊丽莎白在面对庞大数量的敌人时,体力也渐渐不支。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不然这样下去迟早会死!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就单单凭几个人的力量,怎么才能对付那么多人!   “莉西,等下一有空隙,你就立刻逃出去!”这时,哥哥爱德华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伊丽莎白不解。但是自己却在下一秒被爱德华狠狠地推了出去。   “离开这里!”爱德华红着眼睛对妹妹说道。   “为什么!”伊丽莎白刚站稳脚步,就有一只黑色的幽灵举着刀劈来,伊丽莎白却灵敏的躲过,然后先发制人!她想朝哥哥那儿走过去,但被厉声喝止。   “离开这里!这是命令!!”   “……”伊丽莎白倔强地咬着牙,愣是不离开。她快速敏捷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越来越多的鲜血浇洒于紫色的礼服上从而逐渐变黑时,伊丽莎白哭了。   无声的哭泣!   斩断最后一个敌人,伊丽莎白将剑立于胸前,大声地喊道:“米多福特侯爵之女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参上!”   伊丽莎白用另类的语言向自己的哥哥爱德华叙述着自己的决心与坚强。她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去承担困难!   “……”爱德华看了一眼妹妹,不语。   伊丽莎白明白这是哥哥的默许。   另一边,法兰西斯在混乱中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女。女儿伊丽莎白的成长虽然让她感到很欣慰,小小的而又可爱的女儿已经脱离了幼童时因为未婚夫而讨厌剑术的模样,她放弃了身为贵族儿女所要遵守的可爱与淑女形象,她逐渐成熟且懂得真正的强大与温柔。   而哥哥爱德华虽然不如妹妹的强大,却更加懂得在什么样的形势下去怎样去更好地保护家人。也更加懂得如何去维护米多福特家族的声誉。   但是啊……   这是一场死斗。敌人的目的很清楚,米多福特家族在这里是困兽之斗!等待他们的结局不是死亡就是奴隶。   法兰西斯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让爱德华和伊丽莎白逃离这里,然后……活下去!   一个晃神间,敌人更凶狠地逼迫而来!法兰西斯没能完美的反击。   阿雷克西斯?雷奥?米多福特侯爵替她挡下了这一击——标准的剑术礼仪。   阿雷克西斯侯爵握了握妻子法兰西斯的手,温暖的手虽然沾染了不少血迹,但在此刻确实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法兰西斯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两夫妻与两兄妹,米多福特家族的并肩作战,使得悲凉的现场增添了些许的希冀。   黑色的敌人们忽然在此刻都停下了屠杀的行为。他们动作略僵硬地看着米多福特一家人。   黑色的帽子下,绿幽幽的眼让人看着浑身战栗!   接着,不知道声音从哪一个黑衣幽灵的嘴里发出,也许是所有的黑幽灵——他们的声音渐渐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黑衣幽灵都统一开口,用着诡异沙哑的声调说着:“在场的所有无辜人类啊~吾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审判罪孽深重的米多福特一族人!”   “无辜的人类啊,请你们看看这家人都做了什么!这遍地的尸体和鲜血请你们看看吧!”   什么意思……?   不!!   法兰西斯顺着黑衣幽灵们的意思往地面上看去——全是尸体和鲜血——全都是宴会客人的尸体!没有……没有那些被他们斩杀而死的黑衣幽灵的尸体!一个……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一直以来所斩杀的不都是要来致他们米多福特一家人以及宴会客人们于死地的可恶的黑色幽灵么!怎么会变成宴会的客人们!   法兰西斯站在原地颤抖着。   “看吧……看看这家人都做了什么!”   法兰西斯能看到的事实,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能看到!   一切仿佛都是幻觉一般,宴会的客人们看米多福特一家人的眼神渐渐不对——恐惧,害怕,还有……憎恶!   憎恶米多福特一家人的宴会邀请,憎恶他们的残暴不仁和忌讳他们手中的剑……   这时的伊丽莎白忽然脸色惨白,事实上她是看到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的脸色而面色惨白起来!   从伊丽莎白的角度来看,无论是父母还有哥哥以及其余的宴会客人们都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们都面带惊讶和惊恐!   ——他们……看到了什么?伊丽莎白心有不安地问自己。地上的尸体不就是那些被斩杀的黑色的敌人们的尸体么?他们看到的是什么?还有……那些敌人们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罪孽深重的米多福特一家人”?!   “不!是他们!是他们!他们都是恶魔!恶魔!该死的米多福特一家人都是恶魔!”人群中突然有人尖叫起这段话!然后幸存的其他宴会客人们的目光不善地看着米多福特一家人。   伊丽莎白一下子全部明白了过来!   “不对不对!那些是幻觉!你们……”伊丽莎白的话没能说完。   “杀了他们!杀了恶魔米多福特一家!”人群中爆发出浓浓的怨恨!    ☆、第八章 破裂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都是他们的错!”    “对!杀了他们!杀了米多福特一家!”   “不对!不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是幻觉!是幻觉!!”伊丽莎白奋力地解释,然而宴会客人们已被浓重的怨恨遮住双目,他们开始步步逼近。   爱德华紧紧拉住了妹妹的手将其护在身后。法兰西斯和阿雷克西斯举着剑的手放下也不是,依旧举着也不是。   “根本就不是这样!”伊丽莎白坚定地走上前,挡在了家人的最前面,她在害怕——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但她依旧站在最前面,她尽量平稳着声音说道,“这是幻觉!大家可以看看,再仔细地看看地上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忽然掷出之前藏在身上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一只黑色敌人的身体中!鲜血溅出,进而倒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之望去——地上的尸体除了被杀害的无辜的客人之外,更多的是突然闯进施行屠杀的黑色的敌人们。   但即便如此,人群中依旧逼迫而来。   伊丽莎白不解地看着他们,事实已经被证明了,可为什么大家的眼神依旧是憎恨?   爱德华将伊丽莎白拉回来。   法兰西斯则将自己的子女藏在了身后,阿雷克西斯侯爵则将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   目前的局势处于紧张的对峙。   片刻之后,一位全身裹着黑色长衫,头带黑色连衣帽的男人走出来,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那……我们来个约定——献上罪孽之源米多福特一家人者,有机会活命。”   “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气氛是箭在弦上的紧迫,那么现在的气氛已经算是弦松箭发了!   黑色的敌人们慢慢退后,而宴会客人们却随手拿起能够制人的武器,慢慢向米多福特一家人步步逼近!   “都怪你们!是你们的错!是你们的错!”   “不要怪我们啊,毕竟……是你们的错啊!”   “是你们杀了他们!”   “罪恶的人类!是你们的罪孽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是他们!”   米多福特一家人被逼到绝境!   ——是动手还是沉默还是逃亡可是能往哪里逃这里都被他们包围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整个会场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互相残杀的人们和无数的鲜血四溅!   哭喊声,呐喊声,尖叫声,刀剑刺进身体中发出的悲鸣!宛若人间烈狱。   再后来,当伊丽莎白与爱德华在父亲阿雷克西斯和母亲法兰西斯的全力保护下杀出包围圈时,当他们回望自己的父母时,看见的只有银色冰冷的剑刺穿阿雷克西斯的画面——为了保护法兰西斯而命丧于黑色敌人剑下的阿雷克西斯的身体直直地倒下!   “不!不!不!”残忍的一幕,猝不及防的一幕……伊丽莎白没有想象过自己的父亲会这样悲惨的死去,她原以为一家人都可以逃脱……   伊丽莎白挣扎着跪在垂死的父亲阿雷克西斯身边,巨大的悲伤和震惊使她一下子无法开口说话,她只能紧紧地,越来越紧地握着父亲的手,想要抓住一些开始流逝的东西……   爱德华也红了眼眶,但作为米多福特的长子,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必须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们还只是个孩子,刚刚悲痛地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阿雷克西斯的死亡让法兰西斯只呆愣了片刻,猛地惊醒之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便狠狠地将还未来得及向父亲说出一句话的儿女推开——尽可能地推出这地狱!   刚刚推开之后,一块巨大的石块从上面掉落!硬生生地隔开了米多福特一家人!   “母亲!母亲!”呼喊声模糊不清。   法兰西斯奋力地对着坠落石块的另一端的爱德华和伊丽莎白嘶喊,“离开这里!活着离开这里!找到***子爵……”   法兰西斯急匆匆地说完之后,便轻轻地吻了一下倒在自己怀里死去的丈夫的额头。然后,她拿起阿雷克西斯手中的剑,攥紧了自己的剑——两把剑,盛满了无数的信念。   法兰西斯毫不犹豫地再次冲进了如同地狱的火场之中!   ……   这场噩梦不知持续了多久,现如今整个会场内的人都已经失去了人性,他们只知道不断地杀戮杀戮杀戮!为了活下去而杀戮,然后因为不想被杀戮所以努力地苟活!   伊丽莎白已经想不起来是谁先倒下了,身上无数怵目惊心的伤口在以看不见的快速下愈来愈多。   她与哥哥爱德华背靠背,各自端着剑,提防着恶徒们的突然袭击。   伊丽莎白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痛伤情绪,可是只要一想起,前一刻父亲的惨死和母亲的失踪,巨大的悲伤刺激着脆弱的神经,迫使她无法冷静,心里想的,想做的,就是要杀光眼前的这些人!   身后的爱德华似乎感应到了妹妹的情绪,背去一只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伊丽莎白。   然而这时,围剿他们的敌人动了,他们使用着手中的各种武器,想要致那对兄妹与死地!   怨恨和求生的渴望支配着这对兄妹,即使在害怕也必须刺出手中锋利的剑!   这是一场激战!随着敌人们的死亡,米多福特兄妹身上的血痕也就愈加增多。   防御,抵抗,反击,伊丽莎白早就踢开脚上可爱华美的低跟鞋,赤着玉足,奋战!这边爱德华杀死最后一个恶徒,牵起妹妹的手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火势逐渐变大,我们必须要赶紧出去…”爱德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避免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流露出影响到妹妹的心情。   黑色的走廊被红色所复印,愈发生猛。空气中尽是血腥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泪水不自制地流下,伊丽莎白捂住自己的嘴,发出的声音是无可隐藏地颤抖。   眼前,尸体遍地…爱德华的脸色愈发惨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可恶!究竟是谁!”狠狠地锤向墙壁,温热的鲜血顿时自污浊的墙壁流下,“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碧色双眸中尽是恨意与杀气。   “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伊丽莎白决然地摸去脆弱的眼泪,附和着哥哥的意识。   堕落之光围绕着这对兄妹,隐藏在黑色中的恶魔,因为这绝美的养料而蠢蠢欲动。   诡异的赤瞳,缓缓睁开——白色的女孩静静地坐在那对兄妹的身后不远处的一堆尸体上,无声地笑了。   她还在说着:请,再崩坏一点……    ☆、第九章 背叛   “你最好祈祷自己别被抓到……”   ——题记   不知走了多久,在城堡中一条又一条的长长走廊内迂回转弯,却好像鬼打墙一般,始终看不到出口。到处都是吞吐的火舌,尸体混着血腥味被燃烧,剩下的焦臭味刺鼻无比。一会儿是墙壁被烧断倒塌,一会儿又是天花板被烧穿掉落。   兄妹两人艰难地行走着。这一路走来,其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之前穷追不舍的恶徒们竟然没再出现?!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进而让他们惴惴不安。因为他们不清楚且无法掌握敌方的动作。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怪异的违和感开始侵袭伊丽莎白的感官,她猛地回头,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   “怎么了么?”爱德华关心的问道。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伊丽莎白支支吾吾着。   “什么?”   “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已经走过……”   听闻,爱德华警惕地环顾四周,依然是猛烈的火势,依旧还有遍地的尸首和恶臭凝固的血液。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当他真正明白问题所在的时候,心蓦地一沉——火势没变,一直都没变,那些火一只燃烧着他们周围的东西,却没有烧到更近的他们的身边,包括那些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尸体,也没有任何被这看上去很强烈的火势所吞灭。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了一般,这种感觉是十分不妙的。   恍然间,爱德华忽然看见了诡异火势之外站着很多穿着华贵衣服的男人和女人们——他们也许是宴会名单的客人们——当然也是此刻想要捕杀自己和妹妹的敌人们!   对方手持利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爱德华和伊丽莎白。赤*裸*裸*的眼神,像是饥饿的狼群瞧见了垂涎三尺的猎物!   爱德华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然后拉起伊丽莎白便转身迅猛地逃离。   逃不掉……   一只黑色的箭射来,瞬间穿透了爱德华的左胸!   爱德华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然后,他便直直地跪倒在地。   “哥哥!”伊丽莎白尖叫道。   短短几秒内,伊丽莎白再次尝到悲痛欲绝的滋味。   剑丢在地上,伊丽莎白用力地抱住爱德华。双手在颤抖,不断地颤抖。   她隔着火业远远地望着对面,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手中拿着弓弩,那阵势仿佛伊丽莎白再有什么动作的话,她的箭大概还会毫不犹豫地射出。   那一群大概是七八个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少年和少女,貌似还有……小孩子   伊丽莎白战栗惊恐地看着他们,因为恐惧和害怕失去,这迫使了她无法再提起地上的剑。   如果真的无法逃离的话,伊丽莎白祈祷自己即将死去时的过程不要太长,她怕疼,也不愿再经受任何的痛楚。此时最好的就是有谁能拿着一把剑能痛痛快快地刺进自己身体,然后让自己一击毙命!   然而,女人放下了手中的弓弩,朝后退了几步,重回队伍中。   ——那群人很奇怪……他们只是看着伊丽莎白和被伊丽莎白死命地抱在怀里的爱德华,面无表情地,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就像是……一群没有表情的木偶在观看着一场默剧——牢笼中,被橘色火业吞噬从而拼死挣扎的弱小动物。   伊丽莎白想拽着哥哥离开这里,她要藏起来,和哥哥一起。藏到一个没有人找到的地方。   她朝后退去,同时背部撞到了一个人。   “抓到你了……”被压低的阴森声线透出无限的恨意。   寒意从脚底蹿上,伊丽莎白没来得及逃开,就被抓住她的年轻男人狠狠地按倒在地——被狠狠地掐住脖子!   “去死去死!”年轻男子长得十分俊美,但他的双目却爬满了扭曲的鲜红的血丝,双手用力之大已经快让伊丽莎白断气了。   求生的意识使得伊丽莎白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抓化男人的手臂,然而她最终却因为缺氧以至于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真美……”男子此时却忽然松了手,他的紫色的双眸染上奇异的色彩。   战斗中,伊丽莎白的衣服早就毁坏不轻,又经过刚刚的挣扎,使得她的礼服几乎全部松散。   ——白皙的皮肤,漂亮的锁骨,少女独有的青涩身体和独特部位……   “呵呵……我想那位女王的番犬和多罗伊特子爵都还没有尝过你的身体吧……”男人的声音逐渐上扬,如同恶魔的森冷笑容顿时抹开。   又有人来了,他们听到了年轻男子的话语,同样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感兴趣。   缺氧致使伊丽莎白的意识模糊,使她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自己应该是在做着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自己似乎穿越许多的场景,先是小的时候,和夏尔在一起开心玩耍的日子,然后是夏尔失踪后回归,以前的那些发生过自己记得的与不记得的事情,像是走马观灯般,像是播映着电影一般慢慢地呈现在眼前。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画面中…都是有关夏尔的场景呢?   “夏尔……”呢喃地念出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还没等到她的大脑中逐渐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恍惚间,伊丽莎白就感觉到了……感觉到有人褪去她的衣服!   *   当那只箭刺穿身体的时候,爱德华只觉得一阵胸闷,紧接着,温热的液体不自制地犯上口腔。喉咙被这温度灼伤,猛地咳嗽,然后,那红色的液体就被喷出!   爱德华看到了自己最爱的妹妹悲痛而绝望的表情和泪水,他想开口说一句“没事”,然而嘴还没有张开,却有无数的鲜血翻上。   爱德华倒了下去,身体很沉重,他却意外的没有感觉任何疼痛。   他感觉到妹妹将自己紧紧的抱住,感觉得到妹妹的颤抖。但他却没有力气去擦掉伊丽莎白的眼泪,没办法和她说一句别担心。   是的……不用担心,因为爱德华还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依旧在跳动,虽然微弱,但的的确确还在跳动——本应该被刺穿的心脏还在跳动!   这是一个秘密——爱德华的心脏不在左边……   爱德华想要告诉伊丽莎白,那只箭刺进的不是心脏,是肺……但是结局还是一样的吧……自己还是会死!   大量的失血让爱德华陷入了昏迷状态。他只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身体被人拖拽着。   再后来,他再也听不到声音了。意识断断续续又过了很久之后,他忽然听见了伊丽莎白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第十章 损坏      伊丽莎白的昏厥只短暂时间,她在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一凉的时候,她就猛地惊醒了!   笑得极端丑恶的人群也早就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了她的状态。   那污秽之手逐渐伸向伊丽莎白,他们拖拽少女的身子,从背后捂住她的眼,她的嘴。低声的淫笑,刺鼻的味道,还有那些覆上自己身体的手!   伊丽莎白立即明白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拼命地反抗,却遭到他们狠厉的行动——硬生生地折断她的右手!   右臂……脱臼了,猛地一下。那一瞬间伊丽莎白没能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罪恶的手握住了伊丽莎白胸前的柔软,紧接着被恶劣地搓、揉!有人撕、开了她破烂的裙子,摸向她的禁、地。有人将手指、粗、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伊丽莎白的哭喊声全部被被埋在了喉咙中。   “被那只女王的看门狗抛弃的未婚妻,看上去很美味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上空,那是十分陌生的声音,雄浑好听的声线反倒让伊丽莎白寒颤不已。   声音的出现,使得那些侵、犯她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冰冷的大手,使人迷醉的气息顿时缠绕在伊丽莎白的身边。   依旧有人蒙着伊丽莎白的双眼。依旧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往上举,还有人在分开自己的双腿。   动不了,也看不到…无助与深深的恐惧包裹着她。男子带着凶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狠狠地、贯、穿她的身体!   “啊~~”伊丽莎白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次被抑制在喉咙中。拼了命地挣扎,伤的总是自己。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米多福特家族连累了我们……”年轻男人重重地压着不安分的她,急促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边,感觉到了滚烫的鲜红液体、自、私处流下,男人似乎很意外。   他轻笑,暧昧地附在金发公主的耳边,语气微湿地说了一句:“……”   伊丽莎白,呆愣住了……   就这样,纯洁的少女被一群恶劣的人在尸骨未寒的哥哥的尸体面前,狠狠地、羞、辱。   年轻男子离开了伊丽莎白的身体,他恶劣地看着身下残破不堪的金发少女,只觉得一阵痛快。   ——他是拿走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第一次的人!   男子这样偏执地想着,然后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地退开。他的嘴角挂着扭曲的笑容,他冷冷地看着又有无数粗糙的手扶上伊丽莎白残破的身子。   “好好享受吧……”年轻男子优雅地声线忽远忽近地传入伊丽莎白的耳朵内,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   伊丽莎白已经彻底麻木了。她放弃了挣扎,任凭那些人羞、辱着自己。   脑子里很乱,也很空。   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身体的快、感、指、令一下一下地传来。明明很厌恶,厌恶到死!却没有办法停止这一切!   伊丽莎白努力地眨着眼,视线总是随着泪水而变得模糊不清。她想看其他的事物从而转移自己目前所感受到的羞、耻和绝望。   她看到了不远处哥哥爱德华的尸体,她还看到了隔着大火的另一端的像木偶一样的那群人!   他们竟然在看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如此悲惨、肮、脏的事情!——他们没有阻拦,也没有杀戮!只是看着!静静地看着!   气急攻心!伊丽莎白猛地吐出一口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你们不救我!   伊丽莎白在怪那群人。   ——为什么!为什么残忍地杀了我的哥哥之后,还要这样残忍地看着我被侵犯!被羞辱!   ——为什么不冲过来哪怕你们要的只是杀戮也好啊!杀了他们!杀了那些侵犯我的人!也杀了我啊!   ——救我!救我!求求你们!无论是谁!救救我啊!   ——如果……如果你们不救我的话……我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恶魔!恶魔!卑鄙无耻的恶魔!   ——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伊丽莎白看着对面隔着火的黑色人群,裂痕的小嘴张了张,发出无声的语句。她在求救!可她碧色的双眸中盛满了无数的不甘和怨恨!   她的身上都在发出那种只有濒临绝望与死亡的人才能看到的诡异光芒,——救我!无论是谁!都要来救我!否则……我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不过下一秒,伊丽莎白忽然轻声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女声,没有一丝的杂质,纯粹得让人觉得可怕。   贪婪少女嫩白无暇肌肤的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呵呵…怎么可以放过你们呢……怎么可以呢?”伊丽莎白她安静地笑,绝然地笑,诡艳地笑。   她伸出没有被折断的左手,缓缓地伸向空中,无意识地一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布满泪水与空洞色彩的稚嫩脸蛋上浮现出一些许迷惘,然后,她又笑了,呆呆傻傻地,如同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着。   她想到了幻境中的白色女孩。   顿时,一抹狠厉的色彩攀上她的脸。无数深沉的怨恨充满了她的灵魂!尽管有人蒙着她的双眼,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着碧色的眼眸。   黑暗之中,伊丽莎白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以及…鲜艳的红眸!于是,内心更加坚定!再度于空气中挥手,这一次,她抓到了东西,——一只冰冷的手!    ☆、第十一章 崩坏   那一夜,我徘徊于绝望与红莲燃烧的黑夜中。   那时候,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白色长裙,顺直柔软的白色长发,诡艳赤目,以及仿佛系着几个世纪罪孽的金色铃铛。   你冷冷地看着我,眼中透露出的不是同情与怜悯,而是深不见底的……怨恨!   那一刻,我仿佛产生幻觉,恍惚中似乎从你的身上看到悲哀的我的影子…   即使我知道,你便是传说中的恶魔。可我最终,还是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   因为,我要复仇!我要报复那些让我如此不堪与痛苦的人!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叫做阿嵬茨,是来自于深渊的恶魔少女。   于是,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愿与恶魔阿嵬茨缔结契约,献上灵魂,以躯体祭祀,成为来自地狱深渊中的罪人!奉命于杀戮与复仇,以换取享乐。如有背叛,则是灵魂世代不能得以解脱为代价,直至洗清我的罪孽!   ——《作为最后一天人类的回忆录》   正文   虽然看不到,可伊丽莎白很清楚那只冰冷之手的主人是谁。   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周遭似乎处于了真空状态,没有那些混蛋的侵犯,也没有那些旁观者的漠视。   伊丽莎白握着那只冰冷的手。   ——“请再崩坏一点”的这样没有起伏的语调好像又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这一次伊丽莎白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她颤抖着声音,竭斯底里地叫出:“阿嵬茨!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你出来!出来!不管你是恶魔还是什么……把你的力量全部给我,我愿献出自己的灵魂!”   ……   一瞬间,整个空间黑暗了,寂静了。   看不见的欲*望像是一株黑色的曼陀罗盛开。隐藏在黑暗中的病态女孩闪耀着诡艳的红眸,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透明的身体逐渐在半空中显现。   兀自出现的火花燃烧世界,燃烧着伊丽莎白染黑的灵魂。   界面幻化,白色长裙的恶魔女孩现身眼前。所有的秽物全部消散。黑色的世界中,只剩下她与她。   “找到我……找到我!”阿嵬茨冰冷的双手紧握伊丽莎白未断的左手,无数紫色的藤蔓瞬时延伸,鲜红色的镂空之花绽放,馥郁浓香弥散开来。   被怨恨支配的伊丽莎白极端扭曲地笑了。   界面恢复,压迫在伊丽莎白身上的男人们突然面容狰狞起来——无数蠕弱的东西在他们的皮肤下攒动着,然后只听得见血管爆开的声音,接下来便只看得见那些人的死状——被紫色藤蔓贯穿了身体各个部位!   伊丽莎白还满身伤痕躺在地上。天花板砸了下来,但被紫色藤蔓迅速挡住。   伊丽莎白为藤蔓的行动而微微一愣,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她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但下体的撕裂让她忍不住皱眉。   无所谓了……能失去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不是么?   衣服毁坏的很厉害,伊丽莎白不愿裸体,更不愿穿在场任何一人的衣服。她艰难地穿一些来避体,然后来到了爱德华的身边。   “等我……等我回来,哥哥!”轻轻吻了爱德华的额头。   伊丽莎白看着从远处延伸而来的紫色藤蔓,大概明白了藤蔓最终处便是阿嵬茨的所在地。   她站起来,拿着剑,穿过废墟和大火,朝着紫色藤蔓延伸来的方向走去。   那最终目的地是西楼的那间化妆室!   不知不觉中,所有破碎的时间和幻象开始重合。   米多福特家宅能塌能毁的地方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却唯独这里没变!   藤蔓消失了,伊丽莎白虚弱地扶着门框,她看到了房内全是竖立的全身镜!伊丽莎白看到了镜子中自己身体上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   伊丽莎白没有哭,也许是眼泪已经流尽了。   她只是痴痴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此肮脏不洁的自己!   伊丽莎白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糅杂着嘲讽、巨大的悲痛和无尽的疯狂!她的表情变得极为扭曲丑陋。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她踉跄着挣扎着走近房内,嘴里不断地嘟囔着这两个字。   “……哦~我的伊丽莎白啊~”阿嵬茨出现在镜子里,她慢慢地走出来,满足地看着不洁的伊丽莎白,然后捧着脸痴痴地笑了。   “伊丽莎白~我的伊丽莎白啊~再说一次好么?再一次叫出我的名字,再一次说出你的愿望~”阿嵬茨朝伊丽莎白伸出手,她的嘴角裂开,露出贪婪的神情。   “……恶魔阿嵬茨,我,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在此要与你缔结契约来,换取享受与力量——以灵魂作为代价!”   阿嵬茨身影猛地一晃,她抬眼,静静地看着伊丽莎白,轻轻地唱起了歌来。空灵的曲调,无法揣摩的旋律,以及听不懂的歌词。顿时,所有镜面破裂——火舌顿时席卷了整个房间。   而两个人的手在血红色的幕帘下轻轻触碰,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不过接下来,矮小的阿嵬茨的身子忽然漂浮起来,她紧握伊丽莎白用力一扯,是自己漂浮起来的身子更加靠近伊丽莎白。   阿嵬茨双手环上伊丽莎白的脖子,凑近她的耳朵低语——语调轻柔而暧昧,“……我的伊丽莎白啊,契约有一个地方你说错了哟~我啊……并不是恶魔……”   阿嵬茨小嘴微张,银色的獠牙显露出来。她动作迅猛地咬上了伊丽莎白的脖子!   伊丽莎白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有无数走马灯从她的体内拉扯出来!   “恶魔啊……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才是恶魔~”吸食了血液的阿嵬茨表情十分满足惬意。   而伊丽莎白却发生了变化——猩红色彩充斥碧色眼眸,散落肩头的不再是耀眼的金色,而是闪着凄凉悲哀的白色……   “向我许愿,伊丽莎白。”   “杀了他们…我曾受的不堪与悲痛,我要他们双倍承受!”伊丽莎白道。   “yes,mymaster!”阿嵬茨允诺。   *   没有了支撑的米多福特宅被火烧完全吞噬,在火光中蓦地倒塌。   黑发的眼罩少年呆愣在原地,全身像是被抽取所有的力气,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向地面,身旁的黑色男子倒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少爷……”    ☆、第十二章 漂流      地点:中国上海    深夜,这条安静的小巷在黑色中安详地沉睡着,一切宛若半明质的画,清澈中掩盖着不洁,朦胧中透析着挣扎的清色。   “吱呀——“尖利的声音划破耳膜。   “像你这样肮脏的东西,就只配睡在狗窝里!”还未解下围裙的女人愤怒地从温暖的小屋里拽出一身单薄的女孩。   “呀……”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冰硬的路面,巨大的摩擦力瞬间拉开她还未痊愈的伤口,顿时,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贝尔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委屈地看向将自己推出屋子的继母。   “母亲大人……不要把我赶出去,不要…”   “还不走,是吧!还不走!”继母瞪着地上的贝尔,只觉得一阵晦气,匆匆地回屋去拿出一把扫帚狠狠地打在女孩的身上。   “叫你还不走!”   “不要!这里也是我的家啊!啊!好疼!母亲大人,好疼!贝尔很疼的……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呜呜……父亲,父亲……”   仿佛没有听到女孩的哭喊声,女人只是一味地挥动着手中的凶器,一下一下地打在瘦弱的身体上。   不一会儿,鲜血淋漓。女孩绝望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连表情都是麻木,什么感觉都因这锥心的痛楚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个凶残的女人的憎恨和恐惧!   “呵!拖油瓶!你以为你的父亲还会管你么!他早就厌烦你了!晦气的东西!”将手上的扫帚丢向奄奄一息的贝尔,继母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屋里。开始哄着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睡觉。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的,不会的!!!”贝尔猛地从地上支起身子,朝着房子大声吼叫!   “死丫头!你还敢叫是不是!”窗子蓦地打开,一块坚硬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从里面丢了出来。再次狠狠地砸向了小贝尔的眼睛。   顿时,鲜血顺着脸颊滴落,混着泪水,小贝尔神志不清地开始呢喃呓语,“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不会这样的……”   “母亲大人,求求你让我进去还不好贝尔好冷……外面好冷。”   然而,无论小贝尔在寒冷的外面如何地乞求,那扇门始终禁闭着。   小贝尔艰难地爬到门口,然后坐在门口,一点一点地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压低了声音在抽泣。   她胡乱地想着:忍忍就好了,只要忍忍就好了。等父亲大人回来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可是……真的会变好么?小贝尔不敢多做猜想。   绽裂伤口的疼痛感在寒冷的夜晚中被无限放大。小贝尔只能用身上仅存的衣料努力地遮挡伤口,抵御寒风。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疼么你流血了……”轻柔的声音,听不懂的单音字词,像羽毛一样。   小贝尔抬起头,——来人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女,她很美,贝尔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人——精致的五官,从未见过的红色眼睛,还有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漂亮的长发。   深秋的夜晚寒意是十分浓烈的,可那位大姐姐她却赤着好似会泛出珍珠光彩一般的玉足。她的衣服很单薄,还破破烂烂的。小贝尔忽然觉得自己穿的还是挺多的,至少会比这位大姐姐要好很多。   再仔细地看了一番之后,贝尔还发现她的全身都湿透了,发梢还滴着水滴。   她不是本国人,也许是偷渡的……这是小贝尔的第一个反应。   “你流血了,小妹妹……”赤瞳白发的少女再次开口。她担心地看着因寒冷和疼痛而瑟瑟发抖的贝尔。   因为地域的关系,小贝尔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是却很能肯定对方是在关心自己。   小贝尔所见到的赤瞳白发的少女正是从牢笼里逃出来的伊丽莎白。   自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时间已经过了五天之多了,如此大规模的屠杀惨案想必一定会引起全国的恐慌以及维多利亚女王的高度重视。所以伊丽莎白必须要回去!她必须要找出真相!   对,是回去。因为现在的自己并不在伦敦。   那晚,当伊丽莎白在和恶魔阿嵬茨签订契约之后她就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昏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漂浮于大洋之上的豪华游轮这只巨大的牢笼中。   一只可怕残忍而丑恶的牢笼。   伊丽莎白在那里找到了和自己有着一样遭遇的各类少年少女,他们都被关在巨大的金色笼子里,他们的脖颈还被套上项圈!   当伊丽莎白被黑色的人推进那只笼子里的时候,笼内的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他们猩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伊丽莎白,致使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群饿狼盯上了一样!   然后,可怕的事情开始了。   笼内共计57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被关在这里有一个月的,三个月的,半年的,一年的,甚至更多时间的……   他们都接受到同一思想和指示——若想要脱离牢笼,那就厮杀吧!逃出这茫茫深海的人将获得至上的荣耀和权利。   厮杀……   当所有人的猩红眸子发热发光的时候,当他们张开嘴露出獠牙的时候,那时的伊丽莎白忽然恐惧起来……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和什么东西签订了契约   猩红眸子,白色发丝,伊丽莎白渐渐地觉得自己的面容和牙齿发生了变化。直到自己也露出獠牙的时候,伊丽莎白更加确定了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   但是,变成怪物又如何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反正都已经被冠上不洁和肮脏的头衔了,再崩坏一点,再堕落一点,有何不可   于是,又一场杀戮开始了。   整整五天的杀戮与逃亡,伊丽莎白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过……   停止了回忆,伊丽莎白走近贝尔。   贝尔——黑发黑眸与略黄色的皮肤。伊丽莎白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人类——大概是亚洲人,或许是中国人。   伊丽莎白从建筑的样式慢慢推理出来。   “我刚刚看到了,她不应该那样对你……”伊丽莎白一边用手轻轻抹去小贝尔额头上的血迹,一边温柔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可以用来给你擦掉血迹的手帕,只能这样了。”   小贝尔没有说话,她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温柔的伊丽莎白。   刚刚隔得比较远的时候,小贝尔就已经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这会儿当伊丽莎白完全接近她的时候,小贝尔很确定这味道是从这位漂亮的大姐姐身上散发出来的了。   “呵呵……这么看着我作甚”伊丽莎白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到了小贝尔微微皱了皱被冻得通红的小鼻子,顿时明白了。   “对不起……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毕竟刚刚从那个牢笼中厮杀了一番之后逃出来,身上的味道的确很大。   虽然知道贝尔大概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但是伊丽莎白却想不断地开口说话。   经历了那地狱般的可怕事情之后,伊丽莎白觉得自己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她需要交流。   然而贝尔并没有反应。   变成了怪物之后的伊丽莎白五感都变得十分敏锐。该怎么阐述呐大概就是能听到的声音更多了——就算是十里之外也能听到微弱的节奏;看到的景象虽然被扭曲了,但却能看的更深——比如物体上细小的东西;闻到的东西更加清晰,还有等等……   所以,现在的伊丽莎白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全身陷入警惕之中。    ☆、第十三章 夏尔   会是谁,带着如此浓重的杀意而来?   伊丽莎白不敢再在这里逗留,她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不管对方的目标是谁,就单以目前自己的怪物身份,伊丽莎白都绝对不能呆在这里,否则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杀戮。   但是小贝尔拉住了她。   “我叫贝尔,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小贝尔自知两人言语不通,所以比划着问道。   “……伊丽莎白。”这是伊丽莎白仅学会的几个中文单词。   “伊丽莎白……姐姐,你可以带走我么?带走我!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带走我好不好?”小贝尔不停地揉着还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她看向伊丽莎白的黑色眼眸中蕴满了水光,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着安宁而执着的色彩。   伊丽莎白微微一愣。她虽不懂小贝尔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小贝尔在要求自己带走她!   带走她?怎么带?有何资格带?能带走么?因为刚才那个女人的虐待行为就要带走这个孩子么?   不,怎么可以!自己可是怪物啊,万一有一天失控了伤害了这个孩子怎么办?那些残害米多福特家族的凶手们还没有找出来,牢笼屠杀的幸存者们还在,自己时时刻刻都在被追杀,可能下一秒就会惨死,如果带走这孩子,到那时又将如何保护着孩子?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就算以上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自己目前还是有能力带走这孩子,让她脱离被虐待的处境,可她确是一个累赘不是么?伊丽莎白要复仇,她没有精力去照顾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类。   “对不起……”伊丽莎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带走这孩子。   伊丽莎白走了,独留小贝尔一人站在寒冷的风中。   小贝尔站在原地看着身影逐渐远去的伊丽莎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掉下来。她觉得有些伤心,本来以为可以跟着大姐姐离开,但是不知为什么大姐姐并没有理她。是因为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贝尔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黑色的长裙,黑色的头发,赤色的眼眸;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爬满了诡异的红色莲花的图案,红莲枝端的图案尖细而纤长,深深地刺进了女人的左眼中。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弓弩。   “你……”小贝尔只得吐出一个字。一只箭就已经刺进她的心脏。   “真碍事……”女人冷冷地扫了小贝尔一眼。   独自离开的伊丽莎白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她只是漫无目的地穿行在街道上,漠然的神情流露出无限的凄楚,没有任何的物体映在她的瞳孔中。而刺骨的寒风撕裂她单薄的衣裳,直刺她弱不禁风的躯体。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计划,一个周密而完美的复仇计划。   一个计划形成的前提是必须要有可以为自己所用的棋子。那么,这些棋子该从何处寻找呢?   结合这几天来的经历,目前的自己是无法回去英国的;追杀自己的人也不一定是那晚闯进米多福特家族的那群黑衣人,还有在牢笼中苟活下来的另外一些人。伊丽莎白一定要找到最完美的棋子!   *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前一天夜晚。   亚希里小镇被阴云笼罩,雷声在这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不断;使人感觉十分压抑,似乎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挺拔而俊美的少年紧蹙着眉,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心神不定地望着窗外压在天际的乌云。   这时,雨开始下了;先是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然后频率越发频繁,速率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儿,泥泞的地面便完全的潮湿了。   背后传来一阵声响,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冷艳男人抱着黑色的风衣走了进来,走近了少年。   “今天的天气真是糟糕~~”男人魅惑地笑着,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衣服披在少年不算宽阔有力的肩膀上。   “嗯……”少年忽然伸出了手,揉了揉脑袋,不知为何,从雨开始下起就觉得一阵头疼;心里烦躁得很,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自己却无力阻止一样。   许多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那些残存的碎片上,映着很多景象;但那些景象他看得都不是很清楚,只有在最后的那几片,定格的是一个金发女孩天真灿烂的笑脸。   “伊丽莎白……!”这个异常熟悉却带着朦胧感的名字清明地划过凌乱的脑袋,那一瞬间,夏尔忽然觉得心脏异常的疼痛!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心口处的衣服…   ……“少爷?”男性沉稳的气息接近,塞巴斯蒂安明显的感觉到少爷的情绪不太对劲;而这时的夏尔只觉得浑身一阵战栗!条件反射地挥开了那靠近的气息。   “啪——”房间中回荡着的,居然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霎时,房间内一阵沉默……   在看到对面的塞巴斯蒂安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只红色的五指印时,夏尔终于清醒了过来。心脏的疼痛还未消除,就此之上又泛起一阵涟漪,“塞巴斯……”是自己突然发神经似的动手的,理应道歉。   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然而,塞巴斯蒂安却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夏尔没放过他红色的眼眸中闪过的一丝隐忍。   “少爷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需要我出去静候么?”恭敬地问候。   夏尔只觉得心中一阵苦涩,但这样的感觉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单眼看向此刻正在弯着腰的男人,也不应答。   再一次的沉默,而且,尴尬。   心情不好?呵,也许是吧…他这么想着,伸出的手改成挥手,打算示意男人先出去了,好让自己理一理着莫名其妙的烦躁。   只是,还没等他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就感觉到院内一阵骚动;紧接着,塞巴斯蒂安一个闪身将夏尔护在了身后。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从窗外闯进了外来者——沾染不少鲜血的黑袍已被雨水淋湿,此刻,鲜血混着雨水正不断的滴落在特制的地板上。黑色的风袍中鼓鼓的,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你是谁!”夏尔厉声质问。夏尔观察着来者,而塞巴斯蒂安则是警惕对方。   “真是的,我亲爱的知更鸟,你已经不认识我了么?”来人慢慢拉下帽子,露出面容,竟是多罗伊特子爵!   “……”夏尔早在听到知更鸟一词时,脸色一僵,全身都被这词恶心得抖个不停。   “原来是多罗伊特子爵,欢迎子爵来访,只是子爵为甚不从正门进来,偏要这般闯进来呐?”塞巴斯蒂安笑得从容而威胁。   “不,我只是送来一件礼物而已。”多罗伊特淡紫色的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主仆,伸出一只依旧是血红的手慢慢地掀开了包裹得很好的黑色风袍。   里面是一个女人——浑身上下,无一不处没有鲜红的血液的沾染的女人!她睁着空洞而麻木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前方。   那一刻,夏尔只觉得身上的血液在急速地倒流!   “宝拉?!!”    ☆、第十四章 宝拉      宝拉?!”沉寂几年的性情使得夏尔异常的淡然而冷漠,可在看到多罗伊特子爵怀中满身鲜血的宝拉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双目空洞的棕发女子显然是没有听到少年的声音,她沉浸在巨大深沉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早已落干,再次滴落下来的,是鲜红的血泪。   多罗伊特子爵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主仆,淡紫色的眼眸中是了然的神情。   然后,他俯下身子轻轻地靠在麻木的宝拉耳边温柔而低声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带有魔力,渐渐地,失神的棕色眼眸开始凝聚起来,涣散的视线也逐渐地清楚起来。   宝拉觉得自己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顺着多罗伊特在耳边指引的方向,她慢慢地双脚着地,身子转向对面的少爷与管家。   眼前好像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但下一刻又被涌上的红色液体蓄满了眼眶;用力地眨了下眼睛,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两人。   “夏,夏尔少爷?”因痛苦而嘶哑的嗓子异常干燥,那几个字完全是从喉咙中正疼痛着两片肌肉中摩擦而出。   “是的,宝拉小姐,我们已经到达夏尔伯爵的住处了。”多罗伊特子爵体贴地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   已经到了?!!夏尔少爷!!!   忽然,宝拉单薄的身体猛地颤抖,双脚处再次失去力气,摔倒在地。   多罗伊特子爵像是有感应似的,在宝拉即将倒地的瞬间将她拥入怀中。   夏尔只觉得心脏越来越不舒服……   “夏尔少爷!夏尔少爷!!”宝拉也不顾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只是拼了命地想要到达夏尔的身边,身上的血迹斑斑因此磨在了地面上,还有脖颈处的伤痕再次裂开,鲜血直涌!   看到宝拉脖颈上的伤再次裂开,多罗伊特子爵很细心地托起宝拉的身体,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她置于伤害最小的范围内。   “塞巴斯,快去拿药箱来!”夏尔咬牙,低着声音命令着塞巴斯蒂安有所行动!内心是十分的不安!   宝拉是伊丽莎白身边的贴身女仆,现在她却伤成这样,夏尔已经不敢想象现在没未见到的伊丽莎白会怎么样了!   “是!”塞巴斯蒂安显然没有见到这种画面的准备,宝拉女仆应该和那位伊丽莎白小姐快乐的生活着;因为少爷可是在离开之前吩咐巴鲁多等人好好保护伊丽莎白小姐!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塞巴斯蒂安心中有疑惑,但是表面并无多大情绪。   应下少爷的命令,塞巴斯蒂安转身离开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去拿到药箱。   “夏尔少爷!少爷!”宝拉依旧在不断的哭喊着。   “我在,宝拉,我在这儿。”一向略有洁癖的夏尔也不顾得自身的感受,快进几步来到宝拉的身边,接住了她伸来的全是鲜血的手。   血手印顿时映在了夏尔干净的衣服上,像是无法抹去的印记般渗入衣料之中。   终于,找到了夏尔少爷……宝拉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句话!   紧接着,她哭得更凶了,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脖颈处的血溢得更凶了。   这时,拿到药箱的塞巴斯蒂安已经赶了回来,“少爷。”   “给我。”拿过药箱,有些慌张地打开,从中翻出白色的纱布以及一些药水。白色的纱布绕过棕发女子血肉模糊的脖子,目光在接触到伤口处翻卷出来的肉末,少年的手抖得更凶了!   “少爷,还是让我来吧。”塞巴斯蒂安体贴地从少爷的手中那会纱布,娴熟地开始动作。   那一刻,夏尔有些晃神了,手上都是血,夹杂着燃烧的臭味,这使他十分的反胃,同时,心脏疼得厉害。   脑袋里再次闪过金发少女温暖的笑容,晃神的少年突然反手抓住棕发女子的手……   “宝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说话间,带着防备的眼神微微从多罗伊特子爵的身上略过。   对于夏尔的防备,多罗伊特子爵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他只是恶劣地笑笑。   “……宝拉,伊……莉西呢?”少年特有的嗓音传入耳内。   霎时,哭喊的宝拉怔住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像是因为难以喻明的巨大悲哀笼罩着她,使她无法开口言语般……   夏尔因为她奇怪的情绪而变得越发不安。   半响,她才轻吐出几个字,“夏尔少爷……米多福特家……老爷,夫人,爱德华少爷,还有伊丽莎白小姐……他们,他们……”最后几个字像是卡在喉咙中一般,无论怎样都没有办法吐出。   “他们都死了……”最后,还是多罗伊特开口接上。   “什么?!”夏尔只觉得脑袋中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炸弹突然爆炸一般,来得如此突然,且不可思议!   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了几下,而后重重的落下;大起大落的情绪使得少年一时间忘了所有,脑袋里一片空白!   正在包扎的塞巴斯蒂安,双手微微一顿;妖异的红眸一沉。   “不可能!”情绪波动很大,夏尔猛地挥开紧拉着自己的宝拉的手。一脸的质疑。   而此刻,宝拉已经因为多罗伊特子爵的一句“他们已经死了”而又陷入麻木之中,对外界已经没有了感觉。   “我没有必要骗你,夏尔伯爵,毕竟伊丽莎白是我的未婚妻,米多福特是我的岳父大人,我没必要拿他们开玩笑。”多罗伊特子爵淡然的说着,全然不顾一脸苍白的少年因为自己的这一段话而变得更加惨白的表情。   多罗伊特是故意的,故意说出那番话,故意让夏尔知道自己与伊丽莎白的婚约。   夏尔踉跄地后退几步,湛蓝色单眼中,净是打击和痛楚。心脏像是被烧着了一般的疼!   下一秒,夏尔又狠狠地冲向多罗伊特,抓住他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莉西是你的未婚妻”   “伯爵不知道么岳父大人的选择”多罗伊特笑得极为讽刺。   “少爷……”塞巴斯蒂安抱着失神的宝拉,出声提醒夏尔不要失了仪态。   夏尔危险地眯起双眼,“你是谁?你不可能是多罗伊特子爵!你到底是谁”   多罗伊特推开了夏尔,整整衣服道,“我是不是本人很重要么?”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多罗伊特子爵蹲下,从塞巴斯蒂安怀里抱起暂时止血的宝拉,“只能救一个,等我赶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了宝拉小姐,也只能救她……”   “什么意思”夏尔失魂落魄地问。   “时间是错乱的,有人……不,是有一群人为了某个目的而篡改了伦敦的时间,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连夜赶回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来得及阻止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发生!”    ☆、第十五章 拼接      “时间是错乱的,有人……不,是有一群人为了某个目的而篡改了伦敦的时间,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连夜赶回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来得及阻止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发生!有床么,毕竟是伊丽莎白重要地女仆,怎么说也要好好照顾着。”多罗伊特说道。   “子爵,宝拉女士交给我便可。”塞巴斯蒂安微笑道。   “……也好。”   说话间,塞巴斯蒂安抱着宝拉退出了房间,还带上了房门。他知道少爷会有很多话要和那个冒牌的子爵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夏尔冷静了下来。   “你不是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收到来自伦敦的消息了么?”多罗伊特反问。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却能代表有人故意封锁了信息!会是谁呢?是谁让你收不到信息,又是谁扭曲了你所知道的信息”   “……”面对多罗伊特的咄咄逼人,夏尔大概也能猜到他这话的意思。但夏尔不打算顺着他的意思去推想。   “我是多罗伊特本人,这点请伯爵放心。同时……我也是被法兰西斯所救地多罗伊特。”多罗伊特子爵说完之后,便转身朝向先前闯进来的玻璃窗户缺口那儿走去。   “赛巴斯!”夏尔突然大声叫道。   一阵极速的风过,一道黑影闪现在房间内,“少爷。”   “给我抓住他!”夏尔下达命令。   “Yes,mylord.”   “伯爵,这样可不礼貌~”多罗伊特子爵面色一僵,他知道塞巴斯蒂安的真实身份,也清楚如果塞巴斯蒂安动手的话自己是没办法完整地离开这里。   “话说一半就离开的子爵也是彼此彼此,赛巴斯!”夏尔再次叫道。   “……真是危险~我留下便是,留下便是~”多罗伊特举手表示投降。   “赛巴斯,去备马车,我们要回伦敦!”夏尔目光紧锁多罗伊特,却对塞巴斯蒂安说。   “是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应道。   “子爵,怕是要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回去才行。赛巴斯,带子爵下去洗漱整顿一番,然后去备马车,我们要回伦敦!”夏尔目光紧锁多罗伊特,却对塞巴斯蒂安说。   “是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应道。   多罗伊特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不过,他在走过夏尔的时候,突然丢下一句话,“胆小鬼……”   *   时间: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五天之后。   林间的小路上,行驶着一辆马车。这条路不怎么好走,几次颠簸使得马车摇摇晃晃的。   马车是由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妖艳男人所驾驶;车内,深蓝色贵族服饰的俊美少年靠在角落,似乎是在睡觉。   单看少年紧缩的眉头和额角沁出的汗珠便知他睡得很不平静。   因为在梦境中还是那些让他觉得窒息的画面!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那晚,当夏尔和塞巴斯蒂安抵达米多福特家宅时,屠杀已经开始了!橘红色的火,黑色衣着的恶魔们肆意地杀虐!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刺眼而悲痛!   于是,夏尔下达命令要求塞巴斯蒂安杀光所有的敌人,而他自己也拿起武器开始反击。   当他们终于冲破外层包围的火势闯进米多福特家宅中时,看到的只是遍地的尸体!对,只有尸体,没有了敌人!   夏尔他一边呼喊着伊丽莎白,爱德华,还有叔叔和阿姨的名字,一边忍受着揪心的痛楚;火焰迷了他的湛蓝单眼。   像是陷入当初法多姆海恩家宅时残酷的噩梦中!现如今,再一次冷不丁地呈现在眼前,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除了悲哀,就剩下了麻木!   不知走过了多少如同地狱的光景,最后,他和塞巴斯蒂安在三楼的小型会厅中,发现了满身鲜血倒地的爱德华。   那场面有些怪异,因为周围的火势很猛,却没有丝毫地烧到爱德华的尸体,但这细节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被爱德华紧紧压在身下的尸体,是伊丽莎白!   ——她的衣服残破不堪,原本灵动的碧眸完全失去了色彩……   *   这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惊醒了刚刚经历了双重梦境的深蓝色少年。睁开的湛蓝色单眼渐渐地从朦胧恢复清明。   马车外,是轻微的嘈杂声,这时,马车门被拉开。妖冶的红眸男人微笑着出现在眼前,“少爷,到了……”   凌乱的思绪和波动的情绪忽然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搭上男人伸出的手,少年优雅地动作,脚踩暗色的阶梯,一层,一层,最后踩到硬硬的地面上。   *   其实那个梦,还有续集——在塞巴斯蒂安好不容易从废墟中抱起爱德华的尸体打算先将其安置在安全地带,再去取回伊丽莎白的尸体时,横梁上一根天花柱忽然掉落,狠狠地砸在了伊丽莎白的尸体上……   柱子为什么会突然摔下还好巧不巧地在那一瞬间砸在了伊丽莎白的尸体上   在未发现爱德华和伊丽莎白尸体之前的火势明明很猛,可为何一点都没有烧毁他们的尸首那些火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丝毫无法烧向爱德华兄妹那儿。   这是为什么呢?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那晚没能阻止惨案发生的夏尔当晚就带着执事消失了五天。   五天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塞巴斯蒂安和夏尔来说,足够查到很多东西,也足够推理出很多问题的谜底了。比如说,阿雷克西斯和法兰西斯夫妇为什么会同意多罗伊特子爵对伊丽莎白的求爱,甚至同意了政治联姻;比如说,米多福特家族落败的理由;比如说……   还有更多的谜题要去解决。而且夏尔绝对不信伊丽莎白死去地事情!哪怕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她的尸体也一样!   ——伊丽莎白……不会死的。夏尔这样固执地认为。   夏尔发誓要调查出所有真相!所以,法多姆海恩的当家回来了!   “伦敦啊……”踩着的这地方;夏尔发出了不知是喜是悲的感慨。   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回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带着一个全身漆黑,拥有血红之眸的恶魔,为的是调查出当初迫害家族与自己的那些丑恶之辈,并给予对方沉重的代价!   而这一次的回归,他带回了一位恶魔——依旧一身黑色燕尾服,拥有血红之眸的恶魔塞巴斯蒂安;为的是调查出米多福特家族的惨案以及伊丽莎白的下落……   若有必要,他将会倾尽智慧与力量,狠狠地报复所有伤害过伊丽莎白的人!    ☆、第十六章 聚集      熟悉的林间小路,疯狂地奔跑着一个绿色军装的人影。   绿色的军帽下,遮不下凌乱的金色发丝,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   巴鲁多他太兴奋且急切了,以至于在收到“法多姆海恩当家回来”的消息之后,连熬了几个通宵后的衣服都没有换,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整理仪表;甚至觉得等待马车来接送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都是在浪费!   他几乎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直接往这里跑来了。   于是,林间小路上便出现了巴鲁多的身影。   雨刚下过,所以这条小路有些泥泞,可他不在乎那些泥巴是否会弄脏他的衣服;依旧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去。   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形成斑怪陆离的形状洒在地上,也洒在他的身上;风吹过,那些小小的阴影随着晃动。奔跑而出的汗珠在空气中坠落。   跑了许久,才隐约看到那幢建筑的棱角;近了,近了,很近了!视线看到了更远更清楚的画面。   然后,巴鲁多他便看到了。那个让他一生诚服的人的身影——深蓝色的贵族服饰,宽边的黑色边沿帽;他的右手拄着一支漆黑手杖,黑灰色柔软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散动。   巴鲁多很容易地想像到了少年的正面——右眼的黑色眼罩,左眼的淡漠蓝色眼眸。   这是一幅画。   蓝天金光下,宏伟的英式城堡建筑前,树木相互掩映间;深蓝色的少年背对着绿色军装的男人……   这时,巴鲁多忽然注意到了,那个偏瘦却倔强的背影中,似乎背负了更加沉重的使命和枷锁……   此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接着肩膀被人轻轻触碰。   巴鲁多回头望去——“塞巴斯蒂安?还有……宝拉?!”语气中满是惊讶,因为巴鲁多他一直以为宝拉已经在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中死去!   “巴鲁多……”大病初愈宝拉的面色和身影还是很消瘦,她只能挤出一丝友好的笑容轻轻叫出对方的名字。   “巴鲁多,欢迎回来法多姆海恩家宅……”惊异之余,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夏尔背着光站在巴鲁多的面前,面容疲倦却成熟。   “少爷……”巴鲁多轻轻叫出这个名字之后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   法多姆海恩宅邸内已经没有人了。收到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消息的第一时间,法多姆海恩家族的仆人——巴鲁多,梅琳,菲尼就擅自离开了宅邸,纷纷去调查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事件。   因为谁都不能接受!谁都不能接受米多福特家族惨死无人幸免的事情!   舒适宽阔的书房中,深蓝色的清冷少年留恋地抚摸着那张熟悉的办公桌,静静地听着对面沙发上绿色军装男人的叙述。   ——叙述从自己离开之后到米多福特家族发生惨案之间所有的事情。   巴鲁多毫无保留的全部叙述了,“自从夏尔少爷您离开之后,伊丽莎白小姐经常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和我们一起聊天,打扫,分享外界的趣事,而书房是她一定会打扫并细心关照的地方……”   听到这一段话,夏尔的手明显的一颤。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有关莉西的事情,夏尔没让身为其贴身女仆的宝拉来叙述,这是因为宝拉受的伤很重——割喉未遂。宝拉不能说太多话,所以夏尔选择让巴鲁多来说。   三年,外加第四年的三个月;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巴鲁多不知道该怎么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语来叙述。   巴鲁多不想简叙,他想将所有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讲给夏尔少爷听,他想告诉少爷有关伊丽莎白小姐地所有努力和付出!他要告诉少爷,伊丽莎白小姐为了能更有资格地站在他的身边从而牺牲的事情!   巴鲁多不想简叙,他想将所有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讲给夏尔少爷听,他想告诉少爷有关伊丽莎白小姐地所有努力和付出!他要告诉少爷,伊丽莎白小姐为了能更有资格地站在他的身边从而牺牲的事情!   他要讲很多很多,将这四年又三个月的事情全部讲述出来!   所以,巴鲁多讲了一个通宵,夏尔也听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夏尔便带着塞巴斯蒂安去了皇宫,夏尔请求维多利亚女王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事件交由他来调查。   权衡了利弊之后,维多利亚女王答应了。   下午,夏尔直接去了那个安葬了米多福特夫妇和其子爱德华的墓园。   到达之后,夏尔屏退塞巴斯蒂安,独自一人面色沉重且一言不发地站在米多福特一家人的墓前,一站就是一下午!直至天完全黑暗才离开。   其实今夜是个十分晴朗的夜晚,天空中纯墨无比,没有一丝其他的色彩。   终于画圆了的银月凄惨惨地挂在黑幕之下,没有任何的陪衬,显得孤寂而空虚。   月,携着银辉,随手一挥,便将自己的色彩分匀给大地,匀给这座墓园。   不知为何,视线忽然在此刻变得模糊不已,仿佛是有人为了掩埋秘密而在这里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在似有若有的雾气之中,黑暗的色彩衬托出阴森寒冷的氛围。阴风吹过,枯枝落叶在孤寂的墓园内悄然地翻了一个身,淡淡的香气开始在整个区域内弥散开来;那么一瞬间,视线忽然明了,又忽然暗了。   明朗的瞬间,悄悄地瞥见了那座刻有爱德华·米多福特名字的森然屹立的十字架墓碑上,竟缠满了无数娇美而诡异的白色蔷薇花!那花藤一直蔓延到地下……   “想从伯爵手上逃掉还真是不简单呐~”多罗伊特子爵竟然穿着女装出现在这里!   “啊咧……”他看到了爱德华的墓碑上缠绕着白色蔷薇花藤,觉得有些意外。   随即,多罗伊特又看向米多福特夫妇的墓碑,一脸的愧疚之情,“……抱歉,没能阻止这一切。”   这句话刚落,爱德华的墓碑下的一方土便猛地摇晃了起来,封尘的泥土顿时翻滚着朝外卷去,好像地下将会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咳咳……”片刻之后,低沉磁性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在墓园中荡漾……    ☆、第十七章 情报      时间: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第七天。   今天是一个不太平的早晨。   这是夏尔在准备好了一切,打算带着宝拉一行人去找葬仪屋时,结果却在自家门口发现某人之后所作出的结论。   “嘿~伯爵,好久不见啊~”笑得及其“傻气”的男人拥着一位美艳的女人站在大门前。   原本的行程被打乱了!这让夏尔十分的不爽。   夏尔脸色阴霾地看着对面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的男人,可对方好像没有看到这样的目光,而是一个劲地说着他自认为是关心的话题,“哎呀,伯爵你可终于回来了~”   “……”夏尔漠视。   “当初怎么都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就和执事先生私奔了呢~”   “……”   “如果提前说的话,那就不算是私奔了呐~”   “……”夏尔依旧保持沉默。   “话说,伯爵长高了不少~这样子应该快要180cm了”   “……”   刘也不在意夏尔有没有理他,他开始转移视线,开始在这个屋内来回扫视,于是便看见了站在夏尔一旁的宝拉。   “呀呀~真是位美丽的小姐啊~只不过,看上去好眼熟啊。”这句淡淡地话语,让极为敏感的宝拉惨白了脸。   熟悉?当然会熟悉!因为她是伊丽莎白小姐身边的女仆……   宝拉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惨案了!顿时,脸色惨白无血色。   无休的废话已经让清冷少年夏尔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他霍地站了起来,语气不善地说着,“如果没事,就请回吧……塞巴斯,送客。”湛蓝的单眼中尽是不耐烦,淡漠的话语吐出,便转身离开。   如此平静且冷漠,甚至还带着数言不尽的疏离和陌生,这让刘微微一愣——印象中的法多姆海恩伯爵,不应该是个有点别扭傲娇而且稚嫩倔强的男孩么?!   不,当然不是!因为不会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的内心——当那些深爱自己与自己深爱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相继离去;当那些熟悉美好的场景逐一被摧毁;当记忆中对于过去的回忆所剩无几的时候!会有谁能明白他内心的无助与焦躁?!   恶魔之血使他变得更加孤独,所以,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将会变为双倍,甚至是几倍!几十倍!如果不去做点什么来抚平心中的伤痛与不甘,夏尔觉得自己怕是会疯掉!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必须要调查出事情的真相!   不,应该是绝对!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伯爵~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反正我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不如一起去”刘,提议。   夏尔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在一家名为undertaker的棺材店门口,站着一群人。   “呐~~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呢?”闭着眼的清秀男人人畜无害地问。   “……”众人无语。   ——是哪个混蛋说和自己的目的地相同的额角爆出井字符,夏尔强忍着踹他的冲动;推开面前那扇阴森的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如既往的阴暗,各类诡异且不正常的家具,还有一大推的棺材。   “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搂着蓝猫,刘发出感慨。   宝拉还是第一次来到棺材铺,里面的设施着实让她吓一大跳。   夏尔还在寻找着葬仪屋的身影,忽然一阵风吹来,眼前一晃;待定下神来,一阵刺耳的阴笑声忽然充满整个空间,“原来是伯爵大人回来了呀,小生万分欢迎~~~”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具棺材被人从里面打开,首先入眼的是那顶黑色的魔法师帽,银色的发及至腰间,精致苍白的脸掩在银发之下,留有的只是那一道狰狞的伤痕;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无法抹去男人的极致之美。   满屋子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葬仪屋看着他们,了然地笑着。   葬仪屋的视线稍稍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便将视线定格在夏尔身上,“嘻嘻嘻~小生正想着伯爵会什么时候来呢~”   “你知道我会来?”少年挑眉。   “嘻嘻嘻……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现在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就连死神们都大部队的出动了;不过……伯爵此次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了。”银发的葬仪屋笑得极其腹黑。   “呐~~那伯爵还需要什么情报呢?”好奇宝宝刘涛发问。   不过,并没有人回答他;刘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嘛……看上去应该是两个情报呢,怎么收费呢?”   还是一个情报一个冷笑话么?一想到某位冷艳的执事要表演,那场面刘想想就觉得好笑。   然而,葬仪屋接口的话却让在场的各位都微微一怔。   “没有必要了哦~~因为已经有人为伯爵你支付相应的报酬,而且……”葬仪屋故意地停顿一下,嘴角的笑意越发恶劣,“对方还支付了另外的双倍报酬来买断了伯爵你想要的第二个情报哦~”   顿时,夏尔的脸色一沉,塞巴斯蒂安的红眸中也有了星星杀意。宝拉则是惊讶——居然会有人早就预料到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什么时候的事情?!”夏尔已经有了发怒的趋势。   葬仪屋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这也是不能回答之一?”夏尔犀利的目光扫过去,葬仪屋表示自己很无辜。   夏尔大概能够猜得到买断情报的人是谁。应该就是从自己眼皮底下逃掉的多罗伊特。   “既然如此……葬仪屋,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吧!”夏尔道。   “这是自然,小生定会将所有的情报都说与伯爵听。”说着,往店里的更深处走了几步,拿到了烛火,轻轻点燃,然后道,“伯爵,还有其他的人,请跟随小生来。”挑开那一幕帘,葬仪屋笑着指引。   “走吧。”夏尔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跟随着进去了,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第十八章 影像      这条通道有点长,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前方亮着一盏摇曳的微烛;葬仪屋引领着众人走向更深处。   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便到头了;掀开那神秘的帘,竟是满屋的蓝色瓶子!!   这个房间是一个半圆形,墙壁上装订着很多排架,那些会发光的物体被装在一个个透明晶亮的小瓶子中,所以房间内尽是阴阴的蓝色。   房间内应该只有蓝色一片,但在门口处引进了一些微微的橘红——那是葬仪屋捧着的烛火。   这么多的透明瓶子被整齐地摆放着,透着幽幽的蓝光,让人不由得觉得一阵可怕。   葬仪屋熄灭了手中的烛火;顿时,房内只剩下了隐隐蓝色。   “这是什么……”宝拉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失态地叫出。   塞巴斯蒂安的红眸一暗,炙热的颜色下泛起了波涛!   “这些都是那次案件中所牺牲的人类。”收敛了之前恶劣的笑容,葬仪屋有了些认真起来。他朝着架子走了过去,左右稍稍看了一下,然后从左边第四排的倒数第二个上,拿出了两瓶晶莹蓝光的瓶子。   夏尔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手心的肉中,尽管夏尔他还保持着面无表情地姿态看着葬仪屋的动作。   “这两瓶是米多福特夫妇的燃烧过后的走马灯。”递过去的瓶中,是闪着半质灰色与透明蓝色交织的粉末。   燃烧过后的走马灯……   那一瞬间,夏尔心底深处那股深刻的钝痛让他颤抖了手,以至于没能伸手去接,因为他很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将其打碎!   宝拉颤抖着手接了过去,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葬仪屋送过来的盒子——里面铺着柔软海绵与丝绸编织而成的内饰。   放好之后,宝拉郑重地合上盒子,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其抱至怀中,紧紧地抱住,紧紧的!   “既然是影像……葬仪屋先生,那,爱德华少爷和伊丽莎白小姐   的呢?”哽咽着声音,宝拉轻声地问。   “真是很抱歉……”葬仪屋难得对于女性温柔地说话,“无论是从现场还是其他有关联的地方,小生都找不到一丝关于这两位的残留影像……”   “这……”宝拉不太明白这意思。   “嘻嘻嘻~所谓残留影像啊,就是当一个人死去并被死神镰刀收割灵魂之后,从身体里拉扯出来的有关该人生前经历的一切事情,即为走马灯。因为屠杀场地的特殊,死去人类的走马灯影像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坏,但是并不至于连残留的影像都没有。”葬仪屋解释。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夏尔问道。   “伯爵啊~如果连残留影像都没有的话,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人没死或者换句话来说是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死去;这第二种可能嘛~嘻嘻嘻……就说明这个人死去的第一现场并不是在米多福特家宅里!”   “……”夏尔与众人。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所以至今小生都没能找出答案。”   连葬仪屋都无法掌握的情报,这代表着什么呢?   夏尔抿唇,不语。   圆形的房间内,蓝色的荧光因此刻的沉默而显得越发明亮;那些灵魂似乎是找到了可以寄托的人,所以显得很是激动。   夏尔抬起有些迷惘的眸子看着那些亮光,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个地方是空空的;或许,那个地方从未被填补过吧……   “葬仪屋先生是做过了什么吧,这些破碎的灵魂还真是异样的好看。”沉默了很久的塞巴斯蒂安忽然开口道。   众人的注意很容易就被这句话吸引了。   作为旁观者的刘涛赞同地点了点头。   “嘻嘻嘻~~不愧是恶魔执事呀,这么快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葬仪屋掩嘴阴笑,藏在发下的眸看向一脸优雅从容的恶魔男人。   “身为法多姆海恩家的执事怎能连这点小问题都看不出呢。”恭敬地回话,塞巴斯蒂安的礼仪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葬仪屋。”夏尔收起了眸中的迷惑,清明地将视线投向银发的葬仪屋。   “实际上,在小生找到这些影像的时候,他们就是这种样子哦~”葬仪屋答道。   望着满屋子的蓝光,葬仪屋突然很是感慨,“这真是一种让人怀念的往生手法啊……”   最后一句说得极为细声,但塞巴斯蒂安已经听到了。顿时,塞巴斯蒂安好看的眉头紧锁,“果然是这样么……”   果然是这样?!   夏尔不满地蹙眉,“赛巴斯,解释一下你这话的意思。”   感觉到了自家少爷的不满,塞巴斯蒂安温和地笑了笑,“虽然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不敢确定,所以也就没有告诉您……”   “不确定是应该的。因为不会有谁想到他们居然也参与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啊!说不定他们就是主谋讷~伯爵大人。”葬仪屋忽然飘到夏尔的身边,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着。   吊人胃口很好玩么!夏尔斜眼瞥去。   “是谁?!他们是谁!!”宝拉显得很激动!终于要离事情的真相进一步了。   但是,气氛却在这一句话问出之后僵了一会儿;知情的人没有开口,不知情的人在揣测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那些莹蓝色的光更亮了,一闪一闪的,好像在预告着会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世!   “……血族……”半晌,塞巴斯蒂安开口了。   “血族?”这个词即陌生又隐晦。   “《圣经》中的血族?那种生物真的存在么?!!被光与黑暗同时抛弃,却又同时拥有神与恶魔力量的可怕生物……”没有了一点笑意,刘面色沉重地问道。   “为什么不会存在?”葬仪屋反问,“连死神,天使,恶魔这些生物都可以存在……”   气氛再次僵硬,这次是死亡一般的沉寂。   “……串联起目前所得的情报,小生尽量地还原了一部分事实。首先,主谋应该是血族和一部分很有势力的贵族。出于某种目的,他们达成共识,于七天前——在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小姐的成人典礼这个特殊的日子中,实施了这个计划。根据现场遗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应该是分成两批,一批屠杀,一批掠夺。”说话间,葬仪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摞画纸和一支笔,短短的几秒钟内,绘声绘色地画出了一幕幕场景。   在莹蓝色的光的照映下,那些图景似乎活了,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们行动的时候,应该正值成人典礼进行的时间……”一张白纸黑绘的图上慢慢地展现,。   “接着,残忍的屠杀开始了……”低沉的声音叙述着;灵活的双手在白纸上跳跃着各种的画面,黑色的线条勾勒出真相的轮廓。   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他们被一个个可怖残酷的恶徒们用锋利阴冷的利器刺穿身体;鲜红的液体溅了一地,红色的火舌舔过,那一块儿地上便开出了朵朵娇艳的怨恨之花。   哀嚎,惨叫,绝望的哭泣声在颤抖的空间中交织;所有萌生的希望被硬生生地掐死在喉咙间……   一张张真实的图画展现在眼前,莹蓝色的光为此产生共鸣般,渐渐地,那些破碎的灵魂开始变成红色,如同鲜血般的红艳,如同红莲般的狰狞……    ☆、第十九章 还原      ——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沙哑与风化的音质混着杂乱声忽然传入耳内,这是那么地真切!   死去的人们不甘如此死去,硬是从阴阳界的边缘挣扎着回来,重新盘踞在这最后的小小安身之处——葬仪屋的棺材铺里。   夏尔狠狠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屋内红色的光越来越盛,顿时,阴气甚重的冤魂在小小的空间内乱窜,不时地撞到他单薄的身子,然后从中穿过。   那一瞬间,一些魔化的灵魂贪婪地从他的身上汲取生气,身体就开始一阵疼痛。   塞巴斯蒂安见状,立刻将少爷护在身后,企图隔断危险。   而夏尔却是忍着疼痛拉了拉自家执事的衣角,示意他退下。   清冷的少年湛蓝色的单眼清明,“没关系的……越会觉得疼痛,就越会明白他们的不甘与屈辱。”不是觉得怜悯,也不是因为同情,他只是单纯地贪恋着这种灼热的痛楚。   越是觉得会疼,就越会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哪怕…就只是以一个恶魔的身份而活着。   生命的孤独与寂寞……他早就不想再承受了。   这时,葬仪屋手中的笔忽然顿了一下。葬仪屋他微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架上的某一只装着灵魂影像的蓝色小瓶。思绪飞快的在脑海中转动了一下,下一秒,他丢开了手中的笔和画纸,慵懒且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哎呀呀~小生的故事讲完了~”   笔与画纸停下了,死灵们的顿时气息弱了下来,葬仪屋单手一挥,躁动的死灵立刻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屋内的光柔和了,再度恢复成先前的莹蓝色。众人淡淡的回神。   “呐~~伯爵,这些情报您可满意?”故意无视掉夏尔深沉的表情,葬仪屋笑着问道。   夏尔并没有回话,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葬仪屋一眼。那一眼,清澈而又深沉,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吧。”半晌才开口,声音却透出主人无限的疲惫。   夏尔走在最前面,身影渐渐没入通道的黑暗中,随后,这条漆黑的通道中又多出了几个人的脚步声;葬仪屋站在最后的位置,微微的橘色烛火被他点上。   这条长达五分钟的路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很安静,似乎连呼吸声也听不见,只剩下那一微烛火在轻轻地哀叹。   前方出现了星星亮光,片刻之后,便是熟悉的棺材铺。   夏尔直接往出口走去,没有打算再多逗留的意思。   然而,葬仪屋却在最后一刻叫住了他,语气是无比谨慎,“伯爵啊~小生劝您最好不要亲自去米多福特宅邸勘察现场哦~平时的时候您可以无视小生的话,但是这次却不可以呐……血族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人间的,更何况这次他们还和人类联手了;在没有任何必要的理由下……最好要,”葬仪屋一边说着,他的右手一边开始动作——食指竖在唇边,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保持沉默……”   夏尔静静地看了一眼浅笑的男人,然后竟破天荒地应下,“嗯。”   于是,葬仪屋笑了,是那种欣慰的笑容。   看着露出这般笑容的葬仪屋,夏尔忽然有种错觉——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男人……   刚走出棺材铺,刘就借口有事,搂着蓝猫离开了。   夏尔想一人静一静,便让塞巴斯蒂安和宝拉先行回去,不过他也知道塞巴斯蒂安和宝拉不会真的回去。   一个人走在满是人群的大街上,街上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但是夏尔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趣去观察他们。   他现在很乱!因为米多福特家族惨案。   夏尔他从未想过中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中不仅有那些喜欢隐藏丑恶心态的贵族们存在,竟然还有血族的参与!   事情真的很复杂,若只是单纯的是那些贵族做的,他还可以推断出他们的动机。可是,血族什么的……究竟是为什么?!   还有那具“莉西”的尸体——被突然坠落的天花板砸掉的“莉西”的尸体……真的是莉西的尸体么?   此时的夏尔无比地希望伊丽莎白会和自己一样!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和恶魔定下契约。   虽然这种想法太过唐突,可是他却真切的希望这种事情会发生!因为那样的话,至少,至少莉西还活着……   当然,此刻的夏尔是不会知道——伊丽莎白真的如他所愿与各类的恶魔们定下契约!   正在全神思考问题的夏尔,并没有注意到对面走过来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少女一身鲜红的哥特式礼服,银墨两色的吊坠镶着红色的宝石挂在胸前;一头月银色的发及至腰间,面部,一只金色的面具轻轻遮掩,但却掩不住面具下猩红的眸色。   这样的装扮在人流中应是极为抢眼的,但是周围的人却好像看不见她似的,纷纷地走了过去。   “夏尔……”鲜红的唇轻启,这二字从口幽幽地中飘出。   鲜红盛装的伊丽莎白忽然停下脚步,重眸中透出迷惘的水光。   挺拔俊美的少年就走在人群中,那无比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胸口一阵闷疼,心里藏着的巨大悲哀在这时完全化开,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再死去一次了!   巨大的痛楚紧紧地抓着她的思想,情绪,呼吸…当身体的伤痛与心里的伤痛同时爆发时,所有的疼痛便不再疼痛了,剩下的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夏尔快要走到跟前了,伊丽莎白的脑海中忽然一阵清明!   ——夏尔……是夏尔啊~   红眸下的迷惘渐渐消散,渐渐地恢复成正常的碧色。   ——是啊,是夏尔!又可以见到你了!   ——可是呀……   伊丽莎白又迈开了步伐。碧色的眸中盛满了柔情,嘴角也微微上扬。   当夏尔踏开的左脚,与伊丽莎白迈去右脚处于同一水平线时,伊丽莎白温柔地笑意压了下来。   肩与肩的擦过,时间在那一刻微微的停止了一下,它似乎是想给这两个可怜的人一些些在一起的机会。即便只是形如陌路般的走过,却比今后无法再见面的要好得多。   多么地希望他们能够看上彼此一眼!可是,夏尔并没有感觉得到伊丽莎白就在身边;而鲜红的伊丽莎白则是在与朝思暮想的少年擦身而过时,压低了声音——无比沉重且冰冷地说,“夏尔……你不应该回来的!”   ……   阳光似乎在那一刻变得毒辣无比,伊丽莎白的身影晃了晃,脸色变得十分惨白;有种灰飞烟灭的趋势,她看向少年离去的背影苦笑着。   双脚开始透明了,接着是双腿,腰部,双臂……   “夏尔呀……”她轻轻地唤着。   ——你回头看看我,好么?追寻你那么久,我忽然有些疲倦了……   伊丽莎白的双腿如灌铅般再也无法移动。   走出去的夏尔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猛地回头看去——然而,究竟没有看到任何人。    ☆、第二十章 错开      阳光下,伊丽莎白她的身影变淡,金色的线条穿过透明的躯体而抑制不住痛苦的颤抖;可她还在笑着,轻轻柔柔地笑着。   渐渐淡去的黑色的长长睫毛下,蓄满了柔情。   ——夏尔呀……   淡若成风的声线细长幽怨,对着少年伸出的手却再也触及不到任何实物……   要消失了么?   那一霎那,伊丽莎白的笑容变成苦笑。   ——夏尔……再次亲启的绯唇,却再也发不出声来;眼角溢出一滴脆弱的泪珠的同时,红色的身影完全消散,只剩那小小的一滴水珠在阳光之下发着异样的光彩,尔后,坠入地面,被众人踩去……   走出去的清冷少年忽然在这时回头,湛蓝色的单眼深邃而迷人,却又透着疏离与淡淡的茫然。   刚刚……是谁?是谁,在叫着他的名字?还用着那样温柔而悲哀的声音……   夏尔用目光搜索着人群,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胸口闷得发慌,夏尔紧紧的捂着心脏的地方,不易见的疼痛正折磨着他。   ——是有什么东西逝去了?他轻声问着自己。却怎么都得不到答案。   那一刻,他开始无比的想念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永远是他深陷黑暗沼泽中唯一的一束光芒!纵然自己的世界再怎么黑暗,只要还有这束光,他便会始终保持着清醒,虽然这温暖的光有时会十分的张扬热烈,会狠狠地刺伤他,但——“还是想要忍不住地去接触啊……也只有这样,才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才能找到,与这世界唯一羁绊……”   孤独的情绪遍布夏尔倔强的脸,他轻仰着头,看着飘着白云的蓝色天空,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少爷?”这时,男人独有的低沉醇厚的声线在背后响起。   夏尔回头,湛蓝色的眼眸中还未褪去先前的茫然。他看着面前优雅从容的妖冶男人,渐渐地,慌乱的心平静下来。那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即便有再大的悲伤与痛苦在眼前,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也就变得微乎极微。   但是……这个人,也是假的吧——虚伪的爱,虚伪的陪伴;不过是因为一个无奈解除的契约。   一旦这个契约被解除了,这个人也终究是会离开的……   想到这些,夏尔不由得一阵慌乱与惊恐。看向男人的目光带着担忧——如果这个人也离开了,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吧。   凝聚的视线开始涣散,少年又想到了更多的人,那些一一离开了他的人。   “少爷?”塞巴斯蒂安有些不解于自家少爷如此落寞的表情,于是,再次唤着。   这一次,夏尔回神了。眸下那些负面情绪被强压着褪去;清明慢慢地爬回眼中,“走吧……”不冷不热地说着,抬高了姿态,恢复以往的自负与傲气。   夏尔走过塞巴斯蒂安的身边,给他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走过去的那一刻,夏尔他在想:其实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吧……   就算是对于莉西也是这样,对于其他人也一样。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徒生其他的羁绊了……   而夏尔走过去的那一刻,塞巴斯蒂安紧蹙着眉。   没有人注意到,在离夏尔不远的一条小巷子内,正躲藏着两个人。   一人——艳红盛装,却虚弱得有些摇摇欲坠的伊丽莎白,另一人则是长相妖媚的女人——恶魔芙丽娜。   “呀嘞呀嘞~那应该就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吧,公爵大人,不去正面打个招呼么?明明刚才都已经擦肩而过了。”芙丽娜美艳的脸蛋上浮现出恶劣的笑容,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风衣为伊丽莎白裹上,避免其在阳光下曝露。   “……没必要。”伊丽莎白很虚弱,因为刚才一直直接行走在太阳底下的缘故。她才刚完成初拥不久,还未能如此彻底地接触光明。   伊丽莎白望着远去地夏尔的背影,目光渐染悲哀,但随即又坚定起来。就像伊丽莎白她刚刚说的——夏尔,不应该回来。   “那孩子在哪儿?”伊丽莎白将自己完全裹起来,然后转开视线,问道身边的芙丽娜。   “就在这附近……”芙丽娜看了看周围然后回答。   “不过……公爵,这样做的话那位汉娜·阿娜菲罗斯真的会……”   “会的,一定会。”伊丽莎白十分笃定。   于是,片刻之后。在某个华美而阴暗的房间内。   烟蒂的味道混杂着暧昧不堪的气息,深色的沙发上,男人覆盖在女人的身上,不断地运动着。   低沉的音从喉咙中压抑着,女人痛苦并着快乐地呻吟着。   而阴暗的角落处,则是刚被蹂躏过的娇小少年,他抱着仅存的衣服,双目空洞地躺在地上。   小小少年的身上有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都是被人恶意抽打,伤口上还翻着血色的肉沫,一片模糊不堪。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走进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带着金色半面面具的伊丽莎白自顾地走到干净的一处桌椅边,而芙丽娜不知从何处拿出了茶具,当场就为伊丽莎白煮起了茶。   那对纠缠的男女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有人闯入!   伊丽莎白优雅地端起茶杯,品尝着产源于中国的普洱。对于对面所发生的淫,乱场面始终保持着无视。   而站在伊丽莎白右侧的芙丽娜只是由始至终都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淫秽,麻木,从容…这俨然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   忽然吹来的一阵的冷风使得男人一阵哆嗦。   眼前有了几秒的朦胧,男人暂时停下欢愉的动作,揉了揉双眼。但是当他再度看清眼前的时候,男人惊恐地大叫!   “啊!!”身下的女人竟然满身鲜血地死去!   “好久不见啊……”伊丽莎白在这时开口。   “……什么!”男人紧张地四处查看,这才发现了坐在房间内优雅地品茶的外来者。   ,   “这才过了几天,您就不认识我了么?”伊丽莎白站了起来,走近男人。   男人惊恐地看去。   此时,伊丽莎白金色的面具被摘下——男人污秽的双目对上恶魔冰冷的诡瞳。   男人的双眸中顿时盛满了恐惧,“……是你!是你!你不已经!……”   霎时,红色彼岸和黑紫色的玫瑰交织,开满了整个房间,紫色的冥蝶如同利刃般直直飞向男人,那一瞬间,走马灯自男人身体深处被拉扯出。   男人,死了。   手中的面具被抽走,芙丽娜体贴地为伊丽莎白再度带上,“公爵,那个孩子还活着……”   角落处,那个小小少年不知何时支起了残破的身体看向恶魔状态的伊丽莎白。在他琥珀色的眼中,盛满了恐惧,以及……兴奋?!   伊丽莎白没有看向那个少年,而是向漂浮在空中的,那个男人的走马灯伸出了左手,于是,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自四周响起。   眨眼间,眼前的走马灯碎成粉末消散空中。   “走吧…”伊丽莎白轻轻说着。随后,便转身离去。   红莲自花海中窜起,燃烧着所有。   裙角飞舞间,角落处的琥珀男孩费力地抬起了布满血痕的瘦弱的手臂。   他看向月发的恶魔,红色火页中唯一的,犹如神圣一般存在的色彩,他艰难地蠕动嘴唇,说着:“……求你,求求你……带我走……!”    ☆、第二十一章 收割      脚下的动作顿了顿,伊丽莎白立在了原地。   谈不上面无表情或是冷淡,被遮掩的面容仅仅存在一丝丝的了然。   “求你…带我走……”那孩子像是拼了命地在地上爬着,努力地想要爬到伊丽莎白的身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布料在这样几下的摩擦之后,统统散落到地上。   男孩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惊心怵目的伤痕,在红色的掩映下,成为妖异的艺术品。   伊丽莎白回转身体,静静地看着地上行动的孩子。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是你的……让我,成为你的!”哪怕只是工具!前所未有的执着支配着男孩的思维。   仿佛是出于本能,在见到了伊丽莎白的力量之后,他的心里唯一一种的感觉便是对曾经侮辱自己的那个男人的那抹刺痛心脏的怨恨,然而此刻竟变成了对伊丽莎白的打自心底的深沉而又麻木的尊重与向往!   芙丽娜眯起魅眸,满怀复杂心情地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依旧不为所动的伊丽莎白。   ——真是近乎愚昧的崇敬……   芙丽娜在心底淡淡地评价着。   火势蔓延在整个空间,周遭已经有了崩塌的趋势。   外面,也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形势渐渐开始变得不利。   ——如果再继续呆在这里不离开的话,恐怕引来的,就不止是警视厅的人了。最近正在调查灵魂收购的死神们也会很快地发现这里的!芙丽娜快速地分析形势。   “公爵……”芙丽娜轻轻地唤了一声,向伊丽莎白传达着目前会发生的事情以及影响。   “嗯。”伊丽莎白点头示意了解,但目光却依旧放在男孩的身上。   男孩坚韧地看着带着面具的伊丽莎白,尽管有着面具的阻碍,他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全部视线集中在伊丽莎白的眼睛处。   他想要看到她的眼睛,向她传递着更多的关于自己决定的信息!   琥珀色的眼,像是一只清澈透明的镜子,映着赤炎的颜色。无比坚定的内心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   ——我要跟随你!哪怕你是恶魔!是手刃无数人,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恶魔!我也要跟随你!如果需要堕落,那便这么做就是!   ……   “是么…”伊丽莎白轻笑,只是单纯的笑容,一如当初对着那个人笑了一般。   男孩有了一阵恍惚。   “那么……站起来如何?”伊丽莎白轻轻开口。   “?”   “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是没有资格跟随我的…”   于是,男孩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房梁摇摇欲坠,很快就要掉落了。   此时,外面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有的人逃离那所房子,有的人匆匆地打着水,想要浇灭大火,而警视厅的人在接到通知后急急忙忙地朝着这个地方赶来。   而临近的房顶上,正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红。   “呀~呀~好激动!好激动~是红色诶!我最最爱的红色~”红发,眼镜,鲨鱼齿的男人兴奋地手舞足蹈。   一旁沉稳的眼镜男一边习惯地推了推眼镜,一边挥动一个长剪刀似的东西然后重重地砸向自己的搭档。   “砰~”   “好疼~好疼!”格雷尔吃痛地捂着头,大叫道,“威廉!这样砸人家,人家会痛的~”   威廉没有理那个变态似的搭档,而是面色沉重地看着那个燃烧着的房子。   目光似乎能够透视,于是眼前便清晰地浮现出一幅画面——脆弱人类男孩与银发的恶魔在一片火海之中进行着交易!   建筑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在这样下去情况只会不利!看来必须赶紧进去收回死者灵魂。   “嗯~?”这时格雷尔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他暂时停止了激动,竟一脸认真地看起了燃烧的建筑。   “那个女人……”透过特制的眼睛,格雷尔隐隐约约地看到火场中的人影。   格雷尔看到了带着面具的伊丽莎白!   格雷尔没怎么见过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但也知道这个女孩是夏尔·法多姆海恩的未婚妻。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之后,死神俱乐部可谓是全员出动,格雷尔也是在这时对伊丽莎白这个女孩有了更多的了解。   死神们亲临现场的时候,也推断出了凶手有异族的参与。而且整个现场都没有准确找到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尸体,所以并不排除她可能和夏尔·法多姆海恩一样,通过召唤恶魔从而逃离了。   不过现在,格雷尔不想考虑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事情,他比较对当前的形势感兴趣——两只恶魔竟然出来杀人放火?有趣……   格雷尔不顾一旁思考的威廉和其他人类的惊讶眼光,首当其冲地提着死神镰刃奔向火场。   威廉此时正紧促眉头地思索这个场面好像在哪里见过,正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那个白痴搭档竟然明目张胆地冲向事故现场!   “等等!”叫出一声,威廉无奈的扶了扶眼镜,急促地追了上去!   于是,一黑一红的身影快速的闪进烧着的建筑。   火场中,红莲燃烧到近处,空气中交织着尸体的腐臭和血色的腥味。一块木板掉下,狠狠地砸中了男孩裸露在外的双腿。   “啊!”灼热的痛苦深深地折磨着他的意识。   “站起来!如果你是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就没有资格跟随我!”这句话,深深地刻在心中。   琥珀色的眼,偏执的色彩使得眸色异发妖冶。黑暗与摧毁逼迫男孩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的来因!   为了继续活下去!为了可以再次享受那些奢华!为了狠狠地报复那些曾让自己如此不堪的人!男孩只看向对面带着金色面具的银发恶魔!   单手撑地,左膝支起,踉踉跄跄地想要站起来。   坚定!坚定!左膝慢慢地离地,站起来的趋势越发的明显。摇摇晃晃地,脚底一滑,摔倒在地!不在乎,继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伊丽莎白轻轻地笑了,像是赞许,像是欣慰。她向男孩缓缓地伸出了手。不是施舍,不是嘲讽,只是单纯的,为了目的交换了信念。   ——被肯定了,男孩这么在心中想到。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点精神放松,意识顿时混乱,眼前一黑,男孩便直直的往下倒去。   不过,他并没有再次摔倒在灼热的地面,而是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特殊的玫瑰香气从她的身上钻入他的鼻息。   “欢迎回来,特兰西的当家……”伊丽莎白在他的耳边轻轻絮语,温热的气息中含着致命的毒素。    ☆、第二十二章 卑锁   就在这时!房顶忽然被撞出了空隙,一红一黑的身影闪了进来。   与此同时逼近身体的还有那锋利无比的死神镰刃!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很快,几乎没有留有让人思考的余地。于是,便出现了鲜血混着黑色与红色的花瓣飘散在火中的场面!   “真是奇怪的气息!”格雷尔随意地将沾上血液的死神镰刃插入地面,对着闪到一边的受伤的伊丽莎白笑着。   那自然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些是你做的?”随后跟来的威廉瞥了一眼角落的死去的男人,问道。   伊丽莎白紧抿双唇,右手按着受伤的胸口,怀中还抱着小小少年,并不应答。   刚刚的情况很突然,虽然自己已经预料到死神会赶来,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及时,更没想到自己会躲不开攻击。   芙丽娜闪身出现,挡在伊丽莎白的面前。   “哟~威廉,好久不见~”芙丽娜拨弄了一下自己长长的卷发,妖媚一笑。   “芙丽娜……”威廉扶了扶眼镜。   “威廉威廉,你认识这个女人?”格雷尔急切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威廉没有理格雷尔,而是带着犀利的目光看了看芙丽娜,又看了看芙丽娜身后地伊丽莎白。   “这种气息……恶魔?还拥有死神的力量?”威廉危险地看着伊丽莎白,缓缓道。   “哦?那真是很有趣诶……”格雷尔听了开始热血沸腾!   嘴角裂开扭曲的笑容,鲨鱼齿顿时露出,一副嗜血的模样。   “不如就让我来试试拥有死神能力的恶魔之血的味道!”格雷尔快步逼过去,手中的电锯也狠狠地挥了过去!   “哗当!”这是利器与利器相触碰的刺耳声音!   伊丽莎白不知从哪儿抽出的一把镰刃——像是蝙蝠展开的翅膀一样的刀身,左侧闪着银色的亮光,微长;右侧则是沉寂的墨色,两侧前段与后端几处有着尖刺一样的东西,火光之下,隐约地看到那些刺好像在动!   伊丽莎白是拉开芙丽娜,然后挡住了格雷尔的死神电锯。   一旁站立的威廉心猛地一阵抽动!以他绝佳的视力看去……   天,他看到了什么?那把镰刃上刻满了荆棘缠绕的玫瑰!   那把武器威廉只看见过一次——在死神图书馆里看到过,那是卑锁之镰刃!是能斩断世间一切的武器!   这本来为初代死神们所用,是用死灵锻造而成,因为其威力巨大,且不受控制,所以便被丢弃到了地狱。连设计图纸也一并被毁了,可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出现在一个不知底细的恶魔手中!   卑锁之镰刃的威力很大,伊丽莎白将其护在身前,却同时震开了自己和死神,连同周遭的空间!   格雷尔被震伤了,可他的眼中也因此染上更加疯狂的色彩!   “好强大!好完美!”格雷尔的如痴如醉加上偏执,如同极端疯狂者一般!他想再交手!让自己的死神电锯再多尝一点鲜血。   威廉拦住了格雷尔,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定会对对方纠缠不已。但以目前的形势,不容恋战!   虽然对方明显对于手中诡异卑锁之镰刃根本无法掌控,不过,自己这一方没有资本去冒险!   “威廉!干什么拦着我!”格雷尔不满!   “吱呀——”忽然四周传来极其刺耳的声音!像是什么利刃划开坚硬物体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正当两位死神在寻找这种诡异声音从哪里传来的时候。那辆马车便现身了!   那是一辆很怪异的马车——青黑色的马踩着青黑色的火页,没有车轮,因为两张车轮是一面面很诡异的老人脸孔,老人嘴巴的部位燃烧着火页。   马车在公爵的位置停了下来,是芙丽娜在驾驶马车。   格雷尔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然而,他最后见到的,只是那个恶魔少女与马车同时消失的画面。   “可恶!”格雷尔顿时气急败坏,“威廉!你刚刚干嘛拦着我!”     威廉并没有回答他,那是因为自己无法回答。在神秘的恶魔少女随着马车诡异的离开之后,这个空间就开始崩塌了!   就目前的形势哪儿还有闲暇工夫再去思考事情,两位死神赶紧逃命!   ——可恶!我绝对要找到你!   格雷尔暗自在心中发誓。   逃离的马车内,伊丽莎白软软地靠着软座,闭目养神。   “呀嘞呀嘞~这就是乱逞强的结果~不就死神么,干嘛要亲自动手。”芙丽娜在车外落井下石。   伊丽莎白没有说话,因为真的很累。   不知过了多久,伊丽莎白才缓缓开口,“芙丽娜,米多福特……”   芙丽娜像是知道伊丽莎白要问什么,所以抢先回答道, “结束了哟~由夏尔法多姆海恩举行的米多福特家族葬礼已经结束了。”   “……夏尔啊,是夏尔……”伊丽莎白无力地躺下来,口齿间轻昵而温柔的咀嚼着这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动作略微僵硬地翻了一个身,伊丽莎白伸手撩开车帘,慵懒无力地靠着车身,然后双眼麻木地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浓郁的颜色,一点一点地渗出骇人的冷意,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没有一丝暖意。   “要去么?米多福特大人安睡的墓园。”芙丽娜放轻了声音问道。   “……”伊丽莎白睁着猩红的眸子,满眼的无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接受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已经死去的事实。   死亡啊,是个可怕的词。   夺人性命,也是个可怕的词。   为了可以活着而去夺人性命……是个充满罪恶的词。   伊丽莎白从不认为自己坚强,更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夏尔那样可以为了坚强勇敢到即使是遭遇到了无法跨越的阻碍,也能挺直腰背去守护一切!   伊丽莎白能做的……只能是破坏。   许久等不到回答的芙丽娜猜想着伊丽莎白的脆弱,于是,她不再出声,沉默地驾驶着马车。   “芙丽娜,我想去……”伊丽莎白用手遮住双眸,声音幽幽道。   “……嗯,好。”   墓园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方。   特别是对于一个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失去了家族产业的伊丽莎白来讲,更是如此。   “很快就要到冬天了……”伊丽莎白手捧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跪在父亲和母亲的墓前,声音轻柔地快要听不见。   “会冷么?我应该将你们一同带去我的新府邸才对……”伊丽莎白放下玫瑰后紧紧地抱住墓碑,她没有流泪,表情安然而平静。   “对啊~新府邸,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你们都来猜一猜我现在的身份~”   “猜不到吧……呵呵,我啊,伊丽莎白埃塞尔科迪莉亚.米多福特现在成为了玫瑰公爵。 ”   “对,就是那个拥有皇室血统却退隐政治圈,专心培育玫瑰的神秘公爵一族……”   “所以啊,就算米多福特家族落败了也没关系,因为我绝对会将属于米多福特家所有的一切都夺回来的!”   “可是,父亲,母亲,哥哥……我好想你们……莉西好想好想你们!”   “莉西也好害怕……那晚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伊丽莎白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她抱着冰冷的墓碑,纤指轻柔地抚摸,像对待爱人一般的温柔。   但是,渐渐地,伊丽莎白的手忽然用了力!   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墓碑,直到冰冷粗糙的石块弄伤她的手,伊丽莎白也不愿放手!   “大火,还有好多的尸体,莉西杀人了!杀了好多好多人!”   “我不想杀人啊!不想杀人!好可怕……好可怕……不杀人的话就只能被杀……我不想死,莉西不想死!”   “都怪他们!都是他们的错!”   “为什么要背叛米多福特家族,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们大家都可以逃出去了!”   “……好可怕……全是尸体!海面上漂浮的全是尸体!”   “只能杀人,只能杀人!只能不断地杀人!因为,因为,莉西变成了怪物!”   “救命,谁来救救我?父亲,母亲,哥哥……你们快救救莉西,莉西好害怕……怪物!莉西变成了怪物!”   “夏尔……夏尔!夏尔!”   伊丽莎白陷入自己想象的恐慌之中无法自拔,——那晚的污秽,不堪,狼狈,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看着挚爱的人们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助感快要让她疯掉了!   伊丽莎白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死去,她认为死亡就可以解脱了!   但是,她却不能死!因为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那些带给自己无限噩梦与耻辱的人们!   所以就选择了崩坏!   ……   芙丽娜来接伊丽莎白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画面——伊丽莎白留着眼泪昏睡过去,她的皮肤上爬满了诡异的红莲图案。   利用恶魔之眼,芙丽娜还很清楚地看到伊丽莎白左胸口处有一抹张扬着诡艳的荆棘玫瑰图案和被死神镰刃割划伤痕交织在一起的标记。   那个标记芙丽娜很熟悉,那是血猎在确定猎物时留下的标记!    ☆、第二十三章 公爵   时间: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半月之后。   地点:玫瑰庄园   金色的阳光悄悄地从遮掩的巨大落地窗外闪进来,西欧式的白色大床上,静静地睡着一位妙龄少女。   月色的发丝柔顺的散落一床,甜美而安静的容颜沉积在安宁的晨间。   希区柯克式的古门被推开,暗红色的高挑身影在门后显现,妖魅的女人带着悠然从容的笑端着一只白色的茶盘和一叠衣服走向熟睡的少女。   “公爵,睡懒觉可不好哦!”芙丽娜放下手中的白盘,精美的杯中盛满着橘红色液体,香醇的气息顿时弥散开来。   自然地走向窗边去,芙丽娜优雅的拉开了白色的窗帘,瞬间,大片面积的光闯进来,洒在少女的月色发丝上,熠熠生辉。   床上的伊丽莎白轻轻地嘤咛了一声,接着缓缓的睁开了翠色的双眸。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床上,任由温暖的光爬上自己的身体。   “芙丽娜?”月发少女,即伊丽莎白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接着,她揉了揉眼睛,支起身体,向床边的人影看去。   “是的,公爵。”妖媚的芙丽娜一边回答着,一边优雅地拿过衣服开始为少女着装。   “今日也是繁忙的一天哦,公爵。在享用过,依旧是公爵最爱的玫瑰花露配上可口的椰蓉糕点早餐之后,便会有老师来担任公爵你的小提琴课程,两个小时之后,会是我担任指点教师的舞蹈课程;今日的午餐是中餐系列,接下来是午休时间……”   习惯性地端起床柜上的热茶,轻抿一口。伊丽莎白神游似的听着芙丽娜叙述的日程。表情并无任何的不耐烦,而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敷衍的色彩。   芙丽娜只是笑笑,尽职地为她穿上紫色玫瑰雕琢的水晶高跟鞋。   离床,落地,高雅的鞋踩在柔软得不像话的地毯上;一步,两步,伊丽莎白撩开肩头的月色发丝,走向角落处的椭圆形月紫色落地镜前。   平面镜成像,身着暗紫色摇曳长裙的少女映在其中。   长袖荷叶边,索白蕾丝加 上繁琐链条的装饰,使得暗色中增添神秘。   月色微卷发及腰,暗紫色蕾丝礼帽斜戴。   身后,芙丽娜送来垂挂着金色链条的脸面具。   她们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芙丽娜……”伊丽莎白轻轻开口。   “是…”芙丽娜微微欠身。   “告诉我,我是谁?”看着镜中完美的自己,伊丽莎白发问。   “……”这次,芙丽娜完全的跪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呵呵……”伊丽莎白轻浅地笑着,似嘲讽,又似警示。   忽然,眼前的镜面微微一颤,接着,镜面如同搅了一池血水般幻化,顿时,一只诡异的符号画出。   见状,伊丽莎白顺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狠狠地砸向镜子。房间里只听得见清脆的破碎声音响起。   不过,镜面没有全碎,只是裂开了很多条尖利的镜缝。   透过那些分裂的镜缝,可以清晰地看到伊丽莎白翠色的眸子瞬间变得猩红,而无数的诡异红莲图案不知从何处开始蔓延开来,爬满了伊丽莎白裸露出来的皮肤!   这是诅咒!因为伊丽莎白的罪孽深重!   伊丽莎白看着碎镜中的自己冷笑一声之后转身离去,芙丽娜只得跟上。   伊丽莎白走出房间,走进走廊,来到巨石堆砌的阳台,远远地望着面前的整个“世界”。   这是一座城堡,坐落在某个森林里的古老而华美的城堡。所以伊丽莎白视线范围之内全是高俊的树木。   新鲜而湿润的空气和触目的柔和绿色,作为醒来后的第一幕景色是十分完美的。   心情大概是放松了一些,所以爬满皮肤的红莲慢慢地消退了下去。猩红的眸子渐渐恢复成原本的碧色。   “公爵……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繁忙的学习时间。”芙丽娜看了看手中的金色怀表,说道。     “啊啊~日复一日的真是麻烦……”一听到接下来要去学习,伊丽莎白就无力地挂在阳台上抱怨道。   “这是必须要完成的,公爵。”芙丽娜故意加重语气,“下午的时候,您还必须得去花苑照料娇艳的玫瑰花们,三天之后就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的盛宴,我想公爵您不想错过这次见面的机会吧。”   “……能不去么?”伊丽莎白声音闷闷的。   “当然不能,难道公爵想一直逃避下去么!”   “……夏尔不应该回来的。”因为不想让夏尔看到自己为了复仇而变成如此丑陋可怕的模样。   “公爵,不要说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米多福特家族遭遇屠杀,法多姆海恩伯爵不可能不回来。”芙丽娜安慰道。   “……但是夏尔会讨厌我的,一定会。”伊丽莎白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她有点不敢想象和夏尔见面之后,当夏尔知道自己变成了丑陋的怪物之后的表情是如何了……   “为什么呢?就因为公爵您选择了复仇?然后又因为为了复仇而变成了可怕的怪物?”芙丽娜随着伊丽莎白的动作,慢慢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缓慢地触碰了她的肩膀。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芙丽娜也明白了这孩子的脆弱。   所以,芙丽娜摆出了一副严肃脸的模样,“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公爵,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这反倒让伊丽莎白觉得有些不安。   芙丽娜一笑,语气无比的坚定,“他啊——可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是你的未婚夫!”   “但夏尔只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未婚夫……”伊丽莎白忽然强调这件事。   芙丽娜一愣。   芙丽娜终归只是恶魔,她不是人类,所以她不知道伊丽莎白的这句话有多绝望和偏激。   “芙丽娜,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芙丽娜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伊丽莎白又接着问了下一个,“芙丽娜你为什么愿意在我身上下如此危险的赌注?”   很多事情伊丽莎白再也回想不起了。一次次致命的打击使她忘记了很多。   “……”芙丽娜妖媚一笑,并未作答。   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这是一场赌局,既然有人下了赌注,那么自然也会有相应的赢家和输家。若想要在这场赌局中获胜,手中的筹码多少和大小是必不可少的。   芙丽娜压了这个赌注,自然也要为最后的结果努力一番。   芙丽娜轻轻抱住伊丽莎白,在她耳边近乎诱惑道,“你会赢的,一定会!所以,抓住所有有利机会,利用好每一个棋子,最后……去登上王座!”   伊丽莎白怔怔地听着。   “公爵,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芙丽娜再度提起这个问题,嘴角的笑容清清淡淡,“这些不必要的记忆,忘却比较好……”   “公爵,学习的时间已经迟了,您确定还要继续颓废下去?”笑容扩大,露出标准的虚假而优雅的恶魔式笑容。   “……”伊丽莎白是明白的,从自己为了生存,为了苟活而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芙丽娜说的对,她要赢得这场赌局这次游戏!哪怕自己只是这场游戏中的棋子,她也要成为能够称王的棋子!   “芙丽娜,伦敦那边的消息如何?”整整衣服,伊丽莎白重新迈出脚步。   “米多福特家族产业于三天前正式被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接手!虽然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不怎么愿意,但是不知法多姆海恩伯爵用了什么方法暂时控制了女王。另一方面,凡是为了在屠杀中苟活而出卖米多福特家族的人也都已经被法多姆海恩伯爵用各种借口和方法清理得差不多了,而参与屠杀的主谋和帮凶们则被伯爵交代的恶魔执事几乎一一查出!不难猜出伯爵接下来的精力会全部放在这上面……公爵,我早就说了不用担心~你的未婚夫会好好地替你收拾那些杂鱼~”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芙丽娜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好像自己在利用夏尔一样。她也不喜欢夏尔来插手自己的复仇。   然而,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反驳,“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夏尔·法多姆海恩他不是!”   芙丽娜耸肩,显然没把这话听进去。   “多罗伊特子爵呢?找到他没有?”伊丽莎白问。   伊丽莎白已经知道了多罗伊特的身份了——他竟是血族!——被强制初拥的血族,是法兰西斯意外的救了多罗伊特,并助多罗伊特杀了对他强制初拥的血族。所以,为了表示谢意,多罗伊特子爵才会处处帮着米多福特家族。   伊丽莎白猜想,母亲法兰西斯最后对自己说的“找到**子爵”应该就是指多罗伊特子爵。   母亲的原本想法大概是想让哥哥和自己逃出后就立即寻找他的帮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屠杀开始的那晚,整个伦敦的时间都被那些黑衣人用某种禁术篡改,形成了错乱的空间!   结果,谁也没能逃出去!   “比起这个,我觉得公爵您更应该关注一下血猎吠萝和黑曜的动向。”芙丽娜似笑非笑地说,“您身上的标记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不急。”   ——今晚还有更加重要的宾客。    ☆、第二十四章 汉娜   地点:玫瑰庄园北路。   被月光照映的宽大房间内,少年还在睡着。   月光不及的地方,皮肤较黑的紫衣女人定定地站着,深邃的紫眸中,藏着复杂的情感,“老爷……”   汉娜低垂着眼帘,卷而长的睫毛下,精致的面容上尽显激动与莫名的不安。   她有点害怕,害怕事实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有很期待,期待事情的发展如那玫瑰公爵所承诺的一样。   ——用陶土拿捏身体,吞入肚腹残留的灵魂重新注入其中,这本来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可汉娜却无比渴望能够成功!   因为…这将会是老爷和卢卡共同生存下去的唯一可能!这也是,自己唯一的心愿!   不过,恶魔的欲望是冰冷而强势的。如果那位所谓的玫瑰公爵不能完成她所承诺的事情的话……   想着,汉娜幽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深深的杀意!   但是,每当她看向安睡的少年的时候,她目光又会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   汉娜温柔地看着沉睡的安静姣好的面容,内心不由得一阵欣喜。   ——哦~她的老爷,依旧还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迷人!如同一支盛放的妖艳罂粟,魅惑的皮囊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扭曲而致命的尖刺!   正当汉娜打算走向床边好好看一看少年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声响,侧耳倾听,那是马车的声响。   “来了么……”停下脚步,汉娜的紫眸越发深邃。   窗外,在皎洁月光的辉映中,一辆鬼面火页车轮的马车缓缓地驶进遍地盛开玫瑰庄园的北路内。   目的地很明显,马车悠然地驶向城堡三楼的巨大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车身慢慢地稳住。   汉娜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放在了马车上。与她交易的人,就坐在这辆马车里…   车帘被那个叫芙丽娜的恶魔轻轻地揭开。逆着月光,汉娜看到了马车中的人。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及腰的金色发,背着光闪烁的漂亮的碧色双眸,明显苍白的脸蛋上仿佛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是因为月光反射的缘故么?汉娜似乎瞧见了柔顺的金发中夹杂着熠熠生辉的几缕月色的发丝。   忽然,迷醉的香气四散在空中,周遭开始嘈杂,似乎有很多人纷纷聚集到了这个房间里。   “恭迎公爵大人……”众人齐呼的声音就这么从周围发出。看不见的东西纷纷对马车里的孩子表示恭敬的问候。   这让汉娜很不爽,搞这么盛大的排场,让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对方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曾经身为恶魔女王时的高傲使得她对这样的场面十分反感!若不是对方有办法能使老爷复活,她决定会亮出利爪狠狠地反击!   “让您反感,真是抱歉。那些孩子是一些无家可归孤魂野鬼,让我心生怜悯,便让它们暂时居住在这里了。”   然而实际上,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今晚会有这样的排场,但一想到这大概是芙丽娜的安排,以这目前的形势,伊丽莎白也只能配合。   汉娜尽量保持出尊敬的模样,让黑化的伊丽莎白着实是在心底清清冷冷地笑了笑。   说实话,伊丽莎白很满意眼前这个女恶魔的反应——明明对自己感到不甘与鄙夷,却若无其事地压下这种负面情绪,对自己表现出顺从的模样。   不过,与其说顺从了,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施舍的表现。   恶魔啊,真是虚伪与狡猾!不过,相比较于人类而言,这些倒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要知道,比恶魔更可怕更虚伪的,是人类!   平静地直视汉娜,伊丽莎白因为芙丽娜之前的辅导,所以现在能够自然地笑出来,能够说出霸气的话语,“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诚服于我的…”   伊丽莎白着的是睡前衣装,——上身是干净的白色衬衫,十分宽松的那种,略微遮臀,袖口有些长,双手都藏在了袖口中;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小短裤。是一身很轻松清凉的装扮。   但是用来接待宾客却显得十分不得体。   伊丽莎白此刻也没有穿上什么华美的鞋,而是光着那双白皙如玉的双足。   此刻,踩在铺洒月光的柔软地毯上,有种撩人的感觉。   “……公爵大人。”略微斟酌了一下言辞,汉娜轻声地叫着。   伊丽莎白抬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在芙丽娜的搀扶下,伊丽莎白慢慢走下马车,走近室内。   汉娜这次完全看清玫瑰公爵的模样!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汉娜试探地叫出这个并不太熟悉的名字   虽然面前这位少女也拥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一双仿若会说话的碧色眼眸,但是却不是久远记忆中的那个拥有扎着双马尾,系着可爱蝴蝶结,笑得天真俏皮的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映像。   汉娜不曾和米多福特侯爵之女有过正面的视线交流,更没有说过话,但她有见过!见过那位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碧色双眼!   ——充满了希望活力与青春蓬勃,那是拥有着无比灵气的眼!   并不是玫瑰公爵——虽还有着光芒,但大多被染成沉重的黑色……   伊丽莎白对着汉娜轻轻地笑,没有否认。   汉娜觉得匪夷所思。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事件她是知道的,米多福特一家人无人生还她也是知道的。但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却“活着”……   汉娜看向了芙丽娜。   ——她们是认识的,汉娜了解芙丽娜的力量;并且还能肯定芙丽娜没有契约对象……至少不会是这位玫瑰公爵。   那么,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汉娜,我要的不是契约,而是你的诚服。所以,动手吧~”伊丽莎白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汉娜的紫眸中再度蕴满了杀气!   一阵疾风划过,眼前一阵恍惚,画面发生了扭曲。   当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伊丽莎白漂浮在空中,确切的来说,是借由从身上抽出的锁链,迅速在空中张开,交叉,编织成如同一张巨网的存在下,身体随着锁链一起滞留在空中。   “哟~两位都好好加油呐~”芙丽娜玩味地笑道,“但是,公爵,我可是更期待您的胜利~”   汉娜警觉地看了芙丽娜几眼。   半空,伊丽莎白双手环在胸前,挑眉,也不说话。   倒是周遭的那些孤魂野鬼们,似乎为这样的情况而感到焦躁不安了!   ——有人这样对于它们的公爵不敬,内心早就升腾起杀意了!   磁场共振,黑影逐渐显现。   汉娜那一边,守在附近的紫发三胞胎感应似地闯了进来,纷纷站在她身边。   紫色的恶魔,与金发的公爵,一时间,形成两组对抗的势力。   借着撑开角度的力量,伊丽莎白优雅地坐在冰冷的锁链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戾气的紫色女人,满心期待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然而,汉娜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看对方,一言不发,甚至连动作都没有。这倒让伊丽莎白觉得十分不耐烦了,用力地拽过右手边直插墙壁的锁链,手法狠厉地向对方甩过去。   “呯~”汉娜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于是,那锋利的尖端再次因为冲力插进了墙壁内。   这时,一个闪身,汉娜速度很快地闪到了伊丽莎白的面前,举起利刃便狠狠地刺下去!快速而过携来的风像是匕首划在脸上一般生疼。   顺着刺来的刀风往下摔去,伊丽莎白在空中一个娴熟的翻斗,再顺一个右手抓住吊着的锁链,左手拽起另一条链,抽回,再度摔向汉娜。   出手快准狠!   不过,汉娜并不含糊,看准锁链攻击的时机,一把抓住!顺力拽过,在空中的伊丽莎白不太好找着力点,一个不妨竟被拽了过去。   极速之中,她当机立断地放开了手中的武器,借助另外的链条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   “哈拉~真是激烈啊!”芙丽娜赞叹着,“究竟会是谁赢呢?”   “但是希望这场战斗不会被打扰。”芙丽娜又看了看床上的少年——微微地动了动,似乎已有了苏醒的趋势。   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地步。    ☆、第二十五章 争斗   幸亏房间够大,两人的动作不至于太过束手束脚。只不过,伊丽莎白的动作却迟钝了——之前被死神砍中的伤对身体的影响力极大,再加上本来身为半个人类的束缚,她逐渐落入下风。   汉娜的速度不减,反而更快,她似乎看出对方体力不支,双手出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伊丽莎白几乎看不清袭来的东西。   “唔……”被揍到了。   伊丽莎白吃痛地朝后仰去,不过双手却不敢怠慢,赶紧扯来锁链护在身前;希望可以暂时抵挡一下迅猛的攻击,使自己有些时间调整一下状态。   但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对方并没有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挡在身前的锁链被无情地扯断,汉娜顿时欺身而来,将对手狠狠地压在了身下,举起的右手,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尖爪。   从空中下落的过程中,伊丽莎白很满意地笑了,即便自己的身体被摔在地上。她依旧在笑,表示对于这个女恶魔的杀伤力感到满意;不过,下一秒,她忽然敛去了笑意,面容瞬间布满寒气,肃杀的气息蔓延。   “退下!”她冷冷地对自己喝道。确切的来说,是对自己的方向。   在月光的照亮下,房间内的情景很清晰地呈现。   ——伊丽莎白有些狼狈地被汉娜压在地上,被聚集力量的右手威胁着,然而,在汉娜的背后,即半空中。   一团黑色的影子举着匕首抵上了她的背!另一边,芙丽娜也对上了紫发的三胞胎。两拨人对峙着。   其实,若仔细地看房间内的场景的话,是会发现的,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琥珀色的眼中,盛满了妖异的笑意……   “退下!”伊丽莎白冷冷地下达命令!她生气了!因为黑影(即房间内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的集合)的擅自动手。   既然没能敌得过对方,就是输了!输了就是输了!可自己的人却擅自向自己的对手出手了!这一举动让她无法不生气!   “可是殿下……”黑影中传来重叠的清脆的童音,有些气急败坏。显然对于汉娜的无力动作感到愤愤不平。   但是在接触到伊丽莎白的冰冷眼神之后,黑影一抖,显得十分畏惧,讪讪地退了下去。   只是,黑影之中,还闪烁着类似眼睛的东西,直直地监视着汉娜的一举一动。   其实,伊丽莎白并不知道,刚才自己因为黑影的举动情绪波动过大,双眸已经起了变化。   最靠近她的汉娜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变化看在了眼中——她的眼,变成了重瞳!碧色之下隐约的红色,偶尔还有几缕金线闪过。   这一变化,让汉娜微微怔住了。这么怪异的瞳眸自己还是第一次接触…顿时,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看到汉娜的表情,又看到了紫眸中,小小的自己的倒影,伊丽莎白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略带嘲讽地笑道,“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看到这双眼睛!”   重瞳在碧红交映中,闪烁妖异的光芒。   汉娜暗叫不好!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指令。   汉娜很小心地避开了身下刺来的锁链尖端。   “汝的力量,吾很满意……就如之前的契约上写的一般,吾帮汝重塑亚洛斯.特兰西;汝必须带着汝的力量归顺于吾,为吾所用……”直至吾做完所有的事情。   身体失去了禁锢,月光下,金发的公爵优雅地直起身子,闪耀着灿烂光芒的发丝在空气中划过最美的弧度。   回到最初的冷淡,双手侧身撑地,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伊丽莎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慌乱的女恶魔汉娜;重瞳的色彩越发变得深邃了,红色充斥眼眸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仿佛会有什么东西将随着这样的速率而出现。   于是,退下的黑影兴奋了,因为它又看到了这样不可一世,神圣不可亵渎的殿下。   汉娜镇定了,因为对方的话是交易的内容。如果老爷真的可以重新活过来的话……   “汉娜.费尔罗斯,吾很喜欢汝的防备…”伊丽莎白又开口了,重瞳的色彩愈发艳丽,跳过的红色愈发频繁,似乎下一刻,猩红的颜色将会主宰整只眼眸。   这犀利的目光使得汉娜下意识地就要去反抗,去毁灭,去狠狠的蹂躏!两人之间绝对要拼出胜负!   于是,汉娜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抬起,然后狠狠地穿进自己的身体里,一阵寻找之后,握住了刀柄,慢慢地,从体内抽出了lvateinn。   ——阴暗而锋利的恶魔之剑!   月光下,那把剑闪着戾气,摄人心魄的力量横扫整个空间。   伊丽莎白的重瞳中迸发出狂热,刚刚的恐惧使得她此刻有些异于平时。   插在墙壁上的锁链在此刻如同共鸣一般,全部抖动了起来,好像就要复活一般!   “啪~啪~啪~”几条锁链脱离墙壁,纷纷飞向伊丽莎白,纵横交错的护在她的身体四周。   提汉娜起因鲜血而欢鸣的lvateinn飞快地闪向了正在发狂的伊丽莎白。那些锁链顿时通了灵性,纷纷地阻挡了汉娜继续进攻的举动。   “呯呯呯!”持久的拉长战!锁链们像蛇一般,十分缠人。即便lvateinn斩了过去,还会有无数的其他的链从不同的方向攻过来,汉娜冷静地阻断那些源源不断如同复活一般再次攻来的利器,心中的不安却越发的扩大!   来自于恶魔的敏锐,当汉娜意识到自己今晚逃不了了之后,手中的lvateinn已经刺向了同时俯冲而下的伊丽莎白。利刃与利刃的对决往往取决的使用者的觉悟!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两人已经提着各自的武器,避着下沉空间的威胁,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过招了不下一百招。两人的动作属于极快的那种,好似谁都不愿处于下风,所以打得难分难解。   “恍珰~!”锁链与lvateinn再度撞到一起,那一刻,汉娜只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下一秒,又突然窜来另一条锁链,狠狠地插进了握着lvateinn的手腕内,似乎在逼着她丢下手中的武器!但无论锁链上带着多大的狠劲,汉娜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丢掉手中的剑的想法。不过,自己的行动却在此刻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伊丽莎白正好趁着这个空档,挥起了锁链!   “嘭!”这个空隙是致命的!   汉娜不能保证自己能躲过去了!   但伊丽莎白似乎并没有要痛下杀手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在那关键的时候及时收回锁链!   她只是伸出脚,将汉娜踹了出去!于是,汉娜顺着冲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一阵腥风吹过,伊丽莎白欺身压在了汉娜的身上,从身上抽出匕首对着对方的脖颈处,可是也是在那一刻,伊丽莎白猛地吐了一口血!   因为lvateinn叫欢着引领它的主人将自己送入伊丽莎白的腹部!   这可谓是两败俱伤,可疯狂的伊丽莎白却毫不在意,   “诚服与死……”重瞳紧盯着身下汉娜的紫眸,那摄魄力几乎看穿了恶魔黑暗的内心。她逼着恶魔做抉择,做出她想要的抉择!   “你……究竟是谁!”没有正面回答,汉娜此刻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一个半人半魔的物种,拥有着不属于自己,却十分强大的地狱力量…究竟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强大得这么美好,几乎让所有恶魔的欲望挑起!   “说!你的选择……”说着,伊丽莎白手中的匕首再度逼近,好像要是对方的回答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便会即刻抹杀一般!   不管是真心顺从,还是缓兵之计,那一刻,汉娜已经完全被这样堕落而美好的玫瑰公爵所吸引。   紫色的双眸睁大,汉娜平波不惊的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外的情绪。   不,那不只是意外,更多的还有惊喜!狂喜!身子不听使唤的颤抖着,血液慢慢沸腾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伊丽莎白……的背后。   看到汉娜这样表情的伊丽莎白笑了,自信的笑容,了然的笑容。   伊丽莎白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人,汉娜在自己的身下,黑影在角落,芙丽娜在与恶魔三胞胎对峙。那么,能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我的亚洛斯,你可终于醒了……”   ——顺着视线而去,在金发公爵的背后,少年安静地站着。   栗色的柔软发丝,清澈明朗的琥珀色眼眸,绝美而妖异的容颜。月下,左眼眼角下的一颗发光的泪痣,仿若心伤恍惚之际而悄然滑落的泪珠。   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幕——金发的公爵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随意坐地上,她干净的衣衫微微褶皱,先前包扎好伤口的绷带上沁出朵朵鲜红;对面,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女恶魔。   偏一点的方位处,着装妖艳的女人在和恶魔三胞胎较劲。   少年的琥珀色的眼眸中映出不解与迷惑,少年的青涩与美好在这一刻挥发得淋漓尽致,可一秒,鲜艳如罂粟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浅笑,浅浅地琥珀色眼底顿时快速地闪过几缕金线!快到令人觉得那只是错觉。   汉娜怔怔地看着这如同妖精一般的少年,在接触到对方眼底熟悉而陌生的几缕错觉式的金线之后,整个人完全呆住了。违和感逐渐蔓延。   “汉娜,是你么?”少年的嗓音很好听,像是浸泡在牛奶中的糖果,温婉而清甜。    ☆、第二十六章 混战   汉娜身子一颤。   ——没错的,没有错的!这是我的老爷与卢卡!终于……回来了!   汉娜看向少年的紫色眼眸中透出狂热。   “老爷……”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汉娜轻轻地应答。   “过来好么?我有点看不清你……”少年轻柔的声音蓄满了温柔与青涩。他眼睛的确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少年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绕过了伊丽莎白,他轻轻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不远处的汉娜。   “是……”   本来想用眼神质问公爵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因为老爷刚好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汉娜便压住了心中的疑惑。慢慢地走了过去。   只是…刚好挡住两人的视线?真的是这样的么?!   “唔……”然而,少年一个抬脚,汉娜被踹了出去!   少年他双手插兜,保持着抬脚的姿势,面带狠厉色彩地笑着。琥珀色眼眸中再度快速的映出红色的轮圈。   见到这一幕,三胞胎反射式的想要冲到他们的恶魔女王的身边,但是被黑影阻止。   芙丽娜则是在第一时间内赶到了伊丽莎白的身边,为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止血。   少年亚洛斯那一脚猝不及防而且暗中带着力量,汉娜之前与伊丽莎白交手本就受了伤,这一脚迫使她喉咙一甜,竟吐出了血!   敛去笑容,亚洛斯淡漠地收回脚,眼底的猩红被压下之际,他看到了汉娜的虚弱,也看到了伊丽莎白的鲜血。   稍稍犹豫了一下,亚洛斯随即跑向了汉娜。   亚洛斯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对方嘴角的血迹,并问道,“汉娜,疼么?”   汉娜低着头,一言不发,可眼底蕴满了杀气——对于公爵的杀气。   很强的戾气,对面的伊丽莎白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而她只是笑笑。   “汉娜,谢谢你找回我们。”无视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戾气,亚洛斯轻声致谢。   这一句道谢明显让汉娜吓到了,她抬起头,有些莫名奇妙地看向她的老爷。而在接触到老爷的表情之后,她原本不跳动的心突然狠狠地一顿。   ——异常妖娆的笑容,亚洛斯用着极轻却充满了警告的语气说着,“但是呢,汉娜…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动我的伊丽莎白哦~否则,就算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丢弃并抹杀!!”   亚洛斯笑很欢,但谁都看得出来,那种笑容是极其恶毒且扭曲的。   然而汉娜却彻底的呆愣了,不仅是因为老爷这句充满占有欲的话,更重要的是,就在说话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先前的违和感出于何处。   陶土烧成的躯体,用宿主的鲜血浇灌,再将之前残余不多的亚洛斯和卢卡的死灵注入其中……重新的特兰西当家就这样诞生了!   不过要使得这冰冷的躯体真正的复活却是不可能,因为所制作用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死物,死物配上死物,即便用到再多的力量或方法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陶土躯体中,不仅存在老爷和卢卡的死灵,还有另外的一半的生活的灵魂!   用到生活的灵魂这很简单,可关键的是,若要死人再度复活所需的某种意义上“真正灵魂”却是很难找到的!这不得不使汉娜再度怀疑与自己交易的所谓的玫瑰公爵到底是用了怎样的办法做到了这一切。   身体受了些伤,思维却在这时更加快速的转动着,汉娜忽然想起了之前从老爷的眼底看到了闪过的那几乎错觉的几缕金线;再联想到重瞳隐没之下跳动的猩红色彩,汉娜几乎能够确定了某些事实。   ——陶土烧成的亚洛斯特兰西老爷的躯体中,有着玫瑰公爵一半的灵魂!   可是为什么?汉娜实在猜不透对方这样做的理由!也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这样的事情!   亚洛斯知道汉娜对于自己的复活有很多的疑问,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亚洛斯略微匆忙地来到受伤的伊丽莎白身边。   芙丽娜已经为她简单的包扎好了。亚洛斯看着那很快就被浸红的布料,忽然觉得一阵喉咙里一阵干渴!渐渐地,他又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热!   “亚洛斯少爷……”芙丽娜突然轻轻地叫道,那语气虽然轻柔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亚洛斯顿时清醒了!然后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笑得温柔无比的芙丽娜。   “公爵大人……”此时,汉娜和恶魔三胞胎走了过来,那一声尊称足以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这样的结局真是皆大欢喜~”芙丽娜笑道。她很清楚有了汉娜和恶魔三胞胎的协助,这场游戏的胜算无疑又多了几分。   芙丽娜会帮着伊丽莎白的,她会让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以维多利亚女王亲弟弟玫瑰公爵的孙女——伊丽莎白都铎的身份来世袭爵位,让她得到无上的权利和势力,然后更好地朝着那个王位的宝座迈进。   一切都会进行顺利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一定会获得王座!芙丽娜就这样笃定。   “……芙丽娜!”伊丽莎白睡在芙丽娜的怀里,在声音微弱地唤了一声自家女执事的名字之后,忽然紧紧地抱着自己。   伊丽莎白的身体都快蜷缩成一个团了,可她还是在拼命的缩着,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似的!因为她闻到了!闻到了那股死亡的气息——和米多福特家族被屠杀那晚的味道一样!   角落处的黑影也开始躁动。   芙丽娜安慰式地握了握伊丽莎白的手,然后就看到了亚洛斯轻缓地走过来,又轻缓地从自己手中慢慢地抱走了伊丽莎白。   亚洛斯淡淡地笑着,表情随意而放松。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伊丽莎白长长的金发,动作温柔而暧昧。   “芙丽娜,是么?”亚洛斯也不抬头,问。   “是的,亚洛斯少爷。”芙丽娜依旧守在伊丽莎白身边。   亚洛斯没再说话,但是汉娜开始警惕起来,“浓烈的杀气!有谁在迅速接近!”   “吠萝的动作一直都很快。”芙丽娜这语气充满了虚伪的无奈。她看向汉娜,“汉娜.费尔罗斯,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合作能够成功圆满!”   “……嗯。”汉娜迅速地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自然地应道。   芙丽娜摆了摆手,让黑影和恶魔三胞胎留在房间里,自己率先和汉娜打算出去。   但是,因痛楚而沉默的伊丽莎白拉住了芙丽娜,“不要出去……”   于是,谁都没能走出房门!   巨大的落地窗被撞碎!一头黑色赤眸的狮子踩着青黑色的火焰闯了进来!黑色的狮子上有两个人——一个着黑色哥特式衣裙的小女孩和高大英俊、背上背着一把巨刀的男人。   “真是让我好找啊!”小吠萝从狮子里奥的身上跳下来,与此同时,系着红绳铃铛的右手上开始聚集无数黑色的线条。顿时,一把黑色的剑显现出!   小吠萝举着剑刺向伊丽莎白!    ☆、第二十七章 失控      接着,就是利器相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   是还提着lvateinn的汉娜挡住了攻击。而芙丽娜则是趁着小吠萝暂时被制服住的短短一秒内做出了最快的反应——抬脚,狠狠向小吠萝踢去。   黑曜出现,挡住了芙丽娜。   “喃硬汉,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芙丽娜媚笑一声,躲避攻击的速度并不慢。   “……”黑曜显然不想理芙丽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芙丽娜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狮子里奥那边也有黑影和恶魔三胞胎缠着,一时近不了伊丽莎白和亚洛斯的身。   “……呵呵,”亚洛斯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看向怀中沉默的伊丽莎白,“虽然我真的觉得这是一场好戏,但是现在应该不是上演这个的时候吧。”   “应该停下来……”伊丽莎白微微失神地看着黑身赤瞳的狮子里奥,只觉得熟悉。   然而,熟悉之后便是无数的刺痛!   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它在一直不停地运转着!应该是某个场景的碎片,明明可以拼凑起来得知真相,可是伊丽莎白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控制不住那些闪在脑海中画面的排序!   伊丽莎白开始恐惧!   她看到里奥之后就觉得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即将发生!   可是,不对!不对啊!米多福特家族灭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错觉?是错觉!   ……不是错觉!   似乎有一股似有若无,飘然的香气穿透了玫瑰庄园的结界,分毫不差的,一如那晚的清晰,幽然地钻入伊丽莎白的鼻息间。   忽然一瞬间,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三个月前,被焚烧的米多福特家宅里!   那个男人…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在火中,在尸骨未寒的哥哥面前,无情地夺走了自己唯一剩下的,贞洁!   那晚,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他曾轻轻地附在自己的耳边,用着温柔无比,却也冰寒生疼刺入人心的话语说着:你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那男人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不要!不要!我不要!   伊丽莎白情绪激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然后迅速地沉了下去不再有活动的趋势了。   半边身体隐匿黑暗中的亚洛斯静静地注视到了这一幕——身体内另一半属于她的灵魂刚刚在告诉自己,伊丽莎白她的不安与无助……   里奥突然在此刻变得狂躁起来!它踢开黑影和恶魔三胞胎,在原地咆哮。   小吠萝瞬间就明白了,她不满地狠狠刺了一下汉娜之后,愤愤地盯着芙丽娜,“你这女人!”   黑曜也越来越不耐烦了,他动作灵活地擒住芙丽娜,然后冷声警告,“让开!”   “偏不!”芙丽娜依旧对他纠缠不休。   “芙丽娜,让开吧~你会受伤的,汉娜也会……”伊丽莎白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完全的遮盖住了面容。   她此时正用着右手托着脑袋,表情似乎有些痛苦,闷闷的声音就这样传出来。   “哦~我亲爱的妹妹,你是要逞强了么?”亚洛斯淡淡一笑,语气却满是讽刺。   “亚洛斯,在都铎家族里,我可是你的姐姐大人。”伊丽莎白从亚洛斯怀中挣开。   亚洛斯耸肩,然后十分配合地退开了。   伊丽莎白她抬慢慢地起头,完全变化成红色的眼睛中迸发出狂热!   伤口裂开,血气越来越重了。因为莫名的兴奋,伊丽莎白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先前被打入墙壁上的锁链们在此刻如同共鸣一般,全部抖动了起来,好像就要复活一般!   “啪~啪~啪~”几条锁链脱离墙壁,纷纷飞向伊丽莎白,纵横交错的护在她的身体四周。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锁链忽然向发了疯似地统统射向了伊丽莎白柔弱的身体中!   “呃啊……”压低了声音痛苦地叫着,她的样子越发扭曲!   “公爵!”芙丽娜十分意外这个现象!   黑曜不打算看伊丽莎白所谓的自残,他趁着芙丽娜分神,便快速地踢开她,转向伊丽莎白!   所有的锁链摆出了攻击的模式,黑曜的袭来,锁链瞬间全部出动。   “啪~砰!”黑曜取出巨刀,与伊丽莎白操控的锁链交手。   另一边,小吠萝也晾开了汉娜,转向对付伊丽莎白。   刺耳的金属与金属碰撞拉长的声音再度划破空气,这个受了无数次尖锐物体伤过的空间突然猛烈的晃动起来,然后,开始支零破碎!!   这一刻,所有的锁链停止了进攻,统统迅速地撤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空间剧烈摇晃,然后听到如同玻璃碎掉的声音,无数闪着妖异红莲的黑洞出现在那些碎掉的镜片的背后,整个空间开始往下沉去。   “地狱……”仅看了一眼这样的景象,汉娜便立刻惨白了脸。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恶魔!地狱也是不可轻易触碰的!   芙丽娜不知何时走近汉娜身边,“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汉娜不赞同也不理解地看她。   “你必须得离开,不然会受到波及的。”芙丽娜不冷不淡地说,语气有些敷衍,但是汉娜看到了她不满的皱眉。   为什么会不满?   汉娜没来得及思考,她便见到了那使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空间在迅速地崩塌,外面的月光像是被阻隔一般,再也无法照进房间内,可是,伊丽莎白却在发光……   那是一种属于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光,从伊丽莎白的胸口处疯狂的向外四射。   仔细地看看,才会发现,那种光来自于她胸前的吊坠;那无数道诡异的光芒绕过伊丽莎白向空中举起的右手,沾染血液的锁链纷纷追寻着那些光而去!   光中,有着东西在慢慢的苏醒。   先是缠绕了荆棘玫瑰的刀柄,然后是逐渐显现的银墨交织,如同展开的双翼一般的勾刺。   霎时,无数闪着纠缠的诡异红光与白光的花纹,自心脏处朝外快速延伸,仅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它便爬上了伊丽莎白举起的右手臂,裸露的脖颈,冷漠的脸蛋,朱润的耳垂,最终到达右眼!   不过,那花纹只是在轻轻的碰到了闪着无数金线的重瞳右眼之后,又迅速地退回脖颈下方。   裂痕的空间再次碎下一大块。那光越发的亮了,光中的东西好像就要醒来了!   伊丽莎白的身子被那光缓慢地托向空中,重瞳中扭曲的色彩更加明显了。   光在撕扯着她的白色衬衫,宽松的衣服内充满了涌动的空气,衣角狂摆着,衣领处的纽扣顿时被吹散。然后,便出现了!   ——类似于时钟的圆形之中,雕镂着无数诡异的,和散在身体上的如出一辙的红莲花纹,时钟刻纹之上,还有利器划过的伤痕……   类似于时钟的圆形之中,雕镂着无数诡异的,和散在身体上的如出一辙的红莲花纹,时钟刻纹之上,还有利器划过的伤痕……   “那是!不……”亚洛斯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伊丽莎白心口处的封印是什么东西!   他见过一次,也只仅一次,是在克洛德曾看过的一本书——是标记,是血族用来标注祭品的印记!   想到那些久远的知识,亚洛斯琥珀色的眸顿时一暗。   不过,伊丽莎白显然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   红莲在不断地在皮肤上张扬,它们在促使伊丽莎白去接触锁链与光交织之中的武器。   于是,伊丽莎白用右手抓住了武器,所有的光开始消散,与此同时,灿烂如金的发丝仿若经过一番洗礼之后,竟从头至尾变成悲凉的银月色!   一半暗墨,一面银白;尖刺的勾勒绘出最森严的状态。卑锁之镰翼的姿态完全的显现!     银发的伊丽莎白手握卑锁之镰翼,鲜艳的红莲爬至下颚,阴暗疯狂的气息全开!    ☆、第二十八章 局势      “哦!我的天啊,真是完美~”小吠萝顿时面露chi mi神态。   黑化的伊丽莎白有种令人zhi xi的美,无论是她的神情还是她的气息,全都弥散着使人深深沉醉于此的带着du su的香味!   “这是最棒的rong qi!难怪阿嵬茨会想要得到她……”小吠萝又呢喃自语着。   但是狮子里奥却讨厌这样的气味,它对着天空长啸一声,然后便狠狠地撞向黑化的伊丽莎白。   挥动着手中的卑锁之镰刃,伊丽莎白毫不留情地斩向里奥。里奥身形虽大,但是动作十分的灵活,而且形体还可以化为气体然后再凝聚,所以,无论伊丽莎白的速度有多快,都无法伤及里奥半分。   “里奥!杀了她!”黑曜沉着声向里奥下达命令!他不喜欢ji duan的事物,尤其像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这样无法控制的ji duan事物。更何况血猎和这种半人半魔的生物本来就不共存!   “在这里杀人,还得先看看我的意思!”芙丽娜冷笑一声,然后吹响口哨,顿时,角落处的黑影慢慢变大,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蝎子!   那边的汉娜动作也快,对小吠萝的攻击招招狠毒。   汉娜对小吠萝,蝎子对里奥,芙丽娜对黑曜。空旷的、正处于崩塌的房间内一片混战。只有亚洛斯悠悠地坐在恶魔三胞胎组成的保护网内,不冷不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本是无谓的战斗!”亚洛斯紧紧地压着胸口,冷笑。   由于身体内有着伊丽莎白的灵魂,所以此刻黑化的伊丽莎白的灵魂波动的痛苦很容易传给亚洛斯。现在的亚洛斯还不懂得如何去压制这样的痛苦,所以他只能什么都不做。   但是什么都不去做,也是不可能的。   再这样任由伊丽莎白放纵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伊丽莎白脸上的红莲印记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艳!也许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在多次使用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之后,自己的身上竟然lie开了许多伤口!连同之前被汉娜刺伤的伤口,此刻有无数的鲜血涓涓不断流淌出来。但她感受不到疼痛,因为黑化已经将她逼的忘却了所有的痛苦。   芙丽娜很快就注意到自家公爵的现状了,她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在见到黑曜后就动摇。   她的王应该是被端坐在宝座上的,而不是像此刻这般参与进无聊的战斗中,更何况她的王还不能使用那至上的力量!   “黑曜!我不会让你们毁掉玫瑰公爵的!”妖媚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狠厉,一直都保持着赤手空拳的芙丽娜忽然在此刻扬了扬手,一把黑色的弓弩幻化在手中。   如果伊丽莎白此刻有注意到芙丽娜手中的武器的话,她一定会觉得那把弓弩是如此的眼熟!   弓弩造型一般,但是上面的花纹却诡异繁复无比。弓弩上无箭,但是当芙丽娜将手搭上去的时候,竟然凭空出现一只血红的箭矢!   芙丽娜she出了两箭,一箭she中了里奥,另一箭则she向了伊丽莎白!   里奥和小吠萝之间有着深切紧密的联系,芙丽娜的这一箭不仅伤了里奥,还让小吠萝痛得扔掉了手中的剑,无力地倒在地上。   当箭矢she中伊丽莎白的时候,原本就处于崩坏的空间顿时完全lun xian——空间已经下沉得与敞开的地狱相连通了,四周以及地面几乎完全碎掉并融化在地狱岩浆中。   时空的崩塌并没有给在场的所有人机会去逃离!   身下唯一完好的地板终于裂开,顿时,地狱之火从下面窜上来,银发的伊丽莎白和众人duo向地狱。除了一直处于保护网的亚洛斯和恶魔三胞胎。   那一刻,伊丽莎白忽然像是清醒过来般。所有的红莲图案全部退散消失。手中的卑锁一阵抖动,随后也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伊丽莎白突然不安起来。身体在急速地下降,她慢慢地伸出手来,企图能够抓到什么能够救赎自己的东西。但是,她又很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救赎自己了。   悲哀的人总会去幻想一些无法触碰到的光芒和记忆。于是,伊丽莎白又想起了夏尔——那个清冷而温柔的少年。   “夏尔啊……”好想见到你,好想再次任性地扑倒你的怀里哭泣!然而,然而……这原本在日常不过的事情却变成了奢望!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的公爵大人,你还有我。我是你的棋子,一辈子为你所用啊!所以,利用我!为了一己私yu利用我吧!”芙丽娜不知何时接近伊丽莎白,然后从背后轻轻地搂住她,语气ai mei而xiu huo 。   因为两人的姿势都为降落的模样,而芙丽娜又在伊丽莎白的下方,所以伊丽莎白没有看见到芙丽娜此刻的模样——黑色的长裙,黑色的头发,赤色的眼眸;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爬满了诡异的红色莲花的图案,红莲枝端的图案尖细而纤长,深深地。ci。进了芙丽娜的左眼中。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回握着芙丽娜的环住自己的双臂,面色尽是依赖。   这一幕在不同的人眼中看出了不同的信息。   黑曜一直都知道芙丽娜的野心,但是他从未想过这荒唐的野心竟让她从曾经的坚强正直变成了现在的扭。曲和恶毒,也不曾想过她会为了成为赢者,而去 xiu huo被阿嵬茨附身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黑曜紧紧地抱着昏过去的小吠萝和变回原形的里奥,任由身体向下坠。他不担心下面的深渊,   只是担心着,今日不除掉伊丽莎白和芙丽娜,他日再想杀了她们的话会难上加难!   汉娜的话,她也早就知道芙丽娜的真实身份,虽然不是完全明白芙丽娜她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是只要老爷平安无事的话,汉娜还是会尊重并认同老爷的选择。   掉下深渊的恶魔们各种复杂的思绪。   忽然,无数条锁链从上面掉下,每一条各缠住一人,但是并没有要把他们拉上去的意思。   这时,一双秀气白皙且节骨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伊丽莎白的手臂,便往上提。   是亚洛斯!   亚洛斯将伊丽莎白从芙丽娜的xiu huo中拉了出来。   带着一贯自负而xu wei的笑容,亚洛斯目光不善地看着芙丽娜了半响。直到完全地抱住了伊丽莎白之后,他妖艳的唇才忽然轻启:骗子!   顿时明白亚洛斯意思的芙丽娜,赤色眸子一暗,满满的杀气    ☆、第二十九章 骑士      在伊丽莎白和汉娜即将堕向地狱的瞬间,亚洛斯没有任何的犹豫地移动了身体,与此同时使用利刃划开手臂,命令着沾染上自己鲜血的锁链与自己一同行动。   然后,亚洛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身体冰凉且软弱无力的伊丽莎白。   锁链听从命令托住了汉娜,并将她送往安全的地带。   而亚洛斯看向芙丽娜的那一眼,表面上的确是十分的冷静,甚至是讽刺。可他的内心却早已涌起波涛!   因为共生的仪式,所以亚洛斯多多少少地知道一点伊丽莎白经历过的事情的记忆。也许伊丽莎白没有太注意,或许是因为她部分记忆丢失的缘故,总之,伊丽莎白没有发现芙丽娜的身份可疑!   但是也有可能伊丽莎白知道,但是她仍然重用芙丽娜,就像当初的自己明知道克洛德不是真心的,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依赖他!   因为曾经遭受了诸多不堪肮脏的事情,无论自己拥有了多少的权利和财富,可无法掩盖自己不洁的事实,所以,悲哀空虚的灵魂就会开始渴望扭曲变态的爱意,即便对方不是真心的,也会将其当作一根救命稻草从而紧紧抓住……   亚洛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更何况,芙丽娜的身份很特殊——伊丽莎白记忆中的那个拿着弓弩射杀哥哥爱德华米多福特的,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和芙丽娜很像!无论是从体型,还是从她们手中都拿着一模一样的弓弩来看,芙丽娜是一定会被怀疑的!   亚洛斯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行善事的人。他之所以阻止芙丽娜对伊丽莎白的诱惑,并不是不想伊丽莎白受到欺骗,而是因为他目前还没有弄清楚共生仪式的副作用是什么。如果伊丽莎白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搞不好自己还是会死一次!   亚洛斯不想再死去!不想再沦落在肮脏的深渊之中,所以再次得到复活机会的他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紧紧抱着伊丽莎白,借助锁链的力量,亚洛斯用力地往后跃,跳上了安全的空间。还是那个房间,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正因如此,反倒使人觉得刚刚崩溃的空间变成了压迫神经的幻境。   恶魔三胞胎已经不在这个房间里了。亚洛斯让他们继续守着玫瑰庄园。   所以房间里只剩下了亚洛斯和虚弱的伊丽莎白。   明亮的光辉依旧从窗外的那一轮圆月照射进来。   房内,栗发的少年“温柔”地抱着“沉睡”的公主,这一幕像童话世界中的王子与公主,美得不像话;可事实是否如此,却不明朗。   怀中的伊丽莎白明显的平稳了下来,身上的红莲花纹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只是,她似乎很累,全身明显是软得如同泥水一般。   看到这般脆弱的伊丽莎白,亚洛斯觉得十分的满足。   重塑自己躯体的这一段时间,伊丽莎白一副强势冰冷的模样,意识早就苏醒的亚洛斯可是看得够多了!偶尔看看她的脆弱的模样也不错。   亚洛斯鲜艳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孽的笑容,伸出的手指轻柔暧昧地在沉睡的少女脸上流连地抚摸。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么?呵呵,你不是一个只属于光明的女孩么?我可还依稀记得那场舞会上,你天真无邪的笑容,调皮活力的言语,美好不失高雅的舞姿…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但是,也就是因为变成了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   和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前世恩怨尚未解决,现时他的未婚妻又遭遇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亚洛斯很期待看到那个自负清高的伯爵悲痛欲绝的模样!   飞远的思绪忽然被拉回,因为怀中的伊丽莎白在痛苦地扭曲着,挣扎着。亚洛斯一个没注意,被痛苦挣扎的她压在了身下。   红莲完全褪尽,可被它爬过的地方出现了条条伤痕,那是新的伤口,沁出了很多血。但最要命的疼痛似乎不在这儿,因为伊丽莎白是紧紧的抓着心口处的衬衫而痛苦地蜷缩身体的。   “呃啊!”白色的衬衫几乎都被浸红了!心脏像是被一张大手狠狠地捏住,疼痛难以欲言!   隐约之中,似乎传来一阵沉重的断骨声!蓦地,伊丽莎白睁大了重瞳!数重红色闪过之后,伊丽莎白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亚洛斯的脸顿时一沉!他很确定刚才的那一阵诡异的声音是从身上的伊丽莎白的胸口传来的。   整个房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显得越发静寂。   许久,经过一阵精神和躯体折磨后的伊丽莎白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这似乎是擅用那份力量产生的后遗症。   “呵呵……”声音已经不明朗了,是一种沙哑的难听的声音。   ——似乎,连嗓子也坏掉了呢……   伊丽莎白自嘲地想到。   “哦,我的伊丽莎白,现在的你可真狼狈。”伊丽莎白感觉到亚洛斯声音自身下传入耳内,距离很近很近。   亚洛斯并不认为自己有所谓的关心别人的心情,还是就地讽刺比较适合他。   “是啊,真狼狈……”伊丽莎白并没有反驳,而是低低地应下。   身体是出乎意料的沉重,连动一根手指都是十分浩大的工程!   可是,以这种睡在别人身下的姿势实在是不雅观;于是,伊丽莎白开始挣扎着,慢慢地从亚洛斯的身上爬起来。   身体疲惫不堪绝对不可以作为休憩的借口,就算是眼睛看不见,还有听觉!   伊丽莎白坚强地支起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挪。   但这时,亚洛斯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撑在自己胸口处的,伊丽莎白冰凉的手腕,直接坐了起来;然后,伊丽莎白撞在了亚洛斯曲起来的双腿。   “你的眼睛,看不见?!”亚洛斯觉得很意外。   他一直认为这个女人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动用那份力量,是有绝对的把握控制一切的,却没想到……   伊丽莎白缄默不语。   亚洛斯看着伊丽莎白失去色彩的重瞳,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因为有了,所以便这么做了!   “哈哈哈哈~”房间内回荡着他一人张狂的笑声,“我的伊丽莎白,你还真是大胆啊,就不怕……”他将身子贴近,靠在伊丽莎白玉润的耳边,轻轻地吹气,“永远的堕于地狱么?”   ——呵,我若是怕,又怎么会跟阿鼻索取这份力量!伊丽莎白在心中冷笑。   “怎么办呢?我的伊丽莎白,你这么的美好,真是让我越来越舍不得放弃了。”亚洛斯将漂亮的手、插、进伊丽莎白悲凉成画的银色发丝中,像情人一般温柔地从顶端梳到发尾。   “我亲爱的弟弟,这是应该对你的姐姐大人说的话么?”伊丽莎白回答的滴水不漏。   “真是个扫兴的话题。”撇撇嘴,亚洛斯放开了禁锢在身上的伊丽莎白。然后,将其横抱起,将她抱至巨大的落地窗前,动作十分轻柔,很照顾到满身都是伤的伊丽莎白。   于是,画面便变成了这样——浑身红色的银发少女背靠透明的落地窗上,皎洁明朗的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与身边,地上投射出黑色的影子;   而妖精一般的栗发少年,看着有些麻木的银发少女,露出妖娆的微笑。   然后,他忽然弯下身子,并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了银发少女的右脚,轻轻地一吻,“我的公主殿下,请让我成为你的骑士……”   依旧,与爱无关……   月光绘着,这副旖旎的画面。    ☆、第三十章 思念      而在遥远的伦敦,法多姆海恩主宅。   即便是深夜,少年的身影依旧出现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看着手中由爱巴斯蒂安调查整理回来的名单,夏尔皱着眉,不住地用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这份名单上的人都被自己用各种理由和借口处理掉了,但是仍有问题——因为他们临死前所说的口供有问题。   多罗伊特子爵曾推测过,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前夕,伦敦的时间被人恶意篡改过。且不论对方是用了什么通天的办法竟然能够控制时间,当时还留在伦敦的维多利亚女王和隐藏在伦敦城中的恶魔们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算那所谓的血族们做的真的有多么滴水不漏,那城中的恶魔们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照名单上被处理掉的曾亲身参与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人的口供信息——突如其来的爆炸,突然闯进来的黑色的像幽灵一般的恶徒们,突然的屠杀,突然的自相残杀!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恶魔蛊惑了一般,纷纷拿起武器刺向对方。一下,两下,直至对方断了气也未必及时收手。   被夏尔找上的苟活的人们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晚惨案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当夏尔问及他们为什么不说说当时米多福特一家人的状况时,他们一个个都缄默不语,神色慌张且恐惧。   当夏尔再问及他们是如何从惨案中存活下来的时候,他们开始颤抖着身体,那模样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从而表现出抑制不住的恐惧感。   最后,他们突然开始发狂,然后自杀……   夏尔冷笑,这些被自己找上的幸存者,真的是自己找到的么?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局,那个幕后黑手早就知道自己的行动,出于某个目的,便将这些人推了出来,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夏尔从不信任何一个凶手犯案会不留一丝的蛛丝马迹!但他不得不承认和那个凶手较量,现在的自己正处于被动状态。   不过,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身黑的塞巴斯蒂安端着宵夜,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   夏尔没主意到塞巴斯蒂安进来,直到他酸痛的肩膀被人温柔地拿捏时,夏尔才恍然感觉到,然后脱口叫道,“莉西!”   然而,并不是……   “少爷。”塞巴斯蒂安出声表明自己的身份。   “赛巴斯……”夏尔的语气中是浓浓的哀愁。   “少爷既然这么想着伊丽莎白小姐的话,当她在世的时候为何不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反而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塞巴斯蒂安言语犀利,刺得夏尔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去回答。   夏尔以为只要离开伊丽莎白,离开米多福特家族,那些人就不会盯上他们,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一切一切的发展都朝着最坏的结果而去。于是,失去了一切的夏尔现在还弄丢了伊丽莎白……   ——真是可悲啊!   夏尔朝着塞巴斯蒂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然后自己便独留在房内。   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   夜空中那一轮明月美得不像话。即便是借着太阳的光辉,可它依旧耀眼而迷人。   夏尔用手摘掉眼罩,紫色的眼眸暴露在月光下,眼眸中的印记还在,像屈辱般的印记。   少年他靠在窗台前看着月亮,眼神渐渐迷离,思绪也渐渐飘远。他突然回忆起来很多事情,那些曾被他故意遗忘的事情竟然也在今晚慢慢地回忆出。   ——真是可悲啊……   现在的夏尔无论有多坚持伊丽莎白没有死,却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   或许,夏尔早就从心底也认定了伊丽莎白死去的事实,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走出去的塞巴斯蒂安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   他单手撑住下巴,表情表现出不解的模样。但很快,他就释怀了。   燕尾再次自由摆动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端着火烛缓缓地走进了幽暗的走廊深处。   夏尔虽然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上,但并不代表他忘记了女王宴会的事情。   既然维多利亚女王将此事委托于自己,身为女王番犬的夏尔·法多姆海恩自然要做到完美。   女王的宴会上,会邀请到所有的贵族和亲王。为了确保宴会客人能够准时到达,夏尔一早就把所以宴请客人的请帖发了出去。   这些贵族中并不是所有人他都认识的。比如玫瑰公爵一族,夏尔虽然知道玫瑰公爵一族是女王的亲属,但因为他们长期不在伦敦,且过着大隐隐于市的生活,所以并未有过接触,更别谈交流。   当然,这样神秘且和女王有关系的家族夏尔并不想深交。   ——可是玫瑰公爵培育的花儿很美的,你不想要么?   房间里突然响起清远的声音。   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还带着一些天真无邪的疑惑。   但是夏尔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不过他却发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蓝色的玫瑰。   夏尔很清楚玫瑰的品种没有蓝色的。是塞巴斯蒂安弄来的么?寓意是什么?   拿起蓝色玫瑰的时候,夏尔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   视线突然模糊让夏尔觉得很不对劲,夏尔想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视线忽然明朗了,于是,夏尔看到的便是   ——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遥望窗外,而在她左侧的角落中奔跑出一只赤瞳的墨色狮子,那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朝向伊丽莎白咬去!   “莉西,不要!”立即反应过来的夏尔惊恐大叫。   伊丽莎白当然听不到夏尔的声音,但她的动作有微微地僵了一下。      “离开那里!莉西!”夏尔再次喊道。   伊丽莎白却在那时转过身子,和朝她奔去的狮子打个照面!   顿时,鲜血四溅!弄脏了地毯,弄脏了桌子,弄脏了夏尔的文件……   伊丽莎白甚至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刻,夏尔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 玫瑰   三天后,奢华而庄重的宴会如期而至。   宴会是由夏尔亲自设计的。   哥特式的建筑内金碧辉煌,是华丽不失庄稳的布局,到处可见装扮优美的仆人们提供可口美味的食物和酒水。   身着华贵服饰的男人和女人们陆续进入庄园内,端晃着红色的液体,彼此亲密而虚伪地交谈着。   男人们谈论着政治和商业,发现志同道合者时,总会伸出手热情而自然的轻拍着对方的肩膀。而娇艳妖媚女人们则谈论化妆和家常,偶然谈到愉悦处,便用手中的扇子夸张地遮掩自己毫不含蓄咧开的嘴角。   会场内有几个被打扮得精美的孩子们在相互追逐,他们的脸上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但是当他们偶然闹起矛盾时又会各自搬出自己的父母来要挟对方,企图让对方服软。   当然,也会有几位华贵雍容的妇女牵着自己的闺女和会场内俊美多情的男子亲密地交谈着。   一派上流社会的交往模式。   身为女王番犬的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自然在现场与宴请客人嘘寒问暖着。年轻有为的他自然也会被无数的贵族男人们用着所谓尊敬的语气问候着。   身为法多姆海恩家族唯一继承人的他最近又接管了米多福特家族企业,这让一些贵族贵妇们越发眼红了。   她们不在乎这位清秀俊美的伯爵前不久才失去了未婚妻,或者说,在她们眼中认为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已经不再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的未婚妻了,因为米多福特侯爵已经单方面地解除了他们两个的婚约。   所以说,法多姆海恩伯爵是单身,他一定会重新选择妻子,此时有女儿的贵妇们,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被这位伯爵看上!   当那些贵妇们拉着自己的女儿来到夏尔的面前,努力地想要表现出亲密的模样来交谈的时候,夏尔只是在心底冷笑!   塞巴斯蒂安尽职地守护在夏尔的身后,但是却很恶劣地看着自家的少爷被一群不懂得看人脸色的贵妇和少女们包围。   塞巴斯蒂安始终保持着优雅的恶魔式笑容,没有打算出手相救的意思,夏尔只能狠狠地瞪他。   中央二楼的侧翼处,站着两个人。   “真是热闹~”一身暗紫色,踩着黑色高跟的少年带着暗紫色的礼帽,慵懒地趴在扶手上,发出感叹。   他的身后是身着女仆装,皮肤黝黑,一直沉默着的女人。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在人群中转了又转,在金色灯光下折射出玩味的色彩,忽然他发现了什么,眸子里一片惊异,然后,他喊出来,“唔~汉娜!瞧我看见了谁!是夏尔诶!夏尔?法多姆海恩!”   少年发出一阵惊呼之后,随机又露出怀念的神情,“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看到了,老爷。”人群中的那对主仆很好认,汉娜一眼就看到了,然后淡淡地回应道。   “我们应该下去打个招呼。”亚洛斯诡异一笑,提议道。   “这种事还是等小姐一起比较好。”汉娜淡淡回答。   “但是她现在在女王陛下那儿。汉娜,我开始讨厌这个新身份了。”亚洛斯托着下巴,观察着楼下的夏尔。   汉娜没有回答,因为塞巴斯蒂安注意到了这里。   塞巴斯蒂安也一眼就看到了楼上的亚洛斯和汉娜。   亚洛斯的样貌改变了,气味也改变了,所以他没有认出亚洛斯,但是他看到了也认出了汉娜。   “少爷。”这个妖媚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低头附在自家主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夏尔立即看向那边。   “呵,都是老朋友了……”亚洛斯对夏尔轻轻一笑。   “这下可不是我主动的咯~”   “……是。”汉娜无奈。   亚洛斯带着汉娜走下楼的时候,夏尔也带着塞巴斯蒂安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两人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嘴角都带着优雅而疏离的笑容。   “竟然不知玫瑰公爵的到来,我这个宴会的主办人当的实在是失败。”夏尔首先开口,一副因礼数不周而歉意的模样。   “伯爵言重了。”亚洛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只是‘玫瑰公爵’这一称谓伯爵叫错了,这是我那高傲的姐姐的称谓。伯爵的话,可以直呼我的姓氏。”   “……伊洛斯?都铎。”夏尔知道玫瑰公爵一族这一代有两个孩子继承了家业,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姐弟。但他并不清楚这俩姐弟的性情如何。   面前的这个弟弟——伊洛斯?都铎(即亚洛斯?特兰西,是他复活后的新身份。)给人的感觉很诡异,像是有一层浓雾围绕在他的身边,别人看不清他,但是他却能够在浓雾之中窥视出别人的心绪。   还有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女仆……   虽然亚洛斯?特兰西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夏尔自认为自己的记忆还是挺好的。夏尔他认出了伊洛斯?都铎身边的女仆就是汉娜?阿娜菲洛斯!   夏尔并不确定伊洛斯是否知道他自己身边的女仆其实是恶魔。   “哟~伯爵,我一直想问问你对我们培育的玫瑰的看法~”亚洛斯故意没发现夏尔异样的情绪,装出不认识的模样,然后表现的很自然地与之攀谈。说着,亚洛斯他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手指中冒出一朵蓝色的玫瑰。   “蓝色!不愧是玫瑰公爵!”玫瑰出现的那一刻,夏尔惊呼。毕竟是这世上未曾出现过的事物,夏尔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惊讶。   亚洛斯递了过去,但是夏尔没有接过那只的蓝色玫瑰,他只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这一句话够了,至少亚洛斯觉得足够了。比起其他贵族富甲的虚伪赞美和废话连篇似的赞词,亚洛斯觉得能够听到从这位傲慢的伯爵口中听到一句由衷赞叹的话,实属不易。   夏尔没有接过蓝色玫瑰的原因亚洛斯很清楚。因为这蓝玫瑰是今晚即将献给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之一。无论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势力有多大,这本应该献给女王的东西,他不能拿。   亚洛斯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伯爵太谨慎了~这朵蓝色玫瑰虽然是正品,但这原本就是我们要送给伯爵你的礼物,当然,维多利亚女王也是知道并允许的。而且……”   “我和姐姐大人都觉得,这蓝色的玫瑰最适合伯爵你了~”   适合?是因为今日自己所穿的正装也是深蓝色的么?   听闻,夏尔稍微犹豫了一番,因为对方这话中总是隐瞒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收下了花。    夏尔打算接花的那一刻,亚洛斯突然收回了手,他动作迅速地折断了花枝,又不知从袖子的哪里抽出一只别针,交织住蓝色的花朵之后,又十分自然流畅地将花朵变成胸针别在了夏尔的左侧贴心脏位置处。    亚洛斯的一气呵成和自作主张,让夏尔微微皱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花,耳边响起了亚洛斯的声音。   他说,“这朵花被姐姐大人称为蓝色妖姬,花语是……不可能的事实!”   夏尔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夜晚,出现在自己书桌上的那朵蓝色玫瑰,还有看到的诡异场景!   夏尔他有了一种想要质问伊洛斯?都铎的冲动。因为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对方知道很多的事情!他猛地抬起头时,却发现那对主仆已经离去!    “……少爷?”塞巴斯蒂安轻轻地唤了一声。    “……赛巴斯,给我好好调查玫瑰公爵!”夏尔厉声下达命令!   “Yes,my lord”塞巴斯蒂安   夏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再度走进虚假的上流社会中。   “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忽然,有人这样叫他。   夏尔回望,只见到一位身姿姣好的女子。   那是芙丽娜。芙丽娜带着从容的笑对夏尔微微行礼。   就在夏尔不明所以的时候,高调华美的金色大门那里有了动静。   “轰——”笨重的金色之门被人打开。这时,厅内的灯火全灭,只留一束金色的光束照耀于门口处。   周围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扇门处。   夏尔知道是女王陛下的到来。于是,他独自走上前去打算迎接,但是忽然间他有种紧张的感觉!   “哒~哒~哒~”还没有看到人,但是高跟的鞋踩在硬硬的石板上发出很有节奏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地传来。众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着这种声音跳动。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然后,一只银色的水晶鞋首先踏入红色的地毯,声响顿时消散。   再然后,众人便看见了那位神圣伟大的维多利亚女王——银色与钻石闪耀相交的盛装,裙摆由下至上微微隆起,边缘是一层白色的蕾丝镂花。银色的发丝披散肩头,白金色的纱遮掩清雅的面容。   维多利亚女王原本就很美,即便年岁带走了她的青春,却带不走她高雅庄重的气质与清秀的五官;所以这一身装束穿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突兀。   在特效的灯光照射下,那礼服好似会发光一般,银白色的光辉在一瞬间照耀了那一片空间。使得女王陛下看上去如同由神光包笼的圣母。众人带着无比崇高的心情看着这位‘圣母’,心情平和万分。而当第二人踏入金色的大厅内饰,众人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气!   ——红色,热烈奔放,张扬璀璨的鲜红色!   裙摆微蓬,是那种接近透明的翻卷波浪花式,里外有很多层,一直延伸至腰部;最外部还有一层绣着红色玫瑰镂空图案的衣料,向下延长至全裙三分之二。前部呈“人”字叉开。腰间,打上一只鲜艳的蝴蝶结。   和维多利亚女王一样的银色的发做了修整。额前的长刘海编成麻花自右边拉至左边,左耳侧的发丝与拉至而来的发缠绕成一个圈,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别致发间。   她戴着面具,金色的面具。   她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哦,不!现在的她是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人之一伊丽莎白?都铎!   走在最前面的夏尔很清楚地看到了红毯之上的维多利亚女王,和她身侧的传说的玫瑰公爵。   那一霎那,时间都静止了。夏尔觉得空荡的胸膛中,那颗一直停滞的心脏猛地一跳!   “伊丽莎白……”夏尔不知为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念出这个名字!当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喊出口时,夏尔只觉得胸口一阵抽痛!   隐匿在塞巴斯蒂安当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骚动。他也是同样震惊地看着被万花灯火簇拥的维多利亚女王身侧的女子。虽然对方戴着不可看透的金色面具,但是塞巴斯蒂安他却能嗅得出那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顿时,红色的眸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第三十二章 初始      夏尔双目紧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身边的那抹鲜艳的红色身影,看得眼睛发酸也不愿移开目光,因为他想要确认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确认什么。   维多利亚女王已经完全地进入众人的视线,夏尔是宴会的主要负责人,他有权利也有必要亲自招待女王。   与女王同行的是盛装且带着面具的玫瑰公爵,女王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是W?格尔斯——两位身着纯白骑士装的骑士。   恢复了状态,夏尔他带着成熟而优雅的笑容,走至女王陛下面前,首先向美丽的女王进行了一幕标准的骑士礼仪,“我美丽的女王大人,欢迎您的到来。”   众人也纷纷行礼。   维多利亚女王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结束礼仪,“请不用过多在意这繁重的礼节,享受着今夜的美妙即可。”   说完,维多利亚女王又面对着夏尔轻轻开口道,“哦~我亲爱的弟弟,你安排的这一切我都很喜欢,你果然拥有神奇的能力。”   这后半句话有点危险。尤其是夏尔现在的身份较为尴尬,之前一直重用夏尔,并让他接手米多福特家族企业的维多利亚女王突然说这样的话,着实需要让人思量着该怎么做。   在场的贵族们一直都很期待看到这位年轻有为的伯爵被难住的样子。   “女王陛下过奖了,夏尔并没有什么神奇的能力,不过只是对女王陛下的事情上心而已。”然而夏尔并没有任何的芥蒂,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   “……如此甚好。”维多利亚女王的语气听不出冷热。气氛竟然有一瞬间变得很紧张。   “女王陛下,请主持宴会。”夏尔始终一副退让的态度,这让维多利亚女王很满意。于是,美丽的女王带着身侧的全程处于沉默状态的玫瑰公爵和自己的骑士走向会场主席台处。然而,当夏尔和惊艳全场的玫瑰公爵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位神秘的公爵却忽然停了下来。   少女公爵的金色面具下是一双蕴满水色的碧色眼眸,夏尔只觉得这一双眼充满韵味而且熟悉。然后,他就听到了对方清澈的声音,“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这朵‘蓝色妖姬’果然适合你。”   夏尔静静看着玫瑰公爵,不语。只是那目光忽然一下子的亮了,又一下子暗了下去,而后,又变得一副深沉。   以玫瑰公爵的身份和夏尔说话的伊丽莎白心蓦地一沉,虽然她并不认为夏尔只因一句简简单单话就能辨认出自己,但是在看到夏尔如此自负的表情时,伊丽莎白觉得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也许是落荒而逃了,伊丽莎白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没有做足准备来面对深爱的夏尔。她只能露出略微僵硬的微笑,然后跟着女王的脚步离开。   而夏尔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伊丽莎白离去的背影。   金色大厅内,是公式化的讲话;贵族们正聚精会神地听着。   夏尔也以主办人的身份回到了中央舞台上,一套又一套的礼仪与客套完美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样的仪式大概长达一个小时左右。   当悠扬高雅的音乐回荡在金色大厅内时,众人开始翩翩起舞。当然,领舞的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亲王。轻盈的步伐,优雅地动作,那是一首典雅的华尔兹。   原本守在维多利亚女王身边的玫瑰公爵姐弟,在女王步入舞池之后离开了中央舞台。   “嗯~今夜的女王陛下真美~”这是由衷的赞美,亚洛斯牵着伊丽莎白的手一步步走下舞台的台阶,说道。   跟随的伊丽莎白心不在焉地点头,算是认同。她的手虽然是搭在亚洛斯的手中,而碧色的眼却一直放在人海中。   “喂喂~~看什么呀看!我亲爱的姐姐大人~现在站你身边的可是我,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啊~“注意到身边女子神游的心思,亚洛斯立刻做出不满的表情。   踏完最后一级台阶,伊丽莎白停了下来,视线收回转而向着地面看去。黑色的长睫毛下那双碧色的眼眸中流转着黯淡的色彩。   亚洛斯也随着她停了脚步,理所当然地自会发现到伊丽莎白的落寞。亚洛斯很随意地耸耸肩,安慰似的说道:“他会来的……”   不过,这句话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虽然伊丽莎白完全的将视线放在了亚洛斯的身上,然而她内心的失落却还是存在的。   见伊丽莎白依旧失落,亚洛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安慰她。   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一直都很美,而今夜的她更美!这一身红色的盛装还有发型都十分的适合伊丽莎白,在这耀金色的灯火之下,她就如镀了金的红色妖姬;浑身上下发出致命的mei惑。   看着美艳的伊丽莎白,亚洛斯忽然发问,“亲爱的姐姐大人,你打算与夏尔?法多姆海恩相认么?”   这个问题让伊丽莎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裙。   等不到回答的亚洛斯大概也明白了伊丽莎白的意思,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始落尽下石,“如此讽刺而有趣的事情,我会一直当一名旁观者期待你们的发展。”   伊丽莎白没理他,径直走向大门,“我出去透透气。”   亚洛斯背着手目送伊丽莎白离去,然后冷笑了一声。   “老爷。”之前一直在回避的汉娜此刻回到了亚洛斯的身边。   “芙丽娜做了什么?”亚洛斯冷声问。   “我们离开之后,她就叫住了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伯爵鞠了一个躬。”汉娜如实回答。   亚洛斯没有在说什么,他只是扫了一眼汉娜,然后独自走进舞池。   宴会的气氛很好,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乐在其中,至少夏尔是这样。   此刻,那冷峻的少年正悠闲似的端晃着高脚杯中的金黄色液体,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阳台上,安静地看着外面的灯火一片。   其实,夏尔很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当然,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也不会再放心且毫无芥蒂的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但女王仍重用夏尔?法多姆海恩,原因无他,只因少年手中紧攥着的权利和财富!   夏尔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无法准确掌握女王陛下的心思了,更加无法掌握女王身边人的心思。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慢慢地来。   塞巴斯蒂安的办事效率一直都很快,虽然夏尔还是在宴会厅内独自等待了近两个小时,但是他并未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   夏尔的安静和舞会的热闹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这样的对比没能持续多久。   “哟~又发现你了,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亚洛斯总能在人群中发现这个清冷的少年。   夏尔不太想和如何捉摸不透的人打交道,他原本只是想随意地和伊洛斯?都铎打个招呼然后离开,但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得逞。   亚洛斯当然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开。难得见到了这位“老朋友”,怎么说都要好好交谈一番。   “咦?伯爵你的执事呢?”亚洛斯十分自然地开口问。   见无法躲过,夏尔也只能应付,夏尔再次看了看亚洛斯身后的汉娜,然后也很自然地回了一句,“我让他去办点事情了。”   “原来如此啊~”亚洛斯轻轻一笑。紫色的礼帽下那双灵动的琥珀色双眸再度落到夏尔胸前的那朵蓝色妖姬上,随后亚洛斯开口,“伯爵啊~果然适合蓝色。”   这句话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像是有很多的情感包容于其中,夏尔觉得自己说不清这其中的感觉,他唯一最直观感受到的便是那句话,这朵花,这朵名为“蓝色妖姬”的花,这朵有着“不可能事实”寓意的蓝色妖姬似乎包容了某个人的全部心念!   可是夏尔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玫瑰公爵一族的任何一个人,他也并不清楚为何玫瑰公爵要送自己这样的一朵世界罕有的蓝色妖姬。   ——不……也许并不是这样!夏尔看着胸前的那朵神秘妖娆的蓝色妖姬,断断续续地想着很多事情。   “最妙的是,伯爵今日所穿的服饰正是蓝色……这算是缘分么?”亚洛斯的话语中总是藏着什么。   “……当然是缘分。”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夏尔对亚洛斯轻轻一笑,那笑容狡猾而傲慢。   “伊洛斯?都铎公爵,你们应该在伦敦多逗留一些时日,好让我邀你们来法多姆海恩主宅一聚。”   一时之间,亚洛斯摸不清夏尔这话的意思,他只能压了压头上的礼帽来掩盖自己皱着的眉头。   亚洛斯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前世的自己,还是现世的自己都不是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对手。   “……当然~荣幸至极。”转了转礼帽边沿,亚洛斯道。   夏尔再度一笑,“失陪了。”   夏尔转身回屋内时,看到了不远处交际的人圈中,站着清雅的中国男人。   蓝猫缩在刘涛的怀里,而他正饶有意味地看着阳台上交谈的亚洛斯和夏尔。   “他们会谈论些什么?”依偎在男人怀中的蓝猫轻轻开口问。   “……谁知道呢~”刘轻松的耸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   亚洛斯很容易地就感觉到了刘那边的注视。   看到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刘主动地朝夏尔和亚洛斯挥了挥手,表示问好。   夏尔只以微笑问候,随后离开。但是亚洛斯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都铎公爵身边的执事。”蓝猫对亚洛斯身边的汉娜带有敌意。   “不,蓝猫,那不是执事,而是恶魔……”刘的话语语调平淡,却也包含着浓重的忧愁——因为,亚洛斯带着汉娜走向了刘和蓝猫。   “今夜,果然是难忘的一夜。”亚洛斯边走边笑道。   “……老爷,现在的你应该呆着维多利亚女王的身边。”汉娜明显不认同亚洛斯的做法。   “我的汉娜,我们应该将事情变得更有趣才行~”亚洛斯不以为然。   “……”汉娜只得作罢。    ☆、第三十三章 惊鸿      屋内是繁华而雍容的,屋外是清冷宁静的;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夏尔独自从会场内走出室外。然后在这里,他发现了另一个人。   月光柔柔和和地铺洒着这座庄园,也轻柔地抚摸着那女子的身影—— 纤弱婀娜的身姿,一席鲜红盛装,银色的长发及至腰间,既妩媚又纯然。   她带着金色的面具,手指娴熟地照料着园中盛放着的玫瑰。   夏尔一眼就认出了该女子就是伊丽莎白都铎——现世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人。   ——这位公爵之女也叫作伊丽莎白……   夏尔坦然地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伊丽莎白都铎公爵。”直呼其名。   此刻,伊丽莎白正在细心地照料着院内的浅粉色玫瑰,意外地听到了夏尔声音的她的手不由得猛地一抖,锋利的刺立即划伤了手,顿时,那鲜艳的颜色便沾染了浅粉色的玫瑰,黑夜中显出更深沉的印记。   纤长的睫毛微颤,即便内心有多么的动摇与颤动,伊丽莎白都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此漂亮的双手受伤了可是会让人心疼的……”夏尔没在意伊丽莎白此刻的情绪,他只是自然发现了这位玫瑰公爵的纤纤玉指被玫瑰刺划伤的现状,然后自然出口的言语竟出奇地轻佻随意!这让伊丽莎白狠狠地皱了下眉头。   “……伯爵可真爱开玩笑。”语气平稳却仍透露出些许的慌乱。   “不,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说着,夏尔竟然大胆地握住了伊丽莎白受伤的手。   这一举动让伊丽莎白顿时慌张了。在她的记忆中,夏尔是位彬彬有礼且倨傲的绅士,夏尔是不会如此轻浮而不礼貌地抓着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子的手!但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她并不是这样。   透过面具,伊丽莎白看着如此陌生的夏尔,忽然觉得内心一阵怒火!这其中还包含着害怕!   分开三年且断了联系,伊丽莎白再也没见过这个自己深爱着的清雅少年。人是会变的,且时间越长就变得越多!伊丽莎白很害怕夏尔会变成自己所不认识的模样,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   “伯爵,请放开我的手!”伊丽莎白挣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无奈力气悬殊。   “就算是再小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也是会发展成为不可收拾的疮口。”夏尔看着纤纤玉指上的小小伤口,语气平淡。但是下一秒,他竟然将那只手指含入嘴中!   “!”伊丽莎白顿时就懵了。   指尖传来的触感很清晰——手指穿过两片薄唇进入温暖的口腔,然后便触摸到了软糯的舌头,这其中还包含了让人脸红心跳不已的津液渐渐沾染指尖的过程……   伤口原本微不足道,可是在经历着这一番的舔舐时,竟觉得隐隐作痛!原来,是夏尔轻轻地咬住了她的伤口。   这一幕诡异而迷乱!而夏尔微红的脸庞更让人觉得是一种诱惑。   伊丽莎白完全呆掉了,她翠色的眸子中只能印出对面深蓝少年的小小身影。   伊丽莎白震惊到忘了收回自己的手,直到夏尔慢慢地松开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你!”伊丽莎白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了。同时,她也感到了十分不解,直觉告诉自己夏尔这样做是反常的,是的,眼前的这个夏尔太奇怪了!太不正常了!伊丽莎白甚至在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本人!   “伊丽莎白都铎公爵,为何你的表情如此有趣?”夏尔玩味地叫着伊丽莎白的新名字,而且是姓名的全称加上尊称的叫法,强调似的语气全部重重地压在【伊丽莎白都铎】这个名字上。   这种叫法让伊丽莎白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她并不能明显的表露出来,她只是发出了一声警告,“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请你自重!”   夏尔摸了摸唇,表情高深莫测。随即,他便弯腰四十五度角,向伊丽莎白伸出右手,“伊丽莎白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你共舞一曲?”   伊丽莎白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拒绝。   夏尔似乎先一步知道了她的想法,于是便二话不说,抓住伊丽莎白的手就往会场走去。   手被紧紧地攥在少年冰冷有力的手中。伊丽莎白有些痴迷地望着眼前的背影,然后就听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规则地跳动,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处心脏的位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请你放开我!”伊丽莎白挣扎。   夏尔不理睬,依旧快步地走着。   “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请放开!”伊丽莎白再度叫道。   “……”夏尔依旧不理睬。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夏尔如此粗鲁地拉进会场,伊丽莎白急了,她如此高调的回归可不是为了和夏尔再度纠缠在一起!   “夏尔法多姆海恩!”   “不对!不对!根本就不对!”就在快要踏入门内的时候,夏尔突然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打断伊丽莎白的叫唤。   “什么?”   “是夏尔!不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你应该叫我夏尔!”   听到这句话,伊丽莎白当时就呆住了。   ——夏尔说这样的话代表什么?让自己直接唤他为夏尔是为什么?还有他的轻浮出格话语和暧昧的举动……果然,被认出来了么?   伊丽莎白的心脏在狂跳。   夏尔没有回头看伊丽莎白的表情,他深深地呼吸了一番然后推开门,拉着盛装的伊丽莎白高调的走进金碧辉煌的会场。   这番动静不大也不小。有不少人看到了俊美有作为的少年伯爵牵着美艳夺目的玫瑰少女,两人双双走入舞池。   看到这一幕的有着闺女的贵妇们大概也明白了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加入法多姆海恩家族是妄想,也有的依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不畏退缩。而亚洛斯只是玩味一笑。   先前早就回来的塞巴斯蒂安就站在角落处,带着优雅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自家少爷。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妖艳的女人,是芙丽娜……   夏尔控制好力度,进入舞池的中央之后,他便将伊丽莎白轻轻一甩,甩到恰当的位置时,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扣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见局势已定的伊丽莎白也只能配合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乐师们也准备好了!   悠扬的华尔兹乐曲停下,转而是一曲节奏明快的探戈!众人停下了,包括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所有光暗了暗,几乎全部集中在了那两人身上。   伊丽莎白微微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夏尔会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女王陛下的生日宴会上掌握主导权!她看向夏尔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疑惑。   夏尔只是很清淡的一笑,显然是丝毫不在意。   热烈的音乐响起之时,正是舞蹈正式开始之际。   ——华丽高雅,热烈狂放且变化无穷的舞步就开始动了。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一一展开,线条,速度以及不停变化的重心。   光束照射下,人们只看得到少年和少女以娴熟的配合跳出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舞步,互相缠绕的肢体既充分展现了人体之美,又给人以斩钉截铁,棱角分明的视觉触感!   受到气氛的感染,众人再度纷纷舞起。但维多利亚女王并没有再次进入舞池,她坐在自己的专属宝座上,悠闲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幕。   这时,夏尔的左脚后退了一步,同时用左肩去引导;在闭式行进中的伊丽莎白以侧行步踏向右脚,她大约向左转了四分之一,然后把左脚并向了右脚,接着,身体慢慢地向着夏尔的身边倾去。   夏尔自然地也朝后仰去,不过只仰了七十五度角左右之后又猛地收回身子,同时将伊丽莎白推了出去。接着,就是一个悠然轻快的旋转,伊丽莎白动作优雅完美地转了出去~   当圈被收回,伊丽莎白落入俊朗少年的怀中的时候,夏尔忽然开口了,“伊丽莎白……”   夏尔唤着。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让伊丽莎白为之颤抖。   内心深处的柔软被这一声呼唤深深地束缚住了,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眼睛很酸,然后,晶莹的液体夺眶而溢。   伊丽莎白很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即便是流泪了也极易被掩盖。   最终,伊丽莎白只是清浅一笑。那笑容,甜美而绝然。   夏尔看着伊丽莎白的笑容,一愣。夏尔看得出来伊丽莎白在隐忍着什么,但是她的那笑容却又仿佛在说着:我很开心,因为这一支舞。   高度集中的舞步之中,夏尔就这样认真地注视着怀中的伊丽莎白。   其实,从见面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经很确认这位伊丽莎白都铎公爵的真正身份。伊丽莎白没有死,这让他真的很开心。夏尔也不想去管她存活下来的原因!至少能够看到伊丽莎白看到了,那就足够了。   伊丽莎白也知道夏尔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于对方投来温柔如水的目光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两人默契的对视,就像小时候一样毫无间隙地对着彼此微笑。这一刻,两人的心意终于想通!    ☆、第三十四章 刺杀      “……我还以为伯爵不会主动,如此看来,倒是我想错了。”舞池一隅,刘搂着蓝猫淡淡地说道。   “……从来都没有人猜透他,不是么?”蓝猫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中的两人,下定结论。   “……”刘缓缓睁开眼睛,不语。   “我从不同意你搅和这浑水,但是……”   “但是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其中了。”刘打断蓝猫的话,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温柔地摸了摸蓝猫的头,语重心长道,“蓝猫啊~我们的立场已经不允许我们回头了……”   ——是啊,无法回头,从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到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回归,以及维多利亚女王的密令,再到刚刚不明身份的所谓伊洛斯·都铎公爵的拜访……   刘看了看刚刚离去的亚洛斯(即伊洛斯·都铎)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的华丽人群,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呼吸困难!   他有一种错觉,错觉着自己正站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之前——那是一张充斥着阴谋与丑恶气息的黑色大网!   在这张网上,有很多人,有他认识的,有叫得出名字的,也有不认识的,甚至是从未见过的人……   刘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环环相扣的局!也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一枚足以定胜负的棋子。   如果是在以前也许他还挺乐意搅和在里面,顺便再将这浑水多搅浑搅浑,但是现在不行了,刘不想也不愿成为替死鬼。   更何况他还有蓝猫,他还有上海的整个青帮!他不能压上一切只为一场胜算难分的赌局。   ——只是,现在退出的话,还来得及么?   刘不由得自问。但很快又只得用苦笑掩盖。   ——这怕是早已来不及了……   于是,他问怀里的蓝猫,“后悔么?”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蓝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垂着眸子坚定地说着自己的承诺。   “……呵呵~也罢,该来的总会来,这躲也躲不掉。”刘,释怀。   肆意穿梭在人群的亚洛斯也没放过刘变化表情。指尖轻柔地触碰会场内用来装饰的红色玫瑰,亚洛斯玩弄似的拨弄着玫瑰花的花蕊,然后他轻轻地,极恶劣的一笑,“瞧,汉娜,事情总会越变越有趣的……”   汉娜不语,其实她并不愿意老爷也纠缠在这些事情中,这是个阴谋,是个危险的漩涡,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的话,恶魔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因为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安宁去换取自己的死亡,没有人是例外,毕竟大家都是自私的。   亚洛斯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伊丽莎白的身影,又搜索了下芙丽娜的身影。   不过芙丽娜比亚洛斯想象的要准时的多,她大概是已经为伊丽莎白办完了事,然后径直走向了亚洛斯。   “老爷~”芙丽娜轻浮地笑了笑。   有些事情撕破脸大家都不好做,更何况亚洛斯是个人精,芙丽娜又是个狡猾的恶魔,两人逢场作戏的本领也算是不相上下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亚洛斯问的是芙丽娜和汉娜两人。   “是。”异口同声。   得到肯定回应的亚洛斯看着上座的女王陛下,然后走了过去。   角落的塞巴斯蒂安疑惑地看了看汉娜,又看了看亚洛斯——那个所谓的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人。眉头邹了又邹,似乎有件事情十分想不明白。   夏尔和伊丽莎白的一支舞已到尽头,两人相互松开对对方的接触,再次礼帽的行礼,然后道别。   对,道别,毫不犹豫地分开然后道别!还是一句话都未说的道别!   伊丽莎白走出舞池的步伐平缓而轻盈,红色的盛装衬得她宛若仙子,可深蓝色的少年也就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竟然没有一点的挽留!   只十几秒钟后,夏尔竟也背对着伊丽莎白而离去!   两人背对着对方,在优雅的音乐下,在华丽的人群中,一步一步地走去,越走越远,甚至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视线中的红色少女与深蓝色少年的影子分散至视野中再也无法同时容纳,那一瞬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息地改变着。   画面轻轻幻象,他们变成了孩童时的模样——依旧是深蓝色的水手服少年和红色小洋装的少女,分散站在两端。   不过,他们并没有背对着对方,而是面露纯真的灿烂笑容看着彼此,直至他们同时迈开步伐……   离去的步伐突然钝下,夏尔慢慢地转身回头看去,他目光温柔地看着离去的红妆少女的动作,虽然早就明白她不会回头,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   伊丽莎白变了,真的变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娇嫩又善良可爱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她变得成熟了,果断稳重了,却也没有了从前的天真活泼。   夏尔没有打算去做些什么事情去挽回原本的她,因为那种事情他没有办法做出,也不屑做出;而且,夏尔也很明白,他是没有权利去要求伊丽莎白怎么去做的。   既然选择了那么就一直走下去;这一次,的确是该换他去守护这个安全感全无的伊丽莎白了……   塞巴斯蒂安回到自家少爷的身边。   “真慢。”夏尔不满地说。   塞巴斯蒂安只是笑笑。   “回去再说……”夏尔没有急于一时的想知道塞巴斯蒂安调查的结果。现在的他更想知道玫瑰公爵一族(即伊丽莎白和亚洛斯)想做什么。   伊丽莎白一直走到亚洛斯身边才停下脚步,目光看向的也不是还在原地的少年,而是立于众人之上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   一看到伊丽莎白的归来,亚洛斯就恶劣地笑道,“亲爱的姐姐大人,为何不跟那法多姆海恩伯爵再多温存一下?”   伊丽莎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亚洛斯不以为然地一笑,然后走近维多利亚女王陛下面前,高声喊道,“尊敬的女王陛下,为了庆贺这个伟大的宴会,我等有一份礼物送上。”   众人因这句话纷纷安静下来。   维多利亚女王似乎知道那是什么,而且表现得很欣喜。   亚洛斯优雅地一笑,然后拍了拍手,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独留中央舞台突出的一部分。   那上面站在带有金色面具,有着和维多利亚女王一样银色长发的红色盛装的玫瑰公爵。其余一样物件都没有。   只是忽然,只见那玫瑰公爵右手一扬,原地竟然出现紫色藤蔓缓慢纠缠升空!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出现了紫色镂空翅膀的蝴蝶源源不断地点缀了那紫色藤蔓。   众人纷纷惊呼这样的奇景。但让他们更加惊奇的还在后面!   待紫色藤蔓膨胀而断之后,紫色的镂空翅膀蝴蝶纷纷飞满整个宴会厅。而原地竟出现一簇盆栽的黑色玫瑰!   黑色玫瑰!世上没有花朵的颜色会是黑色,因为花的成长与培育需要阳光,有了光合作用也就不可能会有颜色如此之纯黑的花朵存在!   然而,现在出现了!由玫瑰公爵培育出的黑色玫瑰!   娇艳的花瓣,纯正的黑色,那三朵黑色玫瑰在独留的灯光下竟显得神圣无比。   维多利亚女王笑了,她很欣喜。因为她即将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黑色的花。   女王示意身边的骑士将玫瑰公爵呈上的黑色玫瑰拿过来。   一切都很顺利。   似乎是有了心电感应般,此刻站在礼台上的伊丽莎白忽然向人群中看去,尔后十分准确地找到了年轻的伯爵的位置。   两人四目相对,人群中的少年的身姿是坚韧而挺拔的;熟悉的面孔以及熟悉的气息,这些都促使着伊丽莎白的情绪无法平定。   夏尔……忽然灵魂中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轻柔地唤着。   呼吸忽然一阵紊乱,伊丽莎白不动声色地捂住心口,压低了声音说着:等等,再等等……   渐渐地,躁动的灵魂安静了下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又转以向年轻的伯爵看去,抱以优雅笑容微微向对方点头。   夏尔也抱以微笑微微点头。   然后,夏尔猛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第三十五章 未遂      夏尔面色严肃地叫出了塞巴斯蒂安的名字,与此同时,亚洛斯也低沉地叫了一声汉娜和芙丽娜。   也就在这时,宴会厅内唯一一束灯光突然熄灭了!全场陷入了黑暗之中。   略微有耳力的人是可以听到一些微微打斗挣扎的声音的;黑暗只维持了短短的十秒钟不到,让失去光明的一些脆弱妇女还未叫出声来,所有的光就一起被打开了。   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声响从中央舞台传出来!   厅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   然后他们都看向同一个地方——最接近女王陛下的地方,珍贵的黑色玫瑰被摔在地上,伊丽莎白无力地倒在了维多利亚女王的怀中,而皇家骑士守在他们周围。   夏尔面色凝重地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玫瑰公爵姐弟,发现只能看到亚洛斯的身影,立即觉得不安,当下就快步走向维多利亚女王。   然后他就看到了伊丽莎白满身鲜血且无力地倒在维多利亚女王的怀中,但他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女王身上,“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是暗杀者!”亚洛斯突然沉声截断夏尔的话。   此时,汉娜回到亚洛斯的身边,并且双手递上一把沾了鲜血匕首。   顿时,场内的气氛开始失控。   “哦~我可怜的侄女,一定是发现了有人暗杀,才选择挡在我的面前!”维多利亚女王看到那把沾满鲜血地匕首,不由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伊丽莎白,颤着声音问亚洛斯,“是谁!亚洛斯,快告诉我是谁?”   亚洛斯摇了摇头,目光却看向夏尔。   注意到亚洛斯目光地夏尔握了握拳,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夏尔他是主办者,他有权也有责任维护今晚的保卫和秩序,然而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否夏尔的过错,他也必须给女王陛下一个交代。   但是……这个伊洛斯究竟是什么意思?故意诱导维多利亚女王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维多利亚女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尔,然后对着会场内的所有人提高了音调,“今日之事!必须查个彻底!”   到底是一国之君,这一声充满怒意的话语令全场静了静。   “夏尔,我亲爱的弟弟,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维多利亚女王的语气有点冷。   “……夏尔?法多姆海恩身为女王之番犬,必定为女王陛下倾尽所有!”夏尔目光深邃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伊丽莎白,然后单膝跪地,沉声对女王陛下立下了承诺!   他必须这么做,就目前的局势夏尔也只能这么做!   “很好,我等你的结果!”透过面部那一层薄纱,维多利亚女王目光犀利地看着夏尔。   “女王陛下,请允许我协助法多姆海恩伯爵一起调查此事!”看到事情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亚洛斯忽然又开口道。   有亚洛斯的参与,正好为自己好好地看着夏尔?法多姆海恩,维多利亚女王求之不得。   夏尔没有拒绝,因为他没有办法拒绝,不过也正好借此机会将玫瑰公爵一族的事情和继承人查个一清二楚。   最终,女王离去,这使得而原本的盛宴也变得一团糟!贵族们也会借此而大肆传播夏尔?法多姆海恩的不是,毕竟无论何时,总有人希望法多姆海恩家族永远的落败。   “法多姆海恩伯爵,刺杀的事情我会追究的哦~毕竟受伤的是我那亲爱的姐姐大人。”亚洛斯压了压头上的紫色礼帽,语气玩味且充满了强势。   夏尔不冷不淡地看着他,不语。只是他的目光像是一把犀利的匕首,直直地逼向亚洛斯的胸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完全地剥开一探究竟。   在这样的眼神下,亚洛斯笑得很勉强,不过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儿,“此次暗杀不成功,想必还会有下一次,可惜我并不太擅长捉凶手,所以这件事情法多姆海恩伯爵可要辛苦了。”   亚洛斯这话说的很明白——他是不会帮夏尔破案的。   夏尔也知道对方之所以会在维多利亚女王面前说什么协助调查不过只是装装样子,实则是替女王陛下来监视自己,试探自己有多有的权势和力量而已。   想到这一层面,夏尔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声。——人类啊人类,果然是狡猾而虚伪的。   事情暂时完结之后,夏尔和塞巴斯蒂安总算是回到了法多姆海恩家宅。   在宴会上,塞巴斯蒂安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消失不见,夏尔需要问清他都查到了些什么。   不得不说,不愧为法多姆海恩伯爵的恶魔执事,塞巴斯蒂安查到了很多东西。但同时也否定了夏尔认为伊丽莎白?都铎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认知。   因为大概四天之前,玫瑰庄园上制定了一副水晶棺材,入葬了一名名为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少女!   夏尔听到之后大叫不可能。   塞巴斯蒂安只负责收集情报,没有多做评论或推理。所以他继续叙述事情的缘由。   这大概是稍久一点,或许就是十天之前,有名身着黑色骑士装的男子抱着濒死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闯进玫瑰庄园求医。玫瑰公爵一族不仅擅于培育花种,医术也十分高超。   男子似乎付出了昂贵的报酬,让老一辈的玫瑰公爵答应了医治。但结果却失败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终究死去,老一辈玫瑰公爵也昏睡至今未醒。   就算听完全部事情以后,夏尔仍是不信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死去的事实。因为这件事中疑点太多!   首先,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了有一月之余,失踪的伊丽莎白是皇家重点寻找的唯一有幸存可能性的幸存者,既然失踪的伊丽莎白曾经出现在玫瑰庄园,那为什么伦敦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其次,那名神秘的黑衣男子究竟是谁?就算他真的找到了伊丽莎白,并将她带去了玫瑰庄园,他又是怎么样让老一辈的玫瑰公爵答应他出手救治濒死的伊丽莎白的?   虽然夏尔对玫瑰公爵一族不太熟悉,但他也知道,玫瑰公爵一族有个规矩,育花和医术不会得兼,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一辈玫瑰公爵既然选择了育花,那么应该就没有可能会使用医术,更别谈会答应救人!   夏尔开始怀疑塞巴斯蒂安搜集的情报的可靠性。   塞巴斯蒂安毕竟是恶魔,他很容易看得出少爷对自己的不信任。塞巴斯蒂安并不打算去做多余的事情,重获夏尔的信任。在他看来夏尔的信任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获得这样情报的渠道。   其实,夏尔怀疑塞巴斯蒂安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夏尔很清楚,这只恶魔虽然虚伪恶劣,但是却不屑对自己想要的情报动手脚。   塞巴斯蒂安调查的情报中还有几个很重要的事情。   第一, 玫瑰公爵一族有问题。主要表现为现任的这一对姐弟继承人身边的执事,全都是恶魔!   第二, 今晚的暗杀有问题。也许暗杀者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维多利亚女王。   第三, 这是一个秘密。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玫瑰公爵现任继承者的姐姐,伊丽莎白?都铎竟是女王维多利亚的私生女!   夏尔忽然觉得事情变得越发复杂!   “塞巴斯蒂安,带我去玫瑰庄园!”夏尔道。   “ Yes, my lord. ”    ☆、第三十六章 秘密      第二天傍晚,皇宫,寝室。   宽松的大床上,安静的睡着一位金发少女,门外,戒备森严。   华丽的走廊内,正走来一群人。   “女王陛下。”在门卫的尊敬问好下,银发的维多利亚女王微笑着,然后走进了寝室。   因受伤昏迷的伊丽莎白在此刻已经醒了。   维多利亚女王轻轻地摆手,示意着所有人都退下,然后,她来到床前,目光极为温柔的看着伊丽莎白,伸出温热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受了不少的惊吓吧,我可怜的孩子。”   维多利亚女王称呼伊丽莎白?都铎为“我的孩子”。   然而,伊丽莎白却只是不冷不热地看着女王,表情没有丝毫的松懈。   “呵呵……”看到对方这样防备的表情,维多利亚女王并未有任何不满,依旧是温和的笑着,然后顺道收回了手。   伊丽莎白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直直的看向维多利亚女王,“女王陛下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疏离而陌生的语气。   “母亲来看自己受了惊吓的孩子有什么不对的么?”维多利亚女王理了理裙摆,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的破绽,优雅而高贵的动作无一不显示她与生俱来的贵气。   听到这样的话,伊丽莎白微微蹙眉,漂亮的双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顿时,无话,陷入了沉默。   维多利亚女王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裙子,几秒后,又缓缓的松开,她慈爱地看着疏离的伊丽莎白,颤抖了声音,轻轻地问:“你就不能,对我笑笑么?”   说出这一句,似乎耗费了她全部的勇气。   就在勇气全部消失之际,女王又再度握紧了双手,趁着对方还未说话之前,她又继续说道,“理解我作为一位母亲的苦衷与哀求,好么?我是一国之主,现在还不能认你和伊洛斯……但是你放心,你们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   “这没什么。”伊丽莎白出声打断了维多利亚女王带着哭泣声的话,她低垂着碧色的眸子,淡淡道,“这不能怪女王陛下您,国家事是大事。”   “可是我……”   “女王陛下您不必自责的,若您这般自责的话,让身为‘女儿’的我多伤心。是我的不对,没有考虑到您的心情。”说完,伊丽莎白附上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这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刹那拨动维多利亚女王额前的发,顿时出现一朵黑色的小花。与此同时,伊丽莎白掀开被褥的左手上,隐隐约约地也显现出了一朵类似的图案。   伊丽莎白走向维多利亚,她保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请母亲大人不要再为伊丽莎白担心了,母亲大人才是要好好关心关心自己才对!日夜操劳国事,要注意好好休息哦!”   伊丽莎白跪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脚边,撒娇似的将头轻轻地对方的腿上。   维多利亚女王有几秒的呆愣,似乎还没适应这样的转变。   不过,她很快就平定了下来,并重新绽开温和如玉的笑容,慈母一般地爱抚着伊丽莎白柔顺的银发。   好不容易有这样好好触碰爱女的机会,维多利亚女王的双眸温柔得都快要蕴出水来了。   “我最爱的女儿啊,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维多利亚女王指的是哪些暗杀者。   “包括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么?今日也算是他的疏忽。”伊丽莎白忽然抬头问。   维多利亚女王低头看向腿上的伊丽莎白。她看着伊丽莎白漂亮的碧色眼眸,有种湖泊清澈见底的感觉,只是忽然,似乎有几缕红光从眼底闪过。   是错觉么?维多利亚女王不由得在心底反问。   微微偏开目光,维多利亚女王沉寂了几秒,然后笑着说,“嗯,也包括。”说着女王再次伸出手,有些心疼地抚上伊丽莎白苍白的脸。   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女王陛下,中国外使已经到达正殿,正等待着您前去。”门外,恭敬的声音响起。   维多利亚更复杂了,因为一件接着一件而来的事情,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必须以国家为优先。   “去吧,母亲大人。我会乖乖的休息的。”伊丽莎白乖顺的笑容让女王颇感欣慰。   “那你要好好休息,与大使谈完之后,母后还会还看你的。”维多利亚女王站了起来。   “嗯。”伊丽莎白也随之站起来。   然后,门开,门关。   屋内,再度归于平静。   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失去支撑的伊丽莎白跌坐于柔软的地毯上。   碧眸内,闪动的猩红逐渐安静下来。伊丽莎白疲惫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背上忽隐忽现的黑色小花图案,然后用着极其细小地声音轻轻说道,“对不起……”   “公爵应该是唯一一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须道歉的人。因为是他们先亏欠你在先。”这时,从角落处走出一个艳丽的女人。是芙丽娜。   此刻,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失去支撑的伊丽莎白跌坐于柔软的地毯上。尔后,在她碧眸内闪动的猩红逐渐安静下来。   伊丽莎白疲惫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背上忽隐忽现的黑色小花图案,然后用着极其细小地声音轻轻说道,“对不起……”   “公爵应该是唯一一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须道歉的人。因为是他们先亏欠你在先。”这时,从角落处走出一个艳丽的女人。是芙丽娜。   “芙丽娜。”伊丽莎白随意地睡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轻轻地叫了声。   “公爵这样的话很容易感冒的。”芙丽娜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抱起了无力地伊丽莎白,并将她放到了床上。   “芙丽娜……”伊丽莎白欲言又止。   “公爵有事尽管问便是了,我已经张开了结界。”   “事情进展得如何?”听闻,伊丽莎白放心地问出。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芙丽娜回答。她看着虚弱的伊丽莎白,忽然又十分玩味地一笑,“大概谁都猜不出所谓的暗杀都是安排好的一场戏码……”   “这才是第一幕而已。”伊丽莎白用手遮住了双眼,淡淡道。然后,她又拿掉了手,仔细地端看起自己手上的黑色小花图案,问,“这个印记还能持续多久?”   “半个月。”芙丽娜回答。   “半个月啊……应该足够了。”伊丽莎白想了一下大概的计划,粗略地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正好。   芙丽娜倒是对那个黑色小花的印记没什么好感,“女王陛下身边的人公爵还是要多加提防,对方既然能有本事制作出这种血缘印记的契约,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是啊,若不是夺舍,自己恐怕还冒充不了伊丽莎白?都铎。   伊丽莎白如此想道。   但是对方到现在还没有现身,自己应该还没有暴露,所以也才能够心安理得的在这里扮演着维多利亚女王的私生女,还上演了一场母女互相扶持的戏码。   伊丽莎白想想就想笑。   “亚洛斯那边情况如何?”伊丽莎白又问。   “亚洛斯老爷已经带着汉娜去拜会刘先生了。”如实汇报之后,芙丽娜又反问,“公爵为何不问问法多姆海恩伯爵的情况?”   “……”伊丽莎白沉默了。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已死的消息散播之后,想必伯爵是会很伤心的哟~”芙丽娜调侃道。   “芙丽娜,我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伊丽莎白的声音冷了几度。   芙丽娜耸肩,收敛了自己的玩笑,正色道,“小吠萝和黑曜同意了和我们的交易。不过,小吠萝要求再见你一面。”   “……我不去。”伊丽莎白果断拒绝。但是她又忽然想起小吠萝和黑曜的身份,就算自己不同意见面的话,他们还是有办法找上自己的。不过,现在自己的处境很特殊,容不得半点差错,伊丽莎白想了想又重新给出答案,“等我回到玫瑰庄园再详谈。”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公爵解决才行。”   “什么事?”   “死神追捕的事情。”   伊丽莎白忽然觉得头疼无比。她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算计这些事情,她没有那个魄力和精力能够制造出一场完美的逻辑盛宴,也没有足够的智谋去周旋各种会致命的组织力量!   如果没有芙丽娜和亚洛斯在一旁协助的话,自己大概早就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势力给吞了,连渣都不剩半点!   伊丽莎白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剑术她还可以自诩天下第一,但是谋略方面……可以说是她不及任何人。   芙丽娜自然清楚伊丽莎白的弱项,所以刚刚提出解决死神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而已,“亚洛斯老爷已经接手这件事,并在努力地解决了。”   “……”听闻,伊丽莎白漠然地看着芙丽娜,半天不语。   无奈,伊丽莎白目光转而看了看窗外地夕阳。窗外地一切都很安宁,被柔和日光抚摸的万物此刻渐渐陷入沉睡,看着残阳如血,伊丽莎白猛的觉得呼吸一滞。   “芙丽娜……”伊丽莎白觉得身体燥热,喉咙干渴。   芙丽娜很快就明白了情况,她动作娴熟地扶起伊丽莎白,轻轻道,“几天前捉捕的猎物还圈养在玫瑰庄园,公爵需要我去将食物带来么?”   “……不,不,我们……我们直接回去……”伊丽莎白说话越来越困难,她拼命地抓住芙丽娜的手臂,似乎想要寻找一些东西来安慰自己,然而,她的碧色双眸逐渐染上可怕的猩红。   “是。”芙丽娜动作利索地抱起伊丽莎白,就打算翻窗而出。   于是,夜色中,消失了两抹身影。    ☆、第三十七章 弑杀      尽管玫瑰庄园离伦敦很远,但是芙丽娜总有办法将伊丽莎白带回去。   在玫瑰庄园阴暗的牢房中,潮湿的空气里弥散着鲜血的味道。男人狼狈地倒在地面上喘着粗气,而他的身上,身下尽是血。   “呵呵……我真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玫瑰公爵竟然是个怪物!”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这个男人,是前几天应邀来访玫瑰庄园的伊朗子爵,同时也是在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中苟活的幸存者。   伊丽莎白站立于黑色与银色月光中,鲜红的身子处于半明半影的状态,手中凌厉的剑闪着明晃晃的银光,她还保持着将手中的利剑送进男人右腿中的姿态。   “该死的!你到底想怎样!”男人破口大骂。   “看到这张脸,你实在不应该想不起一个多月前的我是谁……”   伊丽莎白朝前跨出一步,一张绝美无暇的精致小脸出现在皎洁的月光下。   那双隐匿在血液中的红色瞳眸已经完全显现,此刻,妖异的红莲开始慢慢地爬上了伊丽莎白白皙的脖子上,这使她变得苍白而带有病态的极致妖美。   地上的伊朗子爵微微一怔,明显地被眼前的少女吓到了,“你!你……你是那个米多福特……!”   伊朗子爵狠狠地倒吸一口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哆哆嗦嗦地说,“可是!你不是已经!……!”   “死了?”诡艳的伊丽莎白轻挑眉,脖子上的诡异红莲又增长了不少。   她朝着男人慢慢地走近,面容始终带着那抹优雅从容的笑容。只是她的獠牙又长了出来,在月光下实在是骇人。   伊朗子爵顿时吓得朝后猛缩,俨然忘了自己右腿的麻木,然后,伤口被牵扯,疼得他直咧嘴!   “告诉我,伊朗子爵,是谁命令你屠杀米多福特家族的?”伊丽莎白枯白的手再度慢慢地握住了剑柄,妖异而狰狞的精致小脸凑近地上的男人。   伊朗子爵吓到了,但是他尽量地保持着镇定,迫使自己冷静地看着面前病态的少女。   伊丽莎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大,那一刻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可恨至极!   “不打算和我谈一谈么?”   “我……”   伊朗子爵的犹豫让伊丽莎白忽然感觉到十分的厌烦,于是,伊丽莎白握着剑柄的力道加重了。   伊朗子爵突然明白了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恐惧与惧怕疼痛让他的瞳孔睁大,流露出无限的害怕与不安,“不!不!不要!求求你!求……啊!”   剑被狠狠地从裸露的伤口中抽了出来!   顿时,鲜血直溅,喷洒了一地。   伊朗子爵抱着右腿痛苦地在地面打滚。   有几滴鲜血溅到了伊丽莎白的脸上,她为这温热的液体微微呆愣了几秒,而当她完全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沾到的是什么之后,猩红色的眸子猛地一阵收缩!   于是,男人的惨叫声伊丽莎白再也听不见了!她的脑袋里一直存在着刺耳的“翁翁”声,像是某种电子产品在受到强烈干扰时所发出的的让人十分头昏恶心的电波。   这种声音响了很久,久到伊丽莎白快要被其折磨得要疯掉的时候,忽然插进来另一个十分清明的声音——别担心,我在这儿……   声音很熟悉,这是当伊丽莎白听到后的第一个反应。但是后来她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因为这个声音……正是她自己的!   ‘她’的声音在收到了又一阵强烈的干扰之后,再度清晰地传进来:“亲爱的莉西,既然他不配合,那就杀了吧……呵呵,反正都没有用啊~”   牢房内的灯火灭了,就连银色的月也悄悄地躲在了阴云之中,似乎是在惧怕什么。   剑影一下一下的闪过,伴随着地是凄厉地惨叫和哀嚎,已经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只是当月光再度从阴云中逃出的的时候,牢房中,伊朗子爵已经死了!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布满了血色与恐惧,算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呼呼呼……”月光下,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满身鲜血地伊丽莎白!   这是血淋淋的房间。   墙壁,桌椅,吊灯……没有一个地方没有沾染到可怖的红色!而这些!全部都是她一人所为。   伊丽莎白银色地发丝上,也沾染到了不少的血,脖子上的红莲已经爬上了下巴,猩红色的眸子忽然有了破碎的痕迹,已经掩盖不住满满的戾气。   “哗当——”手中的剑忽然掉落地上,伊丽莎白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地,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怎……怎么会这样?!”伊丽莎白颤抖的声线中充满了恐惧——这是对自己的恐惧!   “这都是……我做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伊丽莎白显然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恐慌地看着房间内的一切,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的疼痛,疼痛欲裂,而心口闷的发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始疯狂的大叫:“我知道的,你在这里!出来!你给我出来!阿嵬茨!”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浓重的血腥味与沉重的呼吸声。   伊丽莎白不顾形象地依旧大叫,似乎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把阿嵬茨叫出来!   不过,这种方法可是行不通的,伊丽莎白很快就想到了。   伊丽莎白和阿嵬茨签订了契约,但她很害怕,害怕那个叫做阿嵬茨的白发赤眸的小女孩。   因为每一次见到阿嵬茨,她都会想起那一晚的种种噩梦!阿嵬茨的那句“请再崩坏一点”就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萦绕在耳边,痛苦与不堪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伊丽莎白脆弱的神经,仿佛非要将她逼疯不可。   伊丽莎白想要逃离,所以她欺骗了阿嵬茨。   伊丽莎白接受了恶魔芙丽娜的建议,夺舍玫瑰公爵一族现任继承人的身体,然后将还未来得及出来的阿嵬茨和自己的尸体一同入葬。企图远离阿嵬茨的控制。   不过,伊丽莎白也很清楚自己对于阿嵬茨来讲是一个完美的容器,只要契约还在,自己根本无法逃离这些罪孽……   再见到阿嵬茨睡觉需要媒介,而这个媒介就是镜子。   “镜子!镜子!镜子!”意识到这一点的伊丽莎白开始疯狂地在房间里翻找着镜子。   她可能忘记了,这里是一间囚禁室是不会有镜子这种东西。   不过,误打误撞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她发现了反光的玻璃窗户。   透明的玻璃窗户上,不太清晰地映出一个人的倒影——那的确是伊丽莎白自己的影子。   玻璃中那少女身着着一身与其相同,但主色却是白色的长裙。   她有着苍凉如画的白色长发;绝美精巧的脸上是妖异而完全破碎的红眸,白色的蔷薇花图案与鲜艳的红莲交织爬上她的脖子。和伊丽莎白一样,诡异的图案爬到了下巴处的相同位置。   那就是阿嵬茨。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伊丽莎白,阿嵬茨忽然笑了,阴冷的獠牙顿时显现出来。   “阿嵬茨!”红色的伊丽莎白的猩红眸子中迸发出一种叫做怨恨恶毒的目光。   “哦~我亲爱的莉西,你终于正视阿嵬茨的存在了,好幸福呀~”镜子中,白色的阿嵬茨一脸的幸福,可嘴角的笑容却是寒颤不已。   “呵呵……”伊丽莎白看着白色的‘自己’,冷笑道,“你这个怪物!去死!”   伊丽莎白握紧剑柄刺向玻璃窗户的动作迅速至极,沉寂的空间中发出一阵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可见砸玻璃的人有多么的用力!   玻璃裂开,却不足以碎掉。   由着剑刃尖处刺出的小圆点向着四周围绽开裂痕,顿时,白色阿嵬茨的左眼看不清楚了。   阿嵬茨丝毫不在意伊丽莎白的敌意,她恶劣地笑着,“莉西还需要再崩坏一点,那样的话,会比较美味……”   这样的话让伊丽莎白觉得寒颤不已!她是知道阿嵬茨的身份的——拥有饕餮血统的怪物!   她也知道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有人需要运用阿嵬茨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某种愿望,所以便要为阿嵬茨寻找容器。   而自己,就是那个所谓完美的容器!也就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所以米多福特家族才会被灭亡。   每一次当阿嵬茨说出“请再崩坏一点”的时候,自己身边的重要之人就会消失……   “……所以说,你们又要对谁下手?”伊丽莎白颤着问。   “不……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知道物理攻击对于没有实体的白色阿嵬茨没有影响,伊丽莎白也真的是狠得下心来。   她抛开了手中的剑,转而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金色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身体!   鲜血从肩膀处留下来,混合着之前的血液,黏稠地沾粘在衣裙和裸露的皮肤上。   “好,好疼……”阿嵬茨捂着同样流 血的肩膀,重瞳中泛起无数的泪花,坐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地看向对面空间的伊丽莎白。    ☆、第三十八章 看见      伊丽莎白看着痛苦的阿嵬茨,毫不犹豫地抽出插在肩膀上的金色匕首。   忍住一声闷哼,伊丽莎白又举起手来,再次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口处。   但是玻璃窗户反光的‘镜子‘中的白色阿嵬茨就没有那么好的状态了。   同样的伤口,却比真实的伊丽莎白受到的伤害多出了两倍的疼痛感。这种不公平让她觉得疯狂!   红色的血不一会儿便染红了阿嵬茨白色的衣裙,同时也染红了她的杀意。但她却伪装得很好。   阿嵬茨眼中的泪花越来越大,不受控制地不断滴落下来,她的猩红瞳眸中尽是不解,“为什么?莉西!为什么要这么对阿嵬茨!是他们的错啊,是他不肯说实话!所以才……!”   “所以你才杀了我的线索么?!”冷冷地打断,同时动作依旧在持续——拔出匕首,再度送进身体里!   “啊——!好疼!莉西!莉西!阿嵬茨好疼好疼!不要这么对阿嵬茨,莉西!”   双倍的疼痛感让阿嵬茨惨叫着。她的身体在‘镜子中’开始变得透明,表情也开始变得狰狞!   其实伊丽莎白的手抖得很厉害,因为她自己也会觉得疼痛!可她却不能停下自残的举动。她害怕当自己停止动作之后,阿嵬茨便会疯狂地夺取自己的身体的主导权!   刀起,刀落;如此反复的几次,伊丽莎白都已经疼得麻木了,可是‘镜子’中的白色阿嵬茨却还没有要消失的样子。而阿嵬茨的冷笑更是让伊丽莎白寒颤不已!   于是,不安与畏惧让伊丽莎白明显地无法控制了平稳的情绪!她自残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没轻没重,疼痛感的神经末梢似乎坏了,所以伊丽莎白也就不觉得疼了。   “滚!滚啊!你给我快点消失!消失!消失!!”伊丽莎白她竭斯底里地叫着。   由于嘶吼得太用力了,以至于使得这一口气没能缓的过来。而疼痛感也忽然在那一刻全部能够感受得到!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伊丽莎白,一如那一夜!   顿时,她泪如泉涌,不受控制……   伊丽莎白搞得极其狼狈,身体晃了晃,接着意识开始一点一点地消散,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向了地板。   如此这般,空间完全的安静了。只剩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   “滴答——滴答——”好像是水珠滴落在地板的声音,如此清晰的传播着,接着,空旷的房间内又响起少年压抑着怒气和焦急的嗓音。   ——“赛巴斯!我让你放开我!”   然后,空间震了震,一道隐匿的黑色自空气中划出,少年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少爷……”黑暗中,塞巴斯蒂安放开了手。   夏尔顾不得怪罪塞巴斯蒂安拦住自己,便快步地走向了晕过去的伊丽莎白身边。他湛蓝色的眼眸染上愤怒和悲哀的血丝,那一刻,他的声音中颤抖了,带着哭腔唤了一声,“莉西……”   夏尔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命塞巴斯蒂安带自己来玫瑰庄园的,是为了彻底地调查玫瑰公爵一族的秘密。   然而,当他听到异样动静从而到达古塔顶楼的时候,却目睹了一场可怕的激烈争斗!——伊丽莎白残杀失踪地伊朗子爵的一幕,以及她自残的一幕……   夏尔躲在暗处看了全部的过程,他曾挣扎着要现身阻止伊丽莎白,却被塞巴斯蒂安牢牢地抓住,无法挣脱,无法在伊丽莎白最脆弱不安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于是,当那血腥悲哀的一幕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戛然而止的时候,只剩下一袭“红妆”的伊丽莎白独自躺在由鲜血铺洒的冰冷的地板上!   夏尔觉得自己的全身都陷入冰冷之中,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因眼前的一切而凝固了。   他跪在伊丽莎白的身边,伸出的手颤抖不止,多少次想要将昏迷的伊丽莎白搂到怀里,就有多少次的胆怯与悔恨!   夏尔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能守护住伊丽莎白!   看着伊丽莎白的现状——苍凉的月色发丝,空洞的重瞳以及全身诡异的繁复花纹。   即便是沐浴在鲜血中,伊丽莎白看上去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动人,但事实上她也早已经变成了一件所谓完美的艺术品!   夏尔不忍看着她妖艳且令人心碎的完美,因为那只是证明了她有多么的被那些野心家们所需要。   “少爷,伊丽莎白小姐无时无刻都需要您的关爱。”塞巴斯蒂安轻轻道,“少爷,你应该抱住伊丽莎白小姐,并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夏尔有没有听到赛塞巴斯蒂安的话,他只是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伊丽莎白惨白的小脸然后又轻抚她的伤口,然后道,“莉西,疼么?”   伊丽莎白当然不会回答,夏尔的手指就这样流连伊丽莎白身体的每一处,指尖的温柔如水般流华。   “少爷……”塞巴斯蒂安不赞同地看着夏尔的动作,他认为少爷应该立即带着伊丽莎白小姐离开这里。   这时,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公爵,我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您……”进来的是芙丽娜。   推门而入的她十分意外地在这里看到了夏尔主仆,她愣了一下,随机立即进入防备状态。因为她看到了她的公爵大人,似乎再次因为力量的反噬而陷入了危险的昏睡。   这一室刺鼻的浓稠血腥味和满目的猩红叫人看了也的确十分的反胃!   “不知法多姆海恩伯爵如此冒昧造访,有何贵干?”芙丽娜目露杀意,但面上还带着虚伪的笑容。   此刻的夏尔却忽然动作缓慢地抱起了伊丽莎白,“塞巴斯蒂安,动作轻一点快一点,不要打扰我的莉西睡觉。”   这是命令。   “Yes,mylord.”   恍然间,塞巴斯蒂安拿出了闪亮的刀叉,便动作迅速地冲向了芙丽娜。   “哼!”芙丽娜冷哼一声,竟赤手空拳的就上前对敌。   两恶魔实力不相上下,虽然塞巴斯蒂安招招能压制住芙丽娜的攻击,却无法将其完全束缚手脚。   于是,鲜红的室内,一半刀光剑影,一半温柔如水。   夏尔还是觉得屋内太吵了,他抱起了伊丽莎白,然后直直地往出口走出去。   对敌中的芙丽娜抽出一半注意力,注意到了夏尔的意图之后,一阵慌乱,“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您不能带走公爵大人!”   夏尔自然不会听一个恶魔的话。也没有理由去听一个恶魔的话。   其实,芙丽娜对战塞巴斯蒂安还是很吃力地,尤其现在她的注意力又不完全在战斗上,便变得越来越无法抵御对方的招招毙命的攻击。   “女士,请认真点~”塞巴斯蒂安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知道以目前自己的实力是无法阻止夏尔主仆的芙丽娜咬了咬牙,迎面,硬是抗下塞巴斯蒂安重重的一击,然后对夏尔喊道,“如果法多姆海恩伯爵此刻执意带走公爵大人的话,公爵大人会死的!”   夏尔的脚步顿住。    ☆、第三十九章 易主   虽然夏尔没回头,但是问了为什么。   芙丽娜没有立即回答,直到夏尔再次喊了塞巴斯蒂安的名字。   “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你输了。”芙丽娜淡淡道。   “……”夏尔看着怀中的少女,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看到夏尔这个样子,芙丽娜忽然妩媚一笑,“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公爵大人并不想认你。她宁愿让你相信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已经死亡,也不愿让你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现在带走公爵,你猜……公爵会如何面对你?”   这是一个难以假设出答案的假设。   夏尔很清楚伊丽莎白的性格——虽然表面上一副大大咧咧,喜爱可爱的人和事物,每天都带着灿烂的笑容仿佛用不知疲倦,但实际上,她还是一个十分倔强和好强的女孩。   夏尔无法推想出当伊丽莎白知道了自己知道她所要隐藏的秘密之后会是怎样的态度,但是夏尔可以肯定,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自己与伊丽莎白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见……   夏尔放下了伊丽莎白,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简单的替伊丽莎白做了一个止血地包扎,然后他头也不抬地问芙丽娜,“你叫什么名字?”   “……芙丽娜。”   “芙丽娜,不如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要带走伊丽莎白,她就会死?”夏尔重新将伊丽莎白抱入怀中,轻抚她枯白的发丝,不冷不淡地继续问。   “……伯爵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芙丽娜紧盯着夏尔的动作,道。   “呵!”夏尔冷哼的同时,塞巴斯蒂安再度出手,快狠准地一把掐住了芙丽娜的脖子。   芙丽娜不防,被塞巴斯蒂安完全压制。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夏尔冷声道,“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出所有的事情。”   芙丽娜妖媚的脸蛋有点扭曲,可她还艰难地挤出一抹妖娆的笑容,“不知……伯爵,想要问……些什么?”   “呵,既然如此,那就来讲讲昨日的暗杀之事。”夏尔示意塞巴斯蒂安放开芙丽娜,但也要求他束缚住芙丽娜。   “……伯爵既然问了这个问题,不就代表您已经猜到了答案么?”警惕地看着一脸从容微笑的塞巴斯蒂安,芙丽娜回答。   “可我猜不出你们的动机怎么办?”夏尔这话问的有些恶劣。当然,如果要快速正确的了解真相,“审问”一下当事人绝对是最有效的方法。   “……伯爵真的是太高估在下了,我只是按照公爵大人的指示办事,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也不敢妄自猜测公爵的想法。”芙丽娜这话说的有技巧。   夏尔不冷不热看着芙丽娜,然后对塞巴斯蒂安说,“杀了她!”   塞巴斯蒂安动了,芙丽娜不是塞巴斯蒂安的对手,于是刀光剑影间芙丽娜就被逼得只能防守而无法反击。   “伯爵!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他的事情么?”芙丽娜慌乱道。   夏尔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芙丽娜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然后又喊了一声,“赛巴斯!”   塞巴斯蒂安的动作更快了,芙丽娜觉得今天自己大概真的逃不过去了。   谁知夏尔又突然让塞巴斯蒂安停了下来。这才让芙丽娜得以靠着墙壁慢慢喘息。   “失踪的伊朗子爵为什么会在这里?”夏尔问。   其实他更想知道伊丽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并对着玻璃大叫“阿嵬茨”?伊丽莎白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以至于她非要用自残的方式去逃避。   芙丽娜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然而片刻之后,芙丽娜却问,“伯爵只是想问这个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法多姆海恩伯爵,您可以亲自去问一问维多利亚女王陛下。”芙丽娜不清楚夏尔看到了多少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她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   夏尔审视芙丽娜,不语。   看到夏尔这般深沉探究的目光,芙丽娜顿时心中咯嗒一声。   与此同时,夏尔又露出一抹自负高傲的笑容,然后,一把利刃刺穿自己的身体。   “唔……”柔软的腹部被刺中,芙丽娜的身子不自控的晃了晃。   这是夏尔的指示,塞巴斯蒂安动的手。   视线有点恍惚,芙丽娜看着对面笑得如同撒坦的清秀少年,顿时觉得自己堕入了寒冷的深渊。   “阿嵬茨是谁?”夏尔接着问。   “……”芙丽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夏尔动了一下,塞巴斯蒂安立即将手中的刀叉分别插进了芙丽娜的左右手掌。   “啊——”芙丽娜竟无力反抗。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是怎么活下来的?”夏尔继续问。   “……契约。”芙丽娜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你身上并没有契约。”夏尔点破谎言。但随后他又想起来了一个可能性,“是阿嵬茨?”   芙丽娜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   夏尔看着昏迷的伊丽莎白,又问,“阿嵬茨是谁!”   “……”芙丽娜没有说话,而下场就是接受痛苦的折磨——刀叉插在了自己的手臂中。   夏尔想了想又问,“既然你并没有契约,为什么却甘愿替伊丽莎白做事?”   “……”芙丽娜依旧没说话。   塞巴斯蒂安却忽然笑了,“少爷,您这样的审问手法……可是要审到明天,或是更久么?”   夏尔瞪了一眼塞巴斯蒂安。   “少爷,审问应该是这样的……”说着,塞巴斯蒂安将一把餐刀刺进了芙丽娜的心脏中。   “……”脆弱的心脏被伤害,芙丽娜来不及一声惨叫,声音又被残忍地掐在了喉咙中。   夏尔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对于塞巴斯蒂安擅自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脆弱的心脏被伤害,芙丽娜来不及一声惨叫,声音又被残忍地掐在了喉咙中。   夏尔立即放开伊丽莎白,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对于塞巴斯蒂安擅自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于是,这间地下牢房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刺鼻的味道和满目的猩红,以及两具尸体。   其实塞巴斯蒂安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优雅的黑色燕尾服被弄坏,露出了翻着肉末的伤口,俊美的脸上还有血迹。   夏尔淡淡地问,“你说的审问手法就是杀了我的线索么?”   “……少爷,请安静地再走过来一点。”塞巴斯蒂安虽然在很优雅的微笑,但是那笑容中包含着危险的成分。   夏尔一愣,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住。   “伊丽莎白……?”夏尔轻轻唤了一声,他知道能在背后抱住自己的人只有之前昏迷不醒的伊丽莎白。   然尔,夏尔得到的回应却是更紧的拥抱。   “伊丽莎白?”   “少爷!”   塞巴斯蒂安慌乱叫着夏尔的时候,伊丽莎白从背后抱住了夏尔,然后张开嘴,露出獠牙,狠狠地咬上了夏尔的脖子。   “唔……”   “最喜欢了……”   馥郁的香气四溢;耳畔是吸食血液的声音。   “阿嵬茨……”   “请再崩坏一点~”   霎时,地下室开始崩裂,无数锁链从缝隙中钻出来,缠绕住夏尔和伊丽莎白的身体,将他们俩紧紧锁在一起。   塞巴斯蒂安也难逃厄运!他被紧紧束缚住,无法逃脱。   那是一幅诡异而唯美的画——妖魅如埃及艳后的少女从后面抱住了自负的少年,她贪婪地吸食着她最爱的味道,沉浸在极端堕落的贪欲之中,而少年放纵了自己对少女的全部爱意。   扭曲与妖异交织,深沉如夜色精灵的锁链就那样自然而顺畅地点缀着那两人的不可斩断的羁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伊丽……莎白……”身体被束缚,血液在快速的流逝,夏尔觉得一阵眩晕。   似乎是进食已得到满足,“伊丽莎白”渐渐地收起来冰冷的獠牙,然后眷恋地温柔的抱着夏尔,轻轻道,“一起,下地狱吧……”   ——我亲爱的夏尔,你不能拒绝……   玫瑰庄园内,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香气四溢的玫瑰丛中。   他有着银色的漂亮的长发,戴着大大的巫帽,帽子下的苍白脸容上若隐若现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十指紧扣,面色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墓碑——上面写着: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之墓。     凝视许久,葬仪屋突然森冷一笑,“嘻嘻嘻~是真的会死人的……小生可不想再参合其中咯~”   ——不仅葬仪屋不能继续参合其中,就连整个死神俱乐部也绝对不可以趟这趟浑水!   葬仪屋觉得他需要回去死神俱乐部一趟,得要好好地告诫那些后辈们不要太自以为是……   ——因为……真的会死人。    ☆、第四十章 乱入      不过真可惜,亚洛斯没能去葬仪屋拜会一下那位神秘伟大的死神。   因为在半路上的时候,亚洛斯感受到了『共生』的强烈共鸣。会出现这样状况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伊丽莎白出事了!   好不容易能够“复活”,亚洛斯才不要再次堕入无意识的黑暗之中,所以他选择了立即回伊丽莎白那儿,但他没想到的是,伊丽莎白竟然在玫瑰庄园!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夏尔·法多姆海恩竟然也在那里!   找到伊丽莎白的亚洛斯就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下室里的那一幕——地上的两具尸体,一具是之前囚禁的伊朗子爵,另一具居然是芙丽娜!   塞巴斯蒂安难得重伤昏迷不醒,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深陷在他的血肉之中。   伊丽莎白和夏尔的情况更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已经变成了怪物模样,大概是力量用过而被反噬昏从而沉睡,另一个则是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这俩人居然还很可笑地紧抱着对方。亚洛斯真心觉得这一幕讽刺至极。   亚洛斯好不容易分开他俩,这才发现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莲印记已经爬到了她的眼睛中。   顿时,“嘭~”地一声。   撞击的声音很清明,在这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的很清楚。   亚洛斯握紧的拳狠狠地砸向地面,妖媚的容颜浮现戾气,琥珀色的眼眸因愤怒而变得愈加妖艳,他在生气!   “伊丽莎白,你不想要命,那也请你不要连累我!”   亚洛斯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又有状况出现。   “老爷。”汉娜解决掉了塞巴斯蒂安身上的锁链,却反被挟持。   亚洛斯冷冷地看着塞巴斯蒂安,“我现在很生气。”   潜台词——最好不要惹我。   塞巴斯蒂安勉强且虚弱地笑了笑。   之前的那些锁链缠得他可紧了,而且越挣扎越紧,紧到一定程度之后,它们又向自己的皮肤里钻去吸血。这可让他一时没了应对的法子,这才中招。   也多亏了这些,才让塞巴斯蒂安更加明白如今的局势。   “……公爵,在下并没有恶意。”塞巴斯蒂安放开了汉娜,一脸的无辜笑容。   亚洛斯真心觉得这笑容扎眼。但他现在不能出手,因为他得先顾着伊丽莎白。可他又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塞巴斯蒂安。   “你们杀了芙丽娜?”亚洛斯沉声问。   目前的形式由不得塞巴斯蒂安说谎,更何况他的少爷还在对方手中。他点了点头。   “呵……没有邀请函就擅自闯入玫瑰庄园,还杀了我们的执事……你们是有几条命可以用来砍的?”亚洛斯狂傲着审视狼狈的塞巴斯蒂安。   “……公爵想怎样处罚在下都没问题,但是能否先为法多姆海恩家族的伯爵处理一下伤势?毕竟……这和那位伊丽莎白女士有莫大的关系。”塞巴斯蒂安依旧人畜无害的笑容。   “……”所以说,亚洛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非常地讨厌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   现在的塞巴斯蒂安不足畏惧,亚洛斯完全可以让汉娜杀了他,顺便再处理掉夏尔·法多姆海恩,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亚洛斯一挥手,示意汉娜将夏尔交给塞巴斯蒂安。   “今日之事,法多姆海恩伯爵总是要给我们玫瑰家族一个说法的。”   “……自然。”塞巴斯蒂安知道对方这是要暂时放过自己,也清楚对方这样做的另一层含义。   离开之际,塞巴斯蒂安回头看了一眼伊丽莎白,然后对亚洛斯淡淡一鞠躬,然后带着自己少爷消失在地下室。   “老爷,为什么不趁现在杀了他们?”汉娜问。   “……汉娜啊,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所以我还想多看一看。所以,没有那个必要。”   汉娜若有所思。   “而且现在最主要的是……”亚洛斯看着昏迷的伊丽莎白,又看了看对面死去的芙丽娜,淡淡道,“芙丽娜,你死透了么?”   “……”片刻的安静。然后一阵轻盈地女声。   “……真不愧是小亚~居然能看出来我还没死透。”死去的芙丽娜竟然说话了!   “既然没死透,还不爬起来?”   “……哈啦哈啦~小亚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好歹也是‘死’了的啊~”芙丽娜顺溜地说着话,却真的没有站起来的样子。   “嗤——”亚洛斯大概明白了芙丽娜目前还没有完全“活”过来,便毫不犹豫地发出嗤笑,“计划不能被破坏,所以我要先带着伊丽莎白回皇宫。至于芙丽娜……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啧啧啧~小亚竟如此冷漠,真是让人伤心~”   “我应该叫来小吠萝和黑曜的,他们一定很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亚洛斯忽然恶劣道。   “……小亚真坏~”芙丽娜的声音变得有点冷。   “呵呵……”亚洛斯笑了笑,然后抱起伊丽莎白,“汉娜,留下来帮芙丽娜清理一下这个烂摊子。”   “我不要!”芙丽娜难得拒绝得如此之快。   “……随你。”丢下俩字,亚洛斯也消失在地下室。   “……”被留下的汉娜看着满室的狼狈,无语。   直到看了地下室唯一一面玻璃碎掉了之后,她突然看向了芙丽娜,“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小汉娜比较细心啊,笨蛋小亚也不弄清楚事情就跑了~”芙丽娜依旧躺在地上说着话。   芙丽娜她的确是死了,被塞巴斯蒂安一刀击中心脏而死,不过她又活了,就算心脏被毁,她也不会完全死透。因为她将自己的心脏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要真正的心脏不会被毁,那她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但是塞巴斯蒂安下手太狠,所以导致过了这么长时间,芙丽娜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恢复。   汉娜不清楚芙丽娜的这个秘密,她也没有兴趣知道,她只想知道地下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嵬茨醒了一次。”芙丽娜语气深沉。   汉娜一惊。   “这说明有人动了花冠内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尸体。”芙丽娜道。   汉娜惊觉不妙,紫色的眸子流转光彩,然后她快步走出地下室牢房。   “……刚夸完就跑,就没有一个人能安静地听完我的话么!”芙丽娜抓狂。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接下来复苏身体的一幕不会有人看到。   *   连夜赶路,亚洛斯总算能在天亮之前将伊丽莎白悄悄地带回皇宫。   在路上的时候伊丽莎白已经醒了,被阿嵬茨夺舍之后又恢复的她神智还不太清楚,但隐隐约约之中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失控前后所发生的事情,所以现在她整个人都很安静,还有一点的悲伤和不安。   而亚洛斯却在怒火中!他气伊丽莎白不懂得爱惜自己,乱用力量从而连累自己!亚洛斯贪恋人间,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再次死去,所以他无法容忍伊丽莎白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为!   到了皇宫之后的亚洛斯怒气已经越来越压不下了!   将虚弱的伊丽莎白放到了床上之后,亚洛斯烦躁地扯开脖子上的领带,然后又快步地走向伊丽莎白,一把抓住她瘦弱的手腕,狠狠地抓着,“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性么?你这么想死能不能别拉着我!在你死之前先给我解除这该死的『共生』仪式啊!”   默默地承受着少年的怒气,伊丽莎白静静地听完之后,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亚洛斯的脸,轻声地道了歉。   这让亚洛斯更加又好气又好笑!   他挥掉少女的手,又改成捏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复活我?嗯?”   *   连夜赶路,亚洛斯总算能在天亮之前将伊丽莎白悄悄地带回皇宫。   在路上的时候伊丽莎白已经醒了,被阿嵬茨夺舍之后又恢复的她神智还不太清楚,但隐隐约约之中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失控前后所发生的事情,所以现在她整个人都很安静,还有一点的悲伤和不安。   而亚洛斯却在怒火中!他气伊丽莎白不懂得爱惜自己,乱用力量从而连累自己!亚洛斯贪恋人间,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再次死去,所以他无法容忍伊丽莎白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为!   到了皇宫之后的亚洛斯怒气已经越来越压不下了!   将虚弱的伊丽莎白放到了床上之后,亚洛斯烦躁地扯开脖子上的领带,然后又快步地走向伊丽莎白,一把抓住她瘦弱的手腕,狠狠地抓着,“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性么?你这么想死能不能别拉着我!在你死之前先给我解除这该死的『共生』仪式啊!”   默默地承受着少年的怒气,伊丽莎白静静地听完之后,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亚洛斯的脸,轻声地道了歉。   这让亚洛斯更加又好气又好笑!   他挥掉少女的手,又改成捏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复活我?嗯?”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是迷惘的眼神;少年则是偏执的目光。   “你究竟想做什么?”眯起好看的眼,亚洛斯在试图窥探伊丽莎白的记忆。   伊丽莎白依旧不说话,可是猩红的眸子里中却有着对亚洛斯的点点惧意。   看着这样的伊丽莎白,亚洛斯忽然在此刻温柔了下来。   他捏着伊丽莎白下巴的手改为温柔地抚摸。饱柔的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少女绯红的唇,琥珀色的目光在这唇上流连着。他的另一只手也不安分,搭在少女的左肩上,尔后顺着肩慢慢下滑。   侧边一向都是敏感之处,亚洛斯下滑的很慢,这让少女颤抖得也越厉害。   这种反应让亚洛斯很满意。他低沉了声音笑了笑,忽然抱住了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亚洛斯在少女的耳边轻轻吹气,声音沙哑而温柔,可伊丽莎白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亚洛斯他也不恼,抱着少女的双手不断地滑动着,他低沉地笑,再次在少女耳边吹气,“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的身子颤抖。   修长的手指挑起少女一缕银色的发丝,放在鼻息下嗅着清香,亚洛斯享受着怀中少女的柔软触感与美好,“伊丽莎白啊……乖乖听话。”   亲昵的话语贴近在耳边,暧昧的温热气息一下又一下地吹着;这举动不知怎么触动了伊丽莎白,她竟主动地抱住了少年。   她的身子还在颤抖着,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又似乎在畏惧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已经不想再管,伊丽莎白一味地朝着亚洛斯冰冷的怀抱中钻去。   亚洛斯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少女的主动。   愣了几秒之后,嘲弄与阴狠从妖娆的面容上完全的褪去,温柔渐渐爬上面颊。   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伊丽莎白发抖的背,亚洛斯很享受她这般的脆弱,但是又想到了伊丽莎白之所以会对自己如此依赖的原因,八成又是把自己当做夏尔·法多姆海恩那个混蛋之后,亚洛斯推开了至若茫然的伊丽莎白。   亚洛斯的眼睛对上伊丽莎白的猩红眸子,他空着的胸膛中忽然一阵钝痛。   “哎……”亚洛斯用着极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随即没有温度的手掌放在了伊丽莎白的额头上。   温流顿时透过手掌慢慢地绘到伊丽莎白的额头上,她渐渐地安静地睡下了。   看着即将亮起来的天空,亚洛斯面无表情,“又是新的一天……”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一定看到了怪物模样的你吧……”   “你会怎么做?伊丽莎白……”    ☆、第四十一章 抉择      就在亚洛斯纠结该如何解决夏尔知道伊丽莎白是“怪物”身份的同时,醒来后的夏尔也陷入了思考。   他独自站在卧室内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东边微微泛白的天际。   失血过多让此刻的夏尔看上去十分憔悴,湛蓝色的眼眸中也失了一层光彩。但在玫瑰庄园内发生的一切让他思考了很多,一些看似模糊不明的现实也渐渐地理顺了。因为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夏尔渐渐觉得自己被这些繁琐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   夏尔摸了摸脖子,脖子的疼痛感依在,但显然再不会疼到心底。他放下手,然后凝视着刚刚抚摸过伤口的手,不语。   天渐渐地亮了,轻柔的光线悄悄地爬进空旷的书房,自然而顺畅地绘着房间内没一件物品的轮廓。   看着这如此和平温暖的一幕,夏尔他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在这里看到有关伊丽莎白被杀的幻象,顿时,便深觉无尽的惶恐与不安。   “莉西……”夏尔薄唇轻启,唤出的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迎着光芒而微微眯起的湛蓝色眼眸中是满满的悲哀与伤痛。   “莉西……”他呢喃着这个名字,靠着墙慢慢地滑下身子,然后忽然紧抱住自己。   “莉西……”只要一想起天真烂漫不杂一丝阴霾的伊丽莎白变成疯狂扭曲的怪物,夏尔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谁挖去般疼痛不已。   “莉西……莉西莉西莉西莉西!”略冷的手指抚过脸颊,然后发现自己的手一片湿漉。久违的泪水竟然就这样流了下来,这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昨晚模糊的记忆还存在脑海中,夏尔明白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光芒终是陨落,前所未有的迷惘无助困得他找不到继续前进的方向,可是夏尔他一向并不是如此的啊!夏尔是孤傲且自负的王,再多的冤案与屈辱,再深的悲伤与罪孽都是无法成为阻碍夏尔他去追寻自己完成使命的脚步,然而失去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却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前进动力。   夏尔无力地将手插进柔软的头发中,烦躁地抓乱。   他应该怎么做呢?如何才能挽救一切?   ——失去了就再去拥有。   突然,这样的一个想法在夏尔的脑海中炸开。   对!就算失去了也没有关系,再一次拥有就好了!抛开一切,拼尽全力,就算要好耗用自己所有的生命也要再一次去好好的守护住,就是如此简单。   想通的夏尔立即奔向房门,打开就要往外冲。但是当他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外有一个衣着黑色洋装的小女孩正举着手,大概是想要敲门。   “?”看到陌生的女孩出现在家里,夏尔先是一愣,然后全身戒备。   “……哟~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来人是小吠萝。她灿烂一笑,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   夏尔不清楚小吠萝的身份,但是单单从气息中便可嗅出这孩子身上浓浓的不详气息,和那群死神们很像,但却不是。夏尔没有召唤塞巴斯蒂安,因为既然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露面,想必是陷入了某种困境。   小吠萝倒是一点都不拘谨,也不在意夏尔对自己的敌意,她只是天真无邪地笑着,然后很自然的说明来意,“我讨厌拐弯抹角,所以就直说了。”   夏尔不说话,表示洗耳恭听。   “首先,我是一名血猎,是专门捉捕犯下罪行的血族的猎人。我们之所有要来找法多姆海恩伯爵您是因为我们想要和您做一笔交易。”   夏尔注意到了小吠萝话语中的“我们”。但夏尔依旧没有说话。   “……”小吠萝很介意夏尔的态度,于是她犀利地目光便在夏尔的身上到处流转,很快地她就发现了夏尔脖子处的咬痕,然后她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被吸血的滋味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尔压抑着怒气。   “嘻嘻~”小吠萝笑了笑,道,“我说了,要和伯爵做一笔交易。”   夏尔皱眉。   小吠萝收敛了笑容,“我说了我是一名血猎,而你的前未婚妻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就是我的猎物之一。哦~亲爱的,别紧张,我并没有恶意。请相信我,如果不是因为伯爵您被那该死的阿嵬茨吸了血的话,我也不会主动上门来要求交易。”   “阿嵬茨?”夏尔重重咬在了这个词上面。   “对,阿嵬茨~血族中难得一见的拥有饕餮血统的怪物。很多该死的吸血鬼都想要得到它的力量,但是阿嵬茨只把自己的力量贡献给它认为的最完美的容器。伯爵,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这个完美的容器是谁……”   夏尔握紧了拳头。   “老实说,我之前和你的前未婚妻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有过一个君子协定,但是介于她放纵自己频繁使用阿嵬茨的力量,导致现在的我已经不相信她了。”   “所以?”夏尔垂眸问。   “呵呵……再继续利用阿嵬茨的力量的话,她会死的,她的灵魂将会堕落地狱且生生世世不得超生。”小吠萝将这段话讲得极为缓慢,一字一句像红色的火钳深深地烙在了夏尔的心底。   夏尔玩转大拇指的蓝色戒指。   “我是一定要抓捕阿嵬茨的……”   “所以要我牵制住伊丽莎白,让她不再继续利用阿嵬茨的力量?可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相信你的这番说辞,你又凭什么让我答应你的交易?不是你杀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么?”夏尔突然说道,不冷不淡的声调硬是让小吠萝听出了寒意。   小吠萝一脸不解地看着夏尔。   “呵……不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夏尔冷冷的视线让小吠萝一愣,随即她一脸的惊讶。   夏尔知道她是想起了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伊丽莎白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却被小吠萝放出来的踩着青黑色焰火的黑身赤眸的狮子咬死……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吠萝问。   夏尔当然不会说,他依旧抚摸着大拇指上的蓝色宝石的戒指,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牵制伊丽莎白?”   “……”小吠萝。   “你在说谎。呵呵……你应该在来找我之前好好做点功课,和一个商人谈利益,你得需要拿出更有诱惑力的东西才行。”   “啧~真是很不爽诶,居然被一个小鬼头教训。”小吠萝小声碎碎念,然后对夏尔道,“嗯,伯爵说的还是很对的,但是……伯爵啊~你太自负了,越自负的人失去的也就越多。我并没有说谎,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无法驾驭阿嵬茨破坏性的力量,若她还是不听劝阻擅自使用,迟早有一天她会被阿嵬茨吞噬。还有,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情的,但是我并没有杀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哟~我只是让里奥在伊丽莎白小姐的身上做了标记而已。”   “……伊丽莎白我是一定会守护的,但是你的交易我没有兴趣。”夏尔说。   “阿嵬茨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就一定会吸引大片的血族前来,小鬼,你不是血族的对手,就算是你身边的恶魔也无法应付。”小吠萝强调。   看夏尔没反应,小吠萝有点急了,如果不是因为伊丽莎白目前还是人类,又有芙丽娜的保护,她早就可以和黑曜将未完全苏醒的阿嵬茨制服了,也不用现在在这里请求一个人类伯爵。   “夏尔·法多姆海恩,你救不了伊丽莎白。”   “……”夏尔看她。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所有一切我都看到了,包括米多福特一家人惨死,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被强暴的一幕。”小吠萝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夏尔激动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小吠萝,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被强暴了……”小吠萝一字一顿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夏尔激动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小吠萝,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被强暴了……”小吠萝一字一顿道。   顿时,夏尔狂了,他突然近身死命地抓住了小吠萝,“……”   夏尔的嘴唇哆哆嗦嗦,他张开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的出来。   他想起了伊丽莎白灿烂的笑容,又想起来她在地下室的疯狂和扭曲,于是,夏尔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连表情也变得僵硬。   “知道是谁干的么?”小吠萝不在意夏尔对她粗鲁的动作。   听闻,夏尔死死地盯着她。   “……”小吠萝靠近夏尔的耳边,对他说了一个名字。   夏尔的神色变得奇怪。   *   天已经朦胧亮了,玫瑰庄园内的花朵和植被在又一个清晨和露水中渐渐醒来。   那是一条美丽的花廊,在朦胧的微亮中,洁白的蔷薇花在盛放。   恢复正常的芙丽娜看上去依旧那样完美,她的身上甚至没有一点之前被塞巴斯蒂安伤到的伤痕。   芙丽娜端着烛火顺着这条花廊一直走一直走,走进了一条黑暗的通道中,从黑色的通道走向地底,一直走到黑暗深处的一间房间外。   芙丽娜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黑色的门。   “吱——”门被打开,屋内一片黑暗。   芙丽娜娴熟地点亮房内的灯火,然后便听到了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   “呵呵……亲爱的,你可终于来看我了。”火光渐渐照亮房间。   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椅子。椅子上绑着一名少年——他有着略长的栗色头发,苍白的皮肤——那是因为长期没有享受阳光的缘故。他的脸看不清楚,因为有长发遮挡住了。   当芙丽娜放下烛火慢慢走过去时,那少年才抬起头来。——他有一双阴郁的紫色眼眸。   如果伊丽莎白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认出来这个人是谁的,但是她不在。   “伊洛斯·都铎公爵。”芙丽娜看着少年,轻轻叫出这个名字。    ☆、第四十二章 隐瞒      “呵呵……女人,告诉我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真正的伊洛斯·都铎看着芙丽娜,目光如炬。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恶劣的笑容。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不过是来看一看公爵您是否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芙丽娜笑得优雅,行为举止却得体自如,丝毫不见身为执事的谦卑,反而有一种孤傲与高雅。   伊洛斯挑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他的紫色眸子仿佛一把利刃,直逼芙丽娜猩红的双眸,好似要挖出她深藏的所有秘密。片刻,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异样的色彩。   芙丽娜依旧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既然公爵并未有任何需求,那还就麻烦公爵继续委屈下去。”   “……”伊洛斯笑着,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面部的肌肉微微僵硬,很有怒火中烧的趋势。   “这一盏烛火在下就留下,和公爵作伴。”环顾四周,确认了伊洛斯的状况,芙丽娜自负一笑,转身离去。   伊洛斯森冷一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那一扇门终究关上,紫色的眸子顿时染上扭曲和疯狂。   “恶魔!”   伊洛斯忽然猛地挣扎,绑着他的锁链立即被剧烈扯动。他当然无法挣脱开,最后只落得个双手被坚硬的锁链磨破,变得鲜血淋漓的下场。   剧烈的挣扎持续了一会儿,伊洛斯他才停下来,体力不支的他喘着气。随后,他又突然朝向屋内唯一的一盏灯光瞧去。   许久不见光明,伊洛斯很难立即接受光芒,所以在芙丽娜端着烛火进来,并照亮房间的时候,伊洛斯一直在克制地让自己看向屋内的黑暗处,但是现在依旧仍未适应的他却猛地看着烛火。   原本并不太亮的烛火在伊洛斯看来则是无比的刺眼。眸子被刺得很疼,刺得眼泪不断地流下,可他还在看,像是要牢牢记住这盏被施舍的灯火一样!   最后,他收回了视线。但是眼睛因为灼伤而出现短暂的失明。   伊洛斯沙哑着嗓子笑了,“恶魔……”   离开牢房的芙丽娜其实并没有她表面上的那样有恃无恐,实际上,芙丽娜她很担心,甚至开始怀疑伊洛斯是不是已经逃离过牢房了,虽然刚刚检查了一遍房内并无异样,但是芙丽娜依旧不放心。   因为伊洛斯·都铎不能出现在世人眼中!   芙丽娜是骗子,一个可恶的骗子。   她曾经也是一名血猎,和小吠萝、黑曜是搭档,但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背叛了曾经的伙伴。所以她骗了小吠萝和黑曜。   芙丽娜很痛恨血族,但是她却选择和血族厮混在一起,她甚至随血族参与了“阿嵬茨”计划——寻找阿嵬茨的完美容器,从而杀了很多人,还出现在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中。   对了,爱德华·米多福特就是被她用一把精致的弓弩射杀而死。   然后,她还杀了和伊丽莎白有一面之缘的中国女孩——贝尔。甚至囚禁了伤害伊丽莎白并夺取她贞洁的伊洛斯·都铎。   所以说,芙丽娜诱骗了伊丽莎白。   可怜的伊丽莎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所幸的是,芙丽娜并没有要害伊丽莎白的意思,她只是纯粹地想要辅佐伊丽莎白登上最后的王之宝座。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伊丽莎白受的打击太多从而出现记忆紊乱,部分丢失的话,芙丽娜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取得伊丽莎白全部地信任。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的问题!   芙丽娜到底还是太低估了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的能力,所以才会松懈,才会让他们有机会闯进玫瑰庄园,被他们看到变成怪物的伊丽莎白。   夏尔·法多姆海恩既然会来第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芙丽娜可不希望真正的伊洛斯·都铎被那位聪明自傲的伯爵发现。   不仅如此,亚洛斯也要提防着,这个小鬼也十分敏锐,早对芙丽娜有了怀疑了。   暂时确定了目前的形势之后,芙丽娜立即去找汉娜,她需要汉娜暂且作为自己受伤严重的证人。   然而,芙丽娜是在玫瑰庄园北苑找到了汉娜。还看到了花苑内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棺椁被打开,尸体消失不见。   “这……”芙丽娜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汉娜先来一步,所以找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比如说,死神的印记……   ——怎么办?是要去死神俱乐部索要遗体么?   这个决定无论是汉娜还是芙丽娜都不能擅自做主。   “葬仪社……”沉默片刻之后,汉娜轻轻叫出这个名字。   芙丽娜不语,但也明白。   重新设立结界,然后吩咐恶魔三胞胎和黑影好好看护玫瑰庄园之后,芙丽娜和汉娜立即出发去伦敦。   法多姆海恩家宅。   夏尔和小吠萝的交谈差不多也结束了。在得知有关玫瑰公爵一族的具体明确的信息之后,夏尔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不过,夏尔还是没有答应小吠萝的交易。   这可让小吠萝气坏了,她几乎是揪着夏尔的衣领质问他不肯答应的原因是什么。   夏尔只说了一句:因为你没有让我足够信赖的实力。   小吠萝也是个自负的人,原本对于拉下脸来要求夏尔就已经很不甘心了,再加上夏尔这一番话,更惹得她暴跳如雷。   小吠萝终极还是沉不住气,叫出了狮子里奥!于是,宽敞的房间内,顿时就幻化出一头踩着青黑色火焰,黑身赤眸的俊美狮子。   夏尔看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才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面向生气的小吠萝,笑得极为欠扁,“能和强大的血猎结盟是在下的荣幸。”   “……”瞬间明白夏尔为甚不答应的原因之后,小吠萝表示已经不想理他了。她只觉得这个夏尔·法多姆海恩和芙丽娜一样坏,都喜欢设下陷阱然后等自己跳下去。   不过,结盟还是暂时的确认下来了。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之前小吠萝在夏尔耳边说的名字就是伊洛斯·都铎。不过小吠萝说的更为精准一点,是真正的“伊洛斯·都铎”。   所以,夏尔很快就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现在的伊洛斯·都铎(即亚洛斯)交谈一番。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自己主动。   夏尔在等,他要等伊洛斯·都铎(即亚洛斯)主动来找自己,而且自己还得先要解决宴会上暗杀维多利亚女王的凶手。   就昨晚在玫瑰庄园的情况看来,所谓的宴会刺杀也许就是一场安排好的戏码。不管是有谁主导的,这背后的意思怕是针对同时拥有法多姆海恩和米多福特家业和家族企业的自己,逼迫自己放弃米多福特家族企业。   这是一个恶劣的选择题,逼迫夏尔做出一个选择——是选择保全自己而放弃米多福特家族企业,还是选择保全米多福特家族企业而不顾自己陷入危机。   夏尔在很早以前就有了答案,不过那是鉴于米多福特一家人无一人幸免的情况下,是自己还没有把柄被人握着的时候。所以说,现在的夏尔的答案有了改变。   当太阳完全照亮大地时,法多姆海恩家族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皇宫。   夏尔密见了维多利亚女王。   当日他们的交谈内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是两日之后,米多福特家族企业管理不归夏尔·法多姆海恩的消息正式传开。   *   伊丽莎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近是黄昏。   而她的“母亲”维多利亚女王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窗前俯视着城外的景色。   然后,她就从维多利亚女王的口中听到:我美丽的女儿伊丽莎白啊~你知道吗?我那可爱的弟弟夏尔·法多姆海恩啊~想要娶你为妻……    ☆、第四十三章 误会      “越接近光明的东西越不能碰!倒不是因为她最接近天使的神性,而是,一旦当她被黑暗沾染之后,那种被压抑许久的反面情绪就会像渴血已久的水蛭在遇到鲜血之后而拼了命地膨胀……   所以说,越单纯美好的事物,其反面的阴暗都是无法预料的……”   ——我亲爱的伊丽莎白,你说,我说的对么?   ——亚洛斯.特兰西   伦敦城郊外一处僻静的地方,有一座美丽的城院,那也是玫瑰公爵一族的一处家宅。   由于伊丽莎白坚持要离开皇宫,维多利亚女王也不好多做挽留,于是,在伤势稳定后的第二天,伊丽莎白便带着自家执事和弟弟伊洛斯(即亚洛斯)回到了自己的家宅中。   伊丽莎白坚持离开皇宫的原因,除了打算扮演好伊丽莎白·都铎的形象,也是为了回避那日维多利亚女王所提及的话题——夏尔他想要娶“自己”。   伦敦城外的玫瑰庄园内。   南苑,有一处清凉流水的池子。   这条清澈的池水四周盛满了鲜艳的白色玫瑰。品种大概是洛丽玛丝,悲哀的色彩染了一目。   伊丽莎白赤着身子静静地坐在水中,银色的发丝飘散在水中,随着流动的水荡漾。   伊丽莎白的眼睛很美,单纯的色彩不染一丝尘埃,可这颜色也很浓重,浓得连心底最伤痛的悲哀都化不开,所以显得格外的疏离。   池水有些冰凉,不过她并不介意,相反的,她倒觉得这样的温度会使自己十分安心。   伊丽莎白抬头,波澜不惊的目光看着澄净的天空。   一秒,两秒,心中的烦闷渐渐因这亘古不变的画面而越发膨胀!仿佛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哀伤,伊丽莎白便顺着身体往下倒去的趋势,动作缓慢地落入水中。   水面,顿时溅起朵朵水花。   池底更冰凉的水袭来。顿时,无数沁凉的水丝溢入眼中。也是在那一瞬间,伊丽莎白的双眼幻化成猩红的颜色。   在水中睁开眼睛的时候过久之后,伊丽莎白的眸子一阵酸胀,然后她用力地闭上眼,有种忘却所有的念头。   “莉西……”   “伊丽莎白酱~”   “伊丽莎白小姐!”   “女儿……”   “妹妹。”   “伊丽莎白女士……”   霎时,无数烦乱的记忆和人影片段涌入脑海中,这些突然而来的回忆,一时间使伊丽莎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内心越发烦躁,尽管有再大的痛楚都无法表达出来,这样的痛苦更加重了心中枷锁的重量。无法逃脱,仿佛被绑在了写满咒语的十字架上,心中的魔火开始熊熊燃烧!   “伊丽莎白,好久不见……”   熟悉的嗓音突然传入耳内,是如此的接近。   伊丽莎白猛地睁开猩红色的眸子,然后离开水底去张望四周,可眼前并没有人,甚至连鬼影都没有看到。   错觉么?   伊丽莎白忽然觉得十分的疲惫,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那种疲惫是很难用言语叙说的。   再次浸入冰凉的池水,清澈的液体在眼睛内外游走,心情有莫名地安静了下来。液体传声,伊丽莎白很清楚地听到了那潺潺流水声的欢悦轻灵。   这时,飘来几片洛丽玛丝的花瓣,浮在水面漫悠漫悠地流至看不见的尽头。所有的一切显得安静而美好。   可是她有一种预感——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伊丽莎白开始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有很多困惑,比如说,为什么夏尔会想要娶“自己”——伊丽莎白·都铎?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么?   这能算是让他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和维多利亚女王摊牌想娶“自己”——事情的理由么?   然而,伊丽莎白竟然不该下这个定论。   她害怕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美好,她怕自己在夏尔心中的地位不重要,她害怕夏尔那样做只是为了某种利益……   就在伊丽莎白胡思乱想之际,芙丽娜捧着精致的衣物走了过来,“公爵大人……”   回过神来的伊丽莎白摆了摆手,示意她将衣物先放着。   芙丽娜放好之后,便走近伊丽莎白,问,“我美丽的公爵大人,可要我为您更衣?”   “芙丽娜,你的伤如何?”伊丽莎白还没打算出浴,便随意地展开话题。   “……公爵挂心了,那点伤不算什么的。”芙丽娜一反常态,十分恭敬地回答。   这样尊敬的态度反倒让伊丽莎白觉得不舒服了——明明这女人可是一点都不喜欢那套繁琐的贵族礼仪的。   伊丽莎白探究地看着芙丽娜。   “公爵大人,有事?”被看的久了,芙丽娜不得不问道。   “芙丽娜,你隐瞒我什么事情了么?”伊丽莎白这话说的很笃定。   芙丽娜不雅地挑眉,“公爵大人指的是什么?”   “……”伊丽莎白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忽然觉得芙丽娜似乎和记忆中自己所知道的芙丽娜有点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伊丽莎白并不清楚。   沉默了近十秒,伊丽莎白才渐渐地反应过来芙丽娜的奇怪之处在哪里。于是,她问,“芙丽娜,那晚我们回到玫瑰庄园内……发生了什么?”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那晚的玫瑰庄园里,夏尔也在,并且看到了自己极为堕落疯狂的一面。   伊丽莎白也不知道那晚,自己差点就被阿嵬茨夺舍。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在见到阿嵬茨之后似乎有点失控,然后就好像吸食了及时赶来的亚洛斯的血(亚洛斯这样对伊丽莎白解释的)。   亚洛斯都将这些和自己一一解释了一遍,但是伊丽莎白自己却觉得亚洛斯的解释和叙述中有着很大的漏洞以及……违和感。   因为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吸食的血液并不是亚洛斯的,但如果不是亚洛斯的,又会是谁呢?伊丽莎白说不出来,但是她一直在怀疑。   而今日,又发觉了芙丽娜的异样,这让伊丽莎白的怀疑又加深了。   “芙丽娜?”伊丽莎白笃定亚洛斯在说谎,也笃定了芙丽娜在说谎。   “……公爵,有些事情还是保持些神秘感比较好哦~”芙丽娜露出妩媚的笑容。一脸的玩世不恭。   “芙丽娜!”伊丽莎白讨厌有人自以为是的隐瞒事实,所以她的语气加重了。   “……”芙丽娜依旧不说话。   “呵……既然不想说的话,又何必摆出异样让我心神疑惑?”伊丽莎白虽然在生气中,但她的头脑很清楚。   如果芙丽娜真的不想说出真相,真的担心所谓真相会伤害到伊丽莎白的话,也就不会在伺候伊丽莎白的时候,露出马脚让她抓住。   所以很明显,芙丽娜是故意的。   伊丽莎白表示她讨厌这样做作的戏码。   “是是是~”芙丽娜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又提醒了一句,“公爵大人,我还是担心您知道之后会……!”   芙丽娜话没说完,伊丽莎白就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剑就已经指向了自己的喉管。   伊丽莎白已经完全从水池中站起来了,她顺手拿了芙丽娜送来的干净浴巾遮住了身子。   长剑大概划过了冰凉的池水,所以剑锋上还滴着水珠。   ——公爵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样一把长剑藏在身边的么?   芙丽娜表示她很想吐槽。   “……公爵,那晚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也在。他和他的黑执事闯进了玫瑰庄园。”见伊丽莎白如此坚决,芙丽娜一口气说完。   听完之后,伊丽莎白表现的很平静。   芙丽娜有点意外,她的公爵大人明明那么在意夏尔·法多姆海恩的感受,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怎么会一点情绪都没有?   伊丽莎白表情淡淡地收回了长剑,然后朝身后用力掷去,只听“呯——”地一声,那把长剑竟然没入坚硬的石头中。   芙丽娜顿时了然。   然后,就是沉默。   伊丽莎白慢条斯理地用着浴巾擦拭身子,不语。片刻的不语,长久的不语。   直到很久之后,芙丽娜才听到伊丽莎白平静地声调,   “这么一来就很清楚了……为什么他会想要娶‘伊丽莎白·都铎’,那是因为他觉得亏欠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伊丽莎白擦拭身子的手被人抓住。    ☆、第四十四章 做戏      抓住伊丽莎白手的人,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亚洛斯。   “亲爱的姐姐大人,你这样慢慢地擦可是会感冒的。”亚洛斯的突然出现让伊丽莎白一惊。因为她还没有穿衣服。   亚洛斯倒是大大方方地用自己带来的浴袍将伊丽莎白裹得严严实实。   “姐姐大人请放心,我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亚洛斯调侃道。   “……这里又没有别人,还演戏作甚?”对于亚洛斯对自己的称呼,伊丽莎白一直都很反感。   “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别人安插着看不见的眼睛呢?”亚洛斯轻轻开口,目光危险地看着妩媚微笑的芙丽娜。   “……为什么说谎?”背对着亚洛斯,伊丽莎白自然没看到亚洛斯对芙丽娜满满的敌意。   “我没有说谎哦~你后来的确吸食了我的血液。”亚洛斯目光紧锁芙丽娜,然后放开伊丽莎白。   紧了紧身上的浴袍,伊丽莎白觉得好笑,“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嗯……也不算是,是我选择没有说~但是姐姐大人,这并不是说谎,只是没有说完而已~这还真是多亏了芙丽娜啊……”   亚洛斯对伊丽莎白说完,又在伊丽莎白没有注意的时候,对芙丽娜轻轻的唇语——他对芙丽娜说:骗子。   芙丽娜笑笑,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算此刻再迟钝,伊丽莎白现在也看得出亚洛斯对芙丽娜的敌意了。   伊丽莎白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亚洛斯就截断了她的话,“姐姐大人还是不要参合我们之间的矛盾比较好~”   “公爵大人,这次请务必听从亚洛斯老爷的话。”芙丽娜虚伪地笑着应和。   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伊丽莎白就没有必要去横插一脚了。   “亲爱的姐姐大人,你要如何面对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呢?”打算先暂时放过芙丽娜,亚洛斯故意问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我倒觉得不妨去接受一下夏尔·法多姆海恩,他都为了姐姐大人你放弃了米多福特家族企业。”亚洛斯说。   “这原本就是我们的计划之一。”伊丽莎白显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离开浴池。   芙丽娜自然跟上。   只留亚洛斯一人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了伊丽莎白和芙丽娜的背影,亚洛斯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   “汉娜……”亚洛斯轻轻叫出这个名字。   汉娜立即从不远处现身,然后走近。   “芙丽娜做了什么?”亚洛斯问。   “她一个人去了玫瑰庄园的蔷薇苑庄,那里似乎有一个隐藏的地下室,但是我没有进去,芙丽娜的警惕性很高。”汉娜如实汇报。   亚洛斯的表情顿时变得阴霾。   “接着说。”亚洛斯说。   “老爷,伊丽莎白小姐的遗体被棺材铺的葬仪社带走了。可要我去带回来?”汉娜又道。   “……不必,这个并不碍事,伊丽莎白的遗体被葬仪社带走反而更安全。”亚洛斯分析地很正确,但是他却有点担心芙丽娜会坏自己的事。   正思考之际,亚洛斯忽然一惊,“我似乎忘了……夏尔·法多姆海恩正在庭院内~”   “……老爷,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汉娜无奈。   “no~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亚洛斯狡猾一笑。   在卧室换好衣服的伊丽莎白,和往常一样打算在庭院饮用下午茶,然后她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庭院内被亚洛斯招待一半就丢下的夏尔和塞巴斯蒂安。   两人的相见并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画面和背景,就只是在修剪整齐美观的玫瑰花苑内,在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草地上,在铺设优雅简单的茶会中,两人淡漠疏离的相视一笑。   “法多姆海恩伯爵,好久不见。”伊丽莎白疏离地说道。   “……好久不见。”夏尔为伊丽莎白对自己的称呼微微皱眉,却也是淡漠地应下。   下午茶是由芙丽娜准备的,醇厚的红茶配上美味可口的甜点。   品味着由芙丽娜准备的红茶的夏尔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和伊丽莎白在一起享受惬意时光是在什么时候了,他所能记起的只剩下伊丽莎白抱着自己撒娇的模样。   那段时光虽然虚伪,却无比的充实和美好。夏尔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碎碎地想着伊丽莎白扑进自己怀里,然后娇嗔的神情。   他偶尔也想过如果自己并没有离开伦敦,没有离开英国,没有离开伊丽莎白,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自己是否还能够和单纯烂漫的伊丽莎白轻松愉快地坐在一起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听着永不知疲倦的她所讲述的各种各样的故事。而不是像现在,要用着怀念过去的表情和心态真的去怀念过去。   “伯爵是伊洛斯邀请而来的贵客,之前有失远迎,还请多包涵。”伊丽莎白轻轻道。   “……”夏尔没有说话。   “不如今晚伯爵就留下,好让身为东道主的我可设宴款待伯爵。”说着,伊丽莎白便摆手示意芙丽娜下去做准备。   “……莉西,你应该叫我夏尔。”夏尔端起茶,轻浅地尝了一口道。   伊丽莎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霎时,红色的液体滴落白色的幕布上化开圆晕。   “你……”伊丽莎白开口刚说了第一个字后,又猛地闭上了嘴,她想起来了夏尔看到过变成怪物的自己……   “想说什么?”夏尔问。   “没什么。”伊丽莎白摇头。   “莉西,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夏尔一语道破,“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妻子。”   伊丽莎白沉默不语,这倒让一旁的塞巴斯蒂安听了之后,不由得加深了优雅笑容。   夏尔显然很在意自己说情话的场面,所以他让塞巴斯蒂安离开。   塞巴斯蒂安笑着离开。   伊丽莎白看着离去的塞巴斯蒂安摇摆的燕尾服,目光有点涣散,“可是夏尔啊~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不是你的妻子……也就只是未婚妻而已,而且,她已经死去了……”   听闻,夏尔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具,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响声。   “说完了么?”夏尔冷声问。   “……”伊丽莎白沉默。   “说完了么?那就换我说。维多利亚女王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婚事定在下月初六,算着也就十几天之后,聘礼我会正式于三日后送上,莉西你只要好好养着身子,多做一些即将成为新娘的准备即可。”说完,夏尔起身就要走。这般不愿多说一句,大概是被伊丽莎白之前的言辞气到了。   “……等等!”伊丽莎白叫住他,“为什么?”   “显而易见……莉西,无论你变成谁,你都将成为我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妻子!”   ——妻子……夏尔刚刚说了要我成为他的妻子。   这话由夏尔轻描淡写地说出,总让伊丽莎白觉得有股淡淡的悲凉,让伊丽莎白不由得质问——为什么不早一点……不早一点娶自己过门?非要等到两人之间崩裂出难以磨灭,难以跨越的裂谷,才会像这样“幡然醒悟”?   伊丽莎白的眼泪大概早就流光了,以至于现在的她在面对令人着迷的夏尔式甜言蜜语,夏尔式温柔关怀时,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尖锐的疼痛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刺破她的心口。     夏尔走了,今晚的晚宴大概也就不用在准备了。   伊丽莎白突然觉得之前的伤口有点疼,不由得叫唤芙丽娜的名字,但是芙丽娜不在,是恶魔三胞胎在一旁无声地照顾着伊丽莎白。   不久后,亚洛斯也回来了。   伊丽莎白懒得质问他是否故意不告知夏尔也在庭院的事情,现在的她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等醒来之后,还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的。   亚洛斯没有见到夏尔和塞巴斯蒂安,暗自猜测着这两人铁定是在冷战。   看了看伊丽莎白的脸色,亚洛斯表示也不想再管多少,免得惹人嫌。   人间的光景暂且还算平静,但是死神俱乐部里却没有这么安宁了,那里早已经像炸开了的锅一样,闹得不可开交。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伦敦城这一片有血族的入侵。虽然说死神俱乐部不管治安和领土,但是对于血族的肆意滥杀还是有意制止的,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死神界的老前辈——葬仪屋特意告诫打消了。   用葬仪屋的话来说,这趟浑水很深,参合其中者必死无疑。   死神俱乐部不是个人组织,所以他们必须放弃追查工作,交由专业的血猎们来进行任务。   不过,死神俱乐部里有很多人不服,比如格雷尔。    ☆、第四十五章 深究      格雷尔不甘,他觉得抓捕血族的事情不应该由血猎们单独行动,伦敦城毕竟是属于死神俱乐部管辖的。   一向坐不住的他果断去找了塞巴斯蒂安,但是他并没能找到,因为那时夏尔正带着塞巴斯蒂安去了伊丽莎白在伦敦城的玫瑰庄园。   格雷尔惹眼的红色衣着很快就吸引了大片蛰伏在伦敦城阴暗处的血族。   而血猎小吠萝和黑曜就那样看着格雷尔不要命地到处冲撞,也没想着去阻止。在他们看来,对于死神俱乐部的死神们的劝告只需说一遍,不听劝告的人也没有必要再去扶持。   小吠萝也很高兴格雷尔这样的莽撞,至少可他以成为诱饵,让小吠萝更准确地知道血族的伪装之处。   不过,格雷尔很聪明,也很敏锐。从他离开死神俱乐部的第一秒,格雷尔就已经知道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   那目光绝非善意。   在似有若无的监视和暗中偷袭中,格雷尔身上的伤口在悄然间肆意增多。   意识到不妙的他想尽快先找个地方藏身,但是很快就被对方先一步将自己“藏”了起来……   *   自那一日拜访之后的第三天,法多姆海恩家族的聘礼就正式由塞巴斯蒂安为代表送来了,法多姆海恩家族的聘礼是极好的,有着各类珍稀的玩物和精美精致的饰品。   而交出大权的夏尔也在聘礼送上的第二天就来了,从那以后,夏尔几乎是天天来玫瑰庄园找伊丽莎白。偶尔吃了闭门羹也毫不在意,因为就算伊丽莎白不让他进门,他的弟弟伊洛斯·都铎还是会一脸了然地开门。   对于伊洛斯,夏尔有戒备,毕竟这个名字曾由血猎小吠萝提出来。但这仅仅基于名字而已,夏尔猜测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伊洛斯·都铎”怕也是假冒的。   既然对方没有恶意,甚至还颇为友好地欢迎,夏尔当然也会善交。   这样的一来二去,这两人倒也成了谈的开的朋友。于是,每当夏尔搞不定伊丽莎白的时候,亚洛斯总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姐姐大人”,义无反顾地帮助夏尔。   伊丽莎白和夏尔之间,有了亚洛斯以及众人的有意牵线,这几日来相处的甚好。   因为夏尔的理解和体贴,伊丽莎白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不似之前炸毛的刺猬般,见人就刺。夏尔也从这几日的交心相处,明白了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过分,竟然从未真正倾听伊丽莎白的心声。这大概也是之后的,即使米多福特家族陷入危机,伊丽莎白也不曾向他求助的最大原因。   敞开心扉交谈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只是伊丽莎白还有不能开口的秘密,夏尔也知道这点,出于尊重,夏尔也只字不提,只管逗伊丽莎白欢笑。   这几日两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这美好的时光没过多久,就被人恶意打破。   ——清晨的朦胧亮,伦敦的海面上就开始飘起几只船只了。   那是辛勤的渔夫们在早早地打鱼。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一艘船上,一个头发鬓白却很有精神的老爷爷正撒开着网抛向海中。   小男孩正坐在船上无聊地看着水面,他其实是很想跳进海里欢快地游上一番的,要知道他可是同村中游泳最棒的孩子了!   原本好不容易说动爷爷带自己来到海边就是想要在海中游泳一番,可惜的是,爷爷不许!   正可惜着,小男孩忽然看见了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口黑木棺材!他顿时有点慌张了,连忙大叫着:“爷爷!爷爷!快看那儿!”   待老人在孙子的指引下看清了海上漂浮的棺材之后,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找网,费了好大的劲把棺材捞了上来……   然后,便发生了码头的棺材事件。   而且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耳朵里,她下令要让亚洛斯和夏尔解决此事。   亚洛斯比夏尔先到事发的码头。当他到达的时候,那位老人的尸体正被医务人员小心翼翼地抬出去;而那个似乎就是其孙子的小男孩正在哭泣着。   偶尔做做好人的亚洛斯上前安慰了一会儿,然后将小男孩交给了身后的汉娜。然后,亚洛斯来到了那口黑木棺材面前,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看上去是个挺普通的棺材……   亚洛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位渔夫会因为一打开而当场暴毙(现场勘察的人员汇报的)。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或是是因为有什么毒在里面?   嗯……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但是以亚洛斯的一贯风格,他可不愿意这么小心翼翼地等待其他人来打开!   亚洛斯摸了摸下巴,然后,他很霸道地猛地一掀!   黑木的棺材门摔到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然后,他们就一向从容腹黑的伊洛斯·都铎公爵惨白了脸。   亚洛斯是颤抖着手抓着棺材边缘的。   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因为棺材里面的人——白色的蔷薇花与鲜红的玫瑰花顺着整个棺材围了一圈,温和的棕发女子一身白衣,安详地睡在花中,她的手中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尖锐的刺刺开了她的手指,然而却没有鲜血流出来。   这个人是宝拉……   而且,她的脖子上,有两个小的牙洞。   亚洛斯握着棺材边缘的手越发泛白。此刻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凡是想要走上去的人都被汉娜很“礼貌”地拦了下来。   虽说她也不清楚他的老爷看到了什么,但是汉娜却很清楚这时需要让他稍微的平静一下。   棺材里的人,是宝拉!   然后是,宝拉死了!   死因是……不明。   宝拉是伊丽莎白在世上仅剩的第二个亲人般的存在,这三句话无论是哪句若是告诉她,怕是伊丽莎白不仅仅只是受到打击这么简单!   亚洛斯舍不得伊丽莎白伤心。   他的陶土烧成的躯体中有一半是伊丽莎白的灵魂。拥有“共生”的两人,无论是从灵魂还是从性格思维上都是十分的接近的,就像是同卵的双胞胎一样。伊丽莎白若是受创太大,是会直接影响到亚洛斯的生死的。所以当他看到棺材里装的是死去的宝拉的时候,亚洛斯在慌张一阵之后第一反应是先压下这件事情!   他绝对不可以在这时让伊丽莎白知道这件事情!   所幸,棺材里的尸体只有他一人看到,而另一个看到的人,已经死了……   那么,也就剩下了……   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暗自在心中记下他们的长相,若是今日的事情被泄露出半点,他定要在场的人付出代价!   众人被这位公爵这眼神看得直冒冷汗。   亚洛斯摸索着寻回棺材门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目光呆呆地盯着棺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码头上出现诡异棺材的事情是肯定会被传开的,毕竟都死了一个人,到时候,他该要怎么隐瞒这件事情?   亚洛斯忽然想起了宝拉不是应该一直待在法多姆海恩家宅里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莫非法多姆海恩家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亚洛斯思索不得答案,决心先把棺材带回去好好研究。   于是,亚洛斯按了按棺材,面无表情说道:“把棺材带回玫瑰公馆……”   一些不甘工作被抢的年轻警员们露出不满的神情,然后被他们的上司按了下去。   亚洛斯才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他一说完便转身离开。   不过,在踏出几步之后,他再次回头,轻柔不乏阴狠地说着:“全面封锁今天的事情……不要让我听到一丁点今日的新闻!”   很多人不太了解这位都铎男公爵的做事风格,所以都定在原地面面相觑。后面也不知道是谁提醒了一下,才各自开始了工作。   得到自家老爷的命令,汉娜也不敢多耽搁,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指挥跟随而来的几位侍仆打算把棺材带走。   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千万烦乱的思绪正缠绕着她,现在的她开始越来越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了……   “带走!赶紧带走!”一刻都不愿停留在这里。只有赶紧离开才行!   前脚这刚带走棺材,后脚,夏尔便来了码头。在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他没有发表过多的评论,只是默默地点头转身离去。    ☆、第四十六章 打架      当玫瑰公馆的仆人来报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来访时,亚洛斯正在地下室研究着骨女帮忙带回来的那具棺材。   棺材里死去的的确是宝拉。   死因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不用说了,这肯定是那些可恶的血族干的。但是亚洛斯不明白,宝拉不是应该在法多姆海恩家宅里好好的生活么?为什么会被血族残害?   而且亚洛斯仔细的检查过宝拉的尸体,单看明明没有一丝血液的宝拉的尸体却保持着完好饱满的程度,就让人匪夷所思加上毛骨悚然!   本来是打算要和比较了解血族的芙丽娜探讨探讨这种诡异的现象的。但是考虑到他的身份,亚洛斯又忍住了。   说到底,亚洛斯不信任芙丽娜。而且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当然,就算亚洛斯不计前嫌去找芙丽娜也没有用,因为今早维多利亚女王有令,要伊丽莎白进皇宫一趟,作为伊丽莎白的执事,芙丽娜当然得跟去。   而思索良久不得答案,亚洛斯决定先出去透透气,只是他手搭在门把上,刚刚打开了门,只是刚刚才打开一道门缝,就有一道疾风冲来!   亚洛斯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住!   但是很无奈的是,这次的冲击很大,他整个人被冲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中。   “咳咳……”嘴角顿时沁出血迹。   “究竟是哪个混蛋!”抬眸,亚洛斯愤怒吼道。不过在看到了来人之后,他又压下了心中想要十倍奉还的那股冲动……   “夏尔?怎么了?”亚洛斯不解地唤出对方的名字,然后,在接触到对方狼狈的装着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之后,亚洛斯果断闭嘴了。   夏尔的确是很狼狈——脏兮兮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还有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摘取了左眼的眼罩,于是一蓝一紫的眼因为怒气而显得愈发妖异。   “亚洛斯·特兰西!”这个名字是咬牙切齿地叫出来的。   于是,走廊内,狼狈的夏尔大步跨近倚坐墙根的亚洛斯,双手泛白地紧紧抓着对方的衣领,眼看着就是又一拳地揍过去!   而这次,是瞄准亚洛斯的倾国倾城的脸蛋。   不管对方是有什么怒气,亚洛斯也不大打算白白的被人揍,更何况是自己十分注重的脸!   于是,在夏尔挥过来的第二拳之际,他稳稳地抓住着那紧握的拳。“你发什么疯!”   脸上没有了善意,亚洛斯阴沉着脸吼道。也是忽然的那一瞬间,亚洛斯僵住了身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亚洛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尔竟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明明只有伊丽莎白,芙丽娜和汉娜,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可能会泄露的啊,那会是谁?   亚洛斯快速地思考。只是还没得出答案,夏尔就又一拳挥了过来。   “混蛋!”这一拳稳稳地揍在了亚洛斯的脸上。   “夏尔·法多姆海恩!”承受了这一击的亚洛斯狠狠地踹开他。   夏尔躲避不及,被踹一脚,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   同样的狼狈不堪。   亚洛斯很快就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夏尔,高傲的一笑,正是这个多余的动作不小心牵扯到了嘴角的伤,顿时疼得他直咧嘴。   收拾一下尴尬的局面,亚洛斯才开口,“好久不见,夏尔·法多姆海恩。”   身份被拆穿,亚洛斯也没想隐瞒,他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满不在乎地抹去嘴角的血渍,然后走进客厅,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   相反的,夏尔就没有他这么无所谓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夏尔从地上站起来,沉声问。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亚洛斯不答反问。然后他又忽然低头思考起来。   ——夏尔的情绪这么大,显然不会是因为亚洛斯所隐藏的身份这么简单,那么,夏尔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愤怒,还变得如此暴躁,甚至是……狼狈?   “伊丽莎白不是玫瑰公爵,你也不是伊洛斯·都铎,那么都铎姐弟究竟在哪儿?费尽心思以私生子的身份接近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甚至在宴会上安排了一场精妙的刺杀,你究竟要做什么?谋权篡位么?”夏尔的语速很快,说话间,他的异眸也越来越暗。   “这些话,你确定你是在说给我听?“亚洛斯忽然冷冷地打断。他妖媚的容颜浮现出嘲讽的笑容。   “你不是很清楚做了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人么?怎么不去问她?!”亚洛斯犀利的目光看过去,几缕红色在琥珀色深处悄然滑过。   亚洛斯的话让夏尔一滞,他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你不敢!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敢?因为夏尔·法多姆海恩你在惧怕!   在你得知并确信玫瑰公爵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用更强势的方法一点留住她,但你没有。你选择了放手,你害怕伊丽莎白再也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   就算你知道了伊丽莎白的怪物身份,我也没见着你有任何实际性行动……哦,不,等等,如果向维多利亚女王请婚这一件事算是行动的,那么恭喜你,这事做的错得离谱!   我想,小吠萝一定找过你。那么你一定也会知道伊丽莎白不洁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居然还愿意娶伊丽莎白……真是痴情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伊丽莎白是什么样地感觉?”残忍地吐露真相,当嘲讽变成不屑,亚洛斯开始用着鄙夷的眼神看着夏尔。   而夏尔,忽然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了一眼亚洛斯,不过这仅仅只是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内。因为夏尔得到了答案——伊丽莎白不会接受,反而会更加反感。因为自身的不幸使得她的意识便窄,甚至是狭隘,对所以于夏尔的行动,伊丽莎白只会觉得那是同情,不是真心。   “所以说,你是个懦夫!不敢直视事实的懦夫!”亚洛斯做了最后的总结。   夏尔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无法否认,亚洛斯的确是说到了重点上,他不敢见伊丽莎白,他会害怕!会害怕记忆中的人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害怕与伊丽莎白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大,走得越来越远,尔后,便再也回不了头……   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中,什么疼痛感已经感觉不到了,夏尔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了迷惘和无助。   脑袋空白一会的那段时间内,一阵疾风冲来。身体自然是条件反射地躲开了。却没能躲开对方的连环第二攻击!一拳正中脸颊!   一拳算是揍醒了至若茫然的夏尔。   夏尔深沉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看着亚洛斯,那双眼好似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着人的心神。   不过,对与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来说是根本不会受到影响的。   亚洛斯活动活动了手腕,冷着脸道:“真是讨厌你这副表情!一副深沉沉重的模样,好像有着天大的心事埋在心底却愣是不说出来!什么事情都自己想自己扛!”   “哦,忘了说下,刚刚那拳是回敬你的!接下来的这一拳,是为了你的突然回来而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的!夏尔,你不应该回来的!“说着,一拳挥过去。   不料,夏尔的动作更快!亚洛斯硬生生地又挨了一拳!   “什么叫做我不应该回来!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听闻,夏尔愤愤地吼着!   亚洛斯没有再回什么话,而是很认真的挥舞着拳头。   亚洛斯琥珀色眼眸中的红色划得越来越快,很快,他的眸子就变成了猩红色,夏尔自然也是发现了!   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亚洛斯突然迸发的气场震得后退了几步。   ——那是恶魔的气息!   夏尔很清楚,自然也是不甘失落,于是,便释放出自己的恶魔力量!   这个小小的脆弱的房间内,顿时一团糟!   一时之间,两股强大的气场碰撞在一起;冲动的两人向着对方挥舞着拳头与獠牙利器。   谁也不愿让步,难分难舍之际,连杀意也懒得掩饰而全部地表露出来。   于是,房间内能被利用的都被利用了,能毁坏的都已经毁坏掉了。   狂风巨暴席卷着这个小小的脆弱的空间,整幢楼因激烈的打斗而震了震。   手上的动作随着对方的攻击也变得越来越快。不过,在狠狠地挨了一拳,并且撞到了墙上之后,夏尔有了暂时的松懈。   而亚洛斯趁着这个时候快步上前,用左手手腕抵着夏尔的胸口,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右手也是毫不犹豫地举起并向着他砍去。    ☆、第四十七章 真假      “咳!“夏尔忽然在这时,猛地咳出了血来,苍白的脸色变得近乎透明了。   那是虚弱至极的表现。   亚洛斯的动作一顿,琥珀色中的红晕慢慢地褪去,然后皱起眉问道,“你怎么了?”   亚洛斯又突然觉得怪怪的,“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么?那你的执事呢?”   话语刚落,那边的大门就被人用力地踹开了!   亚洛斯下意识地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亚洛斯心虚的表情。   ——完了完了,一时冲动又忘了控制自己的力量,这间客厅被毁掉了三次……   门口,盛装的伊丽莎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屋内狼狈的两人。她的身后站着的芙丽娜。   当然,伊丽莎白这主要的视线是落在了看上去是处于上风的亚洛斯身上。   “……哟~姐姐大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赶紧放开手,立正站好,亚洛斯别扭地说着这句话。   而此刻的夏尔正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疲惫的眼眸。   “呵呵……”伊丽莎白笑着,不言语。   她的视线扫视了一遍房间——翻箱倒柜的,甚是狼藉!又看了看滑落坐地的夏尔,伊丽莎白掩去了闪烁不定的眼色。   “两个伤成这样的人,也能毁了这个空间,要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伊丽莎白抬步走向夏尔,也不忘差遣亚洛斯,“小亚,麻烦你去隔壁的医务室把医药箱拿来。”   “为什么要我去拿?我也受伤了!而且,芙丽娜不是在这里么!”亚洛斯不服气地撇嘴。   “嗯,原来你还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伊丽莎白女王式的环手抱臂,一个斜眼过去。   亚洛斯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老爷,您还是好好歇着,让在下去吧。”芙丽娜玩味地笑着,跟了过去。   亚洛斯偏不理她。   于是,房间内自然只剩下了夏尔和伊丽莎白。   幽幽地叹了一口,伊丽莎白走近然后蹲下查看着夏尔的伤势。   夏尔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去拒绝了。   属于地狱的死亡气息从伊丽莎白的身上丝毫不差地散开,这让夏尔异色瞳眸下意识地缩了缩,尔后又无力地合上。   夏尔无论身心都很疲惫……   “夏尔伯爵,希望您不介意我来帮您处理伤口。”伊丽莎白温和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夏尔偏过头,沉默。   “啊~沉默?那就是不介意了……”说着,伊丽莎白握着夏尔伤口的手上一用力。   伤口被人狠劲地揉着,是很疼的!夏尔倒吸一口气,差点叫出声来,看向伊丽莎白的眼神中带着愠怒。   然而伊丽莎白视而不见。   不知从哪里拿出的一把精细的小剪刀,伊丽莎白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剪开手臂处的一块衣料。撤去碍眼的衣料,显露出来的皮肤可谓是血肉模糊!   “呵呵……夏尔伯爵何必这么较真呢?“放开夏尔受伤的手臂,伊丽莎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默默地收回手臂,夏尔依旧没有言语。他一言不发地偏过头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而几次都跌坐回地上。   “为什么这次不再让我叫你夏尔了呢?明明你是那样在意……”按住少年的肩膀,伊丽莎白收去了所有的不认真,碧绿色的眸中闪耀的那种光彩中,净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韵味。   “为什么不否认!”莫名的怒气充斥全身,使得夏尔一下子竟然站了起来,声音是沙哑的,但是却不影响他的气场。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伊丽莎白,企图听到一些解释。   “夏尔伯爵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我欺骗了你么?”慢慢地站起来,伊丽莎白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说着,“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是你自己错认了人。”   “……”这是事实。所以夏尔紧抿双唇,脸色几乎没有一丝的血色。   伊丽莎白没有出言安慰或是做了其他什么动作。她只是看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尔的反应。   “……就算是我的错,你也完全可以否认。”夏尔对她说。   “我为什么要否认?夏尔伯爵,你拥有巨大的财富和权利,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我想只要是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很乐意嫁给你。当然,我也不例外。”伊丽莎白理所当然地说着这样伤人的话。她也在否定自己,她用巧妙的话语想要让夏尔觉得她就是一个看重外表和权利的人,她让夏尔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很矛盾么?”夏尔淡淡道,“你是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者,和维多利亚女王有着密切的关系,只要是你想要的应该都会得到!既然如此,为何要陪我做戏?”   伊丽莎白沉默片刻,缓缓道,“很简单,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难道你……”夏尔立即就明白了!   伊丽莎白平静地直视夏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安排蹩脚的暗杀戏码?又为什么让你觉得我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我是有目的的,带着目的接近你,然后逼你交出米多福特家族企业,接着再弄垮你辛苦经营的法多姆海恩企业……至始至终我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取王位!”   夏尔拼命地压抑着自己不要对一个女人下手!即使对方欺骗了自己,但是怒火中烧的他仍是忍不住地对着墙用力的打去。   然后寂静地空间里只听见“砰”地一声。   两人都在沉默。   “啊嘞嘞?怎么回事?”沉寂的气氛被第三人打破。亚洛斯捧着药箱探头探脑地进来狼藉的房间,后面跟着的是神色淡淡的芙丽娜。   “没什么的,小亚。芙丽娜去把那还没完全坏掉的沙发扶起来,让夏尔伯爵坐上去。”拿过药箱,伊丽莎白一边开始找药,一边发号指令。   “是。”芙丽娜尽职。   “……”做错了事情就要甘愿受罚,被伊丽莎白无视掉的亚洛斯忍着不发少爷脾气。   他扫视一下如同垃圾堆一样的房间,然后找到了那张坏的不算太彻底的沙发,开始扶正。   “轰——”地一声,沙发扶正了。就是发出了太大的声响。然后,亚洛斯很不客气地自己坐在了上面。   伊丽莎白看都没看亚洛斯。   另一边扶好沙发的芙丽娜走过来,“公爵大人,让身为执事的我来为法多姆海恩伯爵处理伤口吧。”   “不,不用,我得亲自来。”伊丽莎白面无表情地开始配药。   被公爵拒绝的芙丽娜退后一步。而听到伊丽莎白这话的亚洛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不大一会儿,伊丽莎白便端着调配好的药走了过来,开始为夏尔上药。   伤口有点深,药性又有点烈。但是夏尔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过,额角不断滴落地汗珠却直观地反映着他的疼痛感。   伊丽莎白是带着有些恶劣的想法上药的——因为她想要看看这个倔强的少年为疼痛而疼痛地表情是怎么样的。   平时和亚洛斯上个药,他总是会打呼小叫的,明明只是陶土的身体没有多大的疼痛感,却叫得比谁都厉害!但是夏尔却不同,强忍着不远表露一丝一毫的软弱。   这让伊丽莎白很想知道如此冷漠自负的家伙究竟会忍到什么时候……   然而,伊丽莎白越是故意地用力或是加药,夏尔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看这小子怎么都不发声音,伊丽莎白就越要下手狠,可偏偏夏尔还是不愿表现出柔弱!   这样的无限循环,让一旁趴着看戏的亚洛斯看得直想笑,“讷讷~这是在上药呢,还是在比拼?”   手上的动作一顿,伊丽莎白终于反应过来!   气氛有点凝结。   伊丽莎白为夏尔一些严重的伤口做了很多的精细包扎,还有一些其他小伤口和身体内侧的伤痕,她并没有特意要去治疗,毕竟为主人包扎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属于自己的执事。她也就不去多做多余的事情了。   简单的收了一下各种调配的药水,查看了一下剩余的绷带和棉签,伊丽莎白又慢慢地走向这个房间内的另一位伤者。   “公爵大人……”芙丽娜上前,显然是打算帮伊丽莎白为亚洛斯上药。   “不必。”伊丽莎白再一次拒绝。   亚洛斯挑眉看着朝自己越来越走近伊丽莎白。   “夏尔伯爵,不要妨碍我得计划,不然的话,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伊丽莎白为亚洛斯处理伤口,却冷声对夏尔说。   这是警告,让夏尔听着极为刺耳。他怒极反笑,“你不是已经不放过我了么?”   “……”听闻,伊丽莎白沉默。   只有亚洛斯一个人不明所以的这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   看着亚洛斯纠结的表情,伊丽莎白才想起来自己目前所做的事情都还没有让亚洛斯知道。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句话是夏尔说的。   伊丽莎白的心因为这句话狠狠地一颤,她没想到即使她将事情如此挑明地说   “而且……莉西,你不能没有我,因为你的计谋论实在是糟糕。”夏尔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伊丽莎白一愣,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夏尔前一秒还很伤心愤怒的模样,而下一秒又会对自己展露笑容,甚至还说那样动听的话。   此时,亚洛斯将伊丽莎白拉至身后,面色不善,“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原来你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骗子。”   ——这混蛋在面对自己时一套说辞,独自和伊丽莎白相处时又是一套说辞。若不是亚洛斯在门后偷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夏尔可恶的真面目!没想到即使过去这么多年,这家伙还是一样可恶!   亚洛斯在心里骂道。    ☆、第四十八章 不归      亚洛斯在心里诽谤夏尔的时候,伊丽莎白又是一头雾水。她俨然不知道亚洛斯偷听的事情,只有知道所有事情芙丽娜表示很无奈。   夏尔很狡猾,他通过一场演戏便掌握了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夏尔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伊丽莎白不是伊丽莎白这个问题。他知道,面前的这个所谓玫瑰公爵伊丽莎白就是他的莉西!   根本不需要证据,那份直觉和熟悉感一直萦绕在心头,就算伊丽莎白变装,样貌变得更陌生,夏尔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她!   至于亚洛斯……   夏尔很不满地看着他搂住伊丽莎白,有种想推开亚洛斯再狠狠揍他一拳的冲动。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之前夏尔对着亚洛斯就已经演出了一场戏,虽然对现在的情况开始慢慢地不明晰,但是她也分得清状况的好坏。特别是亚洛斯说的那句话中带着“骗子”一词……   伊丽莎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尔,“夏尔伯爵,难道你不需要回到自己的府邸然后想想办法要如何解决法多姆海恩企业的事情?”   夏尔很自然的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这只是一点小事而已。而且我今日前来不仅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说着,夏尔看向亚洛斯,“码头的棺材事件我也有权过问。”   “……当然。”亚洛斯面不改色,“时间不早了,芙丽娜你应该送公爵回府了。”   “不急,这件事情我也想参与。”伊丽莎白敏感的觉得亚洛斯不太希望碰这件事情,但是越是被隐瞒伊丽莎白就越想要知道真相。   “我知道你一定将重要的证物带回来了……”伊丽莎白直视亚洛斯,淡淡说道。   “当然,姐姐大人……”亚洛斯平静地回答。   “棺材在这个房间里。”亚洛斯带路。   但是还没等他们打开那扇门走进去,客厅的门就被人急匆匆地打开了。   进来的是汉娜,“公爵大人,皇宫来人,说是要……”   汉娜没说完,身着白色骑士装的W·格尔斯便走了进来。   他们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夏尔和亚洛斯,对他们礼貌一鞠躬,然后对伊丽莎白恭敬地说道,“美丽的玫瑰公爵,维多利亚女王再次邀您入皇宫。”   伊丽莎白不满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女王陛下再次召自己入宫,明明自己才刚回来没多久。   “女王陛下可有说是什么事情?”亚洛斯也很不解,于是便代替伊丽莎白问道。   “都铎公爵,恕我无法回答。”格尔斯还算礼貌地回答。   “玫瑰公爵,还请不要让女王陛下等急了。”但是面对伊丽莎白的时候,他的语气略微僵硬,总让人有种压迫感。   “……走吧。”目前还不能和维多利亚女王有隔阂,伊丽莎白只得带着芙丽娜走过去。   走去的时候,夏尔抓住了伊丽莎白的手!紧紧的,似乎在害怕这一松手便会再也见不到伊丽莎白。   “……没事的,夏尔伯爵,请放手。”伊丽莎白心中总觉得不安,因为维多利亚女王是不会一天之内召自己两次入宫的,这其中必定有隐瞒。但是来请自己的是维多利亚女王身边的骑士W·格尔斯,就算心中有多么不愿意,伊丽莎白总不能当面拒绝。   夏尔认真地看着伊丽莎白,不语。手中的紧度倒是一点都没送。   伊丽莎白幽幽叹一口气,“不会有事的……”   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伊丽莎白也只能这样安慰夏尔,也安慰了自己。   直到骑士格尔斯再次催促时,夏尔才放开了伊丽莎白的手,“……我会等你的。”   “嗯。”伊丽莎白应道。   “一直等到你出现在我们两个的婚礼上。”   “……嗯。”伊丽莎白不会承认她在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后的欣喜程度有多深。但她只能如此冷淡的回应。   夏尔并不在意伊丽莎白的冷淡态度。   “公爵大人……”格尔斯又催促了。   伊丽莎白只得离去。   伊丽莎白和芙丽娜离开之后,汉娜也在亚洛斯的示意下离开。于是,房内又只剩下了亚洛斯和夏尔。   “我还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你呢,法多姆海恩伯爵。”亚洛斯神情不算友好。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夏尔也表露敌意。   “OK……你有什么想要问的请随意~”亚洛斯一脸的无所谓。   “你没死?”虽然夏尔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看到鲜活的亚洛斯,夏尔又不得不怀疑。   “不,我已经死了,不过现在又活了。”亚洛斯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回答。   “……是因为莉西?”   “不让你以为呢?她可比你想象中的要会算计的多。”   说话间,汉娜推门而入,送上来上好的红茶和一些简易的食品,然后就退下了。   当然,汉娜一直都很聪明。所以她很容易就理解了当她将红茶和甜点进房间后,老爷在暗处给自己的手势的意思——暗自跟踪并保护伊丽莎白。   得到指令的汉娜在退出房间后立即追了出去。   夏尔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汉娜离开房间之后去干了什么。   “你很担心莉西。”夏尔下定论。   “不不不,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因为如果她有什么损失的话,我可是会再一次死去的。”亚洛斯直言不讳。   夏尔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倒是你要好好说说,法多姆海恩家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今日如此狼狈就出来了。唔……那个恶魔男人竟然没有跟过来。而且……”亚洛斯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何我没推理错的话,今早码头的棺材中躺着的就是宝拉吧。”   “对。”亚洛斯挑眉回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骗子先生?”   夏尔看向亚洛斯,那目光如炬,让亚洛斯觉得如坐针毡。   “OK~我承认我听到了你们的讲话,不过那是意外。拿药箱花不了多少时间……”   亚洛斯承认了,夏尔收回了目光。   “……我会嫉妒的。因为你们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和莉西亲近的关系。”夏尔淡淡道。   “……”亚洛斯却沉默了。他明白这就是夏尔解释的理由。   不多久,亚洛斯忽然犀利地问出,“夏尔·法多姆海恩,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你打算怎么做?”   “一边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的未婚妻,另一边是维多利亚女王和整个国家……你是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夏尔,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不要忙着做选择,你需要思考,不过我觉得你没有多少时间了。维多利亚女王是不会在同一天之内召伊丽莎白入宫两次的,这样反常的举动说明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亚洛斯分析道。   “但是目前入宫的只有伊丽莎白一人,我似乎还安然无恙。这又说明了现在的危险不大,不过,这样的安宁也不会维持多久了,我也是要为日后的突发事件做足准备才行。至于你……夏尔·法多姆海恩,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做出令你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唔……其实我大概也猜到了在法多姆海恩家宅里发生的事情,能让你们如此狼狈的敌对方只有两个!一个是死神俱乐部,另一个就是血族。死神俱乐部目前不管伦敦城的事情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血族……遇上他们,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小吠萝和黑曜不是找了你么?合作得如何?”   亚洛斯罗里吧嗦地说了很多。夏尔居然也认真的听下去了。直到最后,亚洛斯问了一个关于血猎的问题,夏尔缓缓回答。   “那个叫做小吠萝的血猎已经死了……”   亚洛斯一愣。    ☆、第四十九章 结论      亚洛斯不信小吠萝会死,但是夏尔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半天之后他才道,“不可能……”   夏尔这才解释说昨晚有穿着黑色风袍的人闯进法多姆海恩家宅里,争斗十分激烈。这也是夏尔为什么如此狼狈的一大因素,而且塞巴斯蒂安受了重伤,后来又闯进来的血猎小吠萝和黑曜虽然会对付黑衣人,但是那些黑衣人很强,小吠萝和黑曜竟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黑衣人不用猜也知道八成就是血族的傀儡了,但是亚洛斯不明白血族一直在暗处蛰伏,为什么会突然出动,且首先选择了对付夏尔?   小吠萝的厉害亚洛斯是清楚的,更何况小吠萝还有里奥,黑曜也是隐藏实力型的强手,为什么他们居然不会是那些傀儡的对手?还有……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没来先带走被阿嵬茨附身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亚洛斯忽然觉得放在葬仪社那里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遗体很不安全。   “夏尔……”亚洛斯叫他的名字。   “嗯……”   “我觉得……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亚洛斯不安地重复着摩擦双手。   “他们为什么要先对付你?因为你和小吠萝合作了,而且……你会成为牵制伊丽莎白的存在!他们需要阿嵬茨,需要一个无比强大的王!被阿嵬茨夺舍的伊丽莎白是最佳人选,所以你必须死……”   “阿嵬茨必须降世,可她需要崩坏的伊丽莎白作为容器!于是宝拉也必须死,因为她对伊丽莎白说了‘更崩坏一点’……宝拉也死了,这是他们……那些该死的家伙给我们的警告!呵呵……夏尔他们在警告我们不要企图抑制阿嵬茨的成长……”亚洛斯低着头,细碎的栗色头发碎碎地遮盖了他妖精般的容颜,而他嘴角的笑容却妖娆且扭曲。   “可为什么它们不主动出击?也没有来监视伊丽莎白?甚至纵容伊丽莎白一步一步实施复仇计划?它们只是在警告却没有行动……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它们在等待什么?”亚洛斯的表情又变得很急躁,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人一旦陷入无尽的焦躁中,就无法冷静的思考,也做不出正确的推论。亚洛斯知道自己现在无法自制冷静,所以他腰间抽出了一把金色的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划去!   匕首划破皮肤的那一瞬间是感觉不到痛楚的,直到几十秒之后,才会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尖锐疼痛。   痛楚能让疯狂且焦虑不安的人得到暂时的解脱。   于是,亚洛斯妖娆的笑意变得嗜血,他怔怔地望着冒着鲜红液体的手腕一会儿之后,便轻轻地闭上双眼。   他伸出红色的小舌轻轻舔去了金色刀刃上的血迹,那沉醉的表情像是品味着世界级美味佳肴。   然后他睁开琥珀色的眼,异样的光彩蕴满他整个眸子。扔掉了金色匕首,亚洛斯扭曲的笑,缓缓道,“盛大的死亡之宴……它们一定是在等待这个~”   夏尔看着这一幕诡异,并未多言语,只是看着亚洛斯的目光渐渐变了。   “我还在想为什么死神俱乐部的那群死神不愿插手此事,因为他们知道参合其中的人必死无疑……呵呵呵……一群怕死的胆小鬼……”   “但是为什么……血族那么危险,为什么围剿它们的只有一个小吠萝和黑曜?还有……小吠萝也死了么?真的死了?”   “我总觉得有人在操控这一切……那个人很厉害,我想我唯一能怀疑的对象只有权利最高的那个女人……”   亚洛斯的表情魔逐渐变得怔,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各种凌乱的线索,说了很多很多。   “你是想说维多利亚女王么?”夏尔面无表情地接口。   “呵呵呵……夏尔,我知道你还有疑问。没关系我会一一都告诉你的……你必须要救我们,呵呵呵……你必须要救我们!”亚洛斯渐渐恢复,他看了一眼夏尔,然后用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粗鲁地按住了手腕上的伤口。他精致的面容上还带着疯狂的因素。   “你可真像一个疯子……”夏尔评价。   “谢谢,我会把这个当做是一种赞美的……”亚洛斯停止了自残的行为,然后双手交叉,表情变得极为认真。   他说,“我不知道小吠萝有没有告诉你要小心芙丽娜……那个女人,也是个骗子!”   “血猎吠萝没有说过。”夏尔答。   “哦~那小吠萝真是不应该,毕竟芙丽娜欺骗了很多人,也骗了伊丽莎白。而且……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就有她的一份!”   “杀了爱德华·米多福特的人就是芙丽娜,可惜伊丽莎白并不知道……”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要我帮伊丽莎白复仇?”夏尔问。   “不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夏尔,芙丽娜不能死。只是我的时间不多,我需要你帮我看着芙丽娜而已。”亚洛斯道。   “不觉得这样很别扭么?芙丽娜是你们的人,就算你怀疑她,想监视她,你自己来不是更方便容易?”   “唔……你这么说也对,我只觉得要和你‘坦白’这一切而已。不然你无法拯救伊丽莎白……”   夏尔显然不信亚洛斯这番说辞。   “阿嵬茨是饕餮之徒,拥有强大的破坏力量,但是她没有实体且飘忽不定,而血族们为了得到阿嵬茨,就选定了很多符合阿嵬茨要求的少女少年,也就是所谓的完美容器,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就是其中一个。”   “血族囚禁了很多少年少女,并将他们关在海上的一座幽灵轮渡上,当作祭品献给阿嵬茨,但是阿嵬茨却自顾自地选择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作为她的完美容器。”   “于是,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了……”   “失去一切的伊丽莎白在逐步崩坏,你也看到了变成怪物的她的模样……一旦那罪孽的红莲图案爬满她的全身,她就会死!然后,我也会死,这就是『共生仪式』……也是我复活的原因。”   “陶土烧成的身体,揉合的灵魂,定时吸食血液,保证这具身体能够自由正常行走、生活……”亚洛斯说着说着就了下来,他的神情有一丝哀伤。   夏尔品尝着汉娜准备的红茶,没有发表评论。   “……这一切是有人操控的。”亚洛斯再一次强调。   “我总觉得……阿嵬茨是被人饲养的。”亚洛斯忽然又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出了这句话。   夏尔听闻,猛地看向亚洛斯,“什么意思!”   然而,亚洛斯只是摇头。   “我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伊丽莎白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然她不会复活我,也不会夺舍伊丽莎白·都铎的身体,还将阿嵬茨与自己的遗体一起……埋葬……”亚洛斯说着,说着忽然放慢了语速,他猛地睁大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   夏尔知道他一定是抓住了什么曾被遗忘的线索。   “亚洛斯?”夏尔叫了叫出神的亚洛斯。   谁知,亚洛斯的面色倏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想到了可怕的事情!   “夏尔……我……是谁?”   夏尔觉得莫名其妙,但他明白亚洛斯这样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亚洛斯·特兰西。”   “不……我不是问这个,”亚洛斯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我是问……我的身份是谁?”   “……伊洛斯·都铎。”夏尔答。随后他也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一件从未被任何人提到的事情!   玫瑰公爵一族这一代继承人有两个,分别是姐姐伊丽莎白·都铎和弟弟伊洛斯·都铎。   姐姐的身体被伊丽莎白夺舍了,那么……弟弟伊洛斯呢?亚洛斯是冒牌的伊洛斯·都铎,那么真正的伊洛斯·都铎呢?怎么没有人提到他的下落?   更糟糕且诡异的是……亚洛斯居然不知道自己所顶替身份的原本主人在哪儿!   那伊丽莎白呢?芙丽娜呢?她们知道真正的伊洛斯·都铎在哪儿么?如果连她们也不知道的话……那么,伊丽莎白这次入宫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亚洛斯猜想得到的,夏尔也早就想到了。   担心伊丽莎白安危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亚洛斯!   因为『共生』仪式在影响着他!   来自灵魂的痛楚袭击了亚洛斯,亚洛斯立即就知道了这是伊丽莎白失控暴走了!    ☆、第五十章 悲切      亚洛斯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夏尔,你应该回去了!”说着,就拉起夏尔并把他往外推去。   夏尔不满挑眉,他知道亚洛斯这是有事瞒着自己,“做什么。”   亚洛斯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必须要分头行动。”   夏尔看他。   “……现在的我没办法去皇宫,所以你得要进入皇宫,想办法见到伊丽莎白!而我必须要去葬仪社那儿一趟,伊丽莎白的遗体在那儿!”   夏尔只犹豫了三秒,然后便果断地扭头离开。   亚洛斯不愿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也就不打算等汉娜回来,催夏尔离开之后,他就立即换了衣服,然后动身独自一人去了葬仪社。   玫瑰庄园内有一座墓园,那里是历代玫瑰公爵的长眠之地。   这里生长着白色的蔷薇花。于是,微湿的空气中总是长年弥漫着白色蔷薇花的清雅香气,而森然迥格的十字架墓碑上也缠上了白色蔷薇的绿色藤蔓。   墓园是隐秘的存在,除了真正的玫瑰公爵一族,他人是无法得知并进入这里。而且,自从老一辈的玫瑰公爵死去之后,这里便彻底成了死寂的空间。   依旧是一派安宁的画面,偶然跑进来的阳光懒懒散散地倘佯在白色的蔷薇花朵上,还照耀出了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不过今天的安宁注定要被打破。   一片绿色的灌木丛中有了不小的动静,随后,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   他的衣着干净整洁,是一身肃穆的黑色葬服,特意修剪的栗色头发被压在了高高的黑色礼帽下,他一手拄着刻有族徽的拐杖,一手拿着一只晶莹的瓶子,那里面装着红色而香甜的液体。   他有着漂亮的紫色眼眸,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是真正的伊洛斯·都铎。   玫瑰庄园是他伊洛斯·都铎从小生活的地方,这整座院子都是他的,所以那个密室根本就困不住一个如此熟悉庄园的他!不过芙丽娜用来捆绑他的锁链倒是有些麻烦。但这种问题只要伊洛斯他愿意解决还是绰绰有余的。   伊洛斯之所以做出被芙丽娜囚禁且痛苦不堪的模样,就是要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但伊洛斯没想到无论他做出多可怜的模样,那个女人依旧不信自己,这可害得他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完结了……   紫色的眸子中闪耀着异样的光彩,伊洛斯就站在一只被白色蔷薇包笼的巨大十字架前。   那座墓碑下是刻着名字的,而名字竟然是伊丽莎白·都铎!   伊洛斯走近墓碑,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拐杖放下,转而去抚摸那冰冷的石碑。   “我亲爱的姐姐大人……”他的表情哀伤不已,可紫色的眼眸中却掩盖不了那炙热的疯狂。   “再等一等,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王位永远都是你的!我会将我们应得的一切都抢回来……”   这本来就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玫瑰公爵一族的都铎姐弟是维多利亚女王的私生子。因为见不得光,于是怨恨的种子就深埋在了伊洛斯·都铎的心底。   而伊丽莎白·都铎,她虽然不介意她那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不认他们姐弟,但是却也接受不了这如此庞大的信息,于是某一天,她死了!在老一辈的玫瑰公爵寿归正寝之后的第三天。   不是自杀,看上去是意外死亡,但是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内幕?   老一辈的玫瑰公爵死了,再也没有人保护这对姐弟,姐姐伊丽莎白死了,再也没有人爱护伊洛斯了。   玫瑰庄园其实很危险,尤其是当公爵一位即将由伊洛斯世袭的时候。   伊洛斯几次三番被害,所幸到最后关头还是活了过来,他坚信这一定是老一辈玫瑰公爵和姐姐大人在天上守护自己。   在一次次的死亡边缘挣扎之际,他遇到了阿嵬茨……   不可否认,阿嵬茨的确是诱导了伊洛斯,但是主要还是因为伊洛斯自己心中有强烈怨恨的因素。   伊洛斯因为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而惨遭毒害,觉得怨恨,而自己最爱的姐姐大人的死亡则让他彻底疯了!他发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维多利亚女王的王位以及他深爱的姐姐大人的性命……   伊丽莎白·都铎死亡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伊洛斯一边用姐姐大人身体欠安的谎言隐瞒那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一边杀人灭口。   阿嵬茨告诉伊洛斯如果想要夺取一切,那就饲养自己,帮自己找到完美的容器。   伊洛斯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掌握了阿嵬茨,他就相当于有了血族这一支庞大而厉害的军队。   于是,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阿嵬茨选定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伊洛斯也选定了她作为自己姐姐大人的新躯体。   于是,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   不过,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被强暴是意外。伊洛斯只是对她暂时着迷了,看到伊丽莎白,他就想到了自己深爱的姐姐大人,然后,就情不自禁……   芙丽娜的出现也是意外。她原本是追捕阿嵬茨的血猎,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帮血族也参加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屠杀。   至于多罗伊特子爵……是伊洛斯默许的。他知道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有个未婚夫,是女王番犬的黑暗贵族——夏尔·法多姆海恩。   老实说,伊洛斯很讨厌夏尔·法多姆海恩,因为他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走狗。所以伊洛斯要将伊丽莎白被毁掉的事情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告诉夏尔,伊洛斯喜欢看到人们悲痛的模样。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逐渐崩坏,阿嵬茨的幻影逐渐变为能够触碰的实体,这对于伊洛斯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一切都很顺利,包括维多利亚女王开始怀疑伊丽莎白和亚洛斯的身份。   棋子利用完了就可以丢弃了。   “呵呵……”诡异的空间中忽然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很好听,好像充满了一种致命的诱惑,宛若曼陀罗妖艳的美妙!   但那也是危险的,即便这个未现身的女孩子没有任何杀气地笑着。   是阿嵬茨。   一切都是骗局,所以她并未被囚禁在伊丽莎白的身体中。   白发赤瞳的阿嵬茨现身,出现在伊洛斯的身后,她轻轻抱住伊洛斯,表情痴迷,银铃般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墓园。   与此同时,一股强制性的力量迫使伊洛斯送开了拿着晶莹的瓶子的手,瞬间瓶子就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对面巨大的十字架上!   鲜红色的血顿时飞溅出来,顺着十字架上诡异的花纹逐渐流淌下来。缠绕周围的白色蔷薇话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朝着血液的地方挤过去!   伊洛斯沉着眸子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了然。不过他又重新拿出了另一只银色的小瓶子,里面同样装满了血液。   他拿掉精巧的瓶盖,血液的气息一下子弥散了空间。不过这次,没有什么白色的蔷薇花为此而来。   “很陌生的气味……”阿嵬茨道。   “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血……”伊洛斯面无表情地默默地收回。却在那一刻,一根绿色的藤蔓突然打掉了他手中的瓶子!   摔落地面,瓶子未碎,然而瓶中的血液却变成了一缕白烟——被蒸发掉了!   “呵呵……果然是这样吗!”伊洛斯忽然森冷一笑。   “亲爱的伊洛斯,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阿嵬茨问。   “没关系……一切都照计划进行。”   “这么久没见面了……我可真想念我的小猫……”伊洛斯深紫色的的眼眸中泛着残忍。   也是在那一瞬间,出现在伊丽莎白身上的诡异红莲图案忽然也爬上了他的皮肤!   红莲是有生命的,它闪耀着红光爬进了伊洛斯的左眼中……   像是产生了共鸣一样,远在皇宫被维多利亚女王囚禁的伊丽莎白忽然猛地颤抖了身子!    ☆、第五十一章 推翻   阴冷的风吹起,白色的蔷薇花混着香甜血液的味道随着风儿而飘走。   “哦~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我可真想你……”伊洛斯深紫色的眼眸中泛着残忍。   像是产生了共鸣一样,远在皇宫休息的伊丽莎白猛地颤抖了身子。   伊丽莎白睁开的眼是破碎掉的猩红色眸子,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白色蔷薇花的香气像是恶灵一样不断地缠绕在她的身边,让伊丽莎白每时每刻都呼吸在极度的不安当中。   泪水失去控制地掉落,无论她怎样蜷缩自己的身体,怎样想给自己一点点的安慰,但是那个男人对她所做的事情还是像个噩梦般使得自己无法逃脱。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蔷薇花香气越来越浓,伊丽莎白突然觉得自己的腹部疼痛难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肚子里不断地翻滚着,又像有着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她的肚子上一刻一划地写着什么!   汗水浸透白色的衬衫,伊丽莎白艰难地解开衣服,赫然发现了自己的腹部上有一只诡异的符文!   “啊——!”   是那些符文搞的鬼!伊丽莎白更加惊恐了!因为她还记得这只符文就是那个夺走她贞洁的男人留下的!像是个标记,像是个被做上记号的物品!   伊丽莎白悲愤欲绝,却又不甘就这样死去!究竟该怎么办呢?求救?向谁求救?有谁能够救赎她?!   回不了头了,复仇这条路是伊丽莎白她自己选择的!而且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身体越来越热,伊丽莎白知道自己即将变成怪物的模样!   此刻的伊丽莎白无比庆幸自己是被维多利亚女王囚禁在这个房间里,且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掩藏自己是怪物的身份……   窗帘一直是被拉上的状态,房间是暗色的。角落处的那一面金色镜子闪着光。   伊丽莎白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镜子。   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她是魔化后的样子——衣服是进入皇宫后被迫换上的素净衣裙,银色的发丝悲凉如画,猩红色的眸子盛漫悲伤,可怕的红莲图案爬满了她的腿,爬满了她的手臂,爬满了她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霎时,紫色藤蔓顺着镜框蔓延出来,妖艳堕落的红色彼岸花朵朵盛开,无数的紫蝶从镜中飞出!   不多久,这个空间中便充满了红色彼岸花与紫色蝴蝶。   “因为我要死了……所以你们愈发不受控制了么?”伊丽莎白的手抚摸上紫色蝴蝶栖息的彼岸花上,然后,她用力!狠狠地捏碎了娇柔的花瓣!   “呵呵……还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的!”   然而,致命的红莲图案又增加了许多,很快就要覆盖全身,伊丽莎白支撑不住,终于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她艰难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十分需要新鲜的血液让自己平复,然而芙丽娜不在身边。   难以控制的热量在身体内不停游走,喉咙干渴得让伊丽莎白快要发疯。她的手指在地面上狠抓,甚至磨出了血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伊丽莎白拼命地捶打地面,希望能够通过自残让自己暂时得以清醒。不过,这显然没有起半点作用。   不知道这样艰难的时间过了多久,伊丽莎白最终仍是没能忍住,可她不愿再去伤害别人,而是选择划开自己的手臂,然后急切地吮吸。   芙丽娜不在身边,她只能这样自救。   伊丽莎白自嘲,自己居然越来越依赖芙丽娜了。   芙丽娜没能进宫,因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军队将她拦在外面,而且伊丽莎白也没让她跟进来。   芙丽娜只在外面等了不到五分钟就面色不安地掉头就走了。她赶回了玫瑰庄园。   芙丽娜很聪明,她早就怀疑伊洛斯·都铎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但是又因为伊洛斯被自己囚禁而没有办法逃脱,于是便又打消了那个念头。然而,她并不知道伊洛斯隐藏的秘密,所以才会如此大意。   但实际上,芙丽娜是对的,而且她也已经足够小心了,要怪只能怪伊洛斯太过狡猾。于是,当她赶到玫瑰庄园的地下室时,伊洛斯果然已经逃了出去。   芙丽娜惊觉不好,她开始担心独自一人在皇宫的伊丽莎白。   其实比起伊丽莎白的安危,芙丽娜更应该担心一下亚洛斯的安危。毕竟他只身一人去了葬仪屋。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怕死的亚洛斯是绝对不会一人前去的。至少也会带上自己的执事。   虽然只是陶土烧成的身体,并没有痛感,但是被葬仪屋举着凌冽的死神镰刃毫不含糊地拦腰砍了一段时,亚洛斯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   “嘻嘻嘻,真是不好意思,小生的刀太快了,来不及收撰”   葬仪屋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亚洛斯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像亚洛斯这样的傀儡若不及时除去的话,日后会越来越麻烦。   葬仪屋挥刀逼近的时候是猝不及防的,亚洛斯无法躲开。   身体被拦腰斩断的时候,亚洛斯并没有任何的惊慌!他笑着,嘲讽地笑着。   “哐噹——”上半身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是硬硬的陶土与水泥地面相碰撞后所产生的声音!   葬仪屋琥珀绿的眼眸顿时一暗,他将镰刃狠狠地插进地面,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被分尸的亚洛斯。   “共生?”   没人回答他。   “嘻嘻……”葬仪屋冷笑。   “真是糟糕,小生明明是想一直做个旁观者来着~”葬仪屋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拾起掉在地上的黑色巫师帽。   黑色指甲,节骨分明的手轻轻地掸去帽上的看不见的灰尘之际,一股疾风席卷而来!   那是恶魔的气息!   定睛看去,是汉娜。此刻的她手中拿着lvateinn,一副攻击的姿态面对着葬仪屋。   “不自量力!”葬仪屋足够强,他也从不认为汉娜·阿娜菲罗斯会是自己的对手。   汉娜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葬仪屋的对手,但是为了她的老爷,汉娜愿意拼命一搏。   打斗很快就很激烈地展开了。到底是曾收割过罗宾汉灵魂的葬仪屋,他的死神镰刀快很准,汉娜无法一一准确地抵挡,所以,她身上的伤口增长的很快。   不过,葬仪屋没有痛下杀手。在用死神镰刀将汉娜手中的lvateinn弹飞之后,他也停住了攻击。   看着地上被分尸的亚洛斯,又看了一眼重伤的汉娜,葬仪屋忽然轻笑着出声,他的右手不禁意地玩弄着胸前的银色吊坠。   “呵呵……明明说过要慎重保管,却因为持有强大的力量,而一而再地忽视了一旦失去便无可挽回的东西的重要性,直到支撑不住才发现……同样的忠告小生究竟需要对你们说上几次呢~”   葬仪屋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有些事情根本就没得选择。”汉娜抱起亚洛斯,淡淡道。   “嘻嘻……小生从不信‘没得选择’之类的借口。”葬仪屋慵懒地靠着死神镰刀,他用巨大的黑色袖子掩盖着自己森冷的笑容。   汉娜没有再说话,而是很小心地想要将地上被一分为二的亚洛斯拼接起来。   但是很无奈,她做不到。   黑色的门外有了动静,侧耳倾听的话大概是能够分辨出那是马车的声音。   屋内一阵安静,直到黑色的门被推开。   汉娜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人——竟然是消失许久的多罗伊特子爵。   葬仪屋也有点意外。   多罗伊特子爵先是对葬仪屋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开门见山道,“古雷特先生,我可以保证你们死神俱乐部的那位格雷尔·萨塔克里夫并不是被这个孩子所害,事实上,我发现并救起那位红发死神的时候,他正被一群饿急了的吸血鬼吞噬着……”   多罗伊特子爵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抱着亚洛斯身体地汉娜。   葬仪屋幽绿色的眼眸闪现过一律杀意,然后又被压下。   “如此说了,倒是我错怪这个孩子了。”葬仪屋指的是亚洛斯。   多罗伊特子爵笑笑,并未答话。   葬仪屋没有做纠缠,然后退后一步,表示不在管这些琐事。   多罗伊特子爵立即让汉娜带着亚洛斯离开葬仪屋。    ☆、第五十二章 迁怒      “古雷特先生是不打算再管这些琐事了吧。”明明是询问的语句,多罗伊特说得极为肯定。   葬仪屋只是笑。   多罗伊特似乎从这笑容中得到了答案,“这本该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多罗伊特说完这些,便礼貌地一鞠躬,然后离开。   葬仪屋也没看他,而是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棺材中。   黑色的门一关一合,屋内终究是安静了下来。半响之后,忽然响起一阵幽长的叹息声。   “小生……终究是老了。”   多罗伊特子爵是坐着马车来的,而且那马车对于汉娜和亚洛斯来说极为熟悉,因为那是玫瑰公爵一族的专用马车。   重伤的汉娜在抱着亚洛斯进入马车后,意外地看到了一脸茫然若失的芙丽娜。   汉娜以为芙丽娜和伊丽莎白小姐去了皇宫,因为她没能追的上芙丽娜,但显然不是。   马车里的芙丽娜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汉娜和被分尸的亚洛斯,瞬间收回了失神的表情。   “小亚怎么了?”芙丽娜皱着眉头问。   汉娜没有回答,实际上,她是没有力气回答了。毕竟葬仪屋招招毙命,汉娜受了很严重的伤。   “唔……被人拦腰斩断~”说话的是亚洛斯,之前他一直在装死。   芙丽娜挑眉看他。   亚洛斯有点心虚,毕竟是他擅自行动在先。   不多久,多罗伊特子爵也回来。不过,他只看了一下车里的人,然后便打算走出去。   “多罗伊特子爵?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话是亚洛斯问的。   平时亚洛斯和多罗伊特子爵并未有多少交集,他只知道伊丽莎白在找失踪的多罗伊特子爵,却不知为何。而且,亚洛斯也没想到今日他会现身。   “呵呵,这可不是重点~”被叫住的多罗伊特懒懒地回答,“我只是出来打一下酱油的,完了之后我还得继续失踪~”   真是敷衍的回答。   亚洛斯不想多问,他现在只想知道伊丽莎白是否安全。然后,再治好重伤的汉娜。   “小亚你需要治疗。”此时,芙丽娜拉住亚洛斯。   亚洛斯淡淡地看了一眼芙丽娜,“先给汉娜治疗一下。”   芙丽娜点头。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哦,对了,马车的话得要你们自己行驶。”多罗伊特子爵分的这么清楚,就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想再蹚浑水。   亚洛斯看他一眼,随后点头表示理解。多罗伊特子爵耸了耸肩,然后离开了。   汉娜的伤口被处理过之后,她便挣扎着出去,驾驶马车离开了葬仪屋。于是,玫瑰特制的马车内,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妖媚的少年伏在柔软的座垫上,他几乎是光裸的。   光裸着的双臂弯曲着,妖冶的面容沉寂般地睡在臂弯中,白皙的背脊光滑且泛着清冷的光,清浅的黑色玫瑰图案忽隐忽现。   再往下,是腰部,被断开的腰部!   这有点诡异了,腰部上下是分开的,明显是被人斩断的,可是却没有留下一丝丝血迹。   妖魅的芙丽娜正拿着泛着金光的金线,试图将这身体的上下部分铰缝起来。   “小亚,为甚要擅自行动?”芙丽娜轻轻问。   亚洛斯慵懒地抬下眼皮,又合起,假装没有听到。   “……”汉娜也是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她。   芙丽娜知道亚洛斯不信任自己。她倒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道,“伊丽莎白必须登上王位,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这也算是解释。亚洛斯慢慢地睁开眼。   “小亚,你不信我是应该的。但是我们的目的相同,合作是也是必须的。”芙丽娜边说,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   “哦?你又知道我的目的了?”亚洛斯讽刺地说道。   “伊丽莎白被囚禁在宫中,而伊洛斯·都铎已出逃……”   忽然,亚洛斯推开芙丽娜而起身,汉娜立即来扶他。   握紧的拳狠狠地砸向马车车壁,于是整个马车都晃了晃,妖媚的容颜浮现戾气,琥珀色的眼眸因愤怒而变得愈加妖艳,亚洛斯现在十分的生气。   “伊洛斯·都铎出逃?呵!果然是你!这样的话……你叫我如何和一个骗子合作?”亚洛斯笑得极为阴冷。   芙丽娜并不在意,她妖妖一笑,绝美的容颜顿时就绽放出妩媚而温婉的神情。   “小亚,让我继续帮你治疗。”   亚洛斯冷眼看她。   芙丽娜轻轻呼吸,伸出的手还拿着金线和细针,打算再为亚洛斯胶缝伤口。但是,当芙丽娜即将触碰他时,亚洛斯面色不善,且狠狠地将芙丽娜踹了出去。   马车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狠狠地晃了一下。汉娜不得不停止马车的行驶。   所幸已是夜晚,夜深人静,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被狠狠踹出来的芙丽娜眼中有一抹杀气,但是她很好的掩盖住了。   “呵,如今还能怎么做?”亚洛斯掀开车帘,对芙丽娜冷笑。   “……”芙丽娜不得不承认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完善。而且她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小吠萝和黑曜,这让芙丽娜很担忧。   “你究竟还瞒了我们多少事?”亚洛斯质问。   “小亚,你这语气就不对了,我不过是按照吩咐办事而已。”芙丽娜顺了顺头发,慢慢道。   “按照吩咐?那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么?呵……我倒想知道这是谁的吩咐!你们血猎到底想做什么?!不就是捉捕一个阿嵬茨么!”亚洛斯大吼。   芙丽娜神色一愣,她对于亚洛斯知道自己身份而觉得有些意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那个听你糊弄的伊丽莎白笨女人。”亚洛斯自傲地坐在马车里,冷眼看着芙丽娜。   “是么?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芙丽娜摸了摸自己的猩红眼睛,再一次强调,“伊丽莎白必须登上王位!”   “所以呢?”亚洛斯问。   “伦敦城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血族控制,而维多利亚女王也在雌雄同体的天使事件之后被杀害……”芙丽娜缓缓道。   “那现在的女王?”亚洛斯皱着眉头问。   “……伦敦城不止有血族,还有血猎。捉捕阿嵬茨的血猎可不止吠萝和黑曜。”   “所以……现在的维多利亚女王是你们血猎的一员?”   “是,也不是。她是我们血猎的首领……”芙丽娜还未说完,亚洛斯就动了,他随手拿起近身的东西就用力地砸像芙丽娜。   芙丽娜很轻松地接住了,“小亚,你应该冷静一点听我说完。”   “……接着说。”   “皇宫里有一半人都是血猎,原本是为了保住伊丽莎白,然后以便顺利捉捕阿嵬茨,但是……现在的我并不能确定事情是否如此了。”   “……因为伊洛斯·都铎。”说到这个名字,芙丽娜目露杀意。   在囚禁伊洛斯之前,芙丽娜曾经调查过他,不过那时芙丽娜并没能调查出什么,只知道他是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者,他有个姐姐,叫做伊丽莎白·都铎。   芙丽娜之所以会选择玫瑰公爵的身份让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来使用,就是因为那个名字——伊丽莎白·都铎。但现在想来,芙丽娜会做出那个决定,大概也是被人诱导了……   但是,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又是谁对自己下了暗示?   芙丽娜不得其解。唯一能怀疑的只有伊洛斯·都铎,毕竟那一阵自己没少接触那个男人。如此想来,伊洛斯·都铎远不如自己所看的那般简单。    ☆、第五十三章 慌乱      “如今,我已经无法联系上小吠萝和黑曜,甚至找不到里奥的足迹。我去过了玫瑰庄园,一切如旧,但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变才最让人怀疑。而有最大的嫌疑就算伊洛斯。”芙丽娜道。   亚洛斯沉默了几秒,然后问,“照你所说的意思,现在维多利亚女王是血猎,皇宫里一半以上的人是为了保证伊丽莎白而来的,那么为什么还要囚禁伊丽莎白?是发生了什么或是即将发生什么迫使他们这么做?”   芙丽娜面色一僵,不知如何回答。   亚洛斯一阵冷笑,“你说你帮助血族屠杀米多福特家族,只是按照命令行事,那么我倒想问问给你命令的人是谁?现在的这个冒牌维多利亚女王么?为什么呢?既然想要保护米多福特家族之女,为何还要你参与屠杀?呵……恐怕是不止你一人参与了吧。”   “芙丽娜,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为什么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你已经知道了却不愿相信?”   “所谓保护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只是个幌子吧,究竟是谁捣了乱,竟然使得血猎和血族合作?”亚洛斯嘲讽芙丽娜。   “……小亚,这种没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芙丽娜听了,妖妖一笑,似是警告。   “就算我乱说了又如何?还有谁会跳出来和我拼命不成?芙丽娜,你没那么愚蠢……”亚洛斯靠在车椅上,让劳累的身体稍稍休息。   “这是傻子都明白的事情。如果血猎真的只是想要捉拿阿嵬茨的话,根本就不会让血族和人类合作继而发起米多福特家族惨案!”   “贪婪……所有生物的本性,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人类本性丑恶!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芙丽娜静静听着,不语。   正如亚洛斯所说的,她早就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一个谎言。   想要捉捕阿嵬茨,当然是趁它极为虚弱且没有实体的情况下,将它完全地毁掉!但是在追捕的过程中,作为血猎首领,也是目前的冒牌维多利亚女王却命令让所有追捕阿嵬茨的血猎一再放慢脚步。这才放纵了阿嵬茨壮大自己,并选定了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作为“完美容器”!   现在已经假设定了伊洛斯·都铎是操纵血族的幕后黑手,而明知道伊洛斯·都铎有问题的维多利亚女王却默许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发生,这一切的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确实是明眼人都瞧得仔细分明的事情!要是说维多利亚女王和血族没有一丝关联,才真叫人觉得不可能!   芙丽娜不知道她的上司维多利亚女王是出于何种目的,竟然与狡猾的人类伊洛斯·都铎以及血族合作,她只知道阿嵬茨不能出世,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不能死!   没有人可以真正信任。芙丽娜之所以会任由亚洛斯质问只是因为他们的目的相同,利益不冲突。   亚洛斯看得出来芙丽娜的敷衍,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现在开始怀疑我的复活是不是也是你们的策划之一。伊丽莎白不能死……至少在我没能得到真正的生命之前,她不能死,所以我会拼尽一切保她周全。只要她活着,我也一定活着…… ”   “当然,公爵大人不会死的。”事到如今,芙丽娜依旧尊称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为公爵大人。   亚洛斯不冷不淡地看了芙丽娜她一眼,然后摸了摸自己腰部的裂缝伤口。   “小亚,你应该好好休息。”说着,芙丽娜重新走上了马车,她让汉娜先进马车里暂歇。而自己代替她驾驶马车。   亚洛斯默认了芙丽娜的行动。   汉娜的伤不算重也不算轻,但是在经过芙丽娜的处理再加上恶魔自身的快速治愈下,汉娜已经渐渐恢复了很多。   被拦腰斩断,亚洛斯很疲惫。他选择睡在汉娜柔软的怀抱中。   马车安静地驾驶了一会儿之后,芙丽娜突然问道,“ 小亚……你为何独自一人去葬仪屋那儿?”   “……大概是因为伊丽莎白小姐的遗体。”汉娜代替疲惫且渐渐入睡的亚洛斯回答。   “葬仪屋……”芙丽娜正呢喃之际,忽然,一道闪电突兀地劈下,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愤怒的雷吼声。好似谁在生气,才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声音!   亚洛斯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芙丽娜,我忘了告诉你,小吠萝死了……昨夜血族袭击了法多姆海恩家宅。”   说着,亚洛斯在汉娜的怀抱里换了一个姿势,面色尽显倦意。   谁知,芙丽娜忽然笃定地说,“小吠萝不会死。”   闻言,亚洛斯睁开眼,“为何?”   “因为小吠萝是维多利亚女王的替身。”   “什么!”亚洛斯一惊。   汉娜的脸色也不太好。   “……芙丽娜,你刚刚说了什么?”不怪亚洛斯不信,因为实在很难将那个平时笑得诡异气质诡异行为诡异的哥特萝莉小吠萝和尊贵高尚的维多利亚女王放在一起比较,更别说这两人竟是同一人!   但仔细想想,维多利亚女王并不高,小吠萝也不高,这两人浑身上下除了爱穿黑色衣服这一点外,全无相似之处,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   “小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芙丽娜一语点破,“你以为吠萝为什么能够召唤并使用锁链里奥?吠萝和你一样,是『共生』仪式的复制品。”   “……真是处心积虑!”亚洛斯只感到一阵寒意。   “会下雨的……”望了一眼车窗外的浑浊天空,汉娜呢了一句。也是在这一刻,雨点就突然地砸了下来。   雨很大,噼里啪啦地下来犹如倾盆而至,狠狠地砸落在地上硬生生地烙下一个雨痕。顿时,这地面上便浮现起一层薄薄的雨雾。   马车无声地行驶着,丝毫不为这暴风雨所困。   “真正的维多利亚女王死去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亚洛斯问。   “没有人。”   “……”   “芙丽娜,去皇宫……”亚洛斯极为疲惫地说了一句,尔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汉娜温柔地抚摸着安静的亚洛斯,也不再觉得自己的伤有多难受。她觉得自己能护着她的老爷真好……   而芙丽娜冒着风雨驾着车,雨点打在她身上,说不疼是不大可能的,不过芙丽娜并不在意,这冰凉的触感还正好让她冷静一番。每当眼睛被打湿得睁不开,她就会抹去雨水,让自己的视线再度明晰。就像在看着迷局一般,只有擦亮了眼睛才能看到被藏起来的线索……   大概是舟车劳顿,不多会儿,抱着亚洛斯的汉娜也觉得些许困意,在不知不觉中也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去。   芙丽娜原本还算精神,后来不知是被雨水淋得多了还是怎么,她竟然也觉得无比倦乏。她强打着精神驾着马车,这一路也算安稳,但不知这原本平稳宽敞的大路今日不知为何升腾起许多的坑坑洼洼以及分布了大大小小的石子,实在难走。   突然,马车的车轮不慎碰到了一块较大的石子,行迹顿时一乱!奔跑的马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不免得慌乱地奔走起来,马车被带动得左右摇晃起来。   这番大的举动早该吓醒了车内的亚洛斯和汉娜,但是诡异的是他们却依旧在沉睡着!   芙丽娜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此时的她已经提不出来力气来应付这个糟糕的情况。     她也沉沉的睡去了,面容一片安详。   于是,无人驾驶的马车就停了下来。所有有生命迹象的生物都沉沉睡下了,包括那匹马。   马车就这么暴露在雨中,被无情地冲刷毁坏。   很快的,一群黑色的影子迅速窜到了马车上,一如当初格雷尔被袭击的模样!   那辆马车被黑色的影子侵占之后,便逐渐消失了……    ☆、第五十四章 废黜      房间内很暗,伊丽莎白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半死不活。   她的头发是悲凉的白发,不见一丝光彩,她的眼睛在杂乱的白发中紧闭着,面色一片死色,但她的唇却鲜红无比,仿佛刚熟的樱桃般。房间内没有一丝味道,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奇怪,这样看来伊丽莎白已经有了很久未进食。   也不知道被囚禁了几天,外面竟然一片安静没有一点慌乱。伊丽莎白虽奄奄一息,但也不至于对外界的事情没有感觉,只是这样的安宁不免得让她惊恐。维多利亚女王没有现身,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见伊丽莎白,甚至没有人来给她送食物。   伊丽莎白勉强的动了动手指,在发现身体还能自控的情况下,她慢慢地运力并送到身体各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许久未进食的她并没有多少力气来支持自己如此浩大的动作规程。   她只勉强地动了动僵硬无比的身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作。   直到那扇门被人轻轻推开时,才打破了房内的死寂。伊丽莎白没有力气去看清究竟是谁来了,来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来人没有急着开口表明身份,而轻轻地走近伊丽莎白,用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白色的发丝。   “……”伊丽莎白还有知觉,她张了张口想要询问来人是谁,但是无奈实在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不多久,伊丽莎白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身体深处的饥渴一下子被唤醒,即便身体没有力气动弹,她也剧烈地挣扎着要爬向诱惑的起源!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人。   “啊——”伊丽莎白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但是因为长久未进食未进一滴水,她的喉咙干涩而摩擦,根本发不出声来,可她又拼命地叫喊,使得发不出声的喉咙狠狠地撕裂,尖叫声变得沙哑且刺耳难听。   而且,伊丽莎白只叫了几秒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但她还拼命地说着话,“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没有声音,变成了无声的语言。   伊丽莎白拼命地朝后退着,她没有办法站起来,就开始爬,她不敢看到那个人。   伊丽莎白的身子剧烈的颤抖……   “呵呵……我的小野猫,你的反应可真吓人~”来人是伊洛斯·都铎。   伊洛斯嘴角噙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伊丽莎白的表情。他喜欢他的小猫是这般惊恐的表情。   “滚……”伊丽莎白红着眼睛开口,但还是发不出清晰的响声。   伊洛斯笑笑,“可别再说话了,你不心疼你的嗓子,我可心疼。”   伊丽莎白闭嘴,在心里骂了一句恶心。   伊洛斯靠近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就朝后躲。   “……我亲爱的姐姐大人,你不能这样躲我一辈子~”伊洛斯邪笑,那语气那表情充满了危险。   伊丽莎白只是怨恨地看着伊洛斯,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不过,过了几秒钟后,伊丽莎白好像反应过来伊洛斯说了什么。   “……你是谁!”实际上,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伊洛斯地身份。更不清楚为什么他要称呼自己为“亲爱的姐姐大人”!这样称呼自己的人只有亚洛斯……   “姐姐大人……连我也不认识了么?”伊洛斯的笑容忽然变得神秘而诱惑,不知为什么,伊丽莎白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伊洛斯的脸!   伊洛斯的声音幽幽地传入伊丽莎白的耳朵里,充满了蛊惑,他说,“我是你的弟弟伊洛斯·都铎……”   伊丽莎白一愣,随后猛地朝伊洛斯撞去!那气势汹汹的,好像不撞死他不甘心。   伊洛斯很轻易地就擒住了伊丽莎白,并将她禁锢在怀中。伊洛斯很轻易地就擒住了伊丽莎白,并将她禁锢在怀中。他低沉地笑出了声音来,“你应该进食了。”   说着,伊洛斯从身上拿出了一把金色的匕首,然后划开了自己的手。顿时,鲜血直沁。   伊丽莎白的猩红眸子霎时就染上了饥渴的欲望。   “请不用客气。”   狠狠地瞪了一眼伊洛斯,伊丽莎白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死命地吸食,好似不吸干他的血决不罢休。   “呵呵……”伊洛斯则是不以为然地轻笑。   最后,伊丽莎白放开了,她没能吸完伊洛斯所有的血液。   充分地填饱了肚子,伊丽莎白防备地朝后挪去,眼睛则是紧紧地盯着伊洛斯。   “你说你是伊洛斯·都铎?所以你才是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人之一?”伊丽莎白皱着眉问。   “你没死?为什么?”伊丽莎白记得芙丽娜明明已经处理掉了玫瑰公爵一族的的所有人。如果伊洛斯·都铎没有死,那么就是芙丽娜欺骗了她。   “唔~我只是被囚禁了~”伊洛斯坦白。   “你想干什么……”伊丽莎白问。   “自然是带姐姐大人你回我们的玫瑰庄园~”伊洛斯回答的很自然。   伊丽莎白心里顿时咯哒一声。   ——回玫瑰庄园……   伊丽莎白一开始觉得伊洛斯是知道自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但是看伊洛斯的态度又像不知道……伊丽莎白畏惧伊洛斯,自然是不愿和他会去的。而且,被软禁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不知道亚洛斯和夏尔的状况,她更不清楚为什么维多利亚女王会突然软禁自己!   伊丽莎白看着一脸从容的伊洛斯,越发肯定他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我不是伊丽莎白·都铎,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伊洛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伊丽莎白,道,“我的姐姐大人,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归为原位,扮演了米多福特侯爵之女这么久,你还没调整过来么?”   伊洛斯的这一段话,让伊丽莎白瞬间愣住了。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什么,或者是……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听到!总之……究竟是什么意思?伊洛斯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一刻,伊丽莎白有些疯狂。   “你在说什么!”   “我的姐姐大人真可怜……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么?”伊洛斯笑笑,“没关系,我会一一告诉你的。”   “你是伊丽莎白·都铎,玫瑰公爵一族的继承人,我伊洛斯·都铎的姐姐大人,也是维多利亚女王的……继承人。”伊洛斯说的很慢,伊丽莎白楞楞地听着。   “这个国家是属于你和我的,同时夏尔·法多姆海恩也是我们得到整个国家的最大阻碍!原本他已经离开英国了,但是米多福特家族和夏尔·法多姆海恩牵连太深,所以维多利亚女王决定秘密铲除米多福特家族,可惜动静太大,终究还是将夏尔·法多姆海恩给招了回来!维多利亚女王为了牵制夏尔·法多姆海恩,于是,便启动了一个计划……”   “那个计划就是让你伊丽莎白·都铎假扮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引诱夏尔·法多姆海恩,让他永远臣服于我们……”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听到这里,伊丽莎白惊慌地打断,辩解。   “嘘,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计划失败了,原因是……”伊洛斯顿了一下,他的紫色眼眸明亮且透着诡异,“真正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回来了……”   伊丽莎白彻底疯了!她猛地撞上伊洛斯,揪着他的衣服,猩红的眸子暗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多少遍都可以。真正的米多福特侯爵之女回来了!”伊洛斯一字一顿道。   “我的姐姐大人,你也应该醒醒了……”   “你是伊丽莎白·都铎!”   伊丽莎白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疯狂中!    ☆、第五十五章 重修版   “我的姐姐大人,米多福特侯爵之女已经平安归来,你也应该醒醒了……”伊洛斯恶劣地强调,不顾伊丽莎白疯狂的眼神。   “不!不可能!我才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怎么会出现另一个我!”伊丽莎白伪装镇定地质问伊洛斯,但她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那姐姐大人你这是在害怕着什么呢?瞧你,手握得这么紧都快掐出血来了。”伊洛斯强制性地扳开伊丽莎白的手,言辞犀利。   伊丽莎白转过头去,掩去隐忍的目光,她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伊洛斯是不会做好事的,何况是伊丽莎白被囚禁了这么多天后,伊洛斯的突然到来和突然的话语。   “姐姐的语气真让我伤心,难不成你以为我在欺骗你么?这样说来的话,为了不使我们之间的误会,而你又这么坚持自己就是侯爵之女……那么就拿出证明不就好了?”伊洛斯步步诱导。   “什么?”伊丽莎白一愣。   “拿出可以证明你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证明。”伊洛斯轻轻地说,没有任何的压迫,反倒是很鼓励伊丽莎白说实话。   “我……”伊丽莎白只说了一个字就猛地闭上了嘴。因为她意识到了她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不说话了?”伊洛斯问。   伊丽莎白蜷缩着身子,咬着唇,不再答话。   “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是伊丽莎白·都铎。”伊洛斯温暖地笑,伊丽莎白却觉得那笑容充满了恶意。   伊洛斯强制性地抱起伊丽莎白,把她抱到了房间内的穿衣镜前,然后轻轻将伊丽莎白放下,并一直抱住她,道,“看看镜子中的人,看看镜子中的你的脸……我最爱的姐姐啊,你一直都是伊丽莎白·都铎。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催眠师将你暂时催眠成米多福特侯爵之女,你现在只是因为曾经入戏太深而导致催眠仍对你有残余影响。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我最爱的姐姐大人……”   伊丽莎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独有的银发,罕见的赤眸,已经陌生的脸蛋。伊洛斯的话幽幽地传入耳朵里,忽然像是吹来一层白雾,完全地笼罩住了伊丽莎白,让她觉得一阵迷惘。   ——我……是谁?伊丽莎白·都铎么?   伊丽莎白竟然有了疑问。   此时,伊洛斯撩起伊丽莎白一缕银发,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我的姐姐啊,你快点清醒过来吧~”   “不……不是……”伊丽莎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伊洛斯紫色的眸子一暗。   “我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芙丽娜呢?芙丽娜!芙丽娜!还有亚洛斯……还有……夏尔,夏尔!夏尔!”伊丽莎白开始疯狂地挣扎。   伊洛斯自然不会放开她,他沉着脸擒着伊丽莎白的双手,不让她挣开。   “姐姐啊,你说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伊丽莎白茫然地重复,“那你,又是谁?”   “我啊,是你的弟弟伊洛斯·都铎。”伊洛斯耐心地回答。   伊丽莎白的眼神越发空洞了,“那……夏尔是谁?”   伊洛斯一愣,随机笑了,“那你要去看看他么?”   “看谁?”伊丽莎白茫然不解。   “夏尔。你不是在问夏尔是谁么?我带你去看看他,你不就知道了么?”伊洛斯在失神的伊丽莎白耳边轻轻吹气。   *分割*   夏尔是被噩梦惊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做那样的梦了——法多姆海恩家族惨遭灭门的那一晚的梦境。梦中一片火光,到处充斥着烧焦的尸体味道,满身鲜血和伤痕的夏尔就孤独地站在尸体堆中呆呆傻傻地看着痛苦始源的发生,而显得无能为力。直到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的时候,夏尔竟然在可怕的梦境中见到了同样满身血污的伊丽莎白。   夏尔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远远地离开伊丽莎白,远离米多福特一家人,那些丑恶黑暗的势力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盯着他们不放。为此,夏尔甚至不惜放弃和伊丽莎白的婚约,放弃法多姆海恩家族产业,而远远地离开了伦敦,离开了英国。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无论夏尔·法多姆海恩走得再远,有多努力地试图抹去自己在米多福特家族里的身影,那些人仍是不肯放过他们。   夏尔不敢想象他的伊丽莎白都经历了些什么,只要稍稍一想那些伊丽莎白可能经历的可怕的画面,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   ——还好,还好伊丽莎白还活着…   这么想着,夏尔在床上翻了个身,将睡在自己身旁的此刻正蜷缩着身子且睡得极不平静的伊丽莎白抱进怀里。伊丽莎白轻微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在夏尔耐心的安抚和温柔下渐渐地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夏尔抱了一会儿伊丽莎白之后,放开了她,改为凝视。今晚的伊丽莎白穿着粉白色的睡衣,金色的卷发随意地散在白色床铺,她精致的面容上还有一道极为狰狞的长长的伤痕。此刻, 夏尔正用温热的手指温柔且心疼地抚摸伊丽莎白脸上的伤痕,不过,他心思却飘得很远。   ——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女,她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和那个在女王陛下盛宴中见到的伊丽莎白不同……   夏尔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判断错误,但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给自己的结论打上一个问号。他之前一直认为那位玫瑰公爵是伊丽莎白,因为夏尔他是如此的熟悉和清楚他的莉西。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即便遭遇再多的悲惨从而模糊了彼此间羁绊的界限,即便是有再多的隔阂否定了对方的存在,只要两颗心还维系着彼此,再远的距离也会被拉近,所有的阻碍都会消磨殆尽。所以夏尔才那么坚定玫瑰公爵的真实身份,甚至义无反顾地放弃权利,只为守护心中的最后一道光。   但是后来,当夏尔在葬仪屋的棺材里找到了蜷缩着身体在瑟瑟发抖的另一个金发的伊丽莎白时,这一切开始迫使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审思两个伊丽莎白之间存在的联系——一个拥有全部记忆的金发的伊丽莎白和另一个仅有所谓熟悉感的银发的伊丽莎白……   夏尔挑起熟睡的伊丽莎白的一缕金发,轻轻地揉捻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床上坐起来,蓝紫色的异瞳在环视了房间一周后,夏尔赤着脚走下床,来到了窗前。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窗户外面,是一脸虚假微笑的塞巴斯蒂安。   “少爷,这么晚还不睡对身体可是有很大的危害的~也是无法保证伊丽莎白小姐的安全~”塞巴斯蒂安戏谑。   夏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来了?去玫瑰庄园找到亚洛斯·特兰西了么?”   塞巴斯蒂安立即正色道,“不,并没有。不仅如此,就连恶魔汉娜和另一个身份不明的芙丽娜也消失了。”   “……你用了‘消失’一词?”夏尔敏感的提出来。   “是的,少爷。是‘消失’,他们存在的痕迹被完完全全地抹去了,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一群人一样。 ”塞巴斯蒂安露出来不解的表情。   夏尔敏锐地眯起异瞳,分析道,“真正的伊洛斯·都铎被找到了,冒充的亚洛斯·特兰西一定会被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以欺君罔上的罪名控制起来,但为什么是‘消失’?这并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   夏尔突然想起了之前亚洛斯说的那句“时间不多了”,还有那时他慌忙赶自己走的表情,夏尔在猜想亚洛斯他是不是又察觉到了什么事情?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所以才会被抹去存在的印记?而且,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很清楚了,明明所有的真相都已经被剖析大白了,但现在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任何事情都还只是一个谜团。   夏尔曾以为玫瑰公爵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可是现在又不是了,仔细想想,她的确没有很直白很明确地承认过自己是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相反的她一直在否认,好像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推理结论……   夏尔低着头,摩擦着自己的手指,思绪越发复杂起来。   “如果是血族的杰作的话……少爷,您觉得呢?”塞巴斯蒂安微笑提醒。夏尔醍醐灌醒。   “你想要暗示我什么?”夏尔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契约之眼,不冷不淡问。   “玫瑰庄园里到处都是血族的身影。”塞巴斯蒂安强调。   “所以说……真正的伊洛斯·都铎和血族也有关联?”夏尔单手托着下巴沉思。“伊洛斯·都铎想做什么?为了皇位么?那本来就该是他的囊中之物,既然如此,他还在担心什么?”   “权势,财富,他已经胜券在握了……他还想得到什么呢?”   “这些东西都有了,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享受。”塞巴斯蒂安低沉说道。   “查!给我查下去!一定要抓到他的尾巴!这是命令!赛巴斯!”塞巴斯蒂安的这句结论让夏尔突然觉得很不安,权势和财富之后,就该是生命了。夏尔知道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夏尔的推理是对的,但只对了一小半。伊洛斯认为如果无法与自己的姐姐大人一直相守下去,再多的生命对他来说都无益处……   “yes,my lord. ”塞巴斯蒂安接令。   “……不过,少爷,你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接下命令之后,塞巴斯蒂安露出了一个劣质的笑容,妖冶的红色眸子直视夏尔。   “什么?”夏尔低着头,动作懒散地翻弄着身上的衣服,漫不经心地一问。   “少爷您与玫瑰公爵伊丽莎白·都铎下月初六的婚礼。维多利亚女王御赐的婚姻。”塞巴斯蒂安强调了女王御赐四字。   夏尔抚袖的动作一顿。    ☆、第五十六章 重修版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好区分玫瑰公爵身份的伊丽莎白和被夏尔找到的金发伊丽莎白,从这章开始,前者会一直被称呼“伊丽莎白”,而后者,则是写成莉西。各位看文的小伙伴要注意区分哟(??????)??   “少爷打算如何挽救这个局面呢?”塞巴斯蒂安问。   夏尔默了默,一副不解的模样看着塞巴斯蒂安发问,“挽救?为何要说挽救?”   塞巴斯蒂安一噎,“少爷,你与玫瑰公爵订婚了,那伊丽莎白小姐她……”   “订婚就一定会结婚么?”夏尔笑着反问。   塞巴斯蒂安皱眉,他大致已经清楚少爷的意思了,但他却不太赞同少爷的做法。   “米多福特侯爵一家的惨案,是维多利亚女王默许,伊洛斯·都铎主谋的惨案。而伊丽莎白·都铎也是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女王陛下制造了玫瑰公爵是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假象不就是约束我么?如此盛大的骗局精美绝伦,我若是不陷入,岂不是太不给女王和都铎一族面子了?”夏尔突然冒出这样一段话。   塞巴斯蒂安忍不住道,“少爷既然说了这是骗局,维多利亚女王也自知您已知道这是骗局,少爷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表明自己愿意陷入其中?”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而且,少爷为何这么快就推翻了自己之前认定女玫瑰公爵是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结论?”塞巴斯蒂安知道,他的夏尔少爷是绝不会如此草率鲁莽地决断一件事情。夏尔之前既然能那么肯定女玫瑰公爵就是米多福特侯爵的遗女,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而如今他的果断否决,却是蹊跷。   “算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夏尔淡淡道。语气平缓却冰冷刺骨。   夏尔只解释了这一句,其他并无多言,塞巴斯蒂安知道再深的问题也不太适合自己继续问下去,便也住了口。   “那亚洛斯·特兰西和他的恶魔……”少爷的态度让塞巴斯蒂安不得不重新问一下这个问题。   “他们不是已经‘消失’了么?”夏尔说着,朝屋内走去,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问题。但塞巴斯蒂安明白了少爷这是打算放弃他们了。而订婚典礼,还会依旧举行。   塞巴斯蒂安站在窗台,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少爷动作轻缓地拉开被褥,轻轻地睡在金发的伊丽莎白小姐身边,强烈的违和感一遍又一遍地冲袭而来,深深地影响着他的思考。   少爷他放弃了亚洛斯·特兰西,知道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隐瞒和陷阱,却甘愿俯首,为什么?为了保护米多福特侯爵之女不再受政党之害么?可表露想要与玫瑰公爵一族联姻的却又是少爷他自己……   塞巴斯蒂安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夏尔少爷的做法,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看明白过。   不懂归不懂,但事情还是要做。置身于这个阴谋网中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棋子,无论这个局有多明显,想要逃脱却不容易。事情不明朗,那就去弄清楚。以前的塞巴斯蒂安或许对于这类事情无所谓,甚至不屑一顾,但如今却不能了。少爷的奇怪举动和不明朗的态度一定要弄明白,所以,塞巴斯蒂安打算去一次葬仪社,去一次残破的米多福特家宅,去一次米多福特一家人的墓园。   法多姆海恩家宅不平静,多罗伊特子爵这儿也不得安宁。   如果可以,多罗伊特子爵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个路人甲,偶尔露一次面表露一下存在感就行了,可惜目前的局势总是由不得他。   好奇心都能害死猫了,更何况人类呢?果然,当初他就不应该好奇他的知更鸟和夏尔伯爵会有什么关系,由此他才会被那位设计入狱,虽说错在于自己,但却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才会不得不认识都铎家族的那个恶魔,而至如今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喝完那杯鲜红的液体,多罗伊特无力地垂下手,任凭酒杯掉落在地面。酒杯在地上滚了几圈竟也没有破裂。   此时,门被推开。   “子爵。”来人的声音温厚,面容略有伤痕,却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添上了一份刚硬,他的发色是美丽的金发,沉静的碧色眸子一点多余的温度也没有。只是他穿着棉质的病服,身姿还有点大病初愈的感觉。   多罗伊特循声而望,见到了熟人,“哟~爱德华,你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了么?”   被唤为爱德华的男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嗯。”   “是么?”多罗伊特看了看他,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夜色。   爱德华以为他会问自己一些事情或者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但是多罗伊特没有。于是,爱德华只能自己问,“我……睡了多久?”   “很久。”   “……”   “如果你是想问我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多久了的话,我可以十分沉重地告诉你,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多罗伊特道。“而且,只有你和你妹妹活了下来。”   爱德华攥紧了手。   “虽然感觉要解释的有很多,但是我还是挺乐意告诉你这半年内的所有事情的。一些我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也许你会知道答案也说不定。”多罗伊特狡猾一笑。   ……   暗潮汹涌的一个夜晚过去了,第二天却平静得很,平静得似有异常。   一大早,夏尔就按例带着金发的伊丽莎白进了皇宫,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主动地和维多利亚女王简单的讲述了事情的缘由。而女王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且满脸慈爱的模样安抚了夏尔和伊丽莎白。   而同天,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濒死归来的消息再一次正式地散播开来,与此同时散播的消息还有两个。一个书米多福特侯爵之女因惨案发生而失明的消息,另一个是法多姆海恩伯爵与都铎家族的玫瑰公爵的订婚典礼要推迟举行。   午后,法多姆海恩家宅。   着素净白裙,梳着金色长发的莉西,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懒洋洋地晒着的太阳。金色的光照耀金色的头发,显出耀眼而美妙的色彩。莉西的脸色苍白,许是很久未接触阳光,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因为失明,所以她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这远远望去,倒显得她犹如一只被安放于此的甜美的人偶。安静而悲伤。   这时,梅琳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过去,即便她太小心,仍是在离莉西不远的地方,不负众望的,华丽丽地摔倒在地,发出一阵令人听着就觉得很疼的巨大声响,而与此同时,她端送的精致花茶和精美甜品在空中飞了一圈之后,被一名黑色的男人动作快速,优雅,完美地接住。   “扑哧”——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得像漂亮人偶的莉西忽然发出一声充满人味的笑声,“梅琳,你怎么又摔倒了?快起来看看有没有伤着。”   “啊?哦,小姐放心,我没有伤着啦。”听到莉西的询问,正欣赏黑色男人帅姿的不靠谱的梅琳回过神来,回了一声之后,跑到了莉西身边,动作温柔地推动了莉西所坐着的轮椅,将她推至小餐桌前。   “不好意思,小姐,我又差点闯祸了。”梅琳摸了摸脸上的大眼镜,不好意思地说。   法多姆海恩家宅里的所有人都称呼莉西为“小姐”,其他任何的前缀,比如“伊丽莎白小姐”,“米多福特女士”什么的都不会再加上去,只一句简简单单而包含情感的“小姐”便可。   “没受伤就好。我没听见声音……是赛巴斯来了么?”莉西的声音柔柔的,小小的,细细听着还会发现其中参杂着杂音。莉西的喉咙受过伤。虽然曾经修养过,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梅琳端着食点,人摔倒了,却没有听见东西掉落草地上的声音,想必是被人接住了,而在府内,有这样快捷身手的只有塞巴斯蒂安一人。所以莉西推测是他。   “是的,小姐。”塞巴斯蒂安轻轻回应。   有塞巴斯蒂安在,倒茶和甜品装盘切块都是他的事情,所有的使用物品摆放的位置他都放的很好,十分方便莉西拿取。梅琳就在身后负责为莉西打理琐碎的事情,比如及时递手帕。   莉西虽失明,但她的礼仪依旧在。食用片刻后,莉西轻轻问,“赛巴斯,你不用去夏尔身边么?”   “少爷吩咐过,照顾好小姐才是主要的。”   “我没事的。”莉西双眼空洞道。   这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很快,莉西便也想到了这一点。无奈在心中苦笑,莉西端着上好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问,“夏尔在做什么呢?我今日还没有见过他。”   塞巴斯蒂安迟疑了一会儿,才回,“少爷他在前厅会客。”   敏感的莉西很清楚夏尔会的是什么客,不然塞巴斯蒂安不会出现在这儿,更不会因为自己的随口一问而迟疑。   “哦,是这样啊。对了,虽然婚礼要推迟,但是有一些东西还是需要早一点准备好的。可惜我看不见,不然也想做点什么,好送给夏尔和玫瑰公爵作为订婚礼物。”莉西看似说的轻松,可她的手却攥得死命的紧。她的笑容越灿烂,就越让人觉得心疼。   这次,赛巴斯沉默了。    ☆、第五十七章 间隙   夏尔和玫瑰公爵的订婚,在法多姆海恩家宅里不算秘密,就算是莉西也是知道的。而且,这个局面的发展是应该的,或者说,是必然的。米多福特家族已经被灭,而庞大的米多福特家族企业也不复存在,唯一的幸存者如今已经是满身的不洁污痕,而在更早之际,在米多福特家族惨案未发生之前,米多福特侯爵已就经擅自解除了与法多姆海恩伯爵的婚约,所以,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理应另娶。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女王陛下,皇室贵族,普通人,包括莉西,但是并不包括法多姆海恩家宅里的仆人。   莉西认同夏尔的行动,不仅是因为自身的不洁已经配不上夏尔,从而妄自菲薄;这更甚的原因则是她觉得夏尔应该有更好的前景,而自己绝不可以成为他的累赘。   莉西很庆幸夏尔能够当机立断地选择放弃自己,虽然她的内心很痛苦,但是她也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况且,夏尔已经为她做的够多的了,无论是复仇还是从未放弃寻找自己……这些足以令她回忆,当然,也只有回忆。当然,这样也就足够了,夏尔也只可以做这些,如果他做的太多,那么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至于,夏尔是否真心想要娶玫瑰公爵,莉西不愿深想。但她也有听说夏尔会和玫瑰公爵联姻有着更深的错综复杂的隐情,莉西想,只要那位玫瑰公爵不会伤害到夏尔,那自己也就不会有任何的极端行动。   “怎么了?”见塞巴斯蒂安迟迟没有声音,莉西轻轻地问。   “其实我是真的没事,我希望夏尔能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情,我也不希望自己是累赘。”莉西柔柔地微笑,安静的笑容仿佛会发光一样,可她迫不及待的解释反而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小姐,您当然不会是累赘。”塞巴斯蒂安露出了优雅的笑容,一如当初,“只是少爷会见的客人,并非是小姐您认为的那位客人……”   “诶?是这样么?”莉西眨了眨空洞无神的眼睛。   “希望小姐不要多想,少爷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的。”塞巴斯蒂安安慰。   然而这句话无论是安慰还是敷衍,听上去总有点刺耳。莉西勉强笑了笑,“夏尔做的已经够多了……事实上,我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再继续留在这儿了。”   “小姐!”梅琳尖叫起来,“您不留在这儿去哪儿?”   塞巴斯蒂安也皱起了眉,他觉得莉西小姐的话另有含义,而他也很快的从今天来拜访的客人身上联系到刚刚莉西小姐的话,进而想明白了其中的理由。但塞巴斯蒂安还是问了一句,“小姐……为何这样说?正如梅琳所担忧的,您不在法多姆海恩家宅,能去哪里?”   莉西明白自己的处境,身为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她并不是真正的幸运,相反却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危险,正是因为如此清楚,所以莉西才不想因为自己将夏尔更加拖深于这趟浑水中。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事情,我很感激夏尔,但是夏尔不能为我做的太多,有些事情是需要我亲自去解决的……所以,我不能留在这儿。”莉西安静地说完。   梅琳忽然用着陌生的眼光看着莉西,内心觉得她竟然变得冷漠,可同时又十分明白莉西小姐这冷漠是因何而起,只要一想起这个柔弱天真的女孩所遭遇的事情,梅琳就忍不住心疼。   “小姐,少爷是不会赞同您这样的想法的。”塞巴斯蒂安中肯的说。   “但是他却不能阻止我有这样的思想,不是么?也许终有一天,我还是会走。”莉西依旧微笑,可她的话却越来越让人听得寒心。   塞巴斯蒂安本能地觉得莉西小姐的情绪不太对劲,恶魔最擅长捕捉人类敏感而极端的情绪,所以,塞巴斯蒂安深切地感觉到了莉西小姐怨恨的情绪。可她怨恨谁?   梅琳也觉得不对劲,莉西表明的态度明显地是针对了夏尔少爷,于是她开口,刚要说点什么,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你是想要走去哪儿?”花园的出口处,着一袭深蓝色正装的眼罩少年静静地站在那儿。   “少爷。”不知为何,梅琳竟觉得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目前的这个气氛太过僵硬而死寂,让梅琳一度觉得窒息。     夏尔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神情淡淡,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他走到坐在轮椅上的如同洋娃娃般精致且易碎的莉西面前,居高临下,挺然的身影遮挡住了照耀莉她的温暖阳光,气场强大,即便眼睛看不见,也同样压得莉西呼吸有些困难。   莉西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虽然面色没有表露出太多慌张,但她仍觉得紧张,还有点害怕。   “少爷……”塞巴斯蒂安最能直观地感受到夏尔盛怒的情绪。而莉西的情绪也不太稳定,他担心两人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很快塞巴斯蒂安又开始后悔自己多余的担忧了,他自嘲自己竟不知何时开始居然如此关心人类的事情。   “跟我来。”夏尔忽然抓着莉西的手,不太温柔地拉住她就迈开了步子要走,可莉西看不见,又因事发突然而一下子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当莉西略微冰凉的小手从夏尔的温热的手掌中无力地滑下去的时候,夏尔一愣,但只不过三秒。   “少爷!小姐!”梅琳惊呼着就要去扶起莉西,却被夏尔冰冷的目光制止。   夏尔看着莉西,语气有点冷,道,“爬起来。”   莉西摔得有点疼,虽然是草地,但她的身子毕竟比较虚弱。摔下去的时候是侧面着地,本不碍事,可是她在摔下去之际不小心勾到了轮椅,轮椅瞬间就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身上,具体有哪儿受伤了她不太清楚,只感到后背火辣辣地疼。不过,她没吭声,听到夏尔淡淡的语句后,她也开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莉西还是挺顺利地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不过,莉西还没站稳,就被夏尔突然横抱住。   莉西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   “给我查一查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这句话是夏尔对塞巴斯蒂安说的。   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随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Yes,mylord.”   下达过命令之后,夏尔就抱着莉西离开了庭院。夏尔的目标很明确,是家宅里的小型医疗室。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直到进了房间。   然而一开始也是沉默的气氛,夏尔将莉西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独自去找药箱。   莉西则是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然后乖顺地被跑进房内的阳光一点一点描绘出柔弱的身姿。还是像洋娃娃一样——金发的卷发,没有灵气的碧色双眸,苍白的面庞和淡色的唇。若不是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大概就真真正正地成了没有生气的娃娃。   夏尔拿着药,目光暗沉地看着莉西,片刻之后他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但这笑容只维持了三秒不到,他语气依旧平淡道,“把衣服脱掉,然后趴下。”   猛地听到这样的话,莉西脸一热,微微动了动,但是并没有听他的。   “乖,把衣服脱掉。”夏尔的语气软了一点。但莉西只是垂着眼眸,仍没有动作。   僵持了一会儿,夏尔放下了药,然后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莉西,但是很快动作开始变得粗暴且不知轻重。夏尔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将莉西抱的越发紧张,碰触了莉西的伤口他也不在意了,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闻着莉西身上淡淡的香气,有种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骨血中的冲动。   莉西在颤抖,因为夏尔抱的太紧,她的伤口有点疼。但她没叫出声来,而是主动地抱住了夏尔。   “莉西,你不会走的,你哪儿也不能去。”夏尔靠近莉西的耳边,轻轻吹气,低沉醇厚的嗓音听上去有种别样的韵味。   莉西没有说话,而是很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开口,呢喃地念着,“夏尔,夏尔,夏尔……”   “我不会放你走的,所以你哪儿也去不了。”夏尔再度强调。   “……夏尔,我恨你。”莉西轻声道,眼泪终究没忍住滑落脸颊。   “嗯,我知道。”夏尔却笑了。    ☆、第五十八章 亲吻      “……你知道?”莉西忽然重复这句话,然后她也笑了,“你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莉西,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夏尔漫不经心地撩起她灿烂的金发,把玩。   事到如今莉西听到的还是这个答案,不由觉得一阵心寒,她忍不住眨了下眼睛,任由眼泪不停地溢出来,“……所以说,我恨你,夏尔!”   莉西重复这句话。夏尔只是沉默地听着,也不反驳。也许是因为两人的体温都比较冰冷,即便是紧靠在一起也无法取暖,莉西想要挣开那个让她觉得心累的怀抱,但是夏尔显然不愿意。   于是,她终于开始哭出声来,“夏尔……夏尔,夏尔!”莉西一遍一遍哭喊着少年的名字,也许是生怕会忘记,所以她通过不断地呼喊,拼了命地想要将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心底。   其实,莉西很懦弱,也不坚强,即便她曾经很努力地想要成长蜕变;但是当自己所想要一生守护的人和事物一样一样的全部消失殆尽后,她就迷惘了。莉西被困在浓重的白雾之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东西!她成为了盲人,似乎是如愿所偿。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安慰和归属,她需要一个拥抱,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莉西还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可她渐渐发现当自己被迫抛开了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身份后,竟找不到一点能证明自己活着的证据……   家人是因为莫名的原因而惨死的。莉西知道从很早以前自己就已经背负着一个沉重的枷锁,不过那个时候的枷锁的名字叫做“淑女”,她要成为能保护夏尔的新娘!这个枷锁困了她六年。而现在她重新背负的枷锁叫做“仇恨”……   这是她——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活着的唯一证明和理由。   或许极端,但是别无选择。   所以,她恨夏尔。   但她依旧爱着夏尔。   于是,矛盾的她只能大哭。她没办法解决这种局面,只能用哭泣来排解。   夏尔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娴熟而自然的动作。   “夏尔……”莉西轻轻叫着。   “嗯。”   “夏尔?”   “嗯,我在。”   “夏尔。”   “我在的,莉西。”   “夏尔。”   “莉西,我在。”   “夏尔……”   “莉西,摸摸我,我一直都在的。”夏尔将莉西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他用行动告诉哭泣不止的少女他的存在。   莉西另一只手也缓缓地摸到了夏尔的脸。她看不见,再也看不见少年挺拔俊美的身姿和清秀姣好的容貌,只能在心里一点一点地凭着模糊的记忆重新描绘他的面容。   “夏……”她才刚吐了一个单音节,声音便消失在唇齿间。   这大概是夏尔最大胆和出格的举动了,因为他动作生疏且粗鲁地将自己的唇覆上了莉西的唇。   ——空旷的房间内,清秀的少年和温婉的少女,他们闭着眼睛,他们的双唇紧贴着,他们在进行着这世上最干净美好的的仪式。   阳光微热,即便是经过玻璃的一番曲折也仍旧自由肆意地侵占了房间的大片面积。而被光照耀的地界和未被光涉及的区域俨然成为对立的两面——光明和堕落。少年少女的青涩举动安静而美好,可他们却身处阳光的边缘,趋近了没有光芒地地带。只一步,便可能跌进万丈深渊。可是,他们确实也早就已经无法接触光芒了……   夏尔离开了莉西的唇,但是只是移开了,他们依旧靠得很近。夏尔捧着莉西的脸,两人略微紧张的气息和两颊淡淡的红晕交织成暧昧的氛围。   夏尔凝视莉西的眼睛,竟突然问,“还要么?”   莉西慌乱了,夏尔再度接近。莉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过,这一次夏尔亲吻了莉西的眼睛。   两人分开时,额头贴着额头。   “……夏尔。”这一吻让莉西心一颤,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唤。   “嗯。”夏尔没有睁开眼睛,应答。   莉西想了想,然后摸索着也捧住夏尔的脸,然后亲吻了他的面颊。   夏尔笑了,略微低沉的嗓音有点沙哑,“莉西,我还要。”   莉西的脸更红了,但她还是动作轻柔地亲吻了夏尔的另一边脸颊。   “不,莉西,你应该再近一点。”夏尔轻声诱惑。   “近一点?”   “对,就像这样。”夏尔吻了一下莉西的脸颊,然后又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莉西一愣。夏尔催促她。   莉西踌躇了一会儿,然后靠近夏尔,靠过去的时候,莉西闻到了熟悉且独特的夏尔的味道——淡淡的香气和少年略渐成熟后而独有的荷尔蒙分泌出的诱人讯息。莉西贪恋这种味道这种感觉,一时之间似乎整个心都被填满了,再也没有了寂寞和恐惧,只有雀跃和期待。   莉西吻住了夏尔的嘴角,两人鼻息的热气轻打在彼此的面上。气氛越发粉色暧昧。   “莉西……”夏尔声音愈发沙哑,似乎在隐忍什么。   莉西又吻了一下夏尔的嘴角,夏尔则是吻住了莉西的唇。   两唇再次贴近时,莉西以为只会是又一次的蜻蜓点水,但夏尔微微张开唇瓣开始吮吸莉西柔软的红唇,一切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有点变质。青涩中染上了一点情*欲,于是,两人的气息开始紊乱,夏尔的动作也开始大胆。   “夏……”慌乱的莉西一张口,夏尔的舌头就意外地滑了进去。两人皆是一愣。   莉西想退开,但被夏尔按住了后脑勺,——夏尔不想移开,可是他也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迟疑了短短几秒,夏尔决定将意外闯出去的舌头收回,却又很意外地碰到了莉西的舌头。那一刻,两人的身子都像是触电一般。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夏尔觉得自己全身都陷入了亢奋的状态。他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舌头勾住莉西的舌头,轻轻地,缓缓地开始有所不一样的行动和体验。他发现了一扇门,在那扇门后他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新的事物让他不由自主地去好奇,去探索,然后感受其给自己带来的奇妙欢愉。   于是,夏尔的呼吸越来越重,他想索取的越来越多。莉西觉则是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迷糊,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并且迷醉在那种感觉中无法自拔。   这是毒药,是禁忌……   大脑猛地弹出一串可怕的信息,霎时,莉西突然想起了自己肮脏不洁的事实,顿时,她只觉得一阵恶心,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她觉得想吐。   莉西用力推开了还沉浸在欢愉感觉中的夏尔,身子不住地颤抖。    ☆、第五十九章 释怀      莉西像惊恐的刺猬,浑身竖着尖刺,夏尔却沉浸在情*欲的欢愉中。   被推开的夏尔丝毫不在意莉西的排斥,他依旧走过去,然后紧紧抱住她。莉西挣扎,尖叫,疯狂,夏尔熟视无睹,他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纤弱的背,然后语气尽量放轻放缓,“别怕,莉西,别怕……”   “莉西,我在这儿,所以,别怕……”   莉西痛哭不止,她紧紧抓住夏尔,像是抓着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这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却不是救命的稻草。莉西明白,夏尔也明白。   “对不起,我失态了。”哭够之后,莉西仍没有挣脱夏尔的怀抱,语气也渐渐地平稳下来。可夏尔讨厌莉西这种态度,这一句“失态”礼貌而陌生,从前的莉西是不会在乎这种表面的事情的,她只会在受了委屈之后任性地扑进夏尔的怀里抱怨,虽然那时她也会在撒娇完之后说一句“失态”,不过她只是为了保持淑女的形象,但现在她却是疏离了夏尔。   夏尔真是恨及了她这种态度,所以,夏尔很反常且不客气地用手捏住了莉西的下巴并微微向上抬起,语气受伤且充满了怨愤,“莉西,你已经是不是没有心,嗯?就为了那晚该死的屠杀事件?”   “该死的屠杀事件?”莉西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她不敢相信夏尔竟会用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陈述那么令人悲痛欲绝的事实。   夏尔盯着莉西无神空洞的双眸,一字一顿道,“莉西,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悲伤而一蹶不振的。   莉西看不见夏尔的表情,但她知道夏尔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她深深地呼吸,告诫自己绝对不要理会夏尔伤人的语句。可明明前一刻夏尔还是如此温柔,而这一秒却显得尖酸刻薄,前后的反差之大,不得不让莉西觉得心寒。但心寒的同时,莉西也明白这也许就是夏尔,夏尔和别人是不同的,他会宠爱自己,但绝不会宠溺自己。   夏尔有一句话问的很对,他说——莉西,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心?   这个问题会让莉西忍不住疯狂地大笑,但是夏尔是当面问的,作为一名优雅的淑女,疯狂而讽刺的笑容明显不适合表露在一名绅士面前。所以,莉西忍住了。   不得不说,夏尔为了莉西,为了米多福特家族能做的都已经够多了,但是莉西却不会感激他,如果这样叫做没有心的话,那么她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就是了。可若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偏执极端地把过错甚至是怨恨都推到无辜的夏尔身上,莉西还会极为讽刺一笑。   无辜?谁无辜?女王番犬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么?别说笑了。他从来都不无辜,而从他选择离开的那一天起,这份不无辜上又添了一份恶意中伤。说到底,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事件不过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而打算舍弃的一枚棋子而已,和当初的法多姆海恩家宅里的那场大火一样。那个时候,莉西没能救赎夏尔,那么此刻,夏尔又何必来救赎莉西呢?明明谁也不欠谁……   说莉西没有心不知好歹也好,说她矫情自我扭曲也罢,这件事终究不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谁也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自然谁都不能体会主角的真实处境和想法。莉西或许思想偏激了,但是她没错。夏尔不欠米多福特家族什么,除了一层单薄的血缘关系之外,他没有必要为一个被女王陛下主动舍弃的家族付出那么多,也没有必要为一个早该死去的人铺垫未来。   用莉西的话来说——谁都可以来参和米多福特家族惨案,但唯独夏尔·法多姆海恩不可以!因为他是夏尔,他是法多姆海恩家族的当家,是被女王陛下重用却忌惮的看门犬。   “夏尔,我喜欢你。”思绪混乱之际,莉西突然很想认认真真地坦白一次自己内心的想法,虽然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了,但是莉西还想再说一次,大大方方,清清楚楚地再说一次,免得以后再生出多种事端,恐怕到时候连表白的机会都再也不会有了。   夏尔露出自负的笑容,“我知道。”然后一脸认真地褪下莉西的衣服,大概是要为她的摔伤上药,接着似乎什么话都没有了。   莉西没动,安静乖巧地由着夏尔为自己上药,她没有追问夏尔是否也爱着自己,因为是夏尔没有主动说明,或者说是没有强调,他大概觉得莉西会明白的,但事实上,莉西究竟知不知道……谁也说不准。   也许莉西是在等,在等她最爱的少年亲口说出爱,在等他亲口要挽留住自己。因为莉西是一定要离开的,不为累赘,也要为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她在等,固执地等待,可在这过程中她又不愿给出一点提示。她明明就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来,夏尔是绝对不会主动的,可她偏要这样小心翼翼地守着可能永远都不会明言的遥远,不愿退让半分。   事实证明,莉西是了解夏尔的,即便两人已经分开三年。直到最后夏尔也的确什么都没说,莉西的心越来越冷灰;就算她很清楚夏尔一直都很温柔地守护着自己,他的所有行动和做法都在为她着想,可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那么就只会是一片空白页,什么都不存在,更何况,夏尔还什么承诺都没给出……   而之前暧昧的氛围和缠绵的亲吻,仿佛只是一场冰冷的戏剧。   莉西忽然觉得很累,但很快她又想通了,——夏尔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么?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徒增烦恼,非要去纠结夏尔的心思?   夏尔就是夏尔。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莉西还是会爱上他,也许会累,甚至会累到没有力气再去追逐他的步伐,但莉西还是会说:夏尔,我喜欢你。   不过,到那时莉西大概会在这句话后面再补上一句——夏尔,我喜欢你,但是我很累,不会再追寻你了……   那是个悲哀的故事。   莉西受过伤,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瑕疵的。刀伤烧伤,狰狞可怕的痕迹爬满了她原本白滑细腻的肌肤,夏尔褪下她的衣服,然后目光深谙地看着那些伤疤,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伤疤,并没有要为她的摔伤检查严重与否的意思。其实莉西的摔伤并不在后背。如此看来,夏尔只是单纯地想要看莉西的背而已。   “夏尔?”莉西叫他。   “疼么?莉西……”夏尔轻按伤口,问。   莉西摇了摇头。   夏尔望着那些伤痕,内心突然烦躁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夏尔竟然试探性地问,“莉西,你认识伊洛斯·都铎么?”   夏尔的话音一落,就再没了声响,房间里一片安静,莉西意外地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反倒是夏尔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凝神等候莉西的回答。   “……那是谁?”片刻后,莉西问。   夏尔在此刻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夏尔?”见许久没有夏尔的声音,莉西不解地叫唤了一声。 ☆、第六十章 修改   “没事……”夏尔敷衍。   但是莉西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   ——伊洛斯·都铎?那是谁?莉西在脑海中努力地搜索着这个人存在的痕迹,可惜最终的结果是一片空白。很明显,莉西的记忆里并没有有关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存在。那么,夏尔为何要突然这样发问呢?莉西很在意这问题,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自己的疑问,莉西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气氛有点僵硬,莉西开口随意地转移了话题,“夏尔,今日来拜访的贵客可是玫瑰公爵?”   夏尔却看着莉西,语气有点冷,继续问,“莉西,你知道玫瑰公爵叫做什么名字么?”   “玫瑰公爵么?好像是……伊丽莎白·都铎?”莉西凭着记忆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她突然卡住了。接着,她的脸上开始浮现迷惘的神情。    “伊丽莎白·都铎……都铎……都铎公爵,那么,伊洛斯·都铎是谁?”莉西低声呢喃,越发迷茫,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思绪在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人果决地掐断了,然后,她的神情越来涣散,那模样似乎是被操控的人偶,她不自知地再度发问,“……伊洛斯·都铎和玫瑰公爵是什么关系呢?”   莉西的反应是夏尔意料之外的,甚至可以说是始料不及的。连夏尔自己也越发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如果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内幕真如亚洛斯和小吠萝之前的言论的话,那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莉西会不认识伊洛斯·都铎?   而且,对伊洛斯·都铎是一点的记忆都没有?   “为什么……玫瑰公爵叫做伊丽莎白?”莉西又突然说了一句话,她的声音轻如蝉翼,一碰即碎。   “莉西,你说什么?”这次,夏尔没有听清。   莉西渐渐回过神了,面色平静,可在安静的表面之下已经是惊涛骇浪。    “夏尔,疼……”莉西突然眼泪汪汪道。夏尔这才发现自己放在莉西背上伤口处的手不自觉地按重了。   夏尔收回手。   门外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传来,“少爷。”是塞巴斯蒂安。   “什么事?”夏尔问。   “白骑士W·格尔斯带来了女王的加急信函。”塞巴斯蒂安回答。   夏尔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觉得女王陛下的来信很不是时候,但他还是礼貌的回复,“知道了。”   回复完塞巴斯蒂安,夏尔靠近莉西,沉默地为她整理衣服。   “夏尔,如果有工作的话就赶紧去吧,衣服什么的我可以自己穿,实在不行还可以叫梅琳。”莉西阻止了他。   “莉西……”夏尔看向她。   “嗯。”莉西乖巧地回应。   夏尔看着呆呆的莉西,紧紧抿着唇,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却无法说出。最后,他说,“……乖,等我回来。”   “……好。”莉西依旧很乖巧。   门开了,然后又被关上。莉西安静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过了很久,她带才着哭腔的声音叫出了那个名字——夏尔……   当然,没有人回应。房间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莉西只叫了一遍那个人的名字,然后顺了顺金色的长发,接着开始摸索着企图从床上站到地面上去。可她衣服还没有穿好,后背和那些可怕的伤痕还暴露于空气中。但莉西不介意。她慢慢地走了几步,突然没有预见性地蹲了下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咬着下唇,神情变得迷惘,她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仿佛陷入魔怔。   莉西一口气说了很多“伊丽莎白”这个名字,直到她的一口气用完,再也发不出声来,她才停止。   可她又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如果伊丽莎白·都铎存在,那玫瑰公爵是谁?”   下意识地问完之后,莉西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她知道自己失忆了,可她自己究竟弄丢了哪部分的记忆,以至于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拼凑不了了?   究竟谁是多余的?在这场布局完好的棋局上,谁才是被复制出来的那颗多余的棋子?   莉西思考痛苦,不由得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觉得自己现在十分急切地需要见到一个人,她的未婚夫——多罗伊特子爵。   莉西从地上站起来,但由于蹲着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她的脚发麻,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莉西发出了一阵急促的短呼,然后倒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闻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特有的味道,莉西的身子僵了僵。   是夏尔。他没有走!   而现在这个清冷的贵族少爷正处于怒火中。他将莉西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后,粗鲁地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沉且咬牙切齿地突出了两个字,“很好。”   莉西沉默,害怕。她知道夏尔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自言自语。莉西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所以她开始抗拒和夏尔的亲密接触。   夏尔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眸愈发冰冷,然后夏尔甩开了她,接着却又温柔开口,“莉西,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是会被神惩罚的。”   “……会有神么?”莉西迷惘地问。   “当然不会有。”这位法多姆海恩伯爵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前后很矛盾。   “但我会代替神。”语末,他又补上一句。优雅的举动透露深深的警示意味。   “莉西的秘密,我暂时不想知道。但是莉西如果不乖乖听话的话,我会考虑使用一些强制性的举动。所以,要乖乖的。”   “……好。”莉西颤颤地回道。   夏尔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横抱起莉西,将她放在了床上,接着又捧起莉西的脸,吻了吻她,“我会让梅琳来照顾你的。等我回来。”   当夏尔真正的离去之后,莉西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没有原因,没有预兆。或许又是因为夏尔的阴晴不定和难以猜测的心思,让莉西愈发地觉得自己与夏尔之间的差别,愈发清楚夏尔是一个怎样的人。   狡猾、阴鸷、高傲自负的家伙。   莉西轻轻地笑了,因为她喜欢的夏尔即便被世人称呼为“女王番犬”、“黑暗贵族”或是“可恶的看门犬”。他依旧优秀,依旧发光。而自己喜欢的正是那样一个如同神一般的人物。莉西想要追寻他,拼了命地走到他的身边,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莉西会很努力地不让自己死去,努力着不被舍弃。   可是……   “我骗了他,怎么办?”莉西担忧地开口,却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当然,也没有人回应她。或许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夏尔不能娶我了……”莉西觉得忧伤,然后用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要找一个人。除了多罗伊特,我还需要找到一个人……那个人是谁?我想不起来。”   “我要活下去!一定要!”莉西自言自语。   又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   来人脚步很轻,也许是为了不打扰莉西休息。莉西没有动,却很敏感地试探性地问,“梅琳?是梅琳么?”因为夏尔说要让梅琳看着自己。   可进来的人却没有应答。   “梅琳?”她又叫了一遍。   回应的是一阵清脆的铃铛摇响的声音。   莉西觉得不对劲,“你是谁?”    ☆、第六十一章 出错      来人身着黑色的袍子,整个身体包括脸都掩藏在黑色之中,他每走一步,身上都会发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像是某种特殊的设定。那人走近莉西的身边,突然举起手来,寒光一闪,一把泛着冷意的镰刀重重地刺向床上躺着的莉西。   莉西躲不了。她都看不到自己的处境。   镰刀快出快落,狠狠砸进莉西脆弱的躯体中,莉西甚至连呼救都做不了。   “鹊巢鸠占。”来人开口,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然后,莉西的身子发出一种极为可怕的断裂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接着,无数的走马灯从莉西的胸口中被抽出。   莉西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不住地吐出鲜血,她象征性地伸出手,想要在空气中抓住些什么。   黑色的男人意外地抓住了她的手。   “跟我走。”男人对莉西说。   没有人回答。房间一片安静。   男人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再说了一遍,“该回去了。”   ——……不,再等等。“莉西”发出了声音,但她没有张开口。事实上,并不是“莉西”在说话。那个声音来自于她的身体中。   声音温柔而知性,应该是一位友善而优雅的女士。   “为什么?”男人紧握着莉西逐渐失力的手,问那个声音。   “我一旦离开,她就会死。这可怜的孩子甚至都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女士的声音惋惜而担忧。   “或许你应该想想吠萝,都铎家族的那个小恶魔会折磨死她的。”男人不赞同道。   “……不,黑曜,我知道你会好好保护小吠萝的。”女士丝毫不担忧。她叫出了男人的名字,自由而随意。   黑曜自嘲。如果他真的好好保护了小吠萝的话,也不至于让都铎家的小子抓住了她。而现在,里奥退化成了一只青黑色的幼狮,正陷入沉睡中。   “哦,我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所以不要露出这么担忧的表情好么……”即便黑曜整个人被躲在黑色的衣袍下,女士还是能够看到他紧锁的眉头。   “蕾西!”黑曜沉声打断了女士的话,“需要我提醒你么?小吠萝是你的女儿!”   被称为蕾西的女士沉默了一下。许久,她疲惫的声音再度响起,“……抱歉,我亲爱的儿子。我不应该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   “收起你所谓的愧疚。如果你真觉得内疚的话,就麻烦你早点结束这该死的一切!”黑曜恶狠狠地说。   蕾西女士沉默了一下。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法多姆海恩伯爵的执事会发现你的。”蕾西转移了话题。   “不要逃避问题……”黑曜皱眉。   “好孩子,我并不是在开玩笑。那位执事一定会发现你的。在这位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记忆未恢复之前,我们都不能暴露。”蕾西的声音开始变得轻幽。从莉西胸口抽出的走马灯也渐渐地倒退到莉西的身体中。   “我要带走你们!”黑曜急急地说。   蕾西来不及回答,就消失了,似乎是被突然苏醒的莉西压制住了。   “蕾西?”黑曜感觉到手中的这位米多福特小姐的手开始变得温暖而有力气。顿时觉得不太妙。而现在,走马灯全部抽回。莉西身上的巨大伤口神奇地恢复。见状,黑曜要收回手赶紧离开。但被苏醒的莉西一把紧紧抓住。   “我要找一个人。是你们么?”苏醒的莉西冷不丁地发问。   黑曜警惕地看着莉西,没有作答。   莉西等了一会儿,然后又冷静地否定了,“不,不是你们。我听见了她叫你黑曜。黑曜……我大概有点印象。但不是你。”   “……你似乎并不害怕我的存在。”黑曜这句话是陈述句。   “……不知道。”莉西老实的回答。   “呵……”黑曜嘲笑,“在你还扮演另一个角色的时候可是怕我们怕得要死。”   “是么?那样一定很有趣。”莉西平静地评价,“我注意到了你用了‘你们’,另一个人是小吠萝么?”   黑曜的目光有点冷,“你听到了。”   “虽然很不舒服,像是真正的死掉了一样,但是很神奇地……我的确能听到你们的谈话。”莉西慢慢地放开了抓着黑曜的手。   “我还在想你会在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手。”黑曜收回手,随意说了一句。   “抱歉……”   “你知道蕾西的存在?”黑曜又问。   莉西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我不太清楚。”   “……”黑曜决定换个问题,“我以为你至少会问一下我是谁,或者是……问一问我的目的。”   “可我不觉得你会认真的回答。”莉西说出事实。   黑曜挑眉,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门外走廊里传来了一点动静。但他没有惊慌,而是很平静地继续问,“你在找谁?”   “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直觉告诉我他知道我想知道的所有事情。”莉西坦然回答,一点都不担心黑曜的身份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黑曜听着,突然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位女士。然后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失忆。”   不是“没有”,而是“不是”。莉西敏感地抓住了黑曜话中的保留,她觉得自己即将抓住线索,“你知道很多事情,也许你可以和我说一说。”   “……显然并不可以。”黑曜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粗暴地打开。   动作粗暴的这位男士一身黑色的燕尾服,俊美妖艳的容颜上是一抹浓浓的厌恶表情。   在为少爷和W·格尔斯白骑士的交谈准备一切的塞巴斯蒂安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法多姆海恩家宅里有人闯了进来。不过他没有告诉夏尔,因为塞巴斯蒂安并不能十分确定。但又不能不在意,于是,他终于能利用为少爷和白骑士准备点心的这一段十分短暂的空闲时间内迅速地巡查了一下家宅,然后发现了这里地异状。但是当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莉西一人半敞着衣服坐在床上。   “梅琳?”然后,塞巴斯蒂安还听到了莉西茫然地叫着女仆的名字。   在看到莉西衣衫不整的塞巴斯蒂安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自己失礼了,而且还犯了严重的错误。   “抱歉,小姐……”塞巴斯蒂安立即退出房间。   莉西愣了愣,“原来是塞巴斯……夏尔说会让梅琳来照顾我。”   门外的塞巴斯蒂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事实上,我已经听从少爷的吩咐,让梅琳过来了。”   “……但是,并没有……”莉西诚实回答。   并没有?为什么?夏尔明明吩咐了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明明吩咐了梅琳,而且,他的的确确见到了梅琳,并让她来照看莉西小姐,塞巴斯蒂安也得到了女仆梅琳的准确回复。那为什么这位女仆还没来?像是失踪了一般!   塞巴斯蒂安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第六十二章 新戏      梅琳不知去向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塞巴斯蒂安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少爷,但是少爷他现在正和W·格尔斯谈论关于女王陛下信函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去找少爷,至少不是现在。而且,塞巴斯蒂安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思考女仆梅琳的事情,而是……   塞巴斯蒂安站在门外,目光深幽地看着盯着面前的这扇房门,似乎要将这扇门给看透。塞巴斯蒂安很肯定这间房里除了莉西小姐,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他不能确定莉西小姐是不是也知道房间里有另一个人,而且他也不能断言……莉西小姐和那另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赛巴斯,能去找找梅琳么?我现在……我的衣服一个人弄不太方便。”莉西声音越说越小。   塞巴斯蒂安一愣,“是的,小姐,请您稍等一下。”   塞巴斯蒂安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   莉西不知道塞巴斯蒂安是不是真的走了,她只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越走越远。门被突然推开的时候,莉西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即将进入这个房间,但她知道那个叫做黑曜的男人一定会离开或者躲起来。   “你呆在这里应该很安全。”黑曜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没有走……   不知为什么,莉西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顿时脸红起来,连说话也支支吾吾,“……我。”   黑曜立马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顿时就笑出声来,“你的衣服的确没穿好,但是你也不用害羞,因为我的眼睛知道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   “……”莉西摸索着把被单裹在身上。   “这样的你可比之前可爱多了。”黑曜笑道。   莉西皱起眉,“为什么你会这么说?什么叫做……‘之前的我’?”   黑曜不说话了。   “你刚刚说……我不是失忆。”莉西想知道为什么黑曜会有这样的结论。   黑曜还是没说话。   莉西有些急了,“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我没有恢复记忆的话……那那位蕾西女士也不会跟你走,对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很想带走她……”   黑曜嗤笑。莉西的话戛然停止。   “?”莉西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说的不对。   “伊丽莎白女士,你有点自以为是。”黑曜毫不留情地嘲笑。   莉西的脸顿时涨红。   “你听到的那些话还并不是事实的全部。蕾西跟不跟我走,我真的一点不着急,我只是比较担心我的妹妹小吠萝而已……其实,我更乐意看着你们毁灭,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死在自己的欲望和贪婪之中……”黑曜言语犀利,甚至透露出一点疯狂。   “……”莉西不说话了。   “如果你想要知道些什么的话,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可以告诉你。”黑曜说。   “不,他们不会……”莉西神情黯淡,“每个人都在说谎。把我当做易碎的陶瓷娃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的眼被蒙蔽,什么真相都看不到……”   “……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甚至还有点聪明。”黑曜探究似的看着莉西,继续说,“那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变得扭曲而疯狂了呢?”   “……”莉西的手紧握至泛白。她在生气。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只是一个契机。它只是加速了你扭曲的速度。”黑曜平静地下结论。   莉西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做什么……?”黑曜觉得好笑。   “你并不打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听下去?你只是在试探我,想要挖掘我更深的秘密……”莉西面无表情地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黑曜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他只是细碎地说了一些线索,这让莉西觉得折磨,因为她在没有人的帮助下无法根据那些蛛丝马迹寻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黑曜很认真地看了看莉西,然后伸手拉下了她捂住耳朵的手,再一次强调,“你没有失忆。”   “……所以?”莉西问。   “你没有失忆。你只是很害怕,于是就把你知道的所有可怕的事情和记忆分割成几小部分,然后就欺骗自己忘记那些记忆在哪里。”黑曜语速很慢,似乎是要莉西听得更清楚更深刻。   “……”莉西茫然地张了张嘴。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你似乎还很了解……   其实,莉西想这么问一问他。   “真相很简单,是你接受不了。正好又有其他人有了更大野心,就顺便利用你……你很可怜,很害怕。所以就把自己逼疯,这样的话就能暂时逃过他们的眼睛。你几乎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但你没有想到你深爱的那个男人会回来……”黑曜逼近莉西,他黑色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莉西茫然的碧色双眸,语气尖锐,似乎有着不撕裂对方脆弱伤口不罢休的意向。然后,当黑曜极端地说完这一段类似迁怒的话语之后,他明显地愣住了。黑曜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激怒面前的这个少女。   果然,莉西的瞳孔一阵紧缩。攥紧的拳头微微颤动大有举动狠狠揍黑曜一拳地趋势。但莉西没用轻举妄动,她依旧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来,她想说些什么话: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清楚?   “你似乎有话想说。”黑曜注意到了莉西的异样。   莉西象征性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自己说不出来,但是原因是什么她不清楚。   “看上去你就好像不能说话一样。”黑曜发出笑声。   在黑曜不以为然的笑声中,莉西轻轻地点了点头。顿时,黑曜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黑曜危险地眯起眼睛,问。也不知道是在问莉西还是在问谁。   莉西摇了摇头。她表示自己是突然说不出话的,所以暂时还不知道原因。   黑曜敏感地皱眉头,然后不顾礼节地伸手碰了碰莉西的额头,片刻,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莉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一下子听不见了黑曜的声音或是动静。   黑曜转过头去没有看莉西,语气略显疲惫问,“你……在找一个人?”   莉西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头。   黑曜握了握手中的镰刀,又说一句,“不能说话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你说。”   莉西愣楞地,不明白为什么。   黑曜看了莉西的反应心里跟明镜似的。黑曜是知道的,这位米多福特侯爵之女其实并没有失忆,她的记忆一直都在,只不过是被人篡改了,所以她的眼睛才会看不见。   这么一说好似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可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存在多少逻辑性,有人不想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站出来说话,所以他就这么折腾了。但是黑曜不明白的是,如果只是不想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说出真相的话,那么在篡改了她的记忆之后,为何不直接也废了她的嗓子和手筋?一个不能言不能写的废人不比一个瞎子更要靠谱些?更令人费解的是,当伊丽莎白·米多福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篡改的这件事情后,她就立马不能说话了,黑曜推断那是因为她所要找的那个人阻止了她说出真相。可是这样的话,不是多此一举了么?   还是说……这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对方只能这样做?又或者是,不让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说话的那个人在提防什么?那么那个人在提防谁?所谓真相黑曜是清楚的,所以让面前的这个少女不说话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为了防止自己听到什么,那也就是说为了防止另一个人听到。又有一个问题来了,要躲避的另一个人是谁?   黑曜思考着即将得到结论。莉西突然又能说话了,“不是。”    ☆、第六十三章 新戏      “什么?”黑曜下意识地问。   莉西又摇了摇头,“我有点印象了……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在我的大脑中涌现。”   黑曜反倒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莉西隐隐发现了什么,但她不会告诉黑曜。她不会告诉黑曜自己突然不能说话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想说。很匪夷所思是不是?莉西也这么觉得。实际上就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闪过某个模糊不清的念头之后,莉西就无法开口了。这或许不能断定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但是却很能说明问题。   ——莉西,控制了莉西。她自己控制住了自己。   很可怕,对不对?这样的结论简直叫人寒毛直竖。   接着,似乎又有什么画面源源不断地涌入脑中。黑曜亲眼看见了莉西脸上的平静渐渐变得绝望,然后疯狂。   “……你看到了什么?”黑曜越发不清楚事情的发展趋向了。直觉告诉自己他现在必须立即马上即刻弄清楚面前这个少女变得诡异的原因。   “……我们伟大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想要征服整个欧洲,她要成为世界的女王。”莉西的语气难得压低而蕴含怒气。   黑曜很意外地看着她。   然后不知怎么了莉西突然激动了起来!她也不顾自己的衣服有没有穿好,而是摸索地抓住了黑曜,像是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死命地拽住,不让他溜走,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黑曜觉得这个时候自己需要稍微安抚一下这位女士的情绪。   听闻,莉西又愣一下。黑曜趁这个时候,将紧紧拉着自己的莉西拽了下来并将她重新放到床上。   莉西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开口,“我看到了……”   “什么?”黑曜表情纠结地看着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的莉西,她现在安静得好像黑曜之前看到的忽然激动甚至有了发疯现象的人不是她。   “父亲和母亲都知道女王的野心勃勃……可他们不愿参与战争。还有很多人都不愿意……他们聚集起来商量办法,哥哥也在其中。可我什么都不知道……”莉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清楚的画面,她双手抱头,表情痛苦挣扎。   “她可是维多利亚女王,呵呵……怎么会不知道米多福特一家的心思。即便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被父母推出是非之地,哪怕我都已经和多罗伊特子爵订婚了,她也要将我作为一颗即将对付夏尔的棋子……”又像是已经全部都记起来了,莉西表情不再痛苦,也不再挣扎。她没有意料中的崩溃,反而是很平静地叙述着她知道的事情。但是她的声音哽咽,好几次都说不完话。她依旧很悲伤。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得要命。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的打算……我只是没有说而已。可我害怕……害怕他们一旦失败了……我不会死,也不能死,维多利亚女王不会放过我,所以我的家人得死。我是棋子……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眼泪滑落的时候,莉西就用手抹去,然后继续平静地叙说。   “要毁灭一切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大火!屠杀和大火毁掉了一切……只剩我一人。”   黑曜绅士,沉默了一会儿就主动地为莉西擦了擦眼泪。他替莉西又说了一些,“你们的女王陛下很有手段,虽然只是个人类,但是却不得不让每一个非人类为她的计谋和心思而感到寒意。她欺骗了我们的蕾西,得到了血猎们的支持,成为了暂时接管血猎协会的管理者。又默认了都铎家的那个小子和血族混在一起,甚至让那个小恶魔玷污你,夺走你的身体,让另一个与你同名的女孩复活……”   “我知道……”莉西接口,“维多利亚女王陛下要得到整个欧洲,她要成为世界的女王,但她还要一个继承人。但是伊丽莎白·都铎死了。所以,女王疯了。”   “对,伊洛斯·都铎也疯了。”黑曜强调。   “……伊丽莎白·都铎的死让维多利亚女王和伊洛斯·都铎同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我这颗棋子更加有用了。”莉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黑曜住嘴了,他看到莉西精致的容颜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表情,突然烦躁了起来。那种极致的美中掺杂绝望,让人觉得窒息。   “应该有很多人都被他们给欺骗了。那你呢,黑曜?你为什么还能保持理智看到所有的真相?”莉西轻声发问。带着明显的试探。   “好女孩,不要来试探我。”黑曜发出警告。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还毫无防备地和你说了?”莉西露出笑容,充满了恶意。   “谁知道。”黑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让我再想想……唔,貌似还有些事情没想起来。”莉西遗憾。   “不着急。”黑曜敷衍。   “你为什么会来?”莉西随意地问,就好像真的在愉快地交谈。她低垂眸子,浓密卷长的睫毛很好的掩盖了碧眸里的波澜起伏。   黑曜避开了这个问题,“你还能想起哪些事情?”   “呵……那可就多了。”莉西的气场很诡异。看上去她与平常并无不同,但是眼眉和语气中的确是添了一份淡漠和成熟还有虚假,看上去她真的就像是已经蜕变成功了——懂得了人情世故,分辨得出阴谋阳谋,甚至还有些许的城府和算计。且不说她学会的手段有哪些,单是能风轻云淡地处理事务的手法倒还是游刃有余。毕竟是米多福特侯爵之女,无论是高超的剑术还是上流社会的所谓礼仪之邦总是能在曲折不断地成长中逐渐脱颖而出。   黑曜从未见过这位米多福特侯爵之女的这一面目,在他的印象中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始终是那个浑身浸透着毒素,踩在神堕的边缘上扭曲而偏执的一心只为复仇的孩子。现在看来,在她还未全部神堕之前,竟然还是有救的。只不过现在才说有救怕也是晚了。   “……或许是什么都没有记起。”莉西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回响,她听得很清楚,但是只限于听得清楚,若要她复述出来,脑中又是一片空白。只是依稀觉着那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她自己在对自己说:忘记。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   看到莉西这样的状态,黑曜终于能够下推论了。这是大概就是因为灵魂融合不全而造成的后遗症。毕竟之前在葬仪屋的新阶段『共生』仪式被人打断,导致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灵魂从本体(即玫瑰公爵。玫瑰公爵的身体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真正的身体。)转移到现在的躯体中(即现在的莉西)时也顺带出了差错,还害得灵体形态的蕾西也不得不和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残缺灵魂一起进入现在的寄居的躯体中,以确保她被夏尔·法多姆海恩找到的时候还活着。而且比较糟糕的是,现在是玫瑰公爵身份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躯体中还留有一部分她自己的灵魂……   这也就是为什么黑曜明知道法多姆海恩家宅是虎穴不能闯也非要闯进来的原因。他要确认蕾西的存在,要知道莉西的灵魂融合得如何。但结果显然不太理想。而且,灵魂残缺不全甚至还分别留存在两个躯体中,这对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是极大的创伤,要是不及时将分裂的灵魂融合,那么到时候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就不是死在政局中,而是死在了这个错误中。   要尽快补救这个错误!   黑曜现在只有这个念头。他甚至来不及和莉西告别一下,就立即翻窗离去。他现在必须要去死神俱乐部一趟。   过了很久莉西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她叫了一声黑曜的名字,发现没有人回应,才知道黑曜已经离开了。于是,莉西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发呆。   “如果……如果还是逃不开,怎么办?”莉西自问,却没有答案。   似乎一切都被铺设好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窒息。莉西独坐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将手伸向了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当温暖的光线渐渐将她的手也暖起来的时候,莉西又说了一句话,“我……想留在夏尔身边。”   这心意能否传达到呢?或许能,或许不能。又或许已经传达到了。   门外,这位清冷的眼罩少年正环手抱胸背倚着墙面。谁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又或者说房间里的谈话他听进去了什么多少。少年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墨发垂下,少少地盖住了他的另一只湛蓝色眼眸。他紧抿着双唇,神情阴沉得可怕。    ☆、第六十四章 平铺   最后,塞巴斯蒂安在离莉西休息的房间的西侧尽头拐弯处的楼梯下找到了被人打晕的女仆梅琳。所幸只是被人打晕并没有受什么伤,塞巴斯蒂安例行公事地询问了梅琳一些事情,当然也是意料之中地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这件事没有被宣扬,除了梅琳本人和塞巴斯蒂安,或许还有他们那位难以揣测的少爷知晓之外,这也算是一个意图掩盖的秘密。   梅琳作为女仆,作为法多姆海恩家宅的女仆,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忠心耿耿地守护法多姆海恩和她的少爷,今日发生的事情,梅琳不会发表任何说法,但她会用行动去追究那些试图伤害法多姆海恩家族和伊丽莎白小姐的人。   当梅琳匆匆赶去房间的时候,她在走廊里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金色阳光和初秋的风吹散走廊地面上的细末,扬起了不易见的暗涌。不知为什么,梅琳的心里总有点不安,说不上来的空虚和寂寞还掺杂着恐惧总让她觉得死亡即将到来。后来,梅琳推开了房门,此时房间里的莉西似乎很累已经睡着了。梅琳走近她的身边,然后惊奇地发现熟睡的金发少女面向阳光,嘴角竟然带着一丝微笑。   ——伊丽莎白小姐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   梅琳这样想着心里觉得安慰。这么多天,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莉西那真诚美好的笑容。这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似乎连之前感觉到的死亡气息都只是错觉。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也许是为了通风换气,但是莉西现在睡着了,身体也还很虚弱,开着窗睡很容易生病。于是,梅琳便走向窗边关上了窗,然后又回到莉西身边继续守着她。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自从那一日夏尔接到了女王的加急信函之后,莉西已经整整四天没见到那位清冷倨傲的少年了。莉西很想夏尔。但是除了第一天的早出晚归之外,夏尔带着执事塞巴斯蒂安已经三天都未回法多姆海恩家宅。莉西担心夏尔,但是因为见不到他,所以也做不了什么。   眼睛失明之后,莉西唯一的乐趣就是坐在轮椅上,在花苑里晒着太阳,吹着风,然后等着夏尔回来。偶尔再听一听梅琳,菲尼和巴鲁多给她讲述的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被他们逗笑。生活安逸而舒适。很意外地黑曜的话没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或者说由于灵魂融合错误带来的后遗症,致使她已经忘记了与黑曜见面交谈的事情了。这很糟糕。但从另一角度来讲又很幸运。因为莉西不用再被那些黑暗丑恶的事情所纠缠了。她实在不适合那样的污浊官场。   夏尔不在的第五天,莉西还坐在花苑里。今天的梅琳,菲尼,巴鲁多没能陪着她,好像是被夏尔安排去做其他的事情了。破天荒的,前任管家田中居然出现了,于是莉西又能和小时候一样,和这位老人坐在一起喝茶。   热气打湿了莉西纤长的睫毛,她柔柔地笑,面容恬静,“田中爷爷泡的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莉西小姐没忘记这茶的味道,才叫老夫高兴。”小老头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笑得极为开心。   这场面是极为温馨的。阳光也灿烂。即便已至秋季,花苑里被修剪整齐的植物带仍然青翠,湿润而香甜的自然气息总让人觉得放松。莉西今日穿了一件颜色极淡的衣裙,在绿色丛中显得安雅。莉西适合这样的颜色。干净而真诚,与年少时期的活力红色不一样,现在的她更加的安静和优雅。   “要是我的眼睛还能看到就好了……”品茶间,莉西忽然呢喃。她依旧柔柔地笑,但轻然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遗憾。   语气极轻,田中没能听见。   “田中爷爷,夏尔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莉西问。   “莉西小姐是在思念少爷么?”   莉西用力地点点头。田中欣慰地笑了,他饱经风霜地脸在手中茶杯升腾起的白雾中显得愈发耐心,语气怅然而郑重,“真挚的思念是一定会顺着风传达到对方的心底的。”   ——会么?即便两人分隔两地,哪怕这一世再也无法相见,也能够传达么?莉西歪着头思考。然后,她忽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仿佛就靠近自己的耳边轻轻地说:讷讷,许愿吧。   ——许愿?   莉西一愣。   ——对,许愿吧。告诉神你想那孩子,希望他回来。   莉西沉默。然后发出疑问——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那小小的声音仿佛是错觉,风过而消散不见。莉西又愣了愣才惊觉那声音的不对劲。如此依附耳畔低声絮语,简直就像是看不见的“耳语精灵”一样。但究竟是精灵还是幽灵莉西不敢妄下结论。她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田中爷爷自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而就在莉西纠结之际,终于回来的夏尔却没有进入花苑,他知道莉西现在就在花苑里等自己,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离开。     “少爷,不去看看伊丽莎白小姐么?”眼看夏尔就要离开塞巴斯蒂安开口了。但他的提议并没有能让夏尔停下他的步伐。   “……少爷,需要我提醒您么?您现在似乎在刻意躲着伊丽莎白小姐。”塞巴斯蒂安笑得狡猾。   “……”夏尔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继续走。   “少爷!这几天来的拼命不正是为了伊丽莎白小姐么?为什么现在却不去见她?这可不是身为法多姆海恩当家的应有的作为……”   “闭嘴。”夏尔恶狠狠地打断他。   “是。”塞巴斯蒂安回应,却笑得越发深意。   夏尔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庭院内莉西的身影。   ——少爷在躲伊丽莎白小姐。   塞巴斯蒂安下结论。他看向夏尔,久违地从少年沉静的面容上再次看到了那样复杂而不安的情绪。他直观地看出了夏尔的矛盾。但他不明白夏尔在矛盾什么。人类是种奇怪而复杂的情感动物,所以塞巴斯蒂安才会讨厌这种虚伪又自负的生物。恶魔的感情来得冰冷而深沉。作为强大而残酷的一类,他们对待情感意外地坦率真诚,他们向来只用不加以任何扭曲杂质的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情感。夏尔虽也为恶魔,但他曾为人类……   夏尔看着庭院中的莉西,手指摩擦着掌中的拐杖,俊美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最终开口,“塞巴斯。去准备东西。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带着莉西出去散散心了。”   “是。”塞巴斯蒂安遵照。    ☆、第六十五章 腐烂      “哗啦——”一阵粗鲁的动作之后,便是杯具跌落坚硬光滑的地面之后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接着,还伴随着男人的一声怒吼,“该死的!这夏尔·法多姆海恩究竟想干什么!”   “肖恩沃德,为你的贵族身份和显赫家世,麻烦你冷静点。”伊洛斯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随身携带的手杖就摆在身边的沙发上,一副悠闲自得地品尝着刚从中国进运回来的祁门红茶。丝毫不受对面的棕发男人的情绪影响。   “冷静?怎么冷静?这家伙在这几天之内已经把我们所有的货物给截下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肖恩简直要气疯了。不仅是因为夏尔·法多姆海恩的行动,更多的是因为伊洛斯淡定的态度,他就不明白了这位都铎家族的小少爷怎么就这么不慌不忙,法多姆海恩的当家这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肖恩,你得知道他现在还是女王陛下的看门犬。”伊洛斯仍旧面色不改,继续品尝其他的糕点。   肖恩皱眉,“但那些货物都是应女王陛下的指令而囤积的……”   “这不就是了。”伊洛斯又拿了一块糕点。   肖恩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你什么意思?”   “呵呵……”伊洛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美食,低沉着声音笑了笑。眉眼之中尽是算计。   “东西是你准备的,但最后东西却不在你这儿。即便女王陛下知道事实,但你还是会死,因为是你看护不周,女王的计划因为你的失误而被延期,甚至被夏尔·法多姆海恩插手,女王陛下不仅要杀了你,还会亲自把你交给夏尔·法多姆海恩。”   肖恩握紧了拳头,全身陷入愤怒和恐惧交错的情感漩涡中。   伊洛斯看着他的反应,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他拿着手杖,站了起来,继续分析,“背叛米多福特侯爵跑来和女王陛下告密的是你,你觉得法多姆海恩当家会放过你么?”   听闻,肖恩发出冷笑,“杀了米多福特一家的可不止我一人,更何况……”说着,肖恩瞥了一眼伊洛斯。   伊洛斯挑眉,他知道肖恩暗指的是什么,这个愚蠢又自负的男人总是喜欢在丟掉性命之前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住其他人。伊洛斯本不打算在继续和他接触,但是考虑到这个男人的手中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得要在他被当做弃子扔掉之前务必暂时保住他……   “这场战争迟早会在欧洲掀起,但是夏尔·法多姆海恩不会在这个不稳定的时候就挑明。所以女王陛下不会现在就把你交出去。”伊洛斯试图安抚他。   “哼。”肖恩冷哼。   伊洛斯眯着眼看向肖恩,语气中带了点威胁,“但如果是你自己选择了不该选择的事情的话……”   “如果那样就怎么样?嗯?”肖恩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伊洛斯。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伊洛斯有点意外,“你应该知道这玩意儿对我没用。”   肖恩阴冷笑道,“我知道,所以这把枪被改造过了……专门对付你们这种怪物的。”   伊洛斯的脸色沉了沉,语气很肯定,“你已经选择了。”   “当然。我知道跟在你们后面总有一天会被当作弃子丢掉,与其到时候狼狈不堪地惨死,还不如趁早多为对自己做一些准备。”肖恩的面容扭曲。   “你应该知道背叛女王陛下的下场。”伊洛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肖恩没有再说话,而是选择了开枪。只听见“砰”地一声,那一发装着对血族有致命药物的子弹深深地陷进了伊洛斯的身体里。他没有躲开。肖恩还想再开一枪,但是被伊洛斯用手杖打掉了枪支。   “你!”肖恩没想到伊洛斯居然还能动!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瞬间无数的黑色影子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没了肖恩沃德。   “我原本还打算给你一条活路的……”伊洛斯的身子晃了晃。胸口那处已经渐渐映出了鲜红的颜色,而且,那药物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现在的他已经站不稳脚步了。   “主人。”又一道黑影在伊洛斯的身后幻成人形。   伊洛斯制止了黑影接近自己,他用手杖敲了两下地面,吞没肖恩沃德的黑影们再度如潮水般退去。而原本还是鲜活生命的肖恩沃德现在已经是一具干尸,重重地无力地砸向了地面。   “处理掉。”伊洛斯揉着伤口,神色疲惫,声音沙哑道。   “是。”   黑影们从房间里神奇地消散之后,伊洛斯终不受力地倒在了沙发上。肖恩沃德那一枪的确很致命,这也让伊洛斯有理由相信看似一盘散沙的血猎已经行动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地笑,伊洛斯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在一团血肉模糊之后寻找那枚该死的血猎子弹。   “唔……”痛楚袭击大脑,伊洛斯觉得好像要死去一般,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兴奋,以至于自己的血流了一地都满不在乎。直到子弹被找到,伊洛斯随手将它丢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显得很疲惫。   安静的空间中忽然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一个白色的影子逐渐显现。   “伊洛斯~”白色的影子开口,空灵的声音让人觉得一阵诡异。   伊洛斯睁开眼睛,轻笑,“阿嵬茨。”   白色的阿嵬茨飘到伊洛斯的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伊洛斯~你受伤了。”说着,她的手开始抚摸伊洛斯胸前那一大滩血迹,但是很奇怪的是血迹却没有沾上她的衣服。然后,阿嵬茨地手又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伊洛斯的伤口里钻去。   “我想我说过不要擅自离开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身体,你这样不乖,我可是会生气的。”伊洛斯拉开阿嵬茨想要刺进自己伤口里的细弱的手臂,他笑得温柔,可动作却不怎么绅士。   阿嵬茨鲜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尔后又被掩盖。她露出甜甜地笑容,试图讨好少年,“伊洛斯~阿嵬茨才不是擅自离开呢~是因为女王陛下……”   “哦?我那位母亲怎么了?”伊洛斯漫不经心地问。语气上扬,充满了讽刺和嘲弄。   “她的身体开始腐烂了。”阿嵬茨乖巧的回答。   得到答案的伊洛斯似乎很愉悦,“这是个好消息。”   “伊洛斯想要怎么做呢?”阿嵬茨眨着眼睛问。   “想做什么啊……”伊洛斯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擦食指,面色露出一丝迷惘。   “那么……再崩坏一些可好?”阿嵬茨再次抱住他,蛊惑道。    ☆、第六十六章 游轮   伦敦下了一场雨。在这场动荡不安的局势之中,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似乎真的刷洗了一些污泥。深陷战争之中的棋子们沉默了,谁都没有再轻举妄动,这反倒变成了太平盛世的虚假表面。   夏尔难得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和工作,只专心地带着莉西暂时离开了法多姆海恩家宅四处游玩。这让莉西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以前就算自己再怎么撒娇缠着夏尔要求他陪自己出去玩,夏尔虽然会答应,但总不会推掉工作。而且,让莉西觉得意外的是夏尔竟然还允许刘和蓝猫也加入了旅游的队伍里。不仅如此,莉西知道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是不会放行夏尔的,但实际上当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夏尔就睡在自己的身边,而他们已经乘着游轮离开了英国边境。   竟然能平安的离开英国,这让莉西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是莉西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挣扎了这么久竟也没想过像现在一样远远的逃离伦敦,逃离那个如同地狱一样的世界。这或许是因为自己惨遭了那些噩梦,所以她从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其实根本逃不掉,而且那时莉西一心只想着复仇,即便已经被幽灵游轮拖出了是非之地,她还是选择了回去。结果越陷越深……   其实,当莉西发觉自己身处汪洋大海之上正乘坐着游轮的时候,她意外地很安静。或者是说并没有意料中的那般癫狂。她记起了之前被当做祭品而送上幽灵轮船上时的厮杀,但她也只是不受控制且条件反射般地在狭小的舱房里冲撞,直到摸索着找到了一把类似于凶器一样的东西之后又顺手刺中了当时离自己最近的夏尔而已……   这并不算疯狂,至少她在刺中夏尔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她没有疯,没有伤害再多的人,也没有自暴自弃地伤害自己。可她也没有扔掉刀,直到夏尔抱住了呆楞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她,莉西才扔掉了刀,然后也紧紧地抱住了夏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莉西的眼睛泛红,哽咽道。她看不到夏尔在哪儿,只能慌乱地摸索着他的位置。   夏尔伤的不重,因为在莉西刺过来的第一时间内他就被反应极快的塞巴斯蒂安拉开了一点。他抓住了莉西微微颤抖的手,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并安慰道,“不碍事,这并没有什么。”   夏尔的安慰没起多大作用。他知道即便自己表现得多轻松,莉西也不可能不会在意。但夏尔只是想要象征地,纯粹地想要告诉莉西:我没事。而莉西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握着夏尔的手,一言不发。   塞巴斯蒂安捧着药箱走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家少爷一脸耐心且温柔地安慰着跪坐在他身边的少女。这画面久违地和过去某一熟悉的场景相重合,只是那时少爷和伊丽莎白小姐身上都没有今日的血迹斑斑,他们在轻松愉快的交谈,偶尔还能看到伊丽莎白小姐对夏尔少爷撒娇的模样……   塞巴斯蒂安得承认自己的确也是个会去回忆过去的恶魔。   “幸好没有发生什么太严重的事情~”跟在塞巴斯蒂安身后的刘搂着蓝猫也挤进来这小小的房间里。他也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动静那么大他也不可能不注意。   “对不起。”莉西再次道歉。沉寂的气氛让她觉得难过极了。   “……不,女士,这里并没有人要责怪你什么。”刘微笑道。   “事实上,我更觉得女士你需要去换一套衣服。”刘建议。因为莉西粉白色衣裙上的血迹的确很刺眼。蓝猫主动走过去想要扶起莉西。   莉西拒绝了。   “乖,莉西,你需要换套衣服。”夏尔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可惜,莉西看不见。   “莉西?”夏尔明显感觉到莉西抓住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了。   “对不起……”莉西再次道歉。无措之间,莉西感觉到了一只略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同时又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小姐,少爷不会有事的。”   简短的一句话——塞巴斯蒂安第一次安慰的话语让莉西觉得很安心。那是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莉西不自觉地送开了紧握住夏尔的手。   “小姐,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一直陪在少爷身边不是么?”如果莉西的眼睛还能看见的话,她一定会看到塞巴斯蒂安温柔的笑容和蕴满情感的红色眼眸。   塞巴斯蒂安是为神奇而合格的执事。莉西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夏尔独自承担的事情不仅只是庞大的家族企业,还有文森特叔叔和瑞秋阿姨颇有非议的去世所带来的巨大悲伤。莉西也知道自己不能帮到夏尔什么,所以她很感激塞巴斯蒂安的存在。无论在哪一方面哪怕这份情感只是虚假的,莉西仍旧感谢塞巴斯蒂安对于夏尔的付出和陪伴。   所以,莉西还很信任他。但也不是盲目的信任。   “闭嘴,塞巴斯。”夏尔却阻止了塞巴斯蒂安对于莉西的温柔絮语。   莉西象征性地眨了眨碧色的眸子,完全放开了夏尔的手,正随着蓝猫离开但是却被夏尔反手抓住。   “少爷,虽然您的身子很健朗,但若是任由伤口暴露的话,即便是我也无法让您短时间内恢复的。”塞巴斯蒂安笑容不减,语气无奈。   “我说了这……”夏尔抓住莉西的手不放,想说的话还未完,刘就把他剩下的话给截了下来,“伯爵,现在米多福特女士的确是需要去换套衣服。”   夏尔不满刘的插足,于是他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刘,刘睁开了眼睛丝毫不畏缩地与其对视一眼,然后对莉西谦谦温和地笑道,“晚餐很快就要好了。伯爵和美丽的米多福特女士就趁着这个空闲去洗个热水澡换套衣服,然后我们在游轮二楼的中央大厅享受一下来自中国的精美晚餐。而且,我想刚刚醒来的米多福特女士一定还有很多疑问,餐桌上轻松愉快的交谈是个不错的选择。蓝猫,为米多福特女士准备一下。”   蓝猫点点头。   “……刘先生,谢谢你。”莉西沉默了一下,然后由衷地表示感谢。   “不。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刘假笑。   夏尔眸色暗沉,略讽刺地扫了一眼刘,然后慢慢地放开了莉西。刘视而不见。   “夏尔,晚餐见。”莉西微笑。   “当然。”夏尔深深地看了一眼她。   然而,莉西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然后十分笃定地对刘说,“刘先生,我们之前见过。”   刘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面色作不解,“……当然。”   莉西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刘迟疑了一下,又道,“米多福特女士……”   “刘先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莉西打断他。礼貌地微笑之后就随着蓝猫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 拾亲   刘给夏尔和莉西分别准备了两个房间,而且房间的位置并不算接近。女士们的房间比较靠近,而男士们的也自然是彼此较为接近。蓝猫带着莉西回到了房间,沐浴,洗漱,打理。蓝猫的动作娴熟而轻柔。   莉西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即便她现在的身体并不是本尊。蓝猫将桃木制的梳子密密地梳顺耀眼的金色长发,柔软的触感竟让她觉得一阵恍惚。   “蓝猫?”清雅的声音响起。安静的莉西叫了一声蓝猫的名字。   “是。”手指灵活地在发间飞舞,漂亮的金发被蓝猫精致地编织成优美的弧度。   “我……已经离开了英国了么?”莉西轻声的问,尾音带着一丝丝怯生生的期待。   蓝猫一愣,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伯爵当真什么都没有和您说么?”   莉西摇摇头。   蓝猫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莉西,面容冷淡,漂亮且罕见的金色瞳眸泛着冷冷的水光,“是的。你已经离开了英国。”   听闻,莉西忽然掩面而泣,“离开了……竟然离开了。”   蓝猫歪头,疑惑地看着莉西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情绪波动。正不解,蓝猫又看到了莉西发出了笑声。   “呵呵……真好。离开了。”掩面的莉西自言自语,然后她仰起头来。姣好的容颜上一片明朗,却仍是满目苍夷,她擦拭眼角那不知是因悲伤而流淌下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以致笑出的泪珠,问道,“那现在呢?我们是要去哪儿?”   “……中国。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中国。”蓝猫稍稍迟疑了一下,回复。   “中国?”莉西一听只觉得惊奇,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目的地会是中国。她微笑,“我知道那个国家……富饶美丽犹如伊甸园一般的世界。”莉西发表评论,依稀想起了自己曾从幽灵游轮上坠海然后漂洋过海意外到过中国的事情。只可惜这些只局限于想起,而其中经历过的细节她却一概不记得。   蓝猫却强调,“也是欧洲列强们,尤其是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眼中的肥肉……”   莉西话语一滞,不知该如何缓解这局面。毕竟蓝猫的语气极淡,其中还包含着一些十分复杂的情绪,她不能肯定蓝猫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微妙的感觉。   蓝猫不会在乎气氛的僵硬。莉西不说话她也不说,直到她将莉西的金发编织成一个优雅的发髻,才不冷不淡地开口,“你很美。”   莉西有点反应不过来,刚刚蓝猫似乎称赞了自己。   “你的头发也很漂亮,但是我更喜欢黑发。”蓝猫看着镜子中的莉西和自己,发表看法。   “而且……我觉得你穿旗袍的样子一定会更美。”   “旗袍?”莉西没有接触过这个词汇。   “你会见到的……那一定十分适合你。”蓝猫的声音渐渐变轻,变小。   莉西刚要问,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姐。晚宴即将开始。”   是塞巴斯蒂安。   莉西一愣,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只听得见身边的蓝猫似乎走动了几步。蓝猫走到床边,然后拿来了一套干净的红色套装,言语简洁,“红色的,你很适合。”   莉西能想象出那套衣服的模样,尽管她看不见,“好。”   塞巴斯蒂安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十分钟后门被打开,然后他就看到了穿着蓝色旗袍的蓝猫和红妆的莉西。他妖冶的红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额前的金发被精巧地编织于侧,缠绕在发丝间的红色的绸带被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已经及腰的长发飘飘,给红妆的莉西添上一份恬静。塞巴斯蒂安已经很久没见过莉西穿着一身熟悉的红色套装了。除了头发,这样的莉西和三年前的她并无一般。   “塞巴斯?”莉西听不到声音,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   “是的。小姐,我在。”塞巴斯蒂安回应。   “夏尔呢?”莉西以为夏尔也在。   “少爷在大厅等着你。”塞巴斯蒂安回答。   夏尔没在莉西觉得有一阵失落,随后她又觉得略微讽刺和不安,她发觉自己在无形之中太过依赖夏尔了,就和那时的自己一样,过分相信夏尔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自己,所以才有恃无恐,然后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怀恋的不过是记忆中的那个温软的小少年而已。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莉西淡淡回神,又觉得自己好笑至极,尽是回想纠结一些无用的事情,这样的状态可是会误导人的。这种危险的想法会像是一只只阴险可怕的水蛭一步步蚕食掉本质的信念,会抹掉自己和夏尔最后的信任。   虽然与夏尔出现裂痕是事实,但是莉西却不允许这条裂痕彻底隔散两人。   最后,莉西微笑道,“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朝着二楼大厅走去。一路上安静,只有鞋底踩着木板发出来一阵有规律的摇曳清彻的声响。偶尔,莉西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风声以及海水流动的旋律。那其实是一种很好听的声音。莉西觉得那是神秘的生物在海底在欢快的歌唱,她喜欢这种安宁平和的感觉。在塞巴斯蒂安的引导和蓝猫的牵引下这段路程大概走了十分钟。   塞巴斯蒂安停下来了,回头招呼,“小姐,到了。”   莉西和蓝猫停了下来。   今晚应该是不同的,或许过了今晚有很多事情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与微小的转机。至少,莉西是这样认为的。——离开英国,目的地是中国;在刘的游轮上共进一顿中式晚餐,以及餐桌上的愉快交谈……再怎么想这也将会成为一次正式而隆重的会议开端。   塞巴斯蒂安打开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房内的人原本的谈话也停止了。门外的莉西只觉得一阵微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还有蜡烛燃烧的细小温度和烟味。这一顿晚宴果然是温馨融洽的,没有尔虞我诈和彼此猜忌。然后,莉西又敏感地听到了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走向自己。莉西正感觉着周围的一切杂音,身边的蓝猫拉着她走了进去。塞巴斯蒂安没有走进去,门在外面被关上。   “哟~我亲爱的未婚妻,今晚的你真美~”   听到声音的莉西身子一僵,不由得失态叫出,“多罗伊特子爵?”   “真是伤心呐~未婚妻你明明都叫法多姆海恩伯爵的名字了,却为什么不愿叫我的名字呢?这可是会让本爵吃味的。”于宾客之位的多罗伊特子爵着一套浅色的贵族服饰,金色的长发结成编发,一副贵公子的他露出了哀怨的表情看着莉西,仿佛正是因为她与夏尔·法多姆海恩的亲密而觉得极大的不满,然而他的语气却是揶揄。   莉西觉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慌乱地抓住了最靠近自己身边的蓝猫,心里越发不明白这剧情的发展。   “子爵,你似乎吓着了伊丽莎白小姐。”上座主人位的刘微微睁眼,笑着开口。他一席青衫,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在面前轻轻搭成塔状,这是极为自信的手势表现。他的表情还略显傲慢。   莉西反倒镇定了一些,“子爵为何会在这里?”   多罗伊特子爵笑出声来却并未回答什么,他只是拿着勺子不断地拨弄着盘中的食物。莉西正不明所以之际听到了夏尔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然后莉西愣住了。   听辨声音的方向,莉西大概能确定夏尔的位置——在自己的偏前面稍远的地方,那么,此刻不打一声招呼就拉住自己手的人是谁?    ☆、第六十八章 盟军   握住自己手的那人手掌温厚,指间有茧,像是长时间手握兵器的人,莉西内心一颤,有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在心口扩散。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确认,生怕自己判断错误,于是,她颤着声喊道,“……夏尔?”   “是。”夏尔回应表示自己的存在,但是莉西听的很清楚夏尔的声音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就好像隔着一张桌子,所有莉西已经能下判断身旁的这个人不是夏尔。   莉西默了一下,然后微微抽动了自己的手,但是当她摸到了那握住自己手那人的掌心中一道不深不浅地痕迹时,她停止了挣扎。那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越发清晰明朗,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莉西很主动地握紧了那人的手。她很激动,也很紧张。那名字就很直接自然地到了嘴边,可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去唤出。餐厅里没有人说话,很安静,仿佛都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莉西焦灼不安,直到那人一个轻柔地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的眼睛里终于忍不住地泛着水光,她喊出了一个词,“哥哥……”   喊出那个词之后,莉西下意识地闭住了呼吸,她期待对方的回应同时又害怕对方的回应。一块大石头吊在心头压得她难受无比。时间似乎也是在这一刻停止了,餐厅里无比的安静,烛火燃烧的声响让她越发烦躁。然后,莉西听到了那人的回复,“嗯。”   ——真的,真的是哥哥……   得到答案的莉西的心一下子就被酸涩,委屈和喜悦给填满了,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人的怀里。莉西没有哭,她只是不停地叫着哥哥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很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听到了一个“是”字的回应。   终于见到妹妹的爱德华内心一阵复杂,尤其是在知道了这大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之后。他都不知道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珍爱的妹妹竟然早就知道了父母和自己隐瞒的事情,还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甚至经历了一切悲惨而令人绝望的事情!只要一想到最爱的妹妹被沾染了不知是谁的鲜血,被那些贪婪的家伙拖入肮脏腐坏的世界,爱德华就觉得自己的心揪的难受,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看看,他那天真烂漫的伊丽莎白被迫与恶魔签订契约;被一群阴谋家逼迫得只能寄居在一具陶土烧成的躯体里;而她那一双灵动的碧色眼眸却变得空洞无神!看到妹妹无害的表情,爱德华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体内沸腾的鲜血叫嚣着绝对要让那些伤害过伊丽莎白的人生不如死!他想那么做!即便知道那些混蛋已经被夏尔清除了,但是只要一想到该死的主谋还在,他就忍不了要杀人的冲动!   他的妹妹,他最爱的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妹妹……   爱德华眼睛酸胀,温热的液体几乎要夺眶而出。   “……哥哥,你没有死。真好。”莉西埋在爱德华的怀里,声音闷闷道。   “嗯,我没有死……当然没有。”爱德华声音哽咽。   “可是……可是那时你……”涌上来的泪意没让莉西说完这句话,她甚至哽咽了几次都没能说全,复杂而喷涌的情感让她的思绪有点紊乱。   爱德华轻轻推开妹妹,然后握住她的一只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悲沉,“莉西,你能感觉到什么?”   一阵很强烈的跳动频率通过那只按压的手传播开来,莉西知道那是心脏的跳动。她笑了,眼泪滑落,“那时我以为我失去了一切……”   “但是莉西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如此的强烈。我亲爱的妹妹,哥哥在……哥哥会是你一直的守护骑士。”爱德华替莉西擦拭眼泪。   莉西吸吸鼻子,点头。她忽然噗嗤笑了一下,“……最近的我似乎总是在哭。”   “这没什么,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是你的权利。”爱德华柔声安慰。   莉西伸手,想要描绘爱德华的脸。那种熟悉而温热的触感不是虚幻的,“哥哥,你活下来了……”   “是。”爱德华微笑,“莉西,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不必再确认。”   “我只是担心……哥哥你会离开……”   “不会,莉西,我不会离开你。”爱德华没让莉西把话说完,就如此肯定地给予答复。但是他这一坚定的回答,却被一声嗤笑给破坏了。   是多罗伊特子爵。这个男人正满怀恶意地用勺子将自己盘中的食物搅和在一起,让它们变成不堪入目的颜色和形状。多罗伊特子爵接收到了爱德华警告的眼神,但他仍打算我行我素,他甚至出言讽刺,“爱德华,你对你这个妹妹的保护过头了。法兰西斯夫人的女儿不会只是躲在羽翼下的金丝雀,你应该撇开所谓的关爱,好好看一看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成长。”   爱德华皱眉,却没有出言反驳,他看向双眼空洞无神的妹妹,心里堵的难受。   莉西一时之间没太明白多罗伊特的意思,但她下意识地问了句,“会离开?去哪?”   这次,没有人回答。   莉西讨厌这种沉默,尤其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   “……虽然在下实在不忍心打扰米多福特少爷和伊丽莎白小姐你们的兄妹团聚,但是伊丽莎白小姐从醒来就还没吃过东西吧,大家不妨先入座,好好享受一番来自我们大清帝国的美食。”刘搂着回到自己身边的蓝猫,微笑地邀请。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而且我们的话题也并未结束,就应之前法多姆海恩伯爵所要求的,现在多罗伊特子爵也同意了。伊丽莎白小姐毕竟也是我们这暂时的小小盟军团的一员,理应知道目我们前达成共识的协议。”刘端起餐桌上的红酒,轻轻摇晃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摇晃成优雅的弧度。这话他是对爱德华说的。   爱德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刘。   “伊丽莎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沉默了许久的夏尔开口,声音意外沙哑得难听。   莉西觉得不太舒服,因为夏尔对自己的称呼又变成了疏远的“伊丽莎白”。   爱德华牵着莉西入座了。   身为盟军的核心人物——刘在确保莉西品尝了一些食物保证了身体需求之后,他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然后微笑问道,“伊丽莎白小姐应该有很多疑问。”   因为身体孱弱的缘故,莉西其实有很多东西不能随意食用,但是刘给她准备的这一碗名为八宝的粥却意外地很美味。听到刘的话,莉西很好奇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用餐巾轻轻擦拭了嘴,然后摆出极为端坐的坐姿,“刘先生能为我解答?”   “实际上,在座的每一位都能为你解答。”刘微笑,像只狡猾的狐狸。很意外的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   莉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刘先生之前说到了盟军……我对这个词很感兴趣。”   刘很意外,他以为莉西就算不会刨根问底,至少也会问一问接下来的动向。但刘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了,其实问“盟军”一说,也就相当于问了他们接下来的所有动向。    ☆、第六十九章 共识      “会成为盟军的理由显而易见且对伊丽莎白小姐你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更何况我相信你所掌握的情报比我们的更完善,所以还是请容许我为你简单地解释一下我们目前的现状。”刘放开了怀里的蓝猫,示意她离开这个餐厅。   莉西却微笑,“但我失忆了。”   刘挑眉,看着莉西的双眸微微眯起。他仔细地观察着莉西的表情,开始怀疑这个少女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的无害,还是说正如多罗伊特子爵所下定论的她毕竟是法兰西斯夫人的女儿。但是猜测归猜测,刘不会蠢到把这样的表情和心思表露于形。他微微低头,细碎的发遮盖了他的眼,“……这是我的失误。”   “那么,谁要为我解答呢?”莉西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粥,摸索着靠近自己的其他食物。爱德华想要将一块蛋糕推给她,但是被莉西拒绝。爱德华什么也没说又将那块蛋糕推了回去。   “……女士,相同的利益会缔结契约的。”刘习惯性地用手指轻敲椅子的把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好像我向你提议了用『共生』这种古老且邪恶的秘术来躲开血猎的通缉和血族的利用一样。”   这大概是事实,但莉西切牛排的动作仍旧流畅而优雅,仿佛真的丝毫不受刘这番话的影响。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我以为不会有西餐。”   身边的爱德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是没有中餐。除了刚刚那一碗粥。”   这兄妹二人似乎没有听到刘的话一样淡然。夏尔也是一样。   多罗伊特子爵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对面那一对自持冷静优雅的米多福特兄妹,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餐位的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的夏尔·法多姆海恩,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再次笑出了声,“刘,你应该觉得很尴尬,或者还有点棘手。有这样的同伴实在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刘面露无奈,“那我该庆幸子爵你   没有捣乱么?”   多罗伊特笑得更爽朗了,“如果刘你没有做出恶意的揣测的话,我想我不会做点什么。”   “子爵,这是例行公事。”刘的面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即便他知道多罗伊特子爵那番话是在警告。这所谓的同伴同盟其实不堪一击,但为了最终的目的,每个人都要维护这表面的和平。可刘也很清楚,这样的同盟会变得牢不可破的,因为有人甘愿守护,有人甘愿牺牲,有人甘愿成为那坚硬的盾;然而,四个人的关系网中还差一个去引导局面的人,刘将会是那个推动局面的人。   多罗伊特不在意耸肩,“我知道。”   刘疏离微笑,然后转向已经停止进餐的莉西,然后对于之前提到的『共生』问题发表了一个结论,“看来很明显。伊丽莎白小姐已经不太记得『共生』仪式的事情了。”   莉西神情淡淡,否认,“我记得。”   刘似笑非笑,肯定地否定她,“你不记得。”   “我记得。”莉西固执地反驳。   “不,你不记得。”刘很有耐心,一字一顿的纠正。   “我记得。”莉西仍旧固执地重复这三个字。   刘看着莉西,认真地强调,“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不记得。每个夜晚过去,每个早晨迎来,你的记忆在逐渐消逝,你开始记不住发生过的事物,记不住身边人的名字,甚至记不住自己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忘记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慢慢地你将会遗忘自己,接着你就会否定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事物,包括自己存在的痕迹。这也就意味着‘你’会死。‘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会死。不是被谁杀死,也不是被谁当做祭品囚禁至死,而是消失……这是『共生』的代价。”   莉西听着,一言不发默默地扭过头去,表示不愿再听下去。也不愿承认些什么。   这种话题过于沉重,仿佛早早地就下了判决书,连等候听判的时间都省了去。但出乎意料地是爱德华听了这最后通牒,只是片刻失神,然后面色仍平静地问,“莉西,你忘记了多少?”   “……我记得,哥哥。”莉西声音闷闷地。   “是么?那还记得多少?”爱德华换了一种问法,只是声音陡然低了几度,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丝丝颤抖的尾音。   “是全部。”莉西语气肯定。然后,她又转向上位者的刘,“刘,我认为你应该是为我解答疑问,而不是谈论这个。”   “莉西。”爱德华皱眉,对于妹妹的逃避觉得很不安。   莉西没有去回应爱德华,却是一脸固执的等待刘的回答。刘看了一眼爱德华,在得到对方许可继续与莉西交谈的指示后才回了莉西的话,“解答?女士,你是指对于‘我们为何结成同盟’的问题的解答么?”   莉西没有说话,她的态度表明一切。   刘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继续说,“你就是原因。伊丽莎白女士,我们之所以会聚集一起为了阻止你的消失。”   莉西眨了眨空洞的眼,慢慢地说,“……真意外。”   “不,这一点都不意外,我亲爱的妹妹。我不可能让你一直用着『祭品』的身份活在大不列颠。”爱德华一边拿过餐巾擦拭嘴角一边接话,他俊美的脸被餐桌上摇曳的焰火照耀得越发阴霾,碧色的眼眸中蕴藉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深沉。   望了一眼安静的莉西,爱德华又补上一句,“莉西啊,你应该拥有属于你的一切。”   当哥哥爱德华生气或者是悲伤的时候,他总会在叫着莉西的昵称后面加上一个“啊”字。   ——莉西啊,你总爱哭泣。   ——莉西啊,你需要独立,需要成长,因为你是米多福特侯爵之女。   ——莉西啊……忘了他吧。   ——莉西啊,想哭就哭吧,哥哥永远都在,永远都是你最坚硬的盾牌。   ——莉西啊,那会属于你的一切。   ——莉西啊……   当那个熟悉的尾音如此突兀而清彻地跳进莉西耳内的时候,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大概是无法抑制住那种会蚀骨锥心的寂寞与空虚感了。那么直接那么强烈的痛感,还有那么坚毅和那么沉重的固执。可她现在却不能肯定哥哥爱德华的态度,只是敏感地觉得哥哥的这句话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恍惚之间莉西似乎又想起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对她说过   ——殿下,您应该拿回属于您的一切?   那个人的模样莉西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女人,更精确一点说她似乎还是自己曾经的执事。可除了这些莉西想不起其他什么事情,包括那个女人的名字。莉西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那一句话。这其实是一句十分令人火大的言论,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强调这样的一件事——请拿回属于您自己的一切……   莉西一直都很清楚那个“拿”字不过是一句斟酌委婉过的词眼,它所代表的意思无非就是去“抢夺”。既然是靠着“抢夺”才有的东西又怎么能称之为“我的东西”?当那借口褪去了冠冕堂皇的外衣,难道真的要她承认所谓的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根本就只是为了那最终的罪恶王冠?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人问一问她是否真的愿意去戴上罪恶的王冠?    ☆、第七十章 共生      但是答案似乎并不重要……   当爱德华语气略重且第四次叫出她的全名的时候,莉西才淡淡的回神。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像是等待什么回答似的。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或是举动来表明自己一直在关注谈话,即便她刚刚的确走神了一会儿。当莉西下意识地想要拿起勺子再次进食以缓解尴尬的时候,爱德华移开了她面前的那一道餐点。莉西的勺子落在了白色的桌巾上。   爱德华再次将之前的那块蛋糕碟推到莉西的面前,然后漫不经心地问,“刚刚在想什么?”   莉西顿了两秒,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握住莉西的那只还拿着勺子不知该放在哪儿的手,然后将它缓缓地移动到那块蛋糕上。爱德华握着那只手轻轻地一用力,丝滑甜腻的一小块蛋糕顿时落入了银色的勺子中,他开口,重复地问,“莉西,你还记得多少?”   莉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全部。”   爱德华笑了笑,抓着莉西的手,将银勺中的蛋糕送到她的嘴边,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道,“张嘴。”   略冷的银勺轻轻触碰了一下莉西的嘴,她闻出了蛋糕的独特香味,同时也辨别出了那是什么口味的蛋糕,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张开嘴吃下那块蛋糕。蛋糕入口之后顿时就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化开,她的口舌几乎没有怎么蠕动就直接咽了下去。   “还记得多少?”爱德华再问。   “……全部。”莉西回答。   爱德华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垂着眸子,再次喂了莉西一口蛋糕。莉西也没有挣扎就乖乖地吃下。爱德华沉默又喂了一次,接着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喂食的举动。莉西没有挣扎,安静地吃完哥哥送到嘴边的蛋糕。直到多罗伊特子爵出声制止,爱德华才停止了并放开了莉西的手。莉西才恍然察觉自己的口中满满的都是难以忍受的苦涩味道。   这是爱德华在惩罚妹妹伊丽莎白的说谎——用她最无法忍受的杏仁蛋糕。   “还记得多少?”爱德华再次问。   “……”莉西不再说话了。   爱德华又从餐桌上推了一杯热茶送到莉西的面前。爱德华从她手中慢慢抽离银勺,接着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了茶杯。   多罗伊特子爵挑眉看完米多福特兄妹独特的相处模式,然后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微笑提醒,“爱德华,我得友情提醒你一下,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不受限制和监视的自由时间也只有这极为短暂的两个半小时而已。然而今日的临时会议却仍还未得出明确的答案。”   刘也适时地开口,“米多福特少爷,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整、全员的会议。我们需要回到正题,需要让伊丽莎白小姐完全了解现况,并最终确定是否仍旧执行最初的计划。”   “计划不会改变。”爱德华强调。   “当然,这毕竟是您和法多姆海恩伯爵共同强调的重点。”刘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爱德华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的夏尔。但夏尔只关注餐桌对面的莉西,似乎不太关心目前的话题。   刘转向莉西,“女士,对于我们的结盟其实你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毕竟有关维多利亚女王和血族的野心,你所掌握的情报不会比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位要少。血族,血猎,恶魔,死神,还有人类,蹚这蹚浑水的势力有很多,他们的目的不一,但你是关键。他们需要你,但是又畏惧你,所以他们才只是采取监视措施而不是囚禁。于是,我们得再次离开英国……”   “逃不开。”莉西平静的截断刘的话。   刘大概是预料到了她会截话,所以一脸的笑意,“不,能够离开。”   莉西端起那杯热茶,抿了一口,问,“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维多利亚女王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多罗伊特子爵笑得异常狡猾和残忍。   “准确点说,是她的身体开始腐烂了。”刘进行补充和解释,“女王陛下一直以来使用的『共生』仪式的方法是错误的。在堕天使事件之后,她的生命本应该就停止了。那是她第一次使用『共生』仪式,用活人的身体做媒介然后强行夺舍。她想要继续活下去,哪怕以怪物的身份。”   莉西思考了一下,“我仍不明白这和我们离开英国去中国有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又是『共生』?这种密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共生』来自于中国。维多利亚女王得到的『共生』错误方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女王陛下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到正确方法,也就说女王陛下会和身为中国人的刘进行交涉。”爱德华解释。   “所以,刘先生和女王陛下提出了回去中国的要求?可……她怎么会允许?”莉西仍觉得匪夷所思。毕竟维多利亚女王是一个如此有野心的人,她不容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她权利的势力存在!更不可能仅仅因为掌握了正确的『共生』方法就轻易放走身为米多福特幸存者的自己和法多姆海恩当家的夏尔,还有哥哥爱德华。   “当然不只是因为在下的缘故,更主要的是伯爵的抉择。”刘友好地提醒。   “……刘。”从未出声的夏尔忽然叫住了刘。似乎是想阻止他说出什么。   爱德华看向夏尔,碧色的眼眸深谙,“我以为今晚你都不会再说话了。”    ☆、第七十一章 支离   夏尔优雅微笑,却并未再说任何话。再一次扮演起今晚唯一的透明人的角色。   爱德华不满地皱眉,他显然想说些什么,可能是想要狠狠地嘲讽鄙视一下这位俊美年轻的伯爵,但是他停止了这样幼稚的不成熟的做法。然后,刘就开口了。   “哦~亲爱的米多福特少爷,拜托,我现在正在为了您和多罗伊特子爵短暂而可怜的自由时间做着利益最大化的解释,请你不要再打断我和伊丽莎白女士的对话了可以么?你们总是这样,总是……忽然地发表意见。伯爵,您也是一样。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抉择和牺牲,为什么不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有意义呢?”刘说了很多,似乎很不满现状。   爱德华默默地看了一眼上座的将说话得如此狡猾的东方人,“……抱歉。”   夏尔则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伯爵,您是打算要用这幅傲慢的表情来狠狠地嘲讽一下我么?”刘丝毫不客气地回讽。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止了之前的称呼,“我差点忘了,伯爵现在已经不再是伯爵了。”   “什么?”莉西蹙眉,然后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而变得脸色刷白。   “显然我们的女士已经猜到了什么。”刘总结。   莉西表现得很平静,但实际上她仍旧生气和不甘。当然她也并不是在这个时候仍矫情地认为夏尔为自己所作出的抉择而感到不值,事实上,她还不十分清楚夏尔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才有了这样的果决——放弃爵位,抛弃家族。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且十分可笑,不是么?   夏尔是一个法多姆海恩。他今日所失去或被迫失去的一切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再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夺回比此刻他所拥有的更多几倍甚至百倍的功绩和成就。毋庸置疑。因为他是一个法多姆海恩。一个无所不能的法多姆海恩。莉西从不怀疑这一点,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加成熟沉稳一点。她到底还是米多福特家的孩子,法兰西斯的女儿,她要拿起手中的剑,守护还是虐杀还是需要凭借一个信念。   “这听上去真可笑。”莉西摔了一下盘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个所谓的同盟已经坚持多长时间了?三天?五天?或是半个月?哦~我就可以肯定它不会超过一个月了。”   刘怪异的挑眉,“女士,你应该对我们的合作有点信心。事实上,它已经坚持到超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同盟的事情,还是在如此不够成熟安稳的环境下。”莉西尖锐的回复。   多罗伊特子爵在此时插话,“哦~我亲爱的未婚妻,你这是在……生气?可我却不太明白你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在指责。”   “那你完全可以去好好检查一下智商了,子爵。还有,我并不认为我们缔结了婚约。我的成人仪式甚至在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被毁掉了,那么婚约也自然就作废了。”莉西的言语越发的刻薄犀利,她的表情倨傲且不可一世,像极了某位少年伯爵。   多罗伊特子爵的表情显得惊异而又意料之中。他看着少女美丽又狰狞的脸蛋,恍惚之间又记起来米多福特家族惨案未发生前的她的模样——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她竖起身上的尖刺抵御所有试图接近自己的人。多罗伊特得承认她和她的母亲法兰西斯一样,是一位强大而有魅力的女性。尤其是当她挥舞着那一把银色的细剑时,似乎有无数金色的光芒在她的身边散发开来,就像圣光一样。   也许是为了怀念那时候的时光,多罗伊特用了一种怪异的语气试图去讨好一下这位看上去很不满的少女,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换成了另外一句话,“我一直都认为我们的婚约已经缔结,毕竟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莉西轻笑,显然不信。   刘善于观察在座的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所以当多罗伊特子爵说出这番暧昧的话之后,刘明显地看出了爱德华和夏尔伯爵两个人的脸色都比较僵硬,于是他立即打圆场,“为什么总是会歪题?这显然不是我们今日需要探讨的重点。子爵,这是您和伊丽莎白女士的私事。”   多罗伊特当然知道这种问题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提出,但是他的确是看不惯莉西的态度,而且这位倔强的女士要强且无知得过了头,已经无法让他再有想要一直保护的欲望,所以多罗伊特想要给她制造点麻烦,让那个少女知道即便她是法兰西斯夫人的女儿,也至少得明白一点——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女人,再强也只能站在男人的身后!   这是强制性的!   而莉西讨厌这种专制。所以她讨厌多罗伊特子爵的说法,“子爵,请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   异口同声。爱德华和夏尔的意见总是能够在某些方面上出奇的一致。   多罗伊特好笑地看着这意见一致的两人,“总觉得一个人有点吃亏……所以还是不再说下去比较明智。”   刘更觉得好笑。   莉西有点不自然了,“那今天这所谓的会谈有何意义?”   作为发起人,刘坦诚回答,“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意义。这只是为了确认某一些事情而已。还有就是女士你的眼睛,这让我们不得不立即动身去中国。”   “听上去好像有点故事。我的眼睛……有什么事情么?”   刘倒没想到莉西会这么敏感,“能够治疗不好么?放松点,女士。这并没有什么阴谋,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够重获光明。”   莉西轻轻点头,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大。   全程没说几句话的夏尔一直都注视着莉西,他的表情过于沉着冷静让人觉得一阵阵压迫。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纵观全局然后捕获自己需要的信息,然后,夏尔突然发问,“伊丽莎白,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失明的么?”   又是这种突如其来且无法回答的问题。夏尔仿佛知道所有的事情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他处于发问者的角色,准确而犀利地问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夏尔的问题让莉西显得有点坐立不安。她微微朝后退去连同整张椅子,还有自己面前的一杯热茶。顷刻间,那小巧精致茶杯中的浅红色液体全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   “……”   “……”   莉西一愣,她保持了淑女应有的礼仪,“不好意思,看来我要去趟盥洗室。”莉西站了起来。爱德华迟疑了一下替她拉开了椅子以方便莉西离开餐桌,他本想扶着点莉西,但意料之中地他再次被拒绝了。   “我可以的,哥哥。”莉西又一次这样说,语气中微微的带着点乞求。爱德华知道这是身为米多福特的骄傲!在自己尚且还有能力完成需做的事情时谁也不愿被同情。   爱德华理解,所以放手。莉西就自己一人慢慢地摸索着走着路,她的方向感很好,记忆也足够好,她能够自己正确得找到大门的位置,然后用力地打开它接着走出去。   莉西离开了餐厅,餐厅里剩下的四位男士神情各异。   莉西独自走出餐厅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就在门口,所以他很奇怪为什么莉西会自己一个人走出来,而餐厅里的交谈似乎还未结束。   “小姐?”塞巴斯蒂安走近莉西。他知道这位女士和自家少爷一样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特别固执且高傲,所以他很聪明地并未选择去搀扶看上去很柔弱的莉西,而是给予这位女士最基本的礼貌与信任。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塞巴斯蒂安优雅的询问。   “是赛巴斯啊……”莉西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神情似乎还有些迷惘,但她的回答却十分的清楚,“我只是想去盥洗室。”   塞巴斯蒂安看着她的模样稍微的思考了一下,还未开口,莉西就轻轻道,“我可以自己去……请让我自己去。”她的表情随着话语的断错从迷惘恢复清明,声音却莫名的低了几度。   莉西的坚持让塞巴斯蒂安只能点头,“是的,小姐。盥洗室在这条走廊第一个左拐廊的右侧。”   莉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依旧自己一人靠着墙壁摸索着走过去。   塞巴斯蒂安只是执事,而且是夏尔少爷的执事,所以他无法干涉莉西的决定,他只能看着莉西瘦弱的身影慢慢地从自己的视线中淡去而不采取任何的举动。后来,当莉西的身影真的完全消失于有些曲折的走廊中,塞巴斯蒂安真的不太看得到她的背影时,另一个人从自己的身边跑了过去。   “赛巴斯,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影子。塞巴斯蒂安笑了,那是他侍奉的夏尔少爷。这位骄傲自负且自持冷静的少爷终于不再淡定了……    ☆、第七十二章 两人   莉西走着,她以为不会有人追上来。她拐进了走廊的第一个左拐廊里,很快就可以进入盥洗室,她的手都已经摸到了盥洗室的门,但是被快速接近的人抓住了手腕,然后推到了还未打开的门上,接着被束缚在臂弯内。莉西有些慌乱,神经一下子紧绷。     “……为什么离开?”来人发问。优雅的姿态,慵懒的语气。     知道来人是谁的莉西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夏尔,我的衣服脏了。”     夏尔却不管这些,他伸手轻轻地触碰莉西脸上的伤疤。走廊的柔和灯光照得这两人的身影朦胧而暧昧。     莉西握住夏尔的手,蹙眉问,“手怎么这么凉?”     夏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肚,没有回答。莉西拽下他的手用自己的手为他取暖。     “不会暖的。”夏尔淡淡道。莉西却为他心疼。就算不会暖,她也不打算放开他的手。       “我只是想这么做。”莉西忽然有点庆幸自己终究是滚入阴谋论的泥潭之中,亲自尝了一遍当初这个消瘦清冷的少年所经历的一切可怕与悲伤的事情。现在的他们两个不再是从前的一光一暗,莉西从光明被迫走向了黑暗之中,然后甘愿与她的少年成为新的对立点。她终于和他站得近了一点,这算是在所有的不幸事情中唯一幸运的事情了。       莉西救不了夏尔,夏尔也同样救不了莉西。但他们却站在了一起,比从前的从前还要相近。       夏尔轻笑,很满意她的话。       莉西垂着眸子,认真地为他取暖,“你……究竟是答应了女王陛下什么条件?她会愿意放过我和哥哥?刘先生说你不再是伯爵……”她咬了咬唇,后面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来。她担心事情真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       夏尔看着她,笑容不减,语气淡淡,“嗯。我不再是伯爵了。”       就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仍旧让莉西觉得心痛,她无意识地跟着重复最后一句话,“你不再是伯爵了……”       “嗯。”夏尔点头。       莉西抓紧了夏尔的手,“我……我似乎真的错过了很多的事情。”       夏尔顿了一下,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这没什么。我给的,你只需要丢弃,或者,接受。”     这就是法多姆海恩的温柔。夏尔说的越轻松无所谓,莉西就越能知道她的少年为了自己做了多少。抛弃了爵位,那么夏尔也自然不会再能拥有任何的实权,那他的企业该怎么办?没了权利他还能在黑暗的英国现实中站稳脚步么?夏尔?法多姆海恩再厉害,那只是建立在他的权利和爵位上。莉西很清楚这一点。     “夏尔,你会想要重新拿回今天失去的所有么?”莉西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稍微仰起头试图将自己的视线能和她的少年对上。     夏尔却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你看上去好像想和我说些什么。”     莉西继续问,“夏尔,你会拿回来的,对么?”       少年伯爵眸色幽蓝,一贯自负高傲的笑容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当然。”     这样自信的回答总能让莉西感到安心,这样的回答总能向她证明着:看,这就是她的少年!她的夏尔!她的王……夏尔是一个法多姆海恩。而夏尔?法多姆海恩无所不能。所以她——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又怎么能不去变得更加强大呢?     莉西忽然抱住夏尔,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内心一片柔软,“……你总是会追出来。”     夏尔也抱住她,“因为我如果不跟出来,你一定会胡思乱想。”     莉西发出闷闷的笑声,用了一种很模糊的语气说道,“三年不见,我竟发现你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    莉西只能这么说。     夏尔没说话,他用了行动来证明自己在这三年里的成长。夏尔抱着莉西一个旋转将她压在了墙面上,然后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再接着他整个人就贴了上去。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昏暗的灯光只能模糊地将这俩人的身影粗略地绘在另一个斜面上。莉西的双唇被夏尔含住,碾压,吮吸。但是她却没有回应。       夏尔又道,“张嘴。”   莉西听话地微启双唇,夏尔的舌头便一下子就钻了进去。灵活的舌头温和地扫过口腔内壁,然后找到对方的丁香小舌,勾住,纠缠,缠绵。夏尔仿佛想一直这样纠缠下去,直到永恒。于是,他的动作越发粗暴,就好像失控了一般。被压抑许久的情感似乎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莉西的呼吸就这样完全被她的少年给夺取。   莉西开始气息不稳,她模糊道,轻微挣扎,“夏尔……夏尔,我,我有点……放开。”       夏尔好像没有听见般,攻略越发猛势。他的手甚至都已经开始不规矩。当意乱情迷的莉西快要沦陷的时候,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极为有规律地传了过来,而且已经十分接近了他们现在的位置,不然莉西也不会听到。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越发挣扎着要推开夏尔。     “夏,尔……有人,有……”但夏尔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莉西有点急了;她还有点生气,因为夏尔的猛势攻击显得十分熟练,莉西可以想象出她的少年曾经练习过多少次,他的经验有多丰富。于是,心里不太舒服的莉西挣扎得更厉害了,夏尔抱得她却更紧。       “你在气什么?”夏尔依旧含着她的唇,声音轻微而模糊道。他当然莉西在气什么,但他喜欢问。莉西不是夏尔的对手,这是毋庸置疑的。可莉西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和夏尔争辩了,因为脚步声更近了,大概只差一个转弯。       “…放,放开……”隐约之间,莉西好像听到了夏尔骂了一句“Shit”,接着身后的门被推开,她的身子顿时就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当然她并不会摔倒,因为夏尔抱着她转了一个圈闪进了门后的房间。       进入房门后,莉西再次被压在墙上,夏尔依然没有放开她。脚步声越发接近,莉西的心跳越来越快,夏尔的攻击越来越猛。莉西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在期待又在害怕。当那人真的转过弯走向盥洗室的时候,莉西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夏尔倒一点都不慌乱,依旧展开攻势。     直到后来当夏尔放开莉西的时候,莉西仍是晕晕乎乎的。夏尔笑出声来,声音沙哑得厉害,“不会有人的。”   莉西双眼迷离,“可我听到了……”   不,没有听到。莉西忽然反应过来那阵脚步声消失了,不是停下来了,也不是离开了,而是消失。她不解的看着夏尔,却发现夏尔满是情口欲的双眸中还闪烁着一些让自己心悸的色彩。   “夏尔?”莉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恩。”夏尔低头再次轻吻,喉咙间发出低沉模糊地回应。莉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而紧张地抓着夏尔的双臂,夏尔也终于发觉了异样,“怎么了?”   “我……”莉西无比清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怎么的却不愿开口了。她伸出了手想抚摸那熟悉而陌生的脸庞,然而手终究还是停在了半空中,因为她的眼前再一次陷入一片黑暗。   “莉西?”夏尔倒是很意外地并没有发现莉西眼睛的问题。莉西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说实话。夏尔也没有追问,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有些失望。他给了莉西一个紧紧的拥抱之后,说,“爱德华要走了。出去再见一见他吧。”   莉西一听,心一紧。    ☆、第七十三章 佯装      夏尔看着她缓缓道,“总要有人留下来的。爱德华他……”   “我也要留下。”莉西突然打断。   夏尔也没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整个盥洗室都是安安静静的。然后夏尔突然就拉着莉西走出了盥洗室,往着大厅的方向走去。莉西也没反抗任凭夏尔牵着她走。后来这一路上的沉默终究让夏尔有点忍无可忍。最后,他还是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莉西……”   莉西忍着没哭只做轻微挣扎,低声乞求,“夏尔,我不想走。”   夏尔沉默不语。明显不同意。   莉西深呼吸,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么?就不能大家一起走么……”   说到后面竟哽咽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其实莉西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极小,可她还是忍不住去询问,好像这样做可以给自己多大的心理安慰似的。挣扎着期望着到了最后仍是忍让,退缩,放弃,仿佛之前的反抗和努力都只是徒劳。有那么一瞬间,莉西想要放弃了求生的欲望,顿时剧有了一种像这样“啊,算了。就这样吧,被他们带走,然后成为真正的容器”的自暴自弃的想法。   真是残忍,心心念念的哥哥意外地还活着这原本是一件令人觉得美好而安心的事情,但是相遇却注定只是短暂的。所以夏尔叹气了,然后他停下来摸了摸莉西的头,再次给了她一个拥抱。因为除了拥抱夏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情感波动的莉西。   “怎么做都没有……一张大网牢牢的锁住了所有人。我什么王牌都没有……夏尔也没有了爵位,法多姆海恩家族企业被迫放弃。能怎么办呐。一直逃下去么?然后某一天再次被捉住?”莉西不想要逃避。   夏尔抱着她,语气低沉,反问,“为什么莉西会觉得我们是在逃跑呐?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一定会被捉住?”   夏尔没等莉西回答。他拍了拍莉西的背,语气措辞都坚定无比,“不是逃跑。这是在努力地跳出浑浊不清的局面,跳到一个新的,能够看到全局的高度!”   莉西却不信。她轻声呢喃,“没有时间了。”   然而话语刚落,眼前忽然一片模糊。走廊一侧的油灯终于撕裂重重黑暗,带给莉西一线光辉。那一刻,时间停住了。莉西看到空气中有着什么东西在悠扬飞舞,像是灰尘像是烟雾,又也许什么都不是。然后,一曲空灵动听的声从遥远的天边轻轻扬扬地飘进了她的耳内,飘进她的心中。乐声越来越近,旋律越来越紧凑,吟唱的内容也越来越清楚。   ——眼睛……   ——心脏……   疼痛、剧烈跳动、热血沸腾!   古老的吟唱声中,有人贴近她的耳边在问: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声音小小的,一如之前在法多姆海恩家宅庄园里听到的“耳语精灵”一般无异。   莉西愣住了。   大脑运作快速,思绪异常清晰。无数曾经历的画面从脑海中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一一闪过。莉西抓不住画面,所以她无从得知答案。   ——你又是谁?   莉西反问。   霎时,吟唱声被强硬地中断,而她的眼前也再次归于一片黑暗——无论多么耀眼强势的光都无法照耀进来。大脑也在那一刻断片。   莉西呢喃,无意识地再一次重复,“没有时间了。”   夏尔好像没太听得清莉西说了什么。   莉西断片的大脑想不起来之前的种种异样。莉西推开了夏尔,在恢复意识之后第三次重复,“没有时间了。”   听闻,夏尔的心蓦地沉了下去。阴郁的目光紧锁莉西,然后突然间就暴怒了起来,他狠狠地抓住莉西的双肩,生气地质问,“你再说一次!”   莉西反应了三四秒之后扭过头去,紧咬下唇,“夏尔,果然……”   “我果然什么!果然都知道么?我若不弄明白,难道就真的这样一直都放任你不管么!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法多姆海恩家宅的女主人的事情!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来求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和以前一样坦白一点么!”夏尔生气了。   ——夏尔生气了……   莉西不想让夏尔生气,也不想他误会。信任什么的,坦白什么的,莉西愿意信任,愿意坦白。她心中明明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和夏尔吵架,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压着一股气,她想要叫嚣!想要发泄!于是她还是压制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求助?我能怎么求助!坦白?我又该怎么坦白!维多利亚女王盯死的就是米多福特和法多姆海恩两大家族,我若一旦求助于你,那么一切罪名都会坐实!就因为女王的野心,我已经失去父母,失去温馨的家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和好不容易回来的哥哥!”   “哥哥他不能总是把我一个人护在身后。你也是!我是一个米多福特,我能拿得起手中的剑……”   说话间,一阵疾风从莉西的耳边呼过去,然后就听到“砰——”地一声,莉西身后的船墙裂了。莉西止住了话。   夏尔那一拳打的极狠,他的手指全受了伤,现在血肉模糊。可他似乎全然不觉得疼痛,甚至言语刻薄,“呵,拿得起剑?怎么拿?你现在可什么都看不见。”   莉西气急,也不反驳了,直接动手。   即便成了瞎子,身体还是牢牢的记住了从前在母亲大人的指导下学来的一招一式。即便手中无剑,只要心中有剑,手中有力,脚下扎稳,一切还是有可能的!看不见那就去听!去触摸!去碰撞!于是,莉西一拳打了出去。   夏尔很意外莉西会直接动手,但身体灵活矫健的他仍是稳稳地接下这一拳。   莉西却不意外夏尔能接住。一招不行那就变换招式,活用四肢,灵动交换,脚下踩稳,幻想着自己的手中若是持有一把利剑应该如何去破解目前的局势。莉西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动起来!全部都动起来!手、脚、脑,把所有即将僵硬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随着打斗而舒展开来。   也就两米宽的走廊内,两人的身影构影交替着,而夏尔只防守,不进攻。   最后,莉西停止了进攻。   夏尔气息略不稳。他擦汗,轻笑道,“莉西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但是啊,远远不够。”夏尔冷静地评价。   莉西一听,差点就要说自己还有来自阿嵬茨的力量供养着。就被夏尔先一步冷冷地警告,“别想着自己可以使用那种力量!”   莉西咬唇。    ☆、第七十四章 勿埋      夏尔的温柔大概已经被莉西的任性消耗殆尽了。他几乎就是粗鲁地拖着莉西的手往大厅的方向走去,也不顾自己的手血肉模糊。   夏尔走的很快,莉西几乎就跟不上了。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还是来到了被塞巴斯蒂安守着的大门前,只要再次轻轻推开,他们就可以进去。   “少爷。小姐。”塞巴斯蒂安迎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夏尔受伤的手,却没有主动上前去帮他包扎,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不太理解和赞同这个伤痕的存在。   夏尔示意塞巴斯蒂安开门,而这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动作收回,厅内的灯火跳映在脸上,走出来的是多罗伊特子爵,他的身后跟着的是爱德华。   “哟?这是个什么情况?”多罗伊特子爵和夏尔正好打个照面,他一眼看到了夏尔手上的伤,又看了一眼被夏尔拖拽的莉西,发出疑问。   多罗伊特看得到,爱德华也看得到。他大概猜到了什么而走上前,直截了当地对莉西说,“离开这里。”   莉西张口就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走近的爱德华扇了一巴掌。   快速、准确,清脆、响亮。这一巴掌打蒙了莉西,也打蒙了在场的所有人。后来跟上的刘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目光探究而深邃。   多罗伊特子爵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爱德华,半天说不出话来。爱德华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妹控,所以多罗伊特才无法相信这个家伙竟然给了自己最爱的妹妹一巴掌。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他眼花了么?还是眼前这个俊美的金发男子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莉西也显然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打肿的脸颊,仍是一脸的倔强。   看着不思悔改的莉西,爱德华也没解释,就只是再次扬起了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啪——”爱德华丝毫没有手软。莉西的脸几乎就要被打肿了。当爱德华打算再给第三巴掌的时候,被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同时阻止了。   “爱德华,住手!”   塞巴斯蒂安阻止了爱德华的动作,夏尔出声制止了他。   “失礼了,米多福特少爷。”塞巴斯蒂安在确保了被自己拦下来的手不会再招呼到莉西的身上,便放开了,同时朝后退了一步鞠躬致歉。   爱德华收回手,一改之前的宠溺变得极为陌生的严厉,“伊丽莎白,这一次,由不得你。你得记住你是一个米多福特。”   莉西没吭声。   爱德华说完也不再看向莉西了,他看着夏尔,语气稍微柔和且显得疲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不要回来就不要回来。”   夏尔郑重地点头。   得到准确回复的爱德华也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和多罗伊特子爵一同离开。爱德华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莉西,他大概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为了自己的妹妹做出更冲动的举动,更担心自己的回头让莉西变得更加动摇。而莉西则是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要让自己牢牢记住——我是一个米多福特。我是法兰西斯的女儿!   夏尔抱着她,给予她安慰。刘搂着贴近自己身边的蓝猫,目送爱德华和多罗伊特的离去。莉西在夏尔的怀里压着声音,始终没哭出声音来,只是她似乎仍有不甘心,声若蚊音地唤了一声,“哥哥。”   爱德华没听见。   “哥哥……”   莉西拽着夏尔的衣服,又不轻不重唤了一声。   爱德华面色如常。仍似没听见。夏尔深知莉西的无助,只能给她更深切的拥抱。   “哥哥……”莉西的眼前再度一片模糊。一丝光缕泻入眼内,而后完全堕入黑暗,莉西却像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彻底放弃挣扎。   爱德华和多罗伊特子爵越走越远,直到拐了弯再也不见人影。爱德华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妹妹。   离别的气氛显得悲壮,走廊一角,微弱的烛火噼里啪啦作响。安静片刻之后,刘提醒道,“开船了……”   ……   爱德华和多罗伊特离开时走的比较快,大概是因为时间不够了。他们离开刘的大船,回到自己的船上。船长在得到船的主人已经安全回来之后就立即掉头,开船回去伦敦大港了。   上船之后的爱德华没回船舱内,他站在船尾沉默地看着那艘豪华的中国大船与自己分别作为两个方向,看着那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表情也越来越迷惘,越来越痛苦。他看着自己那只打过莉西的手,一脸的挣扎。   多罗伊特从船舱内走出来,走到爱德华的身边,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后悔了?”   爱德华不说话。多罗伊特就陪着他看着那艘大船越驶越远。   夜晚的海风吹拂爱德华灿烂的金发,他漂亮的碧色眼眸在星光点缀的夜色中显得尤为明亮,他的眸中本是有无尽的茫然迷雾的,但此刻这一切的都已被吹散。   爱德华突然变得很轻松,他问,“你猜,那艘船什么时候会沉?”   多罗伊特一惊,“……你是在说刘的那艘船?”   “有的时候我不得不得承认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厉害,我也得庆幸他是真的很在乎莉西,否则身为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幸存者的我们是无法苟延残喘到现在。也正是因为他的在乎和执着,很多事情才逐渐变得明朗,我们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导权。但是……他这个人也可怕的很!”爱德华第一次如此客观地评价夏尔。以前的确是因为偏见,也是真的不太看好这个满身傲气的家伙,总觉得将最爱的妹妹交给这样自负的人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虽然直到现在爱德华的这个念头仍未改变,但是他却很感谢夏尔的真心付出。   “是啊。真是可怕……明明什么事情都知道却可以表现得如同初入局的新人一般。”多罗伊特也发表了一句。这时他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才会问我刘的那艘船什么时候会沉?”   “嗯。”爱德华一扫之前的深沉,笑着肯定。   多罗伊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这是时间问题。但是……你不担心伊丽莎白么?”   爱德华面色不改,甚至连一个细微眼神都没有改变,他定定地看着刘的船在面前逐渐变成一个遥远的点,然后消失不见,直至最后也没有给出答案。   多罗伊特子爵倒是安慰了他一句,“她毕竟是法兰西斯夫人的女儿。”   爱德华声音嘶哑,“我知道。”   多罗伊特子爵不喜欢看到爱德华这副表情,干脆就转过头去,走回船舱,“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得好好想想办法,该如何去应对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给我们出的难题了。”   海上的天气一向飘忽不定,海风一下子就忽然变得强势。多罗伊特的船挂了帆,向着黑色的伦敦驶近。    ☆、第七十五章 替现      一片黑暗的空间里,一盏微弱的烛火,有个孩子安静地坐在那儿。   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她长至拖地的金色长发和姣好的身材判断出这是一个女孩子。而她的四肢被来自黑暗深远的不知名的地方的长长锁链给锁住。   女孩看着烛火,声若蚊吟:   ——呐,为什么会有战争?   黑暗中的烛火不作声响。   ——呐,为什么会有战争?   女孩再问。   没有东西能回答她。   ——呐?为什么会有战争……   女孩机械般重复问道。   然而仍然没有回复。   直到烛火燃尽,再度陷落黑暗,声音才从四面八方传来:   ——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类总是这样……当他们获得些许力量之后不会想着去帮助别人,他们只记得该如何使用手中的权利去获得更大的利润。   ——他们曾有美好的初衷,但是时间改变了他们。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不要再弄出火光。   ——因为世界变脏了,需要战争洗刷才行。   ——你问的问题很奇怪诶,你应该问那些挑起战争的人类。   ——只要有人类就会有战争啊。   ——你也喜欢问这个问题么?   回答的声音很多,很杂乱。女孩安静地听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自己听到了最奇怪的答案。一片黑暗中她看不见任何生物,也不知道那个奇怪的问题究竟是谁说出来的。然后,她一动,拖动了沉重的锁链,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退潮般消散得一干二净。   好黑……   可怕。   女孩睁大双眼,透过厚重偏长的金发仰望头顶的黑暗。她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我……想离开这里。   四周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人回应她。然后,一盏烛火再度亮起——自然点燃。女孩所在的这一方处在微弱的光明之中。   光亮刺痛她的双眼,温热的液体自然落下。女孩忽然想唱歌了,于是她无声地,发不出声音地吟唱着。黑暗中的东西却可以听得到这种歌声,它们被这歌声吸引,逐渐跟着唱和,乐曲形成了,旋律自然地飘扬,在这安静的空间里越飘越远,似乎飘出了这个地方,飘出了由黑色编制的噩梦。   接着,幻象出现了。吟唱声飘到了大海上,飘向了一艘豪华的大船内。女孩在幻象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很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直到后来女孩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和那个人长得很像。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女孩发出疑问的那一刻,蜡油滴落在地上,一股奇异的香味在黑色的四周弥散。香味引来种子,种子在血管深处发芽、开花,在皮肤上绽放出迷人的红莲。鲜红诡异的红色莲花图案像是有生命般在女孩的右腿处肆意攀爬。她的右腿上密密麻麻地全都是红莲,然后她右腿的皮肤龟裂了。那股奇异的香味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致命的香味,致命的红莲。   幸好,它攀爬的速度不快。   虽然不快,却是时间问题。   后来,女孩她听到对方的回应   ——你又是谁?   女孩的瞳孔蓦地放大,她很意外对方的回应。同时她也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找到自己离开这里的契机,于是她便猛的开始挣扎,大喊,“找到我!找到我!找到……”   顿时,声音被掐断,烛火熄灭,香味消散,但她右腿的红莲却没能消失。   黑暗中又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可以回答她。   ——没用的。   这三个字如同诅咒般尖锐的刺破耳膜!女孩忽然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听到这个答案。她开始哭泣,安静的哭泣,像是小动物挣扎的呜咽声。   她说,不断说,不停地重复,   ——救我……   *   刘的轮船离开的第六天。爱德华与之密谈结束并已经返程至英国边境。   伦敦,皇城。   本是安静的夜,直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质押的车辘声,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驾驶着。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伊洛斯拄着精致的黑色手杖从那辆马车上走下来,黑色的高礼帽压着他发,盖掩着他那魅惑一般的紫色眼睛,但却遮不住他嘴角的一抹冷笑。   跟着他下车的是一身红色哥特蓬裙的吠萝。小吠萝打着黑色的伞,伞沿半遮半掩着她的最精美的妆容——没有狼狈,也没有颓废。被伊洛斯囚禁的这段日子里她享有着“公主一般的生活”。愉悦而讽刺。   伊洛斯优雅绅士地向小吠萝伸出手,小吠萝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中。伊洛斯握住,微笑,“快要结束了。”   小吠萝转动了一下伞,面无表情道,“嗯。”   伊洛斯牵着小吠萝往皇城中走去。皇城门口没有士兵,没有护卫,甚至这一路走来都没有任何的人类——并不是因为夜晚而安静,是因为寂静而变得死寂。高大的皇城大门就像是一个巨大怪物,它张开大大的嘴,吞噬了一切接近它的人类。伊洛斯和小吠萝走进去,身影逐渐看不清。空间中只回荡着高跟鞋优雅踩地而发出的有节奏有规律的声响。   路上,伊洛斯问,“你不害怕么?”   小吠萝仍旧转着伞,面色平常,“怕什么?”   听到小吠萝波澜不惊的反问,伊洛斯忽然笑了,他似乎很开心,整个人都没有阴霾。   小吠萝不解地看了一眼伊洛斯。   伊洛斯的笑容难得单纯,他单手摩擦手指,幽深的紫色眸子中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芒。   没有守卫,他们两个一直走。推开豪华精致的皇宫大门,在闪映着微弱烛火和清冷月光交织成半明半暗的宽阔走廊内一直走着。穿过大厅,走过楼梯,直到最后,小吠萝终于停止了转伞的举动,她那与维多利亚女王有些相似的面容上布满冰冷。   伊洛斯停止了脚步,“到了。”   面前是一闪略微笨重的门,刻着诡异的符号与花纹。   “你怕么?”伊洛斯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   “怕什么?”小吠萝不懂。   伊洛斯仍未解答,他放开小吠萝的手,打开面前的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最近真的一直一直都很忙呐~这一章也很短小呐。不过等考试结束之后就会全心全意来更文了。其实这文已经快要写完了,就剩下一些最实质和重要的线索都呈现出来就会完结了。(*?﹀?*) ☆、第七十六章 战争      房间里有点暗。虽有微弱烛火,但仍旧很暗,视线仍不明晰。伊洛斯只能看到柔软的大床,散开的床帷,还有一个人影。   再有的,就是白骑士W.格尔斯。   门推开,惊动了屋里的人。床帷内窸窸窣窣有了动静。   伊洛斯松开了握住小吠萝的手,然后将她轻轻地往房间里推去。小吠萝就顺势进了房间。   “伊洛斯。”床帷内的人发出声音。她表示很不满意进来的人数。   伊洛斯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看到床帷内的维多利亚女王朝自己招了招手,这次,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股腐烂的臭味。   伊洛斯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我活不久了,伊洛斯。”   伊洛斯刚进去就听见维多利亚女王的略显疲惫的声音,他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如果您需要,我总有办法。”   “哦!伊洛斯,得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虚伪地面对我么?”维多利亚女王轻笑。   伊洛斯还没说话。维多利亚女王却示意白骑士为自己拉开了床帷。于是,她的模样暴露在众人的严重。   腐烂……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一半身子却已经开始烂掉,松垮垮的身架子,一碰就会碎掉的皱巴巴的皮。而她的脸,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坑洼。   “烂掉了……”小吠萝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多利亚女王的样子,丝毫不害怕。   维多利亚女王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但她还是很准确地找到了小吠萝所在的位置,她露出一个不算和善也不是很狰狞的笑容,“下一个……将会是你。”   小吠萝嗤之以鼻。   维多利亚女王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残破的脸,再次重复“伊洛斯,我活不久了。”   “我说了,可以为您效劳。”伊洛斯也不改自己的回答。   女王却摇了摇头,“就算我的身体烂了也没关系,因为总是会实现的——我的愿望,我的野心,还有我的国度……”说着,女王示意床边的白骑士将文件拿出来。   白骑士照做。   伊洛斯接过来,白纸上的字迹和内容无比清楚。   “这只是一个刷新的开始。”女王陛下的声音清冽,平静。   伊洛斯只能笑,“您就这样……轻易地让权了?”   女王陛下让白骑士为自己放下床帷,“伊洛斯,我只是有点累了……”   伊洛斯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说辞。他将一旁已经默默将伞收起来的小吠萝朝床的方向推了几步。但是被白骑士拦了下来。   状况一时僵持不下。   “伊洛斯,我说我累了。”女王陛下的声音不轻不淡,透出一丝冰凉。就好像真如她所诉说的一般——她累了。她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她的国度,好的坏的,应得的和不择手段得到的,还有无数为了所谓国度付出的鲜活的生命们。女王陛下她可以一直峥嵘下去,她有实权,可以操控,可她也会累。   这一刻,即便她让权,但她仍有威严。   伊洛斯拉回了小吠萝。小吠萝也百依百顺。   女王陛下让白骑士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伊洛斯。   这是一份合约,也是契约。   关于侵略战争的事宜。   伊洛斯笑了。开始是爽朗而清澈的声音,然后开始变得阴沉和刺耳。   “如你所愿。”等他笑够了,那张合约也快被他揉成了团。   女王陛下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   等到伊洛斯带着小吠萝从房间里退出来的时候,伊洛斯他好像听到了远处的惨叫,接着是一阵枪声,接着就没有了声音。   小吠萝撑开了手中的伞,面无表情地独自走到走廊侧的窗前,她看着窗外,直到火光的出现,然后当惨叫声和枪声……或者还有其他的武器刺入身体内所发出的痛楚声越来越大,大到她再也无法忽视时,小吠萝终是忍不住开口了,“……把里奥还给我,我可以暂时平息伦敦城的叛变。”   身后没有回应。小吠萝等了很久最终回头,看到的却是一脸茫然的伊洛斯。一瞬间,小吠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发现伊洛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果然是错觉么?   小吠萝没来得及想完,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而罪魁祸首仍一副探究的表情。   对上伊洛斯的脸,小吠萝心顿时一颤,她来不及多想,身体就本能的行动了,先是抓住伊洛斯掐住自己脖子手的双手一用力,整个身体腾空翻了上去,然后用双腿紧紧地锁住伊洛斯脖颈处的动脉。   窒息……血液不流通……   他们是真的想杀死对方!   小吠萝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也招架不住窒息带来的痛楚。伊洛斯也很难受,所以先一步将小吠萝狠狠地摔了出去。背部受到强烈撞击,小吠萝很疼!她想站起来反击,但是失去力量的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伦敦城不用你担心,你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拨回正确的时间。”伊洛斯冷声命令。   小吠萝不甘心,“没有里奥,我没有办法。”   伊洛斯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优雅地转身就走。   小吠萝急了,她想要追上去,但是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黑色影子控制住。她虽然无法对付伊洛斯,但是解决这几个傀儡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黑色的伞在手中旋转几圈然后被用力地撑开,运用的力气狠狠地打散了黑色傀儡的影子。   “伊洛斯!”小吠萝急切地叫道。   伊洛斯没回头。他只是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更多的黑色影子出现,还没等小吠萝反应过来,那些黑影就将她完全吞没。   如果小吠萝追上来的话,那她一定会发现此时伊洛斯的狰狞模样——他的紫色眼睛布满了血丝,无数可怖的红色花纹从他的双眼周围开始裂开,一直延伸到他脖子……   伊洛斯大概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他只是感到有些疲劳,直到他的七窍开始流血,伊洛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才发现自己的现状。   他的头有点晕,出现了耳鸣,视线也开始出现了问题,有点看不清手上的血色。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身边,似乎是想要扶住有点摇摇欲坠的伊洛斯,但是伊洛斯却很暴虐地捏碎了黑影伸过来的手。   “别碰我!”随着他一声排斥的呵声,那个黑影消失在原地。   被黑影吞没的小吠萝已经昏睡过去,现在走廊内没有一个醒着的人类。伊洛斯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血液流速得很快,红色的花纹越绽越大。身体发热,最终他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伊洛斯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腐烂了,他的时间不多了!心脏疼得厉害,可他除了紧紧按着心口也别无他法。   ——救……我?   ——救我……   ——救我!   张着的嘴无形地吐露出这两个字,倒地的伊洛斯左手紧紧抓着心口,却也仍是很不甘心地向着远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遥遥的空气中企图抓住点什么。   然后……他抓住了!   “救你……”声音远远的轻轻的传来,一双略微冰凉的手握住了伊洛斯快要自燃的左手!     ☆、第七十七章 沉木      对于身体滚烫犹如陷入火池的伊洛斯来说,这冰凉的温度是他最想要的!   伊洛斯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但是视线涣散得太厉害,他无法看到,只捕捉到一丝白色。   这颜色他很熟悉。   “伊洛斯。”来人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冰凉的手抚摸他的额头。丝丝凉意慢慢地安抚了他体内的炽热。在伊洛斯看不到的地方,他紫色眼眸中的血丝渐渐褪去,脸上的可怕花纹悄悄地消散,而他七窍流出的血迹被人用柔软的手帕一一擦拭干净。   “伊洛斯。”来人又叫了一声。就像是对濒死的人喊魂一样。遥遥的,远远的,声音空灵丝柔,却也坚定有力。   六感慢慢恢复,伊洛斯不再觉得心脏疼痛。身体腐烂的速度被暂时压制了。   握着那人的手,伊洛斯觉得短暂的安心。他干脆就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上方的人。   ——她醒了。   干净甜美的容颜,有点偏白的肤色,她的头发仍是被诅咒的银色,虽然还夹杂着几根耀眼灿烂的金发。她的眼睛恢复成了最初的碧色,纯净清澈,不染一丝杂质,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不出的神圣和美好。   伊洛斯看着这样的她,忽然问,“你是谁?”   她没有急着回答,然而探究地看着伊洛斯,直到看到伊洛斯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她便打算放开他的手,但是反被伊洛斯紧紧地握住。   伊洛斯目光如炬,再问,“你是谁?”   她嘴角的笑容扩大,“我是谁?”她重复了一遍伊洛斯的疑问。   “你是谁?”伊洛斯执着这个问题。   她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从伊洛斯那儿抽离,然后坚定不移地回答,“我是伊丽莎白·埃塞尔柯蒂利亚·米多福特。”   是的,伊丽莎白·埃塞尔柯蒂利亚·米多福特。她的全名。   伊洛斯猛的甩开了她的手。   这时伦敦城内发生了爆炸声,皇城的窗户竟然随着强烈的爆炸震动而震动,在寂寥的黑夜中显得尤为可怕,而且这声音离皇城越来越近了。火光掩映之下,伊洛斯还听出了其他的声音。   伊丽莎白依旧保持微笑,她从伊洛斯的身边离开,拿起来之前被她放在地上的剑,锋利的长剑闪着冰冷的寒光,伊洛斯这才发现伊丽莎白手中的剑竟然如此熟悉。   米多福特家族惨案发生的那晚,伊丽莎白就是用了这把剑做了很多事情……   伊洛斯从地上坐起来,面色有点不自然,“你找到了这把剑?”   伊丽莎白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一脸的痛苦和挣扎,还有默认……伊洛斯突然觉得很不安,他几乎不顾形象地站起来就要扑过去抢回那把剑。   但是伊丽莎白把那把剑架在了伊洛斯的脖子上。   这下伊洛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问,“你是怎么找回来的?”   伊洛斯没把话说完整,但是伊丽莎白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也就是因为明白了,所以才要结束这一切。可伊丽莎白不想和他废话,“她在哪儿?”   伊洛斯很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找回来的?那些被你自己所隐藏的事实?”   问完之后,伊洛斯似乎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是阿嵬茨?不,不会的……你已经成为了阿嵬茨!并不存在这个可能……”   “那究竟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清醒过来!为什么你能够找的回来?!”   “真的找得到的话……你是怎么能够承受这一切的……”   “不可能……不可能!”   伊洛斯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因为不明白,因为怎么也没想通,所以他显得暴躁不安。   “伊洛斯,我的药效过了。”伊丽莎白提高了音量,严肃地打断伊洛斯的呢喃自语。   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伊洛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的药效过了。”伊丽莎白再次重复。   伊洛斯仍是不信,“不可能。”   “伊洛斯,你的药效不是也早就过了么?为甚不信?”   伊洛斯的眼睛有点红,他低头沉默,表情似不甘似懊悔,还有些可怜。   看着这样的伊洛斯,伊丽莎白放下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我不信……米多福特!我不信!”伊洛斯忽然抬起头,嘴角扯开一抹森冷的笑容。他对着空气一挥手,顿时一个黑影出现。黑影双手捧上两份资料,伊洛斯随手拿过摔向伊丽莎白,霎时,纸页纷飞。   “如果药效过了,你不可能站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真相。”伊洛斯犀利地指出问题,他嘴角扩大的笑容变得恶劣和诡异,“还是说是要我来揭露所谓的真相么?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真相,虚伪的本质,不断被圆场的谎言……”   伊丽莎白握剑的手开始颤抖,面容浮现出怒气和痛苦。   伊洛斯却不管这些,“被众人美化的谎言,假以乱真的推理,还有已经成为了被接受的真相……米多福特,你以为若不是我放的那场大火抹掉了所有可能会暴露甚至伤害到你的证据,你会有机会活到现在么?”   “你追求真相的决心和你自以为是的愚蠢成正比!”   “现在伦敦城里已经快没有活人了,这即将成为死城,时间快到了,米多福特……”   “我知道……”伊洛斯的话她都知道,她都记起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行动,还有最最可怕的瞬间,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都记起!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知道一切的时候的心情。也没有任何一个词语能够形容出她的情感!疼痛到极点也就麻木了。   但是伊丽莎白还有点迷惘,时间还没用恢复到正确的位置,所以她有件事情仍不明白。于是,伊丽莎白举起了手中的剑。   伊洛斯从不意外伊丽莎白要杀自己,所以在伊丽莎白将剑刺进他的身体里的时候,伊洛斯躲都没有躲,甚至还带着点微笑。不过,伊丽莎白那剑刺穿了他的肺,这让伊洛斯很难呼吸,也无法连贯地说一句完整的话。为了接近伊丽莎白,伊洛斯抓着那把剑又往自己的身体里刺了刺,直到长剑完全刺穿他的身体,直到他沾染了自己鲜血的双手抱住了伊丽莎白,伊洛斯附在伊丽莎白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要记住……记住你自己……自己……是谁……”    ☆、第七十八章 墓碑      最后一刻,伊洛斯仍在影响伊丽莎白。   然而,直到伊洛斯再也无法呼吸,松开了抱着伊丽莎白的手慢慢地倒下去的时候,伊丽莎白才缓缓地将剑从他的身体中拔出来。那一刻,伊洛斯仍是带着笑容的。   伊丽莎白看着伊洛斯断了气,她看着那孩子毫无挣扎地死去,然后看到他的身体慢慢开始发生变化——那些先前被她压制住的红色花纹再度浮现在伊洛斯的脸上,花纹带着生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吸引着无数掩藏在黑暗中的生物们。最先受不了诱惑的是之前一直被伊洛斯饲养着地无数的黑影,它们不受控制地从某个被迫开的空间内涌出来,向死去的伊洛斯袭来。   伊丽莎白自然不会让那种东西抢夺走伊洛斯的身体,她举着还沾染着鲜血的剑向黑色的影子毫不犹豫地挥舞,一下子就劈散了缠绕在伊洛斯尸体周围的黑影。当剑上的血滴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发出呲呲的响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灼伤了一般。   再看向伊丽莎白的时候,她也是一样——可怖的红莲布满了她裸露的肌肤,脸颊处盛开着的红色花纹比身体其他部分的要小很多,也密集很多。其中一只花纹的尖端像是一根尾刺刺进了伊丽莎白的左眼中,她碧色的眼睛就像是裂开了一样的诡异!   那些花纹有生命,散发出诱惑的香甜气息,让黑暗中的生物越发躁动不安!   伊丽莎白无视掉看不见的生物们的渴求,她跪在伊洛斯的身体旁边,放下长剑,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她轻声呢语,那声音就像是一种暗示,一种催眠,她说“……找到她……找到……我……”   ——找到谁?   无尽的黑暗中有东西发出疑问,但是却不被他人清楚地听到。   而下一剑,伊丽莎白又将长剑送进了伊洛斯的心脏!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浇灌了脸上妖异的花纹,那颜色愈发的诡艳。   “接下来是谁?”伊丽莎白拔出剑,抬头,微笑着发出疑问。霎时,黑暗中的生物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叫声让人觉得头疼,觉得反感。伊丽莎白不满地皱眉,目光变得森冷。她举起沾染鲜血的长剑,指着不知何处的黑暗,淡淡地下达命令——   “我说……闭嘴。”   顷刻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一切都平静了,就好像从伊丽莎白的身上激发出一种强势并且不容拒绝的强大领域,在这领域中,伊丽莎白她是自负孤傲的王者,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蛰伏于她的脚下,都应该对她俯首称臣。   伊丽莎白很满意那些生物的反应。后来,她看到一眼昏迷在地上的小吠萝,神情有点迷惑,“贝尔?”她叫不出小吠萝的名字,她叫出的是一个早就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人的名字。然而,她的视线不是很明晰,伊丽莎白想要走过去看个清楚,但是延伸于黑暗中的看不见的锁链紧紧地锁着她的双脚!牵扯住伊丽莎白的那个人明显不想让她过去。   “不要去……”那声音小小的,空灵悠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轻如羽,薄如翼,仿佛一碰就碎。   “为什么?”伊丽莎白发出疑问。   “不要去……”那声音只是重复。   这时,香甜的气息已经愈发掩盖不住了,几乎充满整个空间。即便伊丽莎白的领域再强势,仍有不怕死的生物想要接近。伊丽莎白干脆直接和它们交易。   “找到她,我给你们想要的。”   看不见的生物们蠢蠢欲动。   海上,刘的轮船离开的第十天。此时船已经离开了欧洲,正向着亚洲更近一点靠近。   这是漫长的海旅。对于曾经因为工作而到处奔波过的夏尔来说这样漫长的旅程还算好,顶多有点水土不服,但是对于从未离开过英国的莉西来讲,并不是好事。   时间已经拖得很长了。离开英国越远,莉西的身体就越弱,到最后她甚至已经病得无法下床。理由很简单,是『共生』的后遗症。这是在爱德华离开的第二天,莉西突然病倒之后,唯一对『共生』仪式了解颇多的刘得出的结论。但对于此事,塞巴斯蒂安又给出了另一种说法——   米多福特小姐的灵魂不全。   『共生』等同于撕裂灵魂以致共享。但是莉西的醒来,是在亚洛斯失踪以及宫廷里的那个伊丽莎白死去之后,依照『共生』的规则和代价,莉西应该已经拥有了全部的属于她自己的灵魂!所以刘才会邀请夏尔和爱德华,夏尔才会舍弃一切带着莉西离开伦敦,爱德华才会背负一切重回伦敦,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因为莉西灵魂不全而陷入僵局。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看着莉西逐渐地失去意识,躺在床上如同一个洋娃娃般,夏尔和刘都陷入焦躁的情绪中,他们几乎是每天都彻夜想办法,推理,研究。塞巴斯蒂安和蓝猫无数次提醒这两人注意休息,而他们的研究成果也终究没有多大效果。   莉西陷入昏迷的第四天,爱德华和多罗伊特子爵已经回到了英国边境,但是却不被允许入内。因为此时,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已经让权退位,战争已经开始!同时,伦敦城的内战也拉开了序幕……   此时,为莉西渐渐开始消失而焦灼不安的夏尔最终也因为小小的水土不服以及长时间不眠不休而累倒了。即便塞巴斯蒂安再厉害,但夏尔的不配合仍是无事于补。于是,塞巴斯蒂安在更加照顾夏尔之余,也承担了全部照料莉西的责任。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昏迷的莉西做了一个杂乱的梦,虽然乱,但是却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在梦里,她看到了一艘巨大华丽的游轮,那里有着无数的美酒佳肴。金贵高雅的格调装潢,精美大气的灯具灯光,被邀请的人们快乐奢侈地跳舞交谈,简直就像是被装扮的伊甸园。她也被邀请了,作为米多福特侯爵家族的接班人之一,她穿着华丽优雅的礼服,和各样优秀的男孩女孩愉快地交流。   然后,豪华瑰丽的游轮变了,灯光阴暗,墙面潮湿,到处都散发出诡异的气息,简直就像是一艘幽灵船。她看到了无数装着绿色液体的大罐子,还有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那些与她交谈的少年少女们都在小床上安静地睡着,直到被人注射了一支装了绿色液体的东西,然后他们就变了样——   红色的眼睛,诡异的花纹,裂开的皮肤,还有白色女孩的幻影。她听到有人问:谁是最佳的容器?   有人回答:没有   有人命令:换下一批。   这个声音她熟悉,于是她偷偷地看过去……   是维多利亚女王。   然后,一只注射器刺进她的皮肤!    ☆、第七十九章 墓词      再后来,莉西出现了幻觉。   一位银发紫眸的少女牵着一位同为紫色眼眸的小男孩。那少女朝莉西伸出了手,她张口对莉西说了什么,莉西透过模糊地视线模糊地看懂了唇语——快逃!   ——怎么逃?逃去哪儿?   莉西刚问出口,就看到那少女双眸变得鲜红,无数诡艳的红莲花纹绽放在她身体的每一处,然后发出令人垂涎的香甜气息。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生物们粉粉涌出,瞬间吞噬了少女!莉西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拉过那还被少女牵着的小男孩,让他远离危险。   少女被吃掉的那一刻,她仍对莉西说:快逃!   莉西听到了身边的小男孩的哭泣声,听到了很多东西的哭泣声,还有咀嚼声,各种杂乱的噪音。接着,她看到自己的身上也绽放了那种可怕夺人性命的红莲……   “阿嵬茨。”莉西听到小男孩说出这三个字,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游轮,没有实验,没有少女和男孩,也没有那些可怕的红莲花纹。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莉西回到了米多福特家宅。   熟悉的庭园里开满了蓝色的玫瑰,稀有而神奇,莉西觉得不安。在那繁花丛中,莉西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却有人告诉她不要去回应那呼唤,因为一旦回应了呼唤,她便再也无法离开这个诡异的梦境。   谁在说话?谁在说谎?   弥散的花瓣,飘扬的香气,在风中一遍一遍的分解。安静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莉西觉得窒息。她叫遍了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没有回应,就连之前的声音都消失了。   莉西恐惧这种平静,她第一次发出悲鸣——救救我……   ——那么你打算付出何种代价呐?   很快就有声音这样回应了她。   顿时,莉西觉得心脏猛的疼痛!   ——你打算用什么来作为交换?   那声音很有耐心地再次问了一遍。   忽然,地面发生了震动。香气愈发浓郁,有什么东西好像即将破土而出。接着,莉西看到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蓝色的妖姬丛中缓缓地升腾起两座被白色蔷薇缠绕的墓碑,而墓碑上的刻字让莉西在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阿雷克西斯·雷奥·米多福特。   ——法兰西斯·米多福特。   那声音再度响起,它说:崩坏一点,可好?   莉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霎时,世界崩坏了!像玻璃一样被这惨叫声给震碎,世界变成碎块儿一点一点地掉落,蓝色的妖姬被强风吹坏,花瓣肆意地凋零于深色的泥土中,地面裂开更大更深的缝,两座墓碑与白色蔷薇摔进了最大的缝中。莉西却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随着墓碑一齐摔进了黑色的缝。   世界完全崩塌了,延伸于黑暗深处的锁链掉落出来。锁链追随莉西,直到将她与墓碑缠绕。   “找到她……找到我……阿嵬茨……”然而,遥远的某处,另一个自己在呼喊。   锁链拉住了莉西!仍是一同摔进了深渊。   后来,莉西感觉到自己是摔进了水里。不,或许是海里,因为那水的味道很咸,还有些腥。但是当她睁开眼之后却发现自己被泡在装有绿色液体的容器中。而看着自己的是维多利亚女王和白骑士。   那一刻,莉西是无比愤怒的!她疯狂地摆动四肢,不停敲击容器,她张口骂着什么。液体在她张口的一瞬间涌进她的嘴里。那种恶心而又腥臭的味道莉西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莉西想质问女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但是此刻,望着一脸冷漠的维多利亚女王,莉西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莉西想起来今天的日子。今天是她的满16周岁的日子,是她成人的日子。这一天应该是米多福特被灭门,自己受尽屈辱的那一天,可为什么……自己却在这里?   不对!不对!是哪里不对?是哪里都不对!自己为什么会记得日子?她明明已经被关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根本就不可能记住时间的流逝。   莉西的眸子里充满疑问,她放弃了敲打,放弃了挣扎,直到她再次被人抓住并且再一次注射了药物。这一次,她听到了红莲在自己身体中绽放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像是个拥有生命的孩子开始慢慢地啼叫。她的腹部开始疼痛,她的心脏也无比疼痛。有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随着药物在体内的发散而涌入,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被恶意篡改的记忆开始融合,像是一场欺骗一样。   痛苦,不安,混乱,莉西的脑袋里快被这些东西给弄疯了。她再一次发出悲鸣——救救……我!   这时,延伸于黑暗中的锁链忽然变得躁动,空间再次暴动!莉西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撞击容器,她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维多利亚女王的一脸惊恐,动作越发的暴虐!莉西知道这个情况对自己很不利,但是她停不下自己的暴虐因子。她的血液急促流速,红莲花纹越开越盛,越开越密!皮肤开始龟裂!香甜诱人的气息不受压制地四处扩散!   除了疯狂,莉西还感觉到了另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围绕在她的身边。这力量过于强大,迫使莉西周身的时间发生了变化!黑色的线影和时光的光丝碰触缠绕,受到红莲香气影响而交融出强大的风波!时间在此刻发生了扭曲!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莉西发狂地笑了。力量抑制不住地肆意扩散,在她所处的那个领域中时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线条,然后那些线条弄坏了绿色容器,在莉西的身后聚集纠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顿时,狂风大作!所有的东西都被吸进黑洞之中。而莉西很神奇漂浮在空中。锈色的锁链于黑洞中爬出来,像个张扬乱舞的妖怪,这衬托出莉西的魔化。   “崩坏……崩坏!”莉西狂叫。这个空间再度崩塌!黑洞中浮现一只带着白色光环的时钟,那时钟刻着扭曲的花纹,一如那红莲般的诅咒深深地烙印在了莉西的心口处。是可以听到的……就像是预计生命流逝速度一样的钟声在烙印完成的那一刻开始,从莉西的心脏处发出来。   空间迅速崩坏,意识模糊地莉西已经看不到维多利亚女王和白骑士了。但她看到了另一群人——黑色的西装,梳着最严肃的发型,统一配套的眼镜,还有镰刀……   是死神俱乐部的那群家伙。   为首的是扛着巨大且锋利镰刀的葬仪屋。   那一刻,莉西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她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她成了旁观者,就站在一旁看到葬仪屋毫不犹豫地举起死神镰刀砍向另一个正处于疯狂边缘的自己与黑洞,看到那些从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中被拉扯出走马灯的胶片,看到葬仪屋拿出那只粉红色的笔篡改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然后看到了……时间的混乱!   狂风,闪电,迷了所有人的眼。黑色的洞吞掉了一切……   莉西明白了,这是伦敦时间扭曲的最初原因。    ☆、第八十章 镜花      当莉西再次睁眼之后,周围一片漆黑,面前是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很眼熟,它照不出任何物体,但莉西觉得这是关键。   伦敦的时间是在游轮实验中途发生了扭曲,那么黑洞将她带去了哪儿?那些关于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发生与悲剧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被人移植了不诚的记忆?   莉西看着镜子做出来一个推论——或许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呢?只是一个梦,一场虚幻的戏文。   谁知道呢?或许是,或许不是。   莉西走近并触摸那面镜子。镜子顿时发生了变化,无数紫色藤蔓从镜子里爬出来缠绕上镜框,藤蔓上慢慢地绽放出和莉西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莲。此时,镜面一阵幻化,然后莉西她看到了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远在英国伦敦城里的,银发赤眸,拿着长剑虐杀一切的自己。锁链牵制她的双脚,黑色的影子跟随于她。   莉西安静地看着,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所有看似不和谐且杂乱的线团慢慢理清。   镜子。镜花一般的世界,镜花一样的虚幻……   镜面再次幻化,莉西看到了马车,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她自己。看到那个自己和宝拉走进法多姆海恩家宅,看到了正开心迎接的巴鲁多,菲尼和梅琳,还看到了……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小吠萝和黑曜。   一切归零,从头开始。似真似幻,唯梦不醒。   时间将她带回了过去,但是过去又将她带去了不知的未来。   莉西伸手,再次碰了碰镜面。这一次,她问了一个问题,“你……是谁?”   红莲又绽放了不少,整个黑色的空间里都是那股奇异诱人的香味。而镜花给了她答案——阿嵬茨。   莉西却轻轻地笑了,“不,你不是。”   镜花没有回应了,而是继续幻化幻化,将之前的种种像播放电影般一一回放。   莉西安静地看着,将那些被遗忘的,不小心丢失的,没注意到的,还有刻意隐瞒的,统统再次看完。然后她开始明白阿嵬茨究竟是什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伊丽莎白和莉西两个个体,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仍旧残缺。   而种在她血液里的红莲已经完全成熟了,它们爬遍了莉西裸露的每一寸肌肤,细小的尖刺已经爬进了莉西的眼睛中。莉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看到了。   “咳咳……”莉西开始咳嗽起来,她的皮肤缓慢地开裂,她的七窍慢慢地流出血,她的意识和力气被人一点一点地抽离。最终,她像个被抽丝的洋娃娃一样滑坐到了地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被抽离。   所幸,她还被留有一些力气去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能告诉我么?”莉西轻声地问,“告诉我……她在哪儿?”   夏尔是被噩梦惊醒的。长期熬夜加上水土不服以及焦虑症将他累垮了,但是睡眠没能给他带来好的休息。   而且,醒来后的夏尔竟然没有看到塞巴斯蒂安在身边,这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但是,刘在。   “看上去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夏尔从床上坐起来,他看了一眼刘然后揉了揉眼睛,声音略微沙哑地问。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刘整个人都在角落中,他久违地吸着烟,神情有些颓废,语气缓慢。   “我只听好消息。”夏尔打断刘的话。   刘拿下烟斗,对着舱墙随手敲了敲烟头,一向眯着的眼睁开了,“……好消息是,米多福特小姐醒了。”   夏尔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可置否地看着刘。   十分钟后,刘带着夏尔来到了甲板。在那儿,夏尔看到了莉西,看到了塞巴斯蒂安。   莉西的时间已经到了,但她却一直拖着等到了夏尔。可她却动不了,和在梦境中一样,诡艳的红莲已经遍布她全身,皮肤开裂,散发着引诱生物的致命香气,她的七窍不住地流血,身体承受不住地发颤。塞巴斯蒂安一直在她的身边,他很温柔地抱着莉西,温柔地用手帕为她擦拭掉血迹,帮她保持最可爱的一面等待着夏尔的到来。   “莉西……”夏尔几乎是狂奔,然后滑着跪了过去。   “莉西……”夏尔想触碰莉西,但是又不敢,他害怕自己会弄坏莉西。   莉西听到了夏尔的声音,她很开心,虽然她的眼睛可以看见东西了,但是身体的分裂让她不太敢移动。她只能轻轻地叫了声夏尔的名字。   “我在。”夏尔哽咽。   “时间到了……夏尔。我要消失了。”莉西的语气很轻,好像此刻就即将消失。   “……”夏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这话,可他也明白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能试图去握住莉西的手。   “夏尔都是知道的吧,知道……我只是一个傀儡……我的灵魂不全,本体也不在这儿……生命如此脆弱,一旦本体苏醒我就会消失……”莉西的嘴角又流出了血,语气轻的快要断了。塞巴斯蒂安妖异的红眸中有一丝不忍,他拿起手帕接着为莉西擦拭血迹,让她始终保持最可爱的一面。   “我想起来了……所有的悲剧,还有时间扭曲的源头……”莉西的皮肤开裂到最大程度,无数红莲已经从开裂处疯狂地长了出来,莉西的声音即将断掉。最后的时刻,她只能无声地重复着——找到我……找到我……   一阵细微的断裂声,一滴透明的液体。最终,红莲吞掉了她的躯体,莉西在塞巴斯蒂安的怀中,夏尔的手中,消失不见。什么都没能留下。   此刻,海风发出了悲鸣,它在悼念这个可怜的孩子。   而夏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莉西被吞噬,就在自己的眼前!   “啊——!”夏尔发出了既悲痛又愤怒的吼声。他没有流泪,只是发泄似的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甲板。大家都知道这个少年需要安静需要发泄,所以也就没劝他。事实上,每个人都需要发泄。   重要的人死在自己怀里这种事情,塞巴斯蒂安曾经经历过一次。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甚至都已经久远到他再也想不起来是哪个人死去,但是那种悲哀和愤慨还是保留了下来,虽然那情感很淡,可仍不好受。   在塞巴斯蒂安的记忆里,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是一个有些任性且过于耀眼的存在,可她也温柔坚强,善良纯真。恶魔本是最不屑这种人,不过塞巴斯蒂安得承认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是个意外。   ——她是一位强大,美丽,坚韧的女性。   这是塞巴斯蒂安给予这位少女最高的评价。没有少爷的影响,这完全是他自己的认可。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夏尔忽然很严肃的叫了塞巴斯蒂安的全名。   “是的,少爷。”   “我命令你……找到她……找到我的伊丽莎白。”夏尔下达命令。   ——是的,当然会,即便少爷不下达这样的命令。   “Yes,MyLeader。”   然后,夏尔从甲板上站起来,海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角,却再也吹不走他的满身戾气。   刘搂着蓝猫远远的看完莉西消失的一幕,看到夏尔越来越阴鸷,心情也不是很好。   夏尔一步一步地走向刘,面无表情,“这艘船,该沉了。”   刘看着夏尔,半晌缓缓地点头。   “回伦敦,我送你们回去。”    ☆、第八十一章 白屠      现在的伦敦城,是地狱。   不过在两个时辰前,可怕的事情还没发生。   两个时辰前,伊丽莎白拿着长剑推开了维多利亚女王的那扇门,她带着浅浅的微笑走进去,而从她踏入房内的那刻起,她的身上迅速绽开了红莲,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黑色的小花攀附着红莲悄悄地冒出了芽。   维多利亚女王透过床帷看着伊丽莎白,语气轻而嘲讽,“看来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白骑士已经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再怎么样,我只是消失,而你……只能腐烂。”伊丽莎白的笑容变得扭曲,她举着长剑对准白骑士。   伊丽莎白这句话是真的戳中了维多利亚女王的痛楚。女王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语气冰冷,“这没什么的,我只要确保你会继承我的意志就可以了。伊丽莎白,除非你彻底死亡,不然……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就算我腐烂了,就算我死去了,可是我仍会活在你的身体里……”   维多利亚女王在说着这话的时候,攀附于伊丽莎白身体中的黑色小花以一种磅礴之势迅速于与红莲纠缠在一起,又是一个诡艳的生命,交缠攀附犹如双生花。空气中弥散着另一种可怕的气息。   维多利亚女王说的是事实,伊丽莎白的确摆脱不了她了。无论在怎样的时间长河中,伊丽莎白她永远都会背负成为女王的宿命,战火会因为她被挑起,死亡会随着她而降临。这是烙印,是诅咒。   透过床帷,伊丽莎白看到双眸鲜红的维多利亚,不知怎么的,她收起了长剑,“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死,饱受折磨地死去!我没有必要在现在杀了你,让你以一种最解脱的方法离开这个世界。”   白骑士却不打算放过伊丽莎白,他举着剑直接刺了过去。   若不是伊丽莎白现在不再是人类,若她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享有剑术天才的小女孩,那么,伊丽莎白不会是这位白骑士的对手。   事实上,伊丽莎白现在也不是白骑士的对手。一个能陪在像个怪物一样的女王身边,保护她不受伤害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所以当白骑士展开了洁白的双翅的时候,伊丽莎白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这个堕天使的气息让她觉得恶心。   “不洁,消除。”堕天使的笑容狰狞。   “是你诱导了女王陛下创造了我,你最没资格与我抗衡。”伊丽莎白的红莲疯狂地成长,迅速盖过了黑色的小花,这让维多利亚女王发出一声惨叫。   伊丽莎白恨透了这种虚伪至极的堕天使,她是没能力杀死这种东西,但是她可以诱惑其他生灵吞噬掉这家伙。   阿嵬茨是罪恶之源,也是饲养之源。所以当伊丽莎白用精血做交换的时候,无数罪孽深重的生物们纷纷涌了出来,根本就不用伊丽莎白下达什么命令,那些生物们喜欢吃掉天使,更喜欢伊丽莎白给它们的报酬。   怨念越深,红莲开得越盛越美越艳,生物们就越激动兴奋。   堕天使本是最不在意这种低贱的生物的,但是她却不能小瞧被阿嵬茨饲养的伊丽莎白。堕天使看到了从伊丽莎白身体中浮现出来的白色身影了,饕餮之徒阿嵬茨会吞掉所有生灵。   ——害怕么?   伊丽莎白露出嗜血的笑容,阿嵬茨饿了,她也需要进食了。   所谓堕天使,也不算什么。伊丽莎白几乎就是当着维多利亚女王的面吃掉了堕天使。看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颤颤发抖,伊丽莎白说不出的愉悦。   “你实验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们会失控么?”伊丽莎白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吞噬到还剩一朵的黑色小花,语气讽刺,“或许你以为你诅咒了我……事实上你的确是成功地掌控了我,但是阿嵬茨会失控的,它喜欢吞噬。”   伊丽莎白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向床。她拉开了床帘,对一脸镇定实际上却瑟瑟发抖的维多利亚女王说道,“你得和我一起走,你得给我见证。”   “……我已经走不了了。”维多利亚的腿已经腐烂了,再也走不了路。   “这没什么,很容易解决的问题。”伊丽莎白打了一个响指,黑暗中的生灵们立即送来一辆轮椅。   维多利亚看着那轮椅,只觉得受到了屈辱。伊丽莎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隐忍的表情,内心觉得痛快无比。   伊丽莎白给维多利亚女王披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推着她走出了房间,走向了皇城最高处的平台。   最高处的风景是极好的,在这里可以将伦敦城概貌一览无遗。夜风有些凉,但是碰上了伊丽莎白致命的诱惑香气之后变得燥热,隐藏的生灵们再也抑制不住地现出原形,纷纷跟随在伊丽莎白的身后,贪婪地吸取这香味。   于是,便形成了这样一副诡异的图画——满身鲜血的少女推着轮椅,夜风吹散她银色的柔软发丝,无数奇形怪状的妖怪们跟在她的身后,贪婪的表情和少女淡然的笑容形成对比。   伊丽莎白也不打算收敛崩坏的领域了,她想做的是将伦敦城的时间彻底停止,她要拨回正确时间,结束这一切。   “很快就要开始了。”伊丽莎白的嗓音属于那种治愈系的,可偏偏在这个明明需要能够抚平黑暗的治愈系嗓音中,压抑着一股阴霾与恶毒。   那一刻,维多利亚女王突然觉得很冷,那种渗透骨髓,渗透心脏,遍布全身的冷意直逼她仅存的理智到崩溃的边缘。   夜风带走伊丽莎白身上的温度,带走那股香气,这迷醉的味道慢慢地笼罩了整座伦敦城,还在香甜梦境中的人类嗅到了这飘散的味道,他们渐渐苏醒,也渐渐昏睡。他们的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接着是沉醉,最后就是狰狞……   带着致命毒液的香气像是催化剂一般,敲开了所有人类内心深处的丑恶欲。望!罪恶的种子在血液中发芽,蠢蠢欲动的感触使得所有嗅到这种香甜气息的人类开始妖化!   杀戮!杀戮!杀戮!   和那时一样!   这一声声来自于恶魔深渊的呼唤,让所有人头昏脑涨,无法抵抗的诱惑让他们迷失了所有的理智。   “啊——”   “不要!不要!”   “啊哈哈哈……”   “救命!救命!”   杀戮更甚。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一声声无助的哭喊,一声声张狂的笑声。大火燃起来的时刻,所有在场的人都跟疯掉了似的,随着鲜血的四溅,人们随手拿起一把把致命的利刃开始了互相残杀的戏码。   “这应该是和那晚在米多福特家宅里发生的情形一样吧……你总是爱说为了你的子民愿意放弃一切……而当你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你还能拿什么东西和我交易?”伊丽莎白附在维多利亚女王耳边轻轻地用恶毒的话刺激她。    ☆、第八十二章 白曙      维多利亚女王坐在轮椅上,像个失去牵线的木偶一般面无表情,毫无动作。但是,她看的很清楚,这座伦敦城池内发生的一切她都看的很清楚,这个尊贵而自私的妇人看着自己的子民们互相残杀却无法阻止,看着大火一点一点地吞噬掉这繁华的城池而不能作出什么决策,心疼与愧疚在折磨她。   伊丽莎白冷眼看她做作的表情。   这时,东方,露出一丝微光。   高台上伊丽莎白出神的望着那丝微光,神情恍惚。而此刻,红莲暂时停止了生长。   但杀戮却在继续。   “曙光不会到来的。因为这里的时间被暂停了。”伊丽莎白自言自语。   “找到我……谁来找到我……”伊丽莎白有些迷惘,锁着她双脚的锁链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伊丽莎白从高台上后退了几步。一直退一直退,时间与光系在她周身开始紧凑,于是黑色的线条与光芒在她的脚边似有如无的显现,然后,只见那黑色越发的浓烈越发地往上,就像是旋转的黑色龙卷风一般,将她慢慢地吞噬,吞噬到最后,风中的伊丽莎白忽然轻笑一声,极轻极浅地笑,充满了贪婪的笑。   后来,伊丽莎白停下来后退的脚步,顿时,那黑色的旋转之风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迅速逃离!重新出现的伊丽莎白已经是另一副模样了——鲜红色的盛装,金色的耀眼的长发,缀着水雾的祖母绿眼眸闪着不明意味的水光。锁链已经有了实体,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锁着伊丽莎白双脚的沉重锁链。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伊丽莎白突然觉得很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她,她需要去回应。   远处,高塔上,站着一群黑色制服的男人。他们统一带着眼镜,拿着镰刀。这是死神俱乐部的家伙。他们从时间扭曲的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却从来都没有出手。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为首的是葬仪屋,他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色而破旧的诡异服装,宽边沿的黑色帽子,银发是他唯一的色彩,祖母绿的眼眸中尽是阴霾。   他看着伊丽莎白妖化离开皇城,看到了伊丽莎白离开之后维多利亚女王彻底腐烂,变为尸骨。伦敦城的时间是扭曲的,但是很快它将会恢复正常的。   “前辈。”威廉走过来,询问。   “不急,阿嵬茨还没有成熟,里奥咬不住正确的时间。”葬仪屋淡淡地说。   威廉点头,表示明白。现在,他们这些死神只能等,等到正确的时间恢复,然后去审判,去收割该死之人的灵魂。   这是一件庞大的任务。时间的扭曲让很多原本已经死去的人从这缝隙中苟活了下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生前的执念让他们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   死神们的任务就是要带走这些徘徊迷惘的灵魂。   不过,在这些死神中间,还有其他人。   失踪的芙丽娜,汉娜还有亚洛斯都在这里。和死神们一起站在这高塔上俯视一切。   至于为什么亚洛斯等人会和死神们一起行动是因为很讽刺的在那晚马车被吞掉的时候,救了他们的是这群家伙。   此刻的亚洛斯已经完全的进入了魔化——错杂纷乱的金色丝线绕满了两只琥珀色的眼眸,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薄唇却红得像是抹了什么红色的物质。那一头柔软的栗色头发也已经变成了晨雾的枯白。   “你们希望我做什么?”满脸散发的死亡的苍凉,亚洛斯却还能够扯开一个极为嗜血的笑容,娇艳的唇吐出恶毒的语句。   威廉根本看都不看他。葬仪屋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刺猬的。   “你只要帮那个小姑娘找到时间扭曲的地点就行了。”   亚洛斯目光如镜,没说什么,带着芙丽娜和汉娜离开这群黑色的男人。   大街上,所有的人类都陷入可怕的疯狂之中,他们相互残杀,鲜血四溅,黑暗的生灵们则是兴奋地现身吞噬一切。所过之处,大火四起,燃烧殆尽。   此时的伊丽莎白一袭红装,赤着被锈色链条锁上的玉足茫然地走在冰冷的黑色大街上。耳边充斥着的是链条划过街道的刺耳声响与人类相互残杀时所发出的凄惨叫声,还有的就是大火吞噬一切的贪婪声音。   不过,伊丽莎白对这些都充耳不闻。时化让她有点神志不清,“我要去哪儿……我要去哪儿?你在哪儿……”   东方,那一丝曙光还在,伊丽莎白抬头迷恋地看着,忽然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夏尔。   夏尔……夏尔。   伊丽莎白一声声的呼喊着,可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早已被周围的厮杀声所掩盖。但她还在执着,一如当初执着地等待着夏尔一样。   但如果仔细地去听一听她身边的声音,是能够在伊丽莎白的身上听到一阵微弱的,从她胸口处传出来的时钟走动的声响。   这是时间。   有些疼痛,有些可怕。   伊丽莎白的额角有汗珠滴落,她脚下的步子开始变得沉重,因此,链条尖利划着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慢。伊丽莎白感觉到她所走出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尖上一样,她需要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才可以不断地走下去……   而让她走下去的动力只剩下一个。   ——找到我……找到我……   来自遥远黑暗中的声音还在呼唤她。不安困惑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而下一刻,伊丽莎白的腹部突然一阵剧痛!令她心生惧怕的香气忽然在此刻断掉了,有热热的液体从她的鼻息间留下来。从遥远的地方吹散过来一阵海风与血液的腥臭,黑暗中有着急促的旋律响起来,无尽的恐惧与疼痛让伊丽莎白跪倒在地。   药效是过了,但是诅咒却留在血液里。   “你在哪儿……你究竟在哪儿!”伊丽莎白哭喊着吼出声音。疼痛与不安折磨着她,已经将她折磨疯了。   声音不见了。回应她的只是愈加演烈的疼痛,还有……不堪的记忆。   那一个悲惨夜晚所发生的一幕幕再次显现在脑海中。污秽淫乱的画面像是在提醒伊丽莎白她自己已经不洁一样,慢慢地回放在她的眼前。那一瞬间,所有的悲愤与屈辱还有羞耻生生地扭曲了伊丽莎白仅存的坚强!   但伊丽莎白她明明知道那些记忆是假的,是被维多利亚女王篡改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可这悲哀却是越演越浓。   于是,这一片空间内,只留跪躺在地上的伊丽莎白撕心裂肺地哭声……    ☆、第八十三章 倒退      这片充满血腥味的空间内,只剩下伊丽莎白一人。   污*秽!肮*脏!不洁!   这些来自远方的的评论,一声声地斥责,充斥了伊丽莎白的脑袋,她凄惨地哭着,任性地哭着,像是要把一切都发泄出来的痛哭着;可她却也明白无论自己怎样的放声大哭都无法改变自己不洁的事实。曲起的手指硬生生地在地上抠出血痕。伊丽莎白觉得腹部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这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了一样,那种毫无规律可言直冲直撞而引起的疼痛让她无法再集中起精神来。伊丽莎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才决定不要屈服。   渐渐地,她停止了哭泣,努力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去擦干眼泪。伊丽莎白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她是要回到过去的,要是要拨回正确的时间的,回到最初的那一刻,她怎么能够让夏尔看到自己这样的狼狈!   这么想着,伊丽莎白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曲起自己的双腿,迫使自己直起腰身。至于腹部那无法忽视的巨大疼痛,伊丽莎白选择用红莲的火焰来抑制。   必须要往前继续前进!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伊丽莎白告诉自己绝对要回去!拨回正确时间,挽救一切,然后……见到夏尔!   慢慢地,她从地上爬起来。沉重的脚链让她几次摔倒,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障碍,摔倒了只要再次爬起来就行了!于是,伊丽莎白每跌倒一次,都哭着告诉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只要再一次……   终于到最后,伊丽莎白她站起来了。然而却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丧失心智的人类举起手中的斧头,菜刀等利器就往红妆少女身上狠狠地刺下去!不过,却在即将刺中伊丽莎白肩膀的那一霎间,娇弱的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凶手的刀。与不会有伤害的刀相比,伊丽莎白的手自然是受了伤,鲜红色的血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地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绘出最好看的花朵。   那是血,十分新鲜的血!就目前的形势看来,这样的血绝对会引来一大批的丧尸。就不光是那些丧尸了,就对眼前的这群如同凶残野兽的人类,也是一道美食!果然,这周围的野兽们眼睛都红了!只看得到鲜血的这群家伙们,自然不会注意到伊丽莎白紧握刀的那只手臂所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瞬间爬满了红莲的图案!   就在野兽们张开了贪婪的嘴,不知好歹地想要吃掉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时,伊丽莎白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不要妨碍我……“   顿时,在伊丽莎白的领域中地面一阵猛烈的晃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裂开,紧接着猛地窜上一大片橘红色的火页瞬间吞掉了所有的东西!   一切都发生了短短的几秒钟内,所有接近伊丽莎白的东西都被那红色的火给吞噬得干干净净,甚是连渣渣都不剩!可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莲图案又增多了,再仔细地倾听她周围的声音的话,会发现从她胸口处传出来的时钟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而她本人却毫不在意。   祖母绿的眸子下隐隐约约看得见破碎的重瞳,但是无论是碧色的眸子还是破碎的重瞳都无法掩盖掉她坚定的信念。   伊丽莎白保持着单手按着腹部的姿势,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还抓着的刀,然后就只看见一团红色火从她的手掌心中窜出,那把锋利的刀顿时消失不见!   不过,手上的伤还在,伊丽莎白也没有处理。而是直接抬手再次擦干眼睛中的泪水,而手上的鲜血也自然而然地被不小心擦在了脸上。伊丽莎白缓缓地抬头,一边用着充满信任的祖母绿眼眸看向更远的地方,然后说着,“你一定会来的吧……”   伊丽莎白捡起地上的长剑,迈出的步伐比先前轻松了不少,但是在她的周围已经开始出现了致命的时化——赤着的双足周围萦绕出红色与金色交织的光圈,时钟刻画出的走马灯胶片开始围绕着她的身体转动……   阿嵬茨曾问过伊丽莎白:你想要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伊丽莎白回答道:我想要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所有一切的事情,能够回到起点……我所认为的起点,是文森特叔叔和瑞秋阿姨都没有死去,夏尔也没有遭受那一切……   那个时候,阿嵬茨笑了,清澈好听,像是浸泡在牛奶中的糖果一般醇香甜腻。她靠着看不见东西的伊丽莎白说着:那么,为了你所希望的一切,再努力一点的成长吧。罪恶的王冠就在你的手上,你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去带着它,然后用它去满足你一切的愿望……   伊丽莎白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崩坏,阿嵬茨也没有现在这么疯狂。她们也曾好好的促膝长谈过。   那个时候,【共生】仪式已经开始了,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才是本体,她拥有全部的完整的灵魂。后来,伊丽莎白和阿嵬茨都找不到她了。肮脏与不洁隔绝了她,她被锁在时间的源头。   伊丽莎白要找到她,找到那个被囚禁起来的自我。   最后,伊丽莎白回到了那个地方——米多福特家宅。   记忆会欺骗人,但是有一件事情伊丽莎白很清楚,她和阿嵬茨达成契约就是在这里。找到那枚镜子,再去问一次,答案就会很清晰。   伊丽莎白走进去没多久,亚洛斯也来到了这里。   这时 “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一般,紧接着,整座米多福特家宅都开始震动,摇晃。   “怎么回事?”米多福特公馆的震动来得很不是时候,亚洛斯明显的感觉到有股难闻的恶臭味从地底下传上来。那是尸体腐烂的气味,十分的刺鼻!   亚洛斯金线缠绕的琥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妖娆的面容上带着似笑非笑地表情。   “时间在变化。”亚洛斯得出结论,他试探性地走过去,然后走进去。   亚洛斯走进去的那一刻,米多福特家宅的时间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芙丽娜和汉娜还没有反应过去就被排斥在外,而米多福特家宅周遭的时间一下子倒退到了惨案发生的那一夜!    ☆、第八十四章 幻色      大火!猛烈的火势像活了一般吞噬掉米多福特家宅!芙丽娜只愣了两秒就要往里面冲,但是时间将她拒之门外。   “该死!”芙丽娜拿出弓弩,摆出战斗的姿态。不过,射出的箭只是被时间吞噬掉,而她仍旧不被承认。   汉娜并没有她那么过激。看到老爷进去她的确有些担心,但是她并不想再参合进去了。汉娜和芙丽娜不同,她对这些事情不执着。   米多福特家宅惨案发生已经有了一年之久的时间,而现在的米多福特家宅呈现的完全就是一年多前惨案发生的那一晚的景象。像个盛大的迷局,有真实的,有虚假的。   在家宅里穿梭的亚洛斯第一次直观地看到这些——互相残杀的人类与幻觉。   老实说,连亚洛斯都有点抵抗不住空气中那湿润香甜的气息,更何况这些所谓的贵族,他们的意识如此的脆弱贪婪根本就无法抵抗这诱惑的香气。   毕竟是半年前的景象,就算伦敦的时间在扭曲,但在此刻,这里的时间还是平行的。亚洛斯只能看到这些景象,却参与不了,所以那些杀人的利器不会袭击亚洛斯,他也不会受到猛烈的大火和呛人的浓烟的影响。   亚洛斯爬上楼梯,寻找伊丽莎白的身影。【共生】仪式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感应彼此。伊丽莎白现在还算镇定,亚洛斯要在她再一次暴动之前找到她。亚洛斯大概知道伊丽莎白的位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亚洛斯越靠近那个地方,他的呼吸就越困难。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亚洛斯不得已停下前进的脚步,空气稀薄,压力很大。   时间的改变影响所有的生物。亚洛斯听到看不见的生灵们的痛苦叫声。他看着远方的路,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正在亚洛斯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从某个地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杀气。   声音接近,亚洛斯敏感地猛抬右手,那一霎那,他的手臂周围弥散一片血雾,雾气顿时凝结起来成为一个小范围的防御血罩,轻轻松松地挡住了来人的攻击。攻击之人身材矮小,被阻挡了攻击后的她动作迅速地换了一个方向,狠狠地将一只冰冷的利器狠狠地刺*进了亚洛斯僵硬的躯体中。   “咳……”一瞬间,亚洛斯只觉得灵魂仿若坠入十分冰冷的寒渊之中,刺骨的寒意将他仅剩些许的温度摧毁!顿时,他的双腿失去力量,一下子载跪在地!   利器似乎是穿破了亚洛斯的肺部,即便亚洛斯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不必依赖肺部呼吸,但是被这样狠厉地刺穿肺部还是十分的痛苦的!尤其是在对方十分恶意地又将那冰冷的东西又刺入几分尔后,再猝不及防地抽出时,亚洛斯竟觉得自己有一刻是再次死去的空白。   “SHIT!”亚洛斯大骂一声。他艰难地直起要下落的身子,费力地抬眼望去,他要看看偷袭自己的究竟是哪个混蛋!   有点意外,偷袭亚洛斯的竟然是小吠萝。   小吠萝将刺伤亚洛斯的匕首放到嘴边,用粉嫩的小舌头舔舐了一下刃上的血迹,然后满脸的嫌弃看着亚洛斯,“恶心的味道……喂!你又是谁!为什么你也会有阿嵬茨的味道!”   亚洛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一年前的小吠萝。不过,时间明明是平行的,互不影响,但现在的情况……这明显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在问你问题,为什么不回答。”小吠萝一脸的倨傲。一只踏着青黑色火焰的巨大狮子走近小吠萝的身边,亲昵地与她依靠。亚洛斯知道   那就是里奥。     直接与小吠萝正面交锋,亚洛斯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里奥,所以只能逃避。   “我只是……”   “啊——”   正当亚洛斯想着借口糊弄小吠萝的时候,一声尖叫打断了一切。   小吠萝脸色一变,竟然也不管亚洛斯,她翻身坐上了里奥的身上,立即就要离开。亚洛斯巴不得她走,但是那声尖叫亚洛斯也很在意,他看着小吠萝的背影只犹豫了两秒也立即跟了上去。但他跑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了,因为小吠萝和里奥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就是那种走得好好的然后就突然没了身影,亚洛斯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时间是扭曲的!他在扭曲的时间里见到一年前的小吠萝,也自然会在扭曲的时间里跟丢小吠萝。   与此同时,亚洛斯感到一阵后怕!若不是小吠萝的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亚洛斯已经渐渐地有一种遗忘掉时间的感觉。他会渐渐融入进去,会变得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遗忘时间,遗忘目的,那样的话他将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真可怕……   亚洛斯掐了一下自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仍是受到了那香气的影响!后来亚洛斯才明白过来,其实自己早就陷入了幻觉。   这是一间虽简陋倒也干净的小屋,此刻的亚洛斯正颓废地躺在硬硬的床板上,双手遮目。现在的他和斗败的丧家犬一样沮丧,可他那枯白的发却是熠熠生辉,仿佛在嘲笑他的失败。   亚洛斯他被困住了。在不知不觉中他陷入了幻色,找不到伊丽莎白,也出不去这个幻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睁开眼之后他就在这间小木屋里,打不开那扇门,也打不开近在咫尺的窗户。   出不去……   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亚洛斯来说无疑更加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的时间原本就不多了,被困在幻觉中这意味着他不能在伊丽莎白也消失之前找到她,这意味着【共生】仪式随时都会被人掐断,意味着……他会死!   死?!   想到这个字眼的亚洛斯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满脸的惊恐!而他那被无数金线分割的琥珀色眼眸显得越发恐怖与诡异。   “死?呵呵……我怎么可以死掉呢?!”妖媚得不像话的容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明明清楚这种安慰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不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做。   ——因为……真的是会死掉的啊!   只要一想到这个,亚洛斯的双手就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全身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窖。   “不……”亚洛斯发出哀鸣。    ☆、第八十五章 三人      他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恐惧了。全身像是被电击一般在不断的抽搐着!血管内的血液莫明其妙地沸腾着,叫嚣着,它们似乎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喉咙越发的干燥,随着口水的吞吐,喉结也越发险难地滚动着,那速度一次比一次的缓慢,仿佛即将无法运动下去。   发不出任何的叫喊声……这算是较为严重的情况了。   亚洛斯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不想去妥协!一旦妥协了,就会变成无法自理,迟早会被那无尽而贪婪的欲*望吞噬掉。   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亚洛斯仍是不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在那狭小的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身体一下一下的撞到不算坚实的墙壁上。视线开始涣散,可他却好像觉得身边似乎有人。那是他所熟悉的人,熟悉的颜色,熟悉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亚洛斯很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所以,他渐渐地伸出手来,然后——   “哗啦——”   “吱呀——”   木桌上的易碎物品与痛苦地身体一齐摔落地面的同时,那扇摇曳的木门同时被推开。   芙丽娜进来之后,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枯白头发且妖媚而憔悴的少年呼吸沉重地蜷缩在地板上,不小心裸露出来的皮肤裂开一条条缝痕。   “小亚!”认出亚洛斯的芙丽娜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很担心地跑了过去扶起那脆弱的少年。   看到亚洛斯现在的模样,芙丽娜动作十分娴熟地从袖口中拿出一只装满血红液体的小瓶子,迅速打开瓶盖,凑到亚洛斯的嘴边。   在欲*望的面前,没有人能够依旧保持清醒。即便亚洛斯有多么地不想要变成丧心病狂的怪物,然而此刻的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捧着那极为珍稀的血液往自己的嘴里送去。然而,因为喝得太急,丝丝鲜红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这使得亚洛斯看上去既妖媚又诡艳。   亚洛斯伸出恢复粉红色的小舌轻轻舔*去残余嘴角的液体,他任由芙丽娜触碰自己易碎的身体,而他满满缠绕金线的琥珀色眼眸却冷冷地看着跟在芙丽娜身后,进来小木屋的另一个人。   ——塞巴斯蒂安。   芙丽娜会出现在这里亚洛斯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塞巴斯蒂安……不应该。   看到亚洛斯,塞巴斯蒂安很意外。而且亚洛斯的装束也很奇怪且狼狈——白色的衬衫,黑色条纹的短裤,他连鞋都没有,赤着脚。枯白的头发,破碎的的眼瞳,满身的鲜血,周围尽是明显的【时化】!   还有他刚刚进食的可怕模样……   当塞巴斯蒂安还在想一个合适的称呼开口时,亚洛斯倒是先开口了,用着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会出现在这里,说明法多姆海恩也回来了。但是怎么会?你们明明都已经离开了欧洲,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   塞巴斯蒂安思索片刻回答,“这大概是因为时间不一样。伦敦这里的时间都是错乱的,我们花了近半个月时间才赶回来……”   “这么说外面的时间竟然都过了半个月?我以为才过了五分钟而已。”亚洛斯很感兴趣地打断塞巴斯蒂安的话。   “那么,法多姆海恩呢?”亚洛斯又问,“他带着另一个米多福特离开,怎么又回来了?”   塞巴斯蒂安优雅地微笑,“这就和亚洛斯少爷你出现在这儿的理由是一样的。”   ——四两拨千斤,真是狡猾。   亚洛斯在心里冷笑评价。不过在这最后的阶段,亚洛斯也不想再卖关子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在找时间扭曲的源头,那群恶心的死神们说源头在这里。我知道你们在找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带不走她了。只有她才能扭转一切。”   有些话亚洛斯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说,“而且……我听到了她……那个家伙的求救声,她在请求我找到她。”   塞巴斯蒂安的笑容一敛。   “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的比较好。”亚洛斯表现得漫不经心。   “伊丽莎白小姐……少爷带着的那位小姐因为共生仪式而消失的时候,也曾说过要找到她之类的话。”塞巴斯蒂安缓缓说道。   亚洛斯一听,面色开始凝重。他看向塞巴斯蒂安,对方也看着自己。直到他们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认可。   “我有一个猜测。”亚洛斯先开了口。   “正巧,在下也有一个。”塞巴斯蒂安微笑,满目清明。   一旁的芙丽娜也是局中人不可能不会明白,她妩媚一笑,“那么,谁要先说出自己的猜测呢?”   亚洛斯单手摸下巴,目光紧锁塞巴斯蒂安,“我的猜测是……不管是皇城里的伊丽莎白,还是你们带走的伊丽莎白……都是【共生】仪式的复制品,真正的本体还没有出现。”   塞巴斯蒂安补充,“我倒觉得本体就在附近。”   “怎么说?”亚洛斯问。但是问完之后,亚洛斯才明白过来自己是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是因为伦敦城的时间……”   “伊丽莎白小姐她……离开的时候向我求助,她有提到一个词——镜子。”   在刘的游轮上,莉西在意识迷离之际,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就是那枚被红莲缠绕的镜子,这是关键。莉西躺在塞巴斯蒂安的怀里的时候,无意识地就说了这一个词。塞巴斯蒂安心细,就记下来了。   亚洛斯的脑子转得很快,“当我还在伊丽莎白的身边时,我也有听过她说镜子的事情……”   亚洛斯说到一半就转头看向了芙丽娜。要说了解伊丽莎白的话,应该没有人比芙丽娜更了解。   芙丽娜也明显想到了,“米多福特家宅!”   “不够具体。”塞巴斯蒂安需要更加具体的信息。   芙丽娜看他一眼,“公爵与阿嵬茨定下契约是在米多福特家宅西苑三楼靠北侧的那间化妆室。”   “你知道的很清楚。”塞巴斯蒂安的语气有莫名的敌意。   亚洛斯不想管这两人的恩怨,“好了,既然如此,我们需要暂时的合作。而现在有一个问题,这间木屋……应该是幻境,我们必须得先离开这里。”   亚洛斯刚说完,小木屋内忽然一阵震动!像是地震!这个空间开始出现裂痕。   “怎么回事!”芙丽娜警惕四周。   此时的亚洛斯头晕得厉害。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说些什么,那声音时而轻柔,时而奋力的嘶吼,时而低声的呜咽,时而放声大哭,吵得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随着空间裂痕的增多,亚洛斯忽然觉得十分的不安。   塞巴斯蒂安觉得亚洛斯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亚洛斯已经没有精力去回答他的问题了,那个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吵着,根本就静不下来!亚洛斯他抚着额,然后双手转向太阳穴一下一下的轻柔按摩着,希望由此能够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不得不说,这样做还是挺有效的;脑袋中的声音终于静了下来,亚洛斯的脸色也好看多了,但是却在下一秒,平静的脑袋中忽然划过一声凄厉的喊声!   那声音!   亚洛斯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他怎么会认不出那个声音呢,那分明就是……伊丽莎白的声音!    ☆、第八十六章 重演      小木屋幻境消失,亚洛斯忽然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小亚!”芙丽娜扶起他。   亚洛斯猛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我听到了伊丽莎白的声音。”   “伊丽莎白小姐在哪儿?”塞巴斯蒂安急切地问。   亚洛斯推开芙丽娜,示意塞巴斯蒂安跟上。于是,三人奔跑起来。   但是,当他们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才觉得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这毕竟是一年前的景象,听到的伊丽莎白的尖叫声无疑就是一年前的声音!所以,这其实只是一年前的案件重演罢了。   但是在看到一年前的事件重演之时,亚洛斯觉得自己仿佛是瞬间掉进了冰冷的冰窖中一般,全身的血液冷得开始倒流!因为他看到的是——爱德华被一剑刺穿身体;而伊丽莎白此刻正在被一群黑色风袍的人压在地上肆意的侵*犯!   亚洛斯清楚地看到,在那一群黑色的恶灵中有一个男人带着凶器第一个夺走了伊丽莎白的贞*操,然后露出鄙夷和讽刺的笑容在绝望的伊丽莎白耳边说着什么,伊丽莎白的表情惊恐而悲愤。   他清楚地看到,男人在用舌头舔去伊丽莎白滑落在脖子上的眼泪之后,一只手按着她的腹部狠狠地印下什么东西,无视掉痛苦中的伊丽莎白的求饶!   而那个男人是伊洛斯·都铎!   他还清楚地看到那个伊洛斯·都铎一离开后,黑色的恶灵们立即扑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地摧残着伊丽莎白残破不堪的身心!而那个伊洛斯却忽然将头转向自己的位置,虽然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玩味的笑容。   绝望,恐惧,摧残,折磨,求饶,侵*犯!这些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亚洛斯因为共生仪式而感到悲哀痛苦,而塞巴斯蒂安则是愤怒!巨大的愤怒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畜!生……!”这两字完全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的。巨大的愤怒和恨意让塞巴斯蒂安产生了无数的杀意,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杀戮!杀戮!杀戮!   塞巴斯蒂安慢慢地抬起手,黑色指甲变得异常纤长而锋利,喉咙间发出低低沉沉的压抑着的怒吼声,充血的眼睛紧盯着那些似真似幻的人,他的架势似乎是想将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撕碎!   一向冷静淡薄的塞巴斯蒂安竟然会如此失控,有很大原因是因为空气中弥散的味道引诱并且放大了他内心的想法。   芙丽娜制止了塞巴斯蒂安。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幻境呢?”芙丽娜语出惊人。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爱德华少爷的死。”塞巴斯蒂安看到了爱德华·米多福特是因为一支箭而死,而那支箭就是一年前芙丽娜射出的。   芙丽娜也不解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妖艳的笑容,她的右手幻化,弓弩再一次出现在她的手中,芙丽娜将弓弩对准了塞巴斯蒂安。   亚洛斯从来都不信芙丽娜,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她。但是亚洛斯很烦躁,因为这个暂时的合作人之间没有一点点信任,每个人之间猜忌让亚洛斯觉得暴躁。   “现在的任务是去找到伊丽莎白!”亚洛斯按下了芙丽娜的弓弩,却是对塞巴斯蒂安说。   塞巴斯蒂安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他需要去找少爷。   那么,这个时候伊丽莎白在哪儿呢?她现在正按着一年前的记忆朝着那间化妆室走去。   伊丽莎白的步伐是沉重的,因为她脚上的锁链越来越重,脚裸处已经被坚硬的链条磨出了血痕。有点疼,但是并不影响她继续行走。只是她的长剑在地面上划着,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   伊丽莎白偶尔会停下脚步,因为那些自相残杀的人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致命的诱惑前消逝,伊丽莎白或许会心疼会同情,却不会原谅。她继续朝前走着,踏过尸体,踩过厮杀,穿过火海。直到她在前方看到一个人。   那人有着和伊丽莎白一样的金发,他穿着骑士服,背影有些颓废。   伊丽莎白没有走近他。她只是偏了偏头,看到了那人所看到的场景。   竟然是爱德华被箭射中,而伊丽莎白被强暴的那一幕。   伊丽莎白依稀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求救来着,那么卑微低贱的求救只有阿嵬茨一人回应……想到这个,伊丽莎白竟然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哥哥……”伊丽莎白对那人喊了一声。她提着剑走了过去。   一开始,爱德华和多罗伊特子爵刚到伦敦港口就被拦了下来,那时候伦敦内战已经开始,所有的外来者都被视为奸细,哪怕这外来者在伦敦城有着爵位。   爱德华和多罗伊特子爵是一路杀进来的。后来他们遇到了葬仪屋,再后来,爱德华一人进来了米多福特家宅。   爱德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其实惨案发生那一晚的记忆他没有多少,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多罗伊特子爵的讲述和一些线索拼接出真相的,直到他进来这里,将全部地过程都看到之后,爱德华有些崩溃了。尤其是亲眼看到了自己最爱的妹妹被一群恶魔糟蹋,然后求救无门,最终堕落……   “哥哥……”他的身后,有人在叫。   爱德华没回头,他知道是谁来了,“我以为我送走了你。”   听闻,伊丽莎白顿了一下,她后来才反应过来爱德华说的是谁。   “哥哥,我离不开伦敦。”伊丽莎白提着剑继续走过去。   爱德华仍是没回头,他疲惫掩面,声音嘶哑沉重,“所以……你现在要去时间扭曲的源头么?”   “……是的。”伊丽莎白最终与爱德华并肩。   “我进来的时候,遇到了夏尔,他也在找你。”爱德华急急地摸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被自家妹妹看到,在她面前丢人。   伊丽莎白垂眸,没说什么。   “如果……能结束,就跟他走吧。”爱德华说。   伊丽莎白看着手中的长剑,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爱德华也看到伊丽莎白手中的长剑了,上面还沾染着血迹。   爱德华突然想起本来他是要和多罗伊特子爵一起进来米多福特家宅的,但是被正在指挥死神工作的葬仪屋说拦住了,他说:“扭曲的时间只承认与它有牵连的人,所以我们死神俱乐部的人进不去,汉娜进不去,当然多罗伊特子爵也不会进得去,只有米多福特少爷你可以进去,因为一年前的你死在了里面。”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在找时间的源头,而与之有联系之人都必须回到这里,而且……”   “而且什么?”爱德华记得自己那时是这样问的。   “米多福特少爷,一年前的你是怎么死去的,如今的你也必须……”   剩下的话葬仪屋没有很明白的说出来,但是爱德华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第八十七章 角色      如果他的死亡可以换取公众的利益,那么爱德华不畏惧死亡。只是,他看着伊丽莎白的长剑,内心却不太确定伊丽莎白是不是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但是,伊丽莎白又表现得足够淡定泰然,这让爱德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只剩下一年前的嘈杂。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爱德华竟然和伊丽莎白看完了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   后来,爱德华突然发问,“这些……我是说刚刚发生的这些……是真的么?”   爱德华问的含蓄,伊丽莎白却也明白,只是这个问题有点犀利,伊丽莎白没有能很果断地回答,“……不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爱德华倒是松了口气,比起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宁愿接受另一种可能。   “你要去时间扭曲的源头……我能帮上什么忙么?”爱德华问。   伊丽莎白只是看着手中的长剑并未回答。   爱德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试探性地说了句,“我好像记得……一年前的我是死在这把剑下的……”   然后爱德华他就看到了伊丽莎白的脸色骤变。   看到伊丽莎白挣扎的表情,爱德华苦笑一声,内心倒显得异常平静。他哪里会记得什么,刚刚那句话不过是一句假设而已。但是如果真相真是这样也好,至少……至少他没死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恶魔手中。   “那……那个……”爱德华还想问问伊丽莎白被强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次伊丽莎白回答得很干脆,“假的。”   爱德华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哥哥的走马灯记忆被死神拿走了,所以现在的你或许不太清楚,但是父上和母上却是知道的,他们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被药物控制,阿嵬茨即将降世,因为已经回不了头了,又反抗不了,只能听从维多利亚女王安排这场成人宴会,将邀请而来的人们作为祭品……”   爱德华没等伊丽莎白说完,他一把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乞求,“别说了……”   伊丽莎白闭嘴了。   “……别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么可怕的事情。”我的妹妹不是这样的……   后一句话,爱德华没有说出口。   爱德华的语气太温柔,伊丽莎白突然无声地哭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因为哭泣已经让她无法完整地说出话来。   爱德华也哭了,但他很快就擦去了眼泪,他可不愿在最爱的妹妹面前示弱。擦掉了眼泪,他放开了伊丽莎白,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握住了伊丽莎白拿着长剑的那只手。   “哥哥?”伊丽莎白有一丝慌张。   爱德华宠溺地笑,却将伊丽莎白慢慢地推离自己,指引着她将长剑指着自己的胸口。   “因为莉西你是要去改变时间的吧,可我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现在的我也必须和当时一样死去……”   伊丽莎白沉默了,她拿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别怕,莉西。”爱德华握着剑锋一点一点地送进自己的胸膛,尖刺而缓慢的疼痛让他一度要疼得晕过去。   “别怕……”   别怕,   别怕,   别怕……   爱德华。   泪腺崩溃的那一瞬间,伊丽莎白丢开了长剑奔向了爱德华的身边。但是扭曲的时间却狠心地将爱德华带离这个不属于他的空间。伊丽莎白甚至都没能摸到哥哥的衣角,就只看到爱德华如碎散的光片消失在眼前。   长剑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伊丽莎白拼命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摔倒在了地上,脚上的锁链撞击地面再次发出另一种清脆的声音。   “哥哥!”伊丽莎白趴在地上,发出哀鸣,身上的红莲花纹发出奇异的光芒,顿时,追随她身后的生灵们也发出凄惨的悲鸣,一时间,这整片领域哀痛不觉。   当夏尔还没有进入米多福特家宅,只是踏进这座米多福特宅邸的区域开始,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就开始在宅邸内蔓延,这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让人觉得十分的恶心且刺鼻。夏尔警惕的看着这些无形的变化,直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米多福特家宅里响彻!然后无数的惨叫声从中传出,那时候的夏尔明显的被吓到了,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宅子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包围在了火海中。   橘红色的火页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不知疲惫地吞噬着一切。望着那熊熊烈火,夏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异常的快速。他的面色变得很难看。因为这火不仅让他想起了米多福特家族惨案,更让他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场噩梦!   抬头,夏尔的蓝紫异色眼眸中闪过浓浓的杀气。   后来,夏尔对身边的塞巴斯蒂安下达了他今生的最后一个命令——找到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哪怕付出你的生命。   塞巴斯蒂安注意到少爷的命令中只有“找到”,并没有准确地说明“找到”之后应该怎么做,塞巴斯蒂安猜测他的少爷大概也没有信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塞巴斯蒂安会接受这个命令的,不管这是少爷的祈愿,还是自己的私心。   后来,米多福特家宅里的地震和幻境分散了这对主仆。   后来,再后来,当夏尔隔着火海终于找到伊丽莎白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模样的她——长剑插在地面上,而伊丽莎白抱紧自己,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中,她泛白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一个拳,纤长的指甲深深陷在手心肉内,红色的液体伴着火页燃烧的声音不断的滴落到开始腐化的地板上。   她不停地呢喃,不停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时间恢复了,这一切我都会改变的。没事的……哥哥也会没事的……父上母上也会没事的……”   即便伊丽莎白这样想了,但内心深处的黑暗仍是变得越来越凝重,自恶与怨恨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她的心理防线一步一步地接近崩溃!   阻隔夏尔与伊丽莎白相见的火海火势凶猛,肆意燃烧。夏尔站在火焰的这一头看向火焰另一头的伊丽莎白,面色平静。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中,夏尔总会细细地回想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尽管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不堪或者是说惨绝人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尔有一个必须要完成的计划,这个计划的目的是想要在既定的结局中横插一笔。   夏尔从来都不是相信命运的人,他也清楚地知道伊丽莎白同样也是绝对不相信命运的人。所以他在计划开始的时候十分认真地设想了各种不同的结局;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因为自己的私*欲来夺走自己生命中仅剩的重要存在,哪怕那个人比自己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夏尔都会拼了命地去守护!   所以,在女王陛下的舞会上再次见到伊丽莎白的时候,夏尔也就更坚定了这个计划的实施……   在刘的轮船上,莉西在塞巴斯蒂安的怀中消失,那个时候塞巴斯蒂安很放肆地对夏尔说了一句话——少爷,其实在这个所谓调查米多福特家族惨案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吧。   ——真心?   不!   夏尔得承认,塞巴斯蒂安说的很对……不,其实这话也不完全对,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或者说是他们原本是真心的,但是在调查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迷失了本心。   所以,夏尔现在站在了这里。他要过去,走过火海,去拥抱他的女孩。    ☆、第八十八章 理由      杀了爱德华,这只是第一步。   黑暗中,有人这么说话。   而女孩依然被困在坚硬的锁链之中,面前是一支微弱的烛火。   ——你总是有理由。   她专注地看着烛火,轻声反驳。   这时,黑暗中的生物们有些躁动。   女孩看着自己右腿处的红莲再次生长,并且以着缓慢而诡异的速度爬满她的另一只腿,爬向她的腰,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而红莲所爬之处的皮肤慢慢开裂。   她感觉不到痛楚。   ——看得到外面么?夏尔·法多姆海恩找到你了。   那声音告诉她。   女孩很感兴趣地抬起头,祖母绿的眼眸中一片清明。但是……   ——我看不到。   她说。语气有点失望。   黑暗中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然后一面镜子被推到女孩的面前。   这面镜子很熟悉。女孩见过。   镜面幻化,女孩见到了朝伊丽莎白走去的夏尔·法多姆海恩。   和记忆中的少年一样。夏尔·法多姆海恩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蓝色燕尾服。   女孩看着镜子中的夏尔·法多姆海恩,然后问   ——他会死么?   黑暗中的声音却问   ——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么?   女孩脸上有片刻的迷惘,然后她不确定地说   ——伊丽莎白·埃塞尔柯蒂利亚·米多福特。   全名。   臂弯间,伊丽莎白祖母绿的眸子中闪过红丝,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从黑暗中延伸出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她看不到。   看不到什么?   伊丽莎白想问,但是有人接近了她紧接着,然后,一切的动作理所当然——红色的裙摆飘起,刀光剑影闪过,伊丽莎白持起剑,剑尖指向了来人。   看清楚来人之后,伊丽莎白很惊讶,“……夏尔?”   伊丽莎白这一举动夏尔并不陌生,但是他却很意外。   夏尔看着满身戾气的伊丽莎白,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开口。   满脸的泪痕还未来得及擦拭,但是伊丽莎白已经不再去在乎这些细节了,竭斯底里过后是无比的平静与淡然;红妆的她持着剑对准对面一脸镇定的少年。但是少年的异色双瞳中隐藏的一丝错愕她没有放过。   “莉西……”最后,夏尔展露微笑。   伊丽莎白没立即把长剑放下来,她的脸上还有些试探,“夏尔?”   “是。”夏尔不在乎伊丽莎白的防备。   因为太巧合了,之前爱德华刚刚说夏尔在找她,这个时候夏尔就出现了,任谁都会警惕。   夏尔的眼神真诚,伊丽莎白放下了长剑,这也等同于放下了防备。   “夏尔。”这次,伊丽莎白很肯定地叫出这个名字。   “是。”夏尔永远都会给她回应。   伊丽莎白微笑,“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   “事实上,我就在这里。”夏尔尽量放轻松讲话,他有些试探性地更加靠近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没有拒绝。   但是,当夏尔试图拉起伊丽莎白的手时,伊丽莎白回避了,“夏尔,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依然美好。但她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拒绝了夏尔。   夏尔平静地直视着少女,一言不发。只是他异色的双瞳中却闪耀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伊丽莎白主动走近夏尔,伸手触碰了他的脸颊。像温柔的恋人般,伊丽莎白用手指一一描绘夏尔的眉,夏尔的眼,夏尔的脸,夏尔的唇。然后,伊丽莎白像孩子一样笑出了声音,“真好,夏尔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么?   夏尔忽然抓住了伊丽莎白的手。   “把你手中的剑给我。”夏尔这么要求。   伊丽莎白僵住了笑容,一脸倔强。   “莉西说过要成为我的新娘……所以,莉西的双手应该被我一直牵着,而不是去拿剑。”   这番坚毅而充满感情的话语,夏尔说得坚定而有自信,他嘴角含着的笑容温柔而具有感染力。最终,以至于当夏尔说完的时候,伊丽莎白明显的愣住了。这番强大的话让她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   伊丽莎白忽然间很害怕,消失三年的夏尔这么自然地说着动听的情话,如果这糖衣背后裹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谎言,那么陷入谎言中的两个人不是都会很悲哀么?   一直以来都是伊丽莎白追着夏尔,满怀笑意地对他说了一遍又一遍的“我喜欢你”。都只是伊丽莎白主动地扑进夏尔的怀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朝他撒娇,向他索要宠爱;也只有伊丽莎白会因为夏尔对自己的一点回应而兴奋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然后会为这一点回忆而加倍地对他好。   伊丽莎白她那么爱着她的少年。满怀爱意地把整个青春岁月都给了这个叫做夏尔·法多姆海恩的少年。似乎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伊丽莎白追,夏尔跑的模式,所以伊丽莎白她没想过夏尔会有一天会停下奔跑,然后回头紧紧地抱住她……   “夏尔,你爱我么?”伊丽莎白迷恋地看着夏尔的脸,忽然魔怔似的问出这话。   问完之后,伊丽莎白有点后悔,她觉得不管夏尔给出的回答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因为她要去时间扭曲的源头,去了之后她便再也回不来这一刻。   所以伊丽莎白抽回了自己的手,面对着夏尔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   “夏尔啊,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请不要跟着我。”   伊丽莎白选择了逃避。她提着长剑转身,落荒而逃。   但在此刻,夏尔突然动了。   俊朗的少年即使再狼狈,却也怎么都无法掩盖他身上的一种优雅决然的气质,夏尔轻笑,笑容温柔而充满宠溺,他说道,“莉西……真是一个胆小鬼。”   伊丽莎白停下了脚步。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你是一个胆小鬼,从来都不敢勇敢地上前踏一步,你怎么就知道踏完这一步之后得到的结果不会是你一直想要的呢?”夏尔说着,脚下的步伐坚定地向着伊丽莎白走过去,“既然莉西不敢超前走的话,那么就让我走过去……“   这番话这一举动刺激到了伊丽莎白,她回头,持剑的手指着夏尔,伊丽莎白忽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叫着:“夏尔才是笨蛋吧!你根本……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已经死了!我是肮脏的!是不洁的!说什么你可以走过来……这一切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现在所说的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夏尔……我很累了,现在我只想找到时间扭曲的源头,然后结束这一切!”温热的液体脱离束缚,自发地落下。伊丽莎白有很多事情不愿再去说再去想,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她觉得已经无法挽回。   夏尔听着伊丽莎白的这一番话,渐渐地敛去了笑意。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面无表情地朝向伊丽莎白慢慢地走去。   “不要再走过来了!快点离开!离开这里!“夏尔的举动越发的刺激到脆弱而敏感的伊丽莎白。她大叫着!企图能够让对方停下。而她的少年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依旧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不要再走过来了!不要!再靠近的话……我真的,就真的……要刺穿你了……“   夏尔还是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对于伊丽莎白的话没有任何的犹豫。   伊丽莎白手中的剑抖得更厉害了!她害怕夏尔的走近,也害怕自己真的会做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举动!她惊恐地看着夏尔一步一步地走近,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举动,哪怕是逃跑也没有了力气。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呐喊着:不要走过来了!不要走过来了!求求你!夏尔!不要再……靠近我了……   剑,终于随着少年的脚步停止而抵在胸口。锋利的尖*端*刺*破*少年的皮肤,鲜艳的颜色顿时渲染的空气,决然而诡艳。   夏尔停了下来,凝视离自己只有一剑距离的伊丽莎白。   一秒,   两秒,   三秒……   当空气似乎都被时间所凝结的时候,夏尔抬起手忽然握住了伊丽莎白的锐利的剑,与此同时露出一抹笑容,还是那种自负而张狂的笑容!    ☆、第八十九章 诺言      “那也要从这里刺下去才可以啊。“夏尔抓着剑,移至心口处,满不在乎地笑道,“有太多的是非对错,所以爱才会变得渺小不堪。莉西,你真的是太不懂得爱了,更加不懂得……我的爱……”   夏尔的笑充满了魔力,像是恶魔般温柔而妖冶的笑迷惑着迷惘的少女。   “莉西……你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也不需要怨恨与复仇!因为我可以承担你的世界,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痛苦,你的眼泪!我会为了你而改变,为了你去变强,强大到让你的那些痛苦与绝望在我的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莉西,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来么?我的回来是为了让你,不再流泪……”   那一瞬间,这片空间中似乎所有的声音与物体都消失不见了,这一块儿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红妆的少女与温柔自负的少年!   ——多么强大而自信的话语。   伊丽莎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夏尔,也忘了收回自己手中的剑!刚才的那一番话来得猝不及防,让她丝毫的没有准备。明明早就被怨恨蒙蔽的心突然在这一刻有了动摇。   在黑色的内心深处,那片原本生长在盛夏的落叶忽然飘转而下,那旋转的过程在她的心上打起了涟漪。伊丽莎白恍然忆起了孩童时代的自己与家人,恍然忆起了那时的夏尔和文森特叔叔以及瑞秋阿姨,恍然忆起了封藏在角落处的曾经的快乐回忆。因为失去了太多,伊丽莎白曾一度的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最不幸的女孩,所以她怨恨想要报复那些在自己身上施加痛苦的人类,但是她似乎忘记了真正给自己施加痛苦的人其实更多的时候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可是,如果没有那些仇恨的话,自己有何来的力量去平复内心的伤痛呢?   伊丽莎白看着那片在心中飘转而下的叶子,去感受着叶子旋转时候的形状——如同生生世世,一圈一圈如此地接近却又遥远无垠的轨迹……   她爱夏尔,当自己听到夏尔的那番话的时候,伊丽莎白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扑到夏尔的怀中像以往一般任性的哭泣着。但是……   不知过了多久,当伊丽莎白慢慢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可是视线却是模糊不堪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又留下了多少的泪水。夏尔依旧保持着那一副自信的模样,似乎是在等待着少女的回应。伊丽莎白看着他想着:如果两人真的无法互相理解的话,那会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吧。   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剑,伊丽莎白低下了头也不再在去看夏尔和他受伤了的手。   “呐……夏尔……”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她闷闷地开口了,“我回不来的……去了时间的源头,我就再也回来了……”   有片刻的沉默,这沉默的时间让伊丽莎白觉得难熬。   夏尔看着少女,忽然大笑了起来,语气更加的自负,“莉西,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伤痛由我背负!”   伊丽莎白轻浅地笑出声,“还真是……夏尔会说的话。”   ——也是自私狂傲的话。   与此同时,锁着伊丽莎白玉足的冰冷锁链瞬间破碎,化成星点光片飞散在空中,尔后消失不见。   “为什么……”光片中,伊丽莎白抬头,她柔柔的笑着,轻轻地问。   “因为是你,因为是我……”夏尔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伊丽莎白。   橘色的火页突然在那一刻活了!被困一年的它变成一头凶猛的野兽开始肆意地吞噬所有的一切!最先被吞噬的就是那对紧紧相拥的两人。   没有挣扎,也没有怨言,两人似乎甘愿就这样被淹没。   ——因为,终于等到了你……   “……夏尔,如果我再次醒来还能看到你在我的身边就好了。”伊丽莎白拥抱她的少年,满脸的泪水,但她感觉到幸福与救赎。   “会的。我保证。”夏尔温柔地回应。   即便被大火吞噬,即便世界毁灭,他也会遵守这个诺言!   伊丽莎白消失了,跟随她的生灵们却暴动了!   ……   本体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被锁在黑色的空间里,仅靠着那一枚镜子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与夏尔的亲昵,看到那个伊丽莎白的逃避,看到夏尔的举动,还听到夏尔那番强大温柔的话……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本体有的时候会忘记自己是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的事实,因为她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时间的长河渐渐地抹去了她的存在,若不是这锁链紧紧的维系这本体与其他复制品,那么她也许会消失在时间的源头。   眼前的烛火忽然晃了晃,有了要熄灭的趋向,本体觉得不安,要是这唯一的火光也消失的话,那她就只能生活在一片漆黑之中。   人总是对看不见的东西心存畏惧。她也不例外。   红莲又开始生长了,它缓慢地爬到她的腹部,又渐渐地继续往上爬。她几乎动不了了,身体的开裂意味着她的死亡。   本体不觉得害怕,只是有点不甘。她希望有谁能够找到她,希望回到自己的时间,看自己的风景。   所以,她对着镜子,再一次祈愿——找到我。   然后,她在镜子里看到伊丽莎白和夏尔相互拥抱被火海吞噬的场景。   本体也觉得幸福。她终于在黑暗的源头等到了她的少年,虽然她最终没能亲手去碰触一下他,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是的,足够了。   本体已经能动了,复制品伊丽莎白回到了黑暗的源头,找到了本体,所以锁链已经不能再继续囚禁真正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看着微弱的烛火忽然变得强势,逐渐照亮了她所在的整个区域,于是,她灿烂地笑了。   黑暗中的生灵不再敢说话。它们畏惧本体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只剩下一个最初的声音敢和她说话。   ——你可以走了。   锁链松动了,有足够的长度和空间让本体伊丽莎白自由行动。   本体伊丽莎白却手捧那盏烛火,轻声地问   ——在我离开之前,我可以看看你的模样么?   声音有了片刻沉默,然后空间有一丝暴动,紧接着一头踏着青黑色火焰的巨大狮子走近烛火照耀的范围。   本体伊丽莎白看着那头狮子,微笑道,“我认识你,里奥。”    ☆、第九十章 时化      火海吞噬夏尔和伊丽莎白,而火页的外层,站着两个人。   一个黑色的男人和一个枯白头发的少年——塞巴斯蒂安和亚洛斯。   这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却也不前去阻止,只是默默地看着。   与此同时看完这一幕的还有黑暗中的本体伊丽莎白和里奥。   本体伊丽莎白和里奥有一个不成文的赌约,然后诅咒便来自于束缚复制品伊丽莎白行动的锁链。这也是复制品伊丽莎白和本体的一个约定。   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复制品的伊丽莎白没有见到夏尔,而夏尔也没有找到伊丽莎白的话,那么束缚的锁链会让复制品立即崩溃。这样的话复制品就不会找到本体,找到自我,也就无法穿越时间,扭转局面。至于一年前的火为什么会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吞噬所有的一切,这大概只是一个意外。   火海中,少年与少女紧紧相拥,幸福的笑容挂在两人的嘴角。于是,当灼热的温度烫毁了他们的衣服与皮肤的时候,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他们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了幸福的沼泽中,不愿再醒来。或者,他们是希望在一个适当的时间中再次睁开眼……   当火焰吞噬那两人的时候,亚洛斯就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塞巴斯蒂安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有芙丽娜疯了似的扑进火海中企图挽救回点什么,但她救不了任何人。   火势越猛,摧毁了所有试图接近它的生物。   原本跟随着复制品的伊丽莎白的生灵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她,纷纷暴动,也魔怔似的闯进火海中。   当橘红色的火跳跃在另外两人沉默的眼眸中,亚洛斯白得诡异的面容被照耀着,但他破碎的瞳孔中映不出任何的物体。倏然,亚洛斯大笑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捂住自己的眼无地大笑着,整片空间中就只剩下他肆意的笑声,他笑着,笑到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都呛进了自己的喉咙中,于是低下头来吃力地喘咳着,咳到眼泪不断地流下,然后又再次的大笑!无尽的循环,他就像是个疯子一样!   塞巴斯蒂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哈哈……咳咳……”疯狂大笑间的亚洛斯突然跪倒在地,紧紧地抓着自己胸口处的衣服猛然的喘咳着。心脏的恍然疼痛到让他无法言语半个字,顿时连呼吸都费力的很!   亚洛斯深信着无论是夏尔还是伊丽莎白,他们都不会死的。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最诚实的!亚洛斯都能够听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四分五裂的声音了……这代表什么呢?这代表着共生仪式即将停止,伊丽莎白已经步入死亡的殿堂!   ——是么?原来伊丽莎白那个女人……也会死啊。   不知为什么,亚洛斯觉得一阵哀伤!   “一切都会结束的……”   一定会的……   就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告诫自己。后来,他又笑了,那笑容有明显的嘲弄意味。忽然,亚洛斯呼吸一滞!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好像从喉咙间翻涌而上,亚洛斯不堪重负单手捂着嘴地跪倒在地一阵猛咳!全都是血……   望着手中鲜艳的颜色,妖化的他又笑了;可是这次他的笑却又是那样的悲怆而绝望。杂乱中,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时钟走动的声音,那种无法掩埋跟毁灭的如同催命符一样的声音!   顿时,亚洛斯猛地抬头看向那燃烧的火页,发现有无数的走马灯从中拉扯出,紧接着无数的黑色阴影又吞掉了那些胶片!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胶片一点一点地消失,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力气跟生命——枯白的头发消失了,变成了柔软的栗色;破碎之瞳消失了,恢复成以往的澈亮琥珀;皮肤上的大大小小分裂痕迹也全都不见了,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光滑。曾经被拦腰斩断的伤口竟然在慢慢的发热……   而心脏,也开始了慢慢的跳动!   这些变化是那样的明晰,在自己的身体中不断的更新着,亚洛斯有些呆住了。身体恢复的同时,有股强大的悲哀与伤痛也随之而来!   “为什么……”明明这具身体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明明只是陶土烧成的自己不会有眼泪,但是却在此刻……晶莹的液体竟然夺眶而出!   “为什么……”亚洛斯只听到在自己在问。   “为什么啊!!!”一拳狠狠地打在地面上,节骨分明的手上全都是血!亚洛斯在问!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他不在清楚【共生】仪式的真正含义,更不明白为什么伊丽莎白死了自己却能够活下来甚至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不知过了多久,当视线越来越模糊不堪的时候,亚洛斯忽然十分诡异地笑了起来,他道:“伊丽莎白啊伊丽莎白,你就是死了也不忘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吗?还真是和你那个算计完人还一脸无辜样的未婚夫一样啊……”   亚洛斯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妩媚的弧度,他缓缓地伸出手来,霎时,一团黑色的火焰从他的手心蹿出!   “不如这样吧……凡是让你觉得痛苦的东西,都由我来替你毁灭如何?”亚洛斯变得扭曲而疯狂!他的这句话说完之后,整个空间都静了!大概没有人会发现,在亚洛斯的身后一直都有着一个白色少女的影子附着……   这大概是一个契机!   当亚洛斯慢慢地在这个空间中淡去了身影的时候,缠绕着夏尔和伊丽莎白的【时化】现象顿时崩溃了!   巨大的黑色漩涡以包围两人的火海为中心,以不可逆转的速度跟趋势向周围扩张!强大的风速霎时卷起地上无数的残骸,墨色天幕中裂开一道道暗紫色的闪电,凡是被黑色旋涡触碰到的东西,房屋、树木花草、马车、还是人类、恶魔、死神在它们还没有发出哀嚎的声音之际就都统统化为灰烬!黑色的漩涡它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一般在疯狂的进食!   然后,时化的力量愈来愈强烈了!无尽的黑暗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吞掉了整座城池,所有的物体都被黑色所容纳,包括在空中滞留的物体!   塞巴斯蒂安就站在一旁看完全程,然后他露出优雅而嘲讽的笑容,妖媚的红色眼眸中仍是一片清明。   他还记得芙丽娜之前说的最终点——西苑三楼的化妆室。时间的源头就在那儿……本体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也在那儿!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小姐,您再稍微一下,我很快就会赶过去。    ☆、第九十一章 源头      大火延续,黑色的空间破裂,一丝光芒透过裂口延伸进来。   伊丽莎白·米多福特抬头,眯着眼看向那光芒,而她手中的烛火忽然熄灭。   黑暗中的生物们发出哀鸣,它们似乎是知道伊丽莎白要离开而觉得不舍。   “光……”伊丽莎白一副迷恋的表情,她向往地朝那个方向走去,但是锁链却依然控制着她的行动。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走不了。   “为什么……”她问。   里奥走近她,“因为并没有人找到你。”   “所以我走不了?”伊丽莎白不解地看着狮子里奥。   “不,你可以走了。”里奥回答。   “不懂……”伊丽莎白看着锁链,轻微挣扎。   “是因为你不想走……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这锁链来自于你的内心。”里奥坐下来,对她微笑,“想一想你为什么不愿走,是因为有什么不明白还是仍然不甘心什么事情。”   伊丽莎白看着巨大的狮子,思考了片刻,也学着它的样子坐下来。这时无数黑色的生灵们纷纷靠近她,贪婪地嗅着伊丽莎白身上的香气。伊丽莎白并不排斥这些生灵。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们。   ——对啊对啊,我们是你的眼睛。   ——我们记录了你所有的经历。   ——想问什么都可以哦~   ——或者你有什么不甘心的……?   ——不会的,如果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事情,里奥就不会出现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呢?   ——你不想回去了么?   生灵们围绕着伊丽莎白七嘴八舌。它们虽然很喜欢伊丽莎白,不想她离开,但是更喜欢看着她幸福,希望她得到自己想要的。   伊丽莎白歪着头思考,却怎么也没头绪。   直到后来她好像想起来什么,问,“蕾西是谁?我……好像见过她,在另一个复制品的体内!但是……唔……我记不清了。”   里奥的狮子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蕾西是小吠萝和黑曜的母亲……”   伊丽莎白目光清澈,“那蕾西和维多利亚女王是什么关系?”   里奥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伊丽莎白,沉默了片刻。   伊丽莎白接着说,“我看到过……黑曜想要带走蕾西。黑曜去哪儿了?小吠萝呢?还有……贝尔是谁?我想不起来……”   黑暗中,生灵们有些暴动。里奥也没回答。   伊丽莎白又问,“阿嵬茨……究竟是什么?我是阿嵬茨么?”   这话说完,黑暗空间又裂开,光芒照射的范围开始变大,生灵们有些畏惧似的纷纷地躲到了里奥的身后。   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莲又开始生长了,这时的她感觉到了痛楚,那种缓慢的爬行让她备受煎熬。   里奥似乎于心不忍,便用青黑色的火焰抚平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莲,抑制住它的生长。然后,它开口了,“还记得玫瑰公馆里你房间下面的地狱么?”   伊丽莎白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个所谓地狱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空间,是扭曲时间的源头,我记得自己当时把它藏在了玫瑰公馆的下面。”   里奥继续问,“你记不记得你错误的穿越时间然后去了中国上海,当时有个可怜小姑娘要你带走她?”   伊丽莎白恍然大悟。   里奥见她明白了,就继续说,“小吠萝就是贝尔。你深受药物的影响出现幻觉,然后被选为阿嵬茨的容器改造了你的体质,结果身为容器的你崩溃,又因死神俱乐部葬仪屋的掺和,你将时间扭曲。你穿越了错误的时间,在中国上海遇到了还没有成为吠萝的小贝尔,你因为自身的没有带走她,然后她被芙丽娜用弓弩杀害了。”   “芙丽娜?”伊丽莎白忍不住打断。   里奥点头,“芙丽娜是蕾西要求跟随你的忠诚者。而蕾西就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惊讶得睁大她祖母绿的眼睛。   “你看上去很惊讶。”里奥呵呵地笑了。   “当然惊讶了……事实上……不对,我不是很明白……”伊丽莎白有点语无伦次。然后她想起来一件事情,她挽起衣袖试图找到什么,“那朵黑色的小花……”   “你真的认为王位上的维多利亚女王是真的维多利亚么?那朵小花的确是血缘的印记,但是这限于真正的血缘关系,你可以造假,她也可以。”   伊丽莎白明白。其实自从第一次堕天使安吉拉事件之后,很多家族就开始怀疑在位的女王身份,这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也就不难理解那个女王为什么会狠心用伊丽莎白·都铎,用自己做实验。   伊丽莎白细细思考,然后又问,“那些血族呢?”   “他们一直都在,但是因为与死神们的契约这让他们不能直接降世,只能依靠伊洛斯做中间力量,可伊洛斯死了……”   伊丽莎白点点头,问了些其他的,“大家都死了么?我是说……嗯……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以及生灵们。”   “是的。”里奥回答。   伊丽莎白露出悲伤的表情。   “你可以救他们。”里奥安慰她。   “拨回时间么?”伊丽莎白眨了眨祖母绿的大眼睛,天真地问。   里奥看着她,“是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伊丽莎白站了起来,她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那些事情……我所经历的一切是镜花水月还是真实的?”   里奥也站起来,“这取决于你。”   不是回答的回答。伊丽莎白却好像都明白了。   黑暗空间开裂得更多了,光芒透进来的更多。   里奥带着生灵退到黑暗处,而伊丽莎白完全身处光明。她伸手拥抱光明,满脸向往。   “还不走么?”里奥试图微笑,于是巨大的狮子嘴裂开一抹弧度。   “不。我要走。”伊丽莎白给它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朝着光亮跑了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远。伊丽莎白在光中奔跑,而身后的污秽在光芒中一一消散。后来,伊丽莎白的身后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哭泣声,有人在背后呼唤伊丽莎白的名字。叫得那样的真诚那样的伤心,伊丽莎白听出来那是父上母上的呼喊声,还有哥哥温柔的声音,还有在黑暗空间里相处的生灵们的声音。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她低头看着脚上的锁链,犹豫着要不要回头。   ——莉西。   低沉的少年嗓音。   伊丽莎白立即回头了。她看到了深蓝燕尾服的夏尔。   “夏尔。”伊丽莎白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看着伊丽莎白做着和小时候一样傻傻的动作,夏尔笑出了声音,“傻丫头,我是真人。”   看到夏尔的笑容,伊丽莎白也傻傻地笑了。   夏尔看着他的女孩,蓝紫色的眼眸中溢满了温柔的水光,他想一辈子拥抱这个只属于他的女孩,想永远都牵着她的手,然后对她说尽这个世上所有的甜蜜情话,于是,他轻声要求道,“别走好吗?莉西,别离开我。”   夏尔身处光明,嘴角的笑容比天边升起的太阳还要暖上几分。伊丽莎白没有犹豫,“好。”   “过来,莉西,我们离开这儿。”夏尔对伊丽莎白伸出手。伊丽莎白抬起脚就要跑过去。   然后,有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要过去。   伊丽莎白疑惑,她停下了脚步。   夏尔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不要过去。   那个声音再次重复,嗓音低哑醇厚,带着诱惑的磁性。   伊丽莎白也不明白,但她仍是停下了脚步。那个声音她很熟悉,就是因为熟悉,所以她才要听明白。   ——那是幻境。那不是少爷。而且,小姐,你刚从那儿出来就又要回去么?   只有那个人才会这样称呼自己和夏尔,所以伊丽莎白依然没有犹豫地就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原本要前进的道路,“塞巴斯蒂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蟹蟹支持。 ☆、第九十二章 拥抱      伊丽莎白回头,那原本前进的道路上站着一个全身漆黑的男人。   那个男人优雅,绅士,黑色的碎发轻轻遮掩他鲜红的眸子,显得异常的艳媚。   “塞巴斯蒂安?原来你也在这儿!”伊丽莎白很惊讶。   “是的,小姐。”塞巴斯蒂安微笑。   “太好了,大家都在一起。”伊丽莎白朝着塞巴斯蒂安招招手,示意他也过来,然而塞巴斯蒂安只站在原处不动。伊丽莎白疑惑地看着他。   “莉西,过来,大家在等我们。”身后,夏尔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伊丽莎白闻声望去,她看到正在对自己伸出手的夏尔,还有在夏尔身后的场景和人们。   那大概是一场美妙惬意的下午茶会。青绿色的小草坪,各种精美的长桌和圆桌,还有很多美味可口的点心蛋糕以及香甜的酒水;桌角边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父上,母上,哥哥,文森特叔叔,瑞秋阿姨,红阿姨,宝拉;亚洛斯,小吠萝,黑曜,芙丽娜,汉娜,刘和蓝猫竟然也都在!就连伊洛斯也在!他们穿着优雅舒适的常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谈论声,欢笑声,嬉戏调侃声,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很享受这样温暖舒服的环境。这很棒,这让伊丽莎白忍不住地向往。   “莉西,过来,快点,他们在等我们。”夏尔轻声催促。   后来,围绕在餐桌边的大家也都看到了伊丽莎白,他们灿烂地笑着,纷纷招手示意夏尔和伊丽莎白一起过来。   “嘿!快过来,就等你们了!”亚洛斯举起酒杯,催促着。   “是啊,快来!我们一起玩~”小吠萝笑得很开心,这很神奇。   “莉西,快回来。”   “和夏尔一起回来吧……”   “我们在等你哟!”   熟悉的人们对着伊丽莎白微笑,招手。   “呐,莉西,回来吧。”夏尔再次催促。   伊丽莎白迷恋这样的气氛,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想现在就飞奔过去。   ——不,不要过来。   人群中忽然发出哀鸣!伊丽莎白顿时愣在原地,她不明白,大家的表情明明都是幸福而欢乐的,为什么会有人在哭泣?   眼前恍然出现幻觉。伊丽莎白看到一个完全妖化的少年,他的身上爬满了红莲,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有着泪光,他在挣扎,在求救,在哭泣,可是没人救得了他,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伊丽莎白张了张嘴,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她完全看清楚那妖化少年的模样——亚洛斯。   伊丽莎白一眨眼,那画面消散。   “小姐,请到我的身边来。”这时,塞巴斯蒂安再次邀请她。塞巴斯蒂安仍在原地,他虽然在微笑,但是伊丽莎白觉得他是被困在了原地。   伊丽莎白站在中间,一边是夏尔和她所爱的人们,另一边是孤独一人的塞巴斯蒂安。一片光一片暗,似真似幻。   “莉西,过来。”夏尔笑容依旧,可不知怎的,伊丽莎白觉得头有点疼。   伊丽莎白看着夏尔,然后又扭头看向塞巴斯蒂安,“塞巴斯,你可以来我们这儿……”   塞巴斯蒂安露出一个苦笑,“不。小姐。我过不去,您应该来我这儿,由我带您出去。”   伊丽莎白不说话,她在思考。她看了看对自己微笑的夏尔和众人,忽然朝着塞巴斯蒂安迈开了步伐。   伊丽莎白朝着塞巴斯蒂安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夏尔和茶话会都不见了,伊丽莎白呆了几秒,然后似放松的叹了口气。她继续走向塞巴斯蒂安,愈来愈近,这才发现塞巴斯蒂安并没有之前看上去的那样穿着干净优雅,事实上,他身上有着不少的伤和血迹。   塞巴斯蒂安也惊讶地发现面前的真正本体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小姐竟然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伊丽莎白主动伸出小手柔柔地牵住了塞巴斯蒂安还沾着血色的手,然后,她说,“我觉得你才是真实的。那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塞巴斯蒂安看着小小的伊丽莎白,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异常的情感,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抱起了伊丽莎白,惊讶地问,“为什么小姐你会选择我?”   明明在时间的另一段有着伊丽莎白最渴望拥有的场面和人们。明明时间另一段的景色更像是现实。   伊丽莎白不挣扎,她看到塞巴斯蒂安脸颊上沾了些血,便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抹掉,“因为你在对我笑,所以我想邀请你一起加入我们……”   所以,伊丽莎白并没有分清时间两段究竟谁才是现实。   “为什么?”这个恶魔的内心开始有了一丝波动。   “我没能分清哪些是真的,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我看到的夏尔,看到的大家都是真实的,我还希望你也会出现在我们的茶会上,这很美妙。”伊丽莎白的小脸上浮现出遗憾。她又回头看了看原本出现茶会的地方,“这个场景太美好了,真想实现一次。”   塞巴斯蒂安出神地看着小小的伊丽莎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我还记得我要做什么,你可以送我过去么?送我去那个正确的地方。”伊丽莎白并没有因为那些幻境而困扰,她虽然遗憾,却分得清自己要做的事情,她毫无违和感地双手抱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脸的信赖。   “……好。”安静的空间里,塞巴斯蒂安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什么。一种自己曾经认为永远都抓不住的东西。   于是,当他们坚定地朝向那个房间走去的时候,时间在他们的身后像命运线一样交织缠绕,看似复杂扭曲,却也是最初的理由。是承诺,也是契约。   并不远。塞巴斯蒂安抱着小小的伊丽莎白穿越火海,他们一起到达那个正确的地点。   房间的门半掩着,除了火光,塞巴斯蒂安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怀里的伊丽莎白伸出小手要推开门,然而,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香气像忽然炸开的包裹一般肆意扩散!这一瞬间,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莲忽然就像是疯了似的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被抱在怀里的伊丽莎白满脸痛楚,塞巴斯蒂安有些慌乱,“我该怎么帮你。”   “镜子……镜子……镜子!”伊丽莎白只是无意识地重复。塞巴斯蒂安不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思考片刻,只能抱着伊丽莎白进入房间,而在他进入房间的一刹那,瞬间有无数紫色藤蔓从地表延伸出来,上面缀着和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色花纹一模一样的红莲,馥郁芬芳,诡艳阴冷。   房间里没有镜子,塞巴斯蒂安只看到在藤蔓中间有一块巨大的十字架墓碑,而墓碑上坐着一个白衣略显透明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看到了塞巴斯蒂安,还看到了他怀中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她没有张口,但是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第九十三章 回去吧,回去属于你的时间      塞巴斯蒂安怀里的伊丽莎白呼吸有点困难,因为红莲已经爬到了她的脸上,她即将被吞噬。   “伊丽莎白。”白色的阿嵬茨从墓碑上跳下,她没有能到达地面,而是浮在了半空中,她朝着塞巴斯蒂安飞来,塞巴斯蒂安躲不了。   “我们回去吧。”阿嵬茨邀请他们两人。   “我该怎么做?”塞巴斯蒂安却是这样问。   阿嵬茨歪着头,好像听不懂塞巴斯蒂安说的话,或者说是她听不到。   塞巴斯蒂安和伊丽莎白可以听到,但是她不行。   “放下我,塞巴斯。”伊丽莎白渐渐平静下来,塞巴斯蒂安看到自己怀着的少女已经被红莲完全吞噬,但神奇的是她还没有完全消失,和之前在刘的轮船上的莉西不一样。这大概是本体和复制品体质不同的缘故。   塞巴斯蒂安思考着,他不愿放开伊丽莎白,他在担心着什么。   阿嵬茨好奇地看着塞巴斯蒂安,期待他会怎么做。然而这时发生了地震,这个空间受到了波动,肉眼可见的崩坏程度愈演愈烈,地面裂出的缝隙一下子就将伊丽莎白和阿嵬茨隔开。塞巴斯蒂安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然后他放下了伊丽莎白。   着地的那一刻,伊丽莎白的身上立即出现了时化,无数光圈和黑线在她的脚边似有若无地闪现。而藤蔓和红莲却开始枯萎。   “小姐……”塞巴斯蒂安半跪在地上,帮她整理衣裙。让她在最后一刻仍保持可爱和优雅,整洁与干净。   “我要回去了。”伊丽莎白对塞巴斯蒂安微笑,“要和我一起么?”   塞巴斯蒂安努力地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并未回答。   伊丽莎白了然,然而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失色,开始和阿嵬茨一样透明,伊丽莎白费力地握住塞巴斯蒂安的手,可她语气已经越来越弱了,“夏尔……找到夏尔……”   塞巴斯蒂安握不住伊丽莎白的手了,光圈和黑线从脚边升腾攀爬上伊丽莎白的身体。地震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黑色的小漩涡出现在墓碑上,出现在地面上,出现在每一个地方。塞巴斯蒂安不为所动,他打算守护着伊丽莎白直到最后一刻。   伊丽莎白终于站不住了,前所未有的困意袭击了她,“塞巴斯……我好困……”   可是,塞巴斯蒂安已经抱不住她了。时光正慢慢地带走了伊丽莎白,她的身体越发透明,苍老。   “小姐……”塞巴斯蒂安有些担忧。   “你是特别的……塞巴斯……”伊丽莎白话未说完便跌入了时光的黑色轨道中,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一把她,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地抱住了伊丽莎白。   抱着伊丽莎白的,是不顾一切扑过来的阿嵬茨——她同样透明。   塞巴斯蒂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做的事情了,他唯一能做就是从地上站起来,对消散的伊丽莎白做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   “回去吧,回去你的时间。”   极大的黑色漩涡降世——来自伊丽莎白和阿嵬茨的脚下。那两个女孩在黑色漩涡中相偎相依,一如她们初见时那般和谐。时光带走她们,也带走所有和她们相关的一切。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时光中,有人叫着这个名字。   塞巴斯蒂安看到了模糊的各种影子,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神奇的事情从这一刻发生!   而外面,原本吞噬掉整座城池的黑色漩涡竟开始慢慢的褪色!   黑色一直退一直退。说来也很神奇,那些被【时化】掉的土地跟建筑还有一些动植物竟然都完整无好地存在着,但唯独那些黑色的生灵们和疯狂的自相残杀的人类都消失了。就像是一场审判,一直被冠上阴暗邪恶的【时化】审判了整座城池的善恶!   那黑色一直退到米多福特家宅之后停了下来,然后黑色笼罩着整座宅子过了几分钟后也消失了,是带着整座宅子一起消失。时间似乎是恢复了正常,又似乎没有。   而先前的所谓火葬仪式点燃的火还在伦敦城池中的各处燃烧着。但是很快的,在【时化】完全消失之后,天空中的浓重乌云也消散了,渐渐地竟下起了雨。而且还是那种太阳雨。   一切的尘埃落定之后,久违的阳光再次照亮大地,不大不小的雨滴也伴随着开始洗礼这座城池。   一切都结束了,就像亚洛斯说的一样。   只是这雨滴略冰凉。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正文到此就完结了。大概还会有一两章的番外,对这个结尾有一定的完善。 ☆、番外 一      阳光柔柔和和地温暖着这座庄园。   庄园内,绿色的藤蔓充满活力似的不断地攀爬着墙壁与花架,白色娇小的花朵缀在枝与叶之中,显得清雅而美好。院内还有很多其他各类的花朵,但大多数都是以白色为主;由此可见庄园内的主人十分地喜爱白色的花朵。   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淡淡地,不会有太烦人腻味的感觉,只有一种清雅绝尘的感觉。   男子一身白色的休闲宫廷装,正在细心温柔地浇着花;细碎的光透过那头顶上花藤,断断续续地洒在他过于完美的脸上,掩映在睫毛上,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风吹过,微微吹散了男子颈项处的银色长发,垂在了肩头,又从肩头慢慢滑落胸前,然后,他纤长好看的手缕过那缕发丝,将那缕长发别在耳后。露出的侧脸完美精致。   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没有那道伤疤。   一片安宁和谐的气氛,直到不远处的建筑中传来的一声巨响。男人抬头,他那一双清澈而又深沉的碧眸中顿时映出金色阳光的色彩。   巨响来自于那幢枯草色的古塔。——那是生锈许久的时钟忽然走动而发生的巨响。   男人听着有旋律般的钟声,终于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欢迎回家。”   短短的四个字,似乎包含着很多感情。   这个时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原来你在这里!还有闲情逸致地在这儿浇花。”   男人回头,他看到两个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容满面。受到他们真诚笑容的感染,他也微微一笑,叫出那两个人的名字,“文森特·法多姆海恩伯爵。阿雷克西斯·雷奥·米多福特侯爵。”   文森特和阿雷克西斯都愣了一下,不太习惯这个男人如此正式地叫出他们的全名,还带着“伯爵”,“侯爵”这样称呼,于是,纷纷疑惑地问,“古雷特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被叫做古雷特的男人笑得更开朗,“没什么。”   这弄得文森特和阿雷克西斯面面相觑。   “嘿~那边的三位男士,还要躲在这里偷懒么?把如此盛大的茶会交给我们这几位女士可是失礼的行为哦!”   活泼揶揄的声音传来,这三位男士同时扭头,看到了端庄优雅的瑞秋,红妆俏皮的安洁莉娜,还有英气俊俏的法兰西斯。   刚刚说话的是安洁莉娜。   三位男士笑笑,纷纷讨饶走了过去。   “孩子们呢?”阿雷克西斯问了一句。   “早就跑出去玩了。”法兰西斯笑着回答。   这个时候的所有人都很快乐,很开心。   当然,也包括了这个明显格格不入的男人古雷特·布列多。   ——天气真好……   古雷特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由衷地发表了意见。   天气的确很好。   温婉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惬意而舒适的感觉使得整个身心都变得很轻松。   而在这片树荫下,一个穿着粉嫩衣裙的小女孩在安静地熟睡。她闭着眼睛,金色的发丝不长也不短,稍稍地遮住了她的侧脸,但是还能依稀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她的小脸也是粉嫩粉嫩的,樱桃红的小嘴微微张着,点点的热气呼进呼出,甚是可爱。   但是,她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还不止的瑟瑟发抖,好像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熟睡的小脸也皱了起来,小鼻子吸了吸的,有着透明的小泪珠从闭着的眼睛里掉了出来,楚楚可怜的。   再后来,她似乎逃脱了噩梦。渐渐的,她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表情变得平和,无意识地泪珠也停止了掉落,慢慢便风干成了浅浅的泪痕。   最后,她醒来了。当庄园内的那一声巨大的钟声响彻之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睁着眼睛过了几分钟后,她慢慢地从草地上爬着坐起来,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竟然还眨掉了藏在眼眶里的剩下的一些许泪珠。她呆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意外地摸了一手湿。她歪着头看着湿了的手,还露出疑惑的表情,一副呆萌呆萌的模样。但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所有关于梦境里面的事情。   想不起来,她也不打算再去纠结了。她很放松地张开双臂,伸个懒腰,十分享受着这午后的时光。她无暇的小脸迎上金色的光线,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金发飘扬在空气中,柔柔的香气沁人心脾,阳光斜泻出了安好的画面。   收回张开的双臂,她微微一笑,满脸的满足。后来,她看见了对面的那棵树的树枝上,停留着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看样子,它应该停留在那儿很长时间了。   那只乌鸦很优雅。黑色发亮的羽毛,妖异魅惑的眼眸中一片清明。   她看着这只乌鸦,莫名的觉得熟悉。有什么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她抓不住任何线索。   而那只优雅的乌鸦先生也一直看着她,一动不动的。   这让她有种错觉——她和它,是相识的。于是,她对那只漆黑的乌鸦露出灿烂的笑容,“乌鸦先生,你好。”   那灿烂耀眼的笑容像是一束温热美好的光射进了阴暗的深渊,而具有天使一般的纯净。   那只优雅的乌鸦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她也不在意,只是对着它傻傻的笑。   小孩子总是喜欢这样,和植物对话,和动物对话,只要他们愿意,哪怕是世界万物他们都有无限热情与之相处。   “乌鸦先生,你一直都在这里么?”   “乌鸦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呐?”   “我们来交换名字好不好?我叫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乌鸦先生你呢?”小小的伊丽莎白,傻傻的,天真无邪的。   而当微风过处,吹散小伊丽莎白的金色发丝,吹响树上的树叶“沙沙沙”作响之际,小伊丽莎白祖母绿的眼眸底下忽然缀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气,她的表情变得迷惘。   “……塞巴斯……”   她痴迷的看着乌鸦,无意识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塞巴斯。”   “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当确定了那个名字之后,小伊丽莎白突然变得自信而焕发光芒。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乌鸦先生,这个名字,你喜欢么?”   小伊丽莎白话音一落,那只优雅的乌鸦就飞了起来。几片黑色的羽毛悠悠扬扬的飘落下来,风沙略迷了她的眼。   而当小伊丽莎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优雅的乌鸦先生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